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鄧詩鳴
鄧詩鳴
5.
狗丢的第六天，鄧詩鳴在宿舍門口滑了一跤。不知道誰的雨傘倒了，沁出來的水被風吹凍成冰，踩在上面先是嘎吱一聲，摔倒後尾椎開始發麻。
這不是一個好的征兆。
在宿舍僵屍躺了一整天，手機都快刷爛了。
室友禮貌來問需不需要幫忙帶飯，鄧詩鳴想了片刻，把想吃的菜給室友的微信發過去。
過了會兒，收到室友的一張圖片。
室友附言：是你的狗嗎？
鄧詩鳴猛得坐起身，連刺痛都忽略腦後。
他看着校園牆對話截圖裏的頭像，呆滞着握着手機，神思不知道跑到哪裏去。
他保存了第二張圖片，那是她的微信二維碼。
過了很久，他洋裝随意地發送消息。
米斯特鄧：在嗎。
米斯特鄧：看看狗。
6.
在俞曉的意識裏，和鄧詩鳴的第一次見面是在成年後，大學裏。但在鄧詩鳴的記憶裏，俞曉身影最初的模樣，是個蘿蔔頭。
那也是個冬天，安城很冷。
鄧詩鳴坐在車裏，司機折過身，告訴他車子出了一點問題，需要等一會兒才能啓動。
他的視線随着雪花飄落的方向落在不遠處的人行道上。
一團火紅晃動着。
車內暖氣越來越大，烘得玻璃霧氣缭繞。
鄧詩鳴好奇，降下車窗。驟冷的空氣吹進他的靈魂裏。那一刻，他看清了眼前的世界。
那是9歲的俞曉。
路過街邊，看見被雪壓倒的一串單車。
她帶着并不趁手的手套，一個個，将單車扶起。
而後，她笑起來。
她的牙齒很白，也很規整。
那時的鄧詩鳴已經察覺不到冷。
他開始想，人類究竟會不會快樂。
笑，是發自內心還是僞裝。
為什麽他不會這樣笑呢。
司機關上門，見窗戶大開，連忙按動中控。
窗戶升起，世界又變得虛假。
路過黑暗随道，鄧詩鳴微微咧開嘴，對着倒影裏的自己笑。
很可惜，有點醜。
7.
“好久不見。”俞曉說。
8.
俞曉用舊衣服包着小狗，擡頭問鄧詩鳴：“你怎麽證明這只狗是你的？”
鄧詩鳴回道：“有出生證還有各類疫苗接種證明。”
“我看看。”
鄧詩鳴翻出文件夾，将手機放在俞曉眼下。
俞曉看了看，劃過一張小狗正面照時，猶豫了半晌又劃了回來。
“你可能要失望了。”俞曉指着小狗鼻尖的小痣說，“你丢的狗狗鼻尖有痣，我懷裏的這只沒有。”
鄧詩鳴仔細看過去，發現确實如此。
小狗連着叫了幾聲，俞曉揉着它的腦袋，低聲哄着：“怎麽啦！不好意思嘛，替你認錯爹了……”
鄧詩鳴微微垂着頭，看着俞曉生動的眉眼。
“那它……”
俞曉：“什麽？”
鄧詩鳴：“那要是沒找到它的主人呢。”
俞曉：“是個好問題。”
“要不我替你養着吧，我校外有公寓，東西都是齊全的。”
俞曉搖搖頭拒絕了：“如果你又找到了最初的狗狗，那這只怎麽辦？狗界可不興菀莞類卿啊。”
鄧詩鳴笑了笑：“怎麽會。”
俞曉抱着小狗，揮揮手：“沒關系的，就算宿管阿姨不讓養，我也可以讓李粲幫我養。”
鄧詩鳴的眼睫閃動兩下，像引蝶自焚的燭火。
李粲。
是那雙并不趁手的手套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