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好，我是顧南之

你好，我是顧南之

顧南之起身，向言沫伸出右手，禮貌中帶着冷淡地說道：“你好，我是顧南之。”

言沫望着顧南之伸出的右手，怔忡了片刻，既而慌亂的起身，把手在衣服上面蹭了好幾遍才敢伸出來，握上後又迅速地收回手，過于緊張，說話都變得有些結巴：“你好，我，我是言沫，十，十七歲。”

之後言沫一直低着頭，她從來沒在這麽好的餐桌上吃過飯，怕自己鬧笑話，在車上的時候蘇棟國曾經警告過她，如果她給蘇家丢臉的話，就把她退回去，把給她阿爸阿媽的錢收回來，讓言若安去坐牢，所以她在這裏連呼吸都變的小心翼翼，怕哪一步不對連累了言若安。

整頓晚飯，顧南之除了剛開始的那一句自我介紹，全程都是低着頭吃飯，沒有再看過言沫一眼，顧未跟程老以為兩個孩子是害羞，沒有太放在心上，聊着自己的話題，蘇子言全程表現的知禮懂事，目光始終在顧南之的身上，蘇冉則是不露聲色地觀察着在場的每一個人。

飯後，送走了顧未跟顧南之，程老單獨留下了言沫談話。

書房門緊閉，言沫乖巧的坐在沙發上，她以為是自己哪裏做的不好，等着程老訓話，程老坐在對面，滿臉慈愛地說道：“小沫，你在這裏不用這麽拘謹，這裏是你家，想要什麽直接跟李嬸說就可以了。”

言沫有些沒有反應過來，她以為老人也是不喜歡她的，小心翼翼地回答老人的話：“這樣已經很好了。”

“小沫，你今天看到南之那孩子感覺怎麽樣？”

聽到顧南之的名字，言沫的心跳忽然漏了半拍，有些慌張，漲紅了臉，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程老心下明了，讓言沫回去休息。

言沫走後不久，蘇家夫婦進了書房，接着傳來了摔東西的聲音，以及程老罵人的聲音。

一夜言沫輾轉反側，天剛蒙蒙亮的時候有了睡意，剛閉上眼睛，被音響聲震地掉到了地上，言沫頂着一對熊貓眼打開了門，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顧南之。

看到顧南之的時候，言沫以為在做夢，将門重新關了起來。

扣扣扣，一串敲門聲，言沫終于清醒過來，知道并不是做夢，連忙從床上爬起來，去給顧南之開門。

“哪個小兔崽子，大清早放音響叫魂嗎？”隔壁房子的蘇棟國穿着睡衣站在窗口罵道。

顧南之抱着音響越過言沫直接進了房間，順手把房門給帶上了，聲音小小地說道：“不要說話，被蘇伯伯知道的話，我就慘了。”

言沫在一旁偷笑，心想這個人好奇怪，明明昨天在他的眼睛裏還全是冷淡，今天竟然一大早用這種方式出現在這裏，看來城裏人的腦回路果然是她這個從小地方過來的人沒有辦法理解的。

顧南之将音響放在地上，環顧房間，理所當然的找了個地方坐下，雙手撐着下巴，眨着大眼睛看着言沫，言沫站在一旁，雙手攥着衣角，大腦還在放空中，不自覺地盯着顧南之的臉看的入了神。

看到言沫在發呆，顧南之将手放在言沫的眼前揮了揮，說道：“醒醒。”

“啊，我沒有在看你。”

話一出口，言沫就後悔了，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實在是太丢臉了，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這麽肆無忌憚地看顧南之。

顧南之端詳着言沫，若有所思：“你不會忘了程爺爺昨天說的話了吧？”

言沫腦袋懵懵的，點頭又迅速地搖頭，慢吞吞地說道：“沒忘。”

“沒忘，你倒是趕緊把衣服換了呀，再晚時間就來不及了。”顧南之催促道。

不知道是不是言沫的錯覺，她總覺得顧南之在跟她說話的時候刻意的避開她的眼神。

言沫顯然沒有弄明白顧南之的腦回路，只是去學校熟悉環境而已，他為什麽這麽着急，拿起來床頭的鬧鐘一看，時針指着七點的位置。

顧南之站在那裏等着言沫，絲毫沒有出去的意思，言沫無奈，又不能當着顧南之的面換衣服，只好從櫃子裏挑了件羽絨服直接套在了外面，穿了雙雪地靴，簡單的洗漱了下，站到顧南之的面前。

“好了。”

“那走吧。”

言沫剛擡腳，沒有注意到一旁的凳子，一腳踢在了凳子腿上，直接摔在了地上，顧南之嘴角抽了抽，這個言沫跟他想像的有點不一樣。

顧南之彎腰扶言沫，言沫擺了擺手，雙手撐地，直接爬了起來，拍打着身上的灰塵，有些憨憨地說道：“不是要出去嗎？走呀。”

其實言沫內心是崩潰的，嚴格地說這應該是她第三次見到顧南之了，她話都沒來得及說上幾句呢，卻感覺把這輩子的臉都要丢光了。

“時間快來不及了，我們要抓緊時間過去才行，可要跟緊喽。”

話落，顧南之很自然的抓起言沫的手就向外面跑。

雖然不清楚對方為什麽這麽着急，言沫還是跟着顧南之出了門，別的東西她不在行，跑步可是一流的，小的時候跟着言若安下水抓魚，上樹掏鳥窩這些事沒少幹，被阿爸阿媽發現追着揍的次數數不勝數，慢慢就練出來了。

顧南之的手很大，正好将言沫的手包裹在手心，十分的溫暖。

一夜過去，外面的樹枝上的雪又厚了不少，兩人跑過，驚動了電線上的鳥兒。

出了大院門，遠遠地聽到了叫賣聲，包子鋪門前的蒸籠裏熱氣騰騰，言沫的肚子不合時宜的咕咕叫了兩聲。

保安大叔端着片兒湯吃的津津有味，賣菜的小販挑着兩筐菜沿街問飯館收不收，環衛工人打掃着街道上的落雪，一切和睦無比。

終于顧南之在一個小推車前面停住了腳步，一個看上去五十歲左右的阿姨低頭在切着蔥花。

顧南之松開言沫的手，喘着粗氣，好一會兒才恢複過來，看到言沫一點事兒沒有，問道：“你不累嗎？”

“小的時候跑的比較多，習慣了。”言沫解釋道。

阿姨聽到顧南之的聲音，擡頭打招呼，問道：“還是跟昨天一樣嗎，一份，多辣，不加蔥蒜，不要香菜？”

顧南之轉頭問言沫：“來一份？”

一股臭豆腐獨有的味道傳來，言沫看着在鐵板上被油炸的金黃的塊狀的物體，一臉好奇地問道：“這個是什麽，聞着這麽臭，是不是壞了，還可以吃嗎？”

阿姨在一旁大笑：“小顧呀，你在哪裏找的這個囡囡，這麽可愛。”

說完看向言沫解釋道：“這個是臭豆腐，聞着臭，吃着賊香嘞，小顧每天都要過來吃一份的，你要不要也來一份試試？”

言沫摸了摸口袋，有些局促。

顧南之看到了，直接說道：“給她也來一份吧，一起付。”

“阿姨，蔥蒜跟香菜都要。”言沫在一旁提醒道。

顧南之一臉古怪地看着言沫，說道：“你竟然吃蔥蒜還有香菜，好可怕。”

言沫一口老血差點吐出來，她吃蔥蒜跟香菜才是正常的吧，反而他這種挑食的才比較奇怪吧。

等了一會兒，臭豆腐好了，兩人各自端了一份坐在桌子前面，言沫有些猶豫不敢吃，她之前住的地方從來沒有見過什麽臭豆腐，她只知道鄰居家的豆腐要是壞了的話，就不能吃了，是要扔掉的。

顧南之三下五除二已經将盒子裏的臭豆腐吃完了，擡頭一看，言沫竟然在發呆，臭豆腐一塊也沒有吃，說道：“快吃呀，吃完我帶你去下一個地方。”

言沫心一橫，抱着必死的決心吃了一塊，剛到嘴巴裏，嚼了一口感覺味道還不錯，又咬了一口，齒頰留香，吃的不亦樂乎。

“怎麽樣，很好吃吧？”顧南之滿臉期待的等着言沫回答。

言沫點了點頭：“好吃。”

“我就說好吃嘛，我跟你說臭豆腐可是最好吃的東西，特別是阿姨做的臭豆腐，遠近聞名，來晚了就沒有了，之前讓你吃你還不願意吃呢。”

顧南之說到臭豆腐的時候眼睛裏有星星，與之前跟言沫說話的時候完全是不一樣的，這一刻的顧南之是真的開心的。

“你既然這麽喜歡吃臭豆腐，為什麽只吃一份呢？可以要兩份呀。”言沫說道。

顧南之的眼神忽然暗淡了下來，說話的語氣帶了幾分哀傷：“再喜歡一樣東西，也要适量，量過了的話，總會适得其反的。”

“可是有吃的東西不應該開心才對嗎？不太懂事的時候我吃完自己的東西總愛偷吃哥哥的東西，哥哥發現了就會揍我一頓，那個時候我們兩個都開心，他打了我他開心，我吃了東西也開心，所以吃個東西為什麽要說的這麽深奧啊？”

顧南之揉了揉言沫的頭發，故作老成地說道：“你還小，等你再大一點就明白了。”

“可是我已經十七歲了，而你才十六啊，你都明白了，我為什麽就要長大才明白？”言沫嘀咕道。

那天，陽光正好，顧南之與言沫這好多年前就注定的緣分，從這一刻總算開始了，從此歷盡一生，跨過千山萬水，糾纏一生，再無結束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