第24章 撩我的時候
撩我的時候
何辰挑食,非常挑食。
不喜歡的菜,她絕對不勉強自己下咽。
她這麽個習慣,得益于她那做得一手地道江南菜系的母親。
誰讓她媽做飯好吃又合她胃口呢,就連她不着家只好留的剩菜剩飯,何辰每天也吃得很開心。
這麽被養了近二十年,嘴不刁才怪。
所以,如果不合胃口,她寧願餓死。
來西北的日子裏,何辰幾乎就沒吃過一頓好飯,突然碰見個五星級金牌大廚,色香味俱全的好廚藝簡直能拿去直接參賽奪獎,人還長得好看,态度也十分謙虛。
最重要的是,這位大廚還說,下次點單最好先準備好食材。
聽聽,蘇姜做個菜還這樣嚴格要求?
何辰覺得很正常,範景有卻沉了臉,目光透過門,仿佛要看穿某個人的小心思。
正面反抗是不可能的,背地裏埋怨這回事,蘇姜的确幹得出來。
只是範景有心裏湧上股莫名的別扭。
蘇姜這一番話明顯是在怪他,可他滿心都惦記着要讓何辰吃上飯,才對吃硬不吃軟的蘇姜下命令。
但是,何辰這個小笨蛋怎麽回事,竟然站在蘇姜那邊,還向他讨要蘇姜那個臭小子?
何辰對面前人的心理變化,毫無所覺,語氣充滿了對蘇姜的贊賞,“他有這份心思,我覺得特好。”
大師對自己的作品都有各種限制和條件,這正說明了人家的專業性和自我要求很高!
謙虛、長的好、廚藝好、性格好的主廚,多麽稀缺啊。
對于不太挑食的人,比如面前這個無動于衷,讓蘇姜挂着店長的頭銜,實則每天當前臺接客的人來說,可能并不懂蘇姜的價值。
何辰要将蘇姜這塊寶石,從黃沙漫天裏挖到城裏,屆時開間餐廳絕對爆滿。
不輸那些只憑環境和營銷的網紅餐廳。
何辰覺得自己就是個伯樂,還非常有生意頭腦。
越想越覺得這個方法可行,這店長什麽人不能當呢,範景有随意再找個人不就可以了。
這麽想着,何辰便貼心地給出了建議。
撬牆角總是不好的。
雖然範景有貌似在這一帶很有些威望,但并不是個不講理的人。
講理的範景有提了一口氣,向她确定,“你要蘇姜?”
何辰不假思索地點頭,“到時候,讓他跟我回栖城吧。”
範景有默念“回栖城”三個字,頓時覺得心裏那股子氣,要将喉管炸掉,“你一貫如此嗎?”
“嗯???”
何辰試圖理解他話裏的含義。
範景有深吸口氣,望着她懵懂的臉龐,不得不将窗簾拉開,打開窗子透氣。
一貫如此,毫不掩飾自己的喜歡和心思,喜歡就想得到。
照理來說,這很符合何辰這個年紀小女生的心思,甚至于之前何辰偶爾來黏自己,他就能夠看清這份獨屬于少女的三分鐘熱度和熱情。
所以他也沒太在意。
慢慢事态朝着他無法預估的方向發展,直到他再也沒法随心掌控。
這種脫離控制的情況,其實令他很不舒服。
可是面對那張還有些稚嫩的臉,掩蓋不住的妍麗和色彩,在每一個普通又平凡的角度中肆意顯露。他的內心就像被人撥開了雲霧,就要窺見天光之下的青峰。
範景有想了想,發覺自己竟然拿她沒辦法,就連生氣也只能自個憋着。
不過,他為什麽要生氣?
男人擋住了大半的陽光,沉默的背影,顯得有些壓抑。
何辰很不好意思地進行自我反思,反思完,又堅定了心裏的想法。
看範景有這麽難下決定的樣子,更加做實了蘇姜的‘寶石’身份。
何辰對所學專業沒有什麽建樹,也不太想繼續專研,如果畢業後開個餐廳,真不失為一個好法子。
她也沒別的特長,只對吃有些研究,就算想在家啃老,她媽第一個不答應。
再三思索,何辰用平穩的語氣,盡量顯得自己成熟一些,“栖城最近的旅游業發展不錯,就是沒有特別出色的本地餐廳,有那麽一兩家,都店大牌大,不是限量供應,就是只能提前預約,這些條條框框對臨時起意或者沒做多少攻略的游客來說,其實相當不友好。”
那背影一動不動,也不曉得聽進去沒有,何辰只好繼續說:“這一塊市場其實挺大,如果你舍不得蘇姜,要不然考慮一下合夥?我對栖城很熟悉——”
何辰的想法在講述中,逐漸清晰成型。
然而範景有答非所問,又将話題繞了回去,“你一貫如此,看中的東西,你都會付諸行動,甚至一定要擁有?”
“既然喜歡,能擁有為什麽不呢?當然呢,我又不是敗家子,家底也夠不着我揮霍,今天只是開個餐廳——”
又不是開樓盤,她家這點資金還是能提供的。
不過何辰說着自動停了下來,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現在想的事情,似乎和範景有說的東西,并不是同一個?
果不其然,範景有靠着窗,慢騰騰轉身看她,“所以你要帶蘇姜回家——之前撩我的時候,怎麽沒想着要帶我走?”
西北地幅遼闊,依托其地理位置,在四季輪回的每一個時刻,都有它的魅力。
美則美矣,常年身處其中,再震撼人心的景色,也會變得平淡如常。
就連風沙都會在白日裏任性地狂嘯,他久居這裏十年,倒從未試圖去改變什麽。
可今天聽見她要走,還要帶蘇姜離開,忽然對那裏生了絲從未有過的念想。
這種念想來得突然而強烈,宛如十年前,他第一次來西北的時候。
每一個日夜,都充斥着對栖城的眷戀……
直到後來,再提起栖城,他心底不會泛起什麽波瀾。
男人的臉背着光,表情隐在光暈之中,語氣很平淡,內容卻讓人羞恥——
動辄帶男人回家、随時撩漢的形象躍然而出。
範景有用了“帶我回去”這幾個字,實則怪異得很,一個好端端活生生的人,是有人身自由的權利去往任意地方的。
栖城距離敦煌,也不過3小時飛行距離。
只要他想回去,現在立刻馬上,就可以出現在栖城的街頭。
不過何辰沒有注意,只聽出了他話裏的挪揄,“哪有,我只是想帶蘇姜回栖城而已,不是回我家!”
何辰說着覺出些欲蓋彌彰的味道,破天荒地感到一絲羞澀,臉頰也爬了些紅暈。
于是,極其沒底氣地反駁,“還有,我這不叫撩。”
說到這裏,何辰的底氣又回滿了。
在範景有好整以暇的目光裏,她正色道:“你還是見識太少了,我充其量不過是對你這個不解風情的直男,進行了人道主義的兩性。交流示範。”
連親親都不太習慣的直男,真的很缺乏兩性教育了。
這麽冠冕堂皇的話,她不但說得出口,還言之鑿鑿邏輯自洽,讓人找不出破綻。
在範景有與異性屈指可數的接觸裏,這種路子實在有些不着調。
世間人千奇百怪,難免沒有人真有這種想法。
範景有盯着她看了一會,對她的說法不置可否,“那麽,你對蘇姜……嗯,也會進行這種人道主義關懷?”
想到在曠野之中,站在石壁上向他傾身而來的蜻蜓點水的吻,剛在漣漪裏泛出的一絲甜意,驟然被洶湧莫名的味道覆蓋。
發現何辰真的在思索後,範景有立即提醒她,“蘇姜可不是什麽一根筋的直男,他花花腸子比誰都多,用不着你教他。”
“我哪有這麽閑。”
何辰想起蘇姜以及丁掌櫃看他的眼神,十分贊同範景有的說法。
倒是範景有的話,令她很想笑,“你也認同自己一根筋的直男身份了?”
并不是與異性接觸少,就對男女之事一竅不通的,範景有在心裏哼了一聲,确認何辰暫時對蘇姜沒有別的想法,心底那股子氣終于順了一些。
他面上還是一副正直的模樣,也不反駁,從善如流道:“或許有那麽一點,你那個人道主義關懷,我覺得還不錯。”
何辰:“嗯?”
範景有低垂着眼,十分平靜地回:“可以繼續。”
這麽一說起來,他才恍然發現,自打從博羅轉井鎮回來,她就再沒黏過自己了。
看起來也不像是受到槍傷的影響,難不成是這裏人太多,不利于她發揮?
範景有不得不承認,他很想念之前那個時常蹭在身邊、甚至大着膽子敢撩他須的人,就像個軟綿綿偶爾炸毛的小尾巴。
何辰愣了幾秒。
她見範景有的神情悵然,恍然大悟地皺着鼻子。
沒想到範景有這人看着正經,竟然喜歡這種惡趣味。
她曾聽人說過,有些人平日裏無比正經,性格也很正常,但心理卻有受虐傾向。
範景有分明對女性不太感冒,卻要勉強自己接受她的“騷擾”,這不是抖m是什麽?
至于為什麽允許她來“調。教”,應當是認可她的方式?
何辰的思路朝着奇異的方向奔去,壓根忘記了在醫學上,對這個行為其實有相當正經的學術統稱——脫敏治療。
得虧她不知道“脫敏療法”,不然大喇喇說出來,範景有可能會氣到實地教她什麽叫調。教。
氣氛沒有一開始那麽凝重,何辰自以為還有些輕松。
畢竟範景有都允許自己對他“調。教”了,那說明還是很信任她的。
何辰正想再提一提蘇姜的事情,範景有臨時接了個電話,忽然望向電腦屏幕。
順着他的視線,何辰這才看見被她忽略了的電腦。
其上顯示着一面黑色的地圖,上面分布着山川與河流的走向,其中有一個紅點,正在向标記的某片森林移動。
右下角有方向标,彈出了個提示框:目标正向着西南方向移動,信號減弱,是否加強探查?
何辰向前邁了一步,甚至想伸手點【是】,下一秒,就被範景有半路截住。
她脫口而出:“是那對小情侶?”
對她很信任的範某人,笑了笑,沒有回她,圈着她的肩膀,讓她去隔壁玩。
何辰沒有察覺他哄孩子的口吻,只惦記着電腦上的監視畫面,認定了是偷盜的小情侶。
這幾天在客棧養身體,過着平靜到只能靠鬥嘴才有絲戰火氣的日子,她都幾乎快忘記在阿爾金山脈下,插槍走火和人對峙的畫面了。
原來範景有沒有忘記這件事,還在暗中調查。
雖然栽過跟頭,但何辰對這種事情并不排斥,甚至想暗中跟着範景有将這些人逮住。
敦煌的夜晚來得遲,這一天更是接近九點天才黑。
何辰自門後探出腦袋,直到那個高大的身影拐出門,才蹑手蹑腳跟上去。
這一片客棧修得并不密集,偶爾幾間連在一起,街道上只有零星回客棧的游客。
一路不是扒着樹,就是躲在別人客棧的牆後,何辰已經很注意了。
然而還不到十分鐘,範景有便停了腳步,也不回頭,用她極為熟悉的語調喊她,“過來。”
我竟然雙更辣!字面意義的二更,很勤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