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過去未來

過去未來

越是離隕石降落魔都市中心的時間越近,好像已經聞到了那股熟悉的死亡的氣息,蘇傾瀾的心中就越是起伏不定,與之相反的是大腦更加的理智起來。

他的目光似悲似喜的注視着自己所看見的一切,腳步卻沒有為周邊的事物所停留,走在哪一處的時候還能從記憶中翻找出末世時候的景象。

當秩序瀕臨崩潰,棘一明白這個城市已經離大亂不遠,他默默的跟着蘇傾瀾半步遠的身後,到沒有少年那麽輕松從容,指尖緊緊的捏在自己的武器,随時防備着城市中隐藏的危險。

路過一場連環車禍的現場,将死之人慘絕人寰的尖叫聽得心都發麻,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好心人也不明白該怎麽幫那些人。棘一看了一眼蘇傾瀾似乎更加冷漠的表情,明明對方散發的情緒是如此的悲哀,他的眼底卻像是被冰封住的極度深寒,讓人看得就不自覺的離遠一點。

這樣的人……很容易被不了解的人誤會。

他忽然如此奇怪的想到,雖然自己和少年并不算熟悉,短短的幾次接觸以來,棘一感肯定這是個習慣性處于領導者地位的人,但到底是怎樣的環境可以培養出如此的領導者。殺人不眨眼不算什麽,但可以在面對天災人禍時也一樣鎮定,這就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了。

有時候太理智了并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在這種環境下如果展現出符合的神情更容易讓別人接受。如果一群人都在哭你卻平靜如初,被集體排斥的下場完全可以預料,而人類就是如此善于僞裝的種族。

“你在想什麽?”

不知覺之中棘一說出了自己的問題,聲音是那麽的低微,仿佛生怕驚擾到少年。

“我在想,如果沒有末世……這個世界會是什麽樣子,我又會是什麽樣子。”

走到前面又發現是一條堵車的街道,已經被耽擱了一些時間的蘇傾瀾眉頭微微皺起,但心中卻升不起任何的惱怒。聽到了棘一的問題,他忽然灑然一笑,在記憶的深處找到了一幕和現在相似的場景,不同的是……這句話自己也在上海市問過他。

“那麽你呢,你又在想什麽?”

蘇傾瀾跨過一個擋路的車子輪胎,帶着棘一走向另一條可以勉強通行的道路,他淡漠的反問道。

“我在想,能知道這麽多事情的你……到底是什麽人?”

“我啊,只是個僥幸活在這個世界的……”

少年的眼神複雜得讓棘一有些讓人看不懂,好似萬般糾葛在其中,耳邊的聲音忽視變得模糊不清,好似被剛刮來的一道風吹散了一樣。

亡靈而已……

不是沒有人在這個時代也習慣游走在生死之間,但沒有經歷過末世的人……怎麽會體驗到那種整個世界在瞬間成為人間煉獄的絕望。活着便是一種的幸運,甚至連死亡都無法獲得解脫,因為對于感染了喪屍病毒的人,這是一場恐怖的開端。

蘇傾瀾的後半生輝煌都是由末世的殺戮堆積而成,如同那場盛大的死亡盛宴上飲下最後一杯酒的客人,等待着那絕望倒下的那一刻。他的心死在了最後的毀滅當中,和那些同樣葬送在隕石當中的子民一起墜落了死亡的深淵,但他的靈魂卻因緣巧合的來到了末世之前。

不是沒有想過人就該好好活下去,希望總在前方等待人來抓住,重生後的三天裏,足以讓他明白這一切的東西都是屬于年少的自己。蘇傾瀾的母親死在了末世之前,他的父親死在了……他自己的手上,而不是如今這個健康完好的父親方啓,親手弑父的罪孽是蘇傾瀾的噩夢。

方傾瀾沒有犯下的事情,也不需要他去承擔,名為蘇傾瀾的自己在重生的那一刻便和過去脫軌了,他所有可以再去争取的、所可以擁有的,也不外乎是自己在末世中認識的同伴。最初和最後,陪伴着自己的人都沒有堅持到那場毀滅當中。

棘一的眼神微閃,好像是把握到了對方話中的關鍵點,這個少年果然是有着所有人不了解的秘密,一個富家的大少爺能變成這副模樣,真是讓人不敢相信。

***

灰暗的天空染上了橘黃色的太陽光芒,看上去一瞬間洗滌了整個世界的陰影,哪怕陽光照在皮膚上是那麽的刺痛,在末世中生存的人們,闊別了三十二年終于見到了太陽的再次出現。

可惜,它帶來的不再是希望和光明,下一秒從天空中出現的東西……便打碎了所有人的懷念之情。

虛脫的坐在靠椅上,金發男子勉強支撐着自己的身體,瞳孔發散的注視着虛空某處,仿佛就這樣便能看到外界的一切。對于擁有罕見的心靈異能的他來說,事實的确是這樣,在他的腦海中一直都是一副常人難以理解的超微全景圖。

為了集合所有人的精神力量來抵抗隕石碎片,希瑞爾已經不眠不休的接受所有人的精神思維波動,大腦每時每刻都像是有一萬只蜜蜂飛來飛去,幾乎無法集中屬于自己的精神。在這種情況下能夠還存有理智的去保護整座城市,已經是難以想象的毅力了。

防禦外界的精神力量一點點被削弱,在身體瀕臨崩潰的邊緣,希瑞爾如同回光返照般恢複了意識。渾身不得動彈的坐在那裏,希瑞爾感受着那一個個被強行榨取精神力而死去的人,感受着自己走向倒計時的生命,清晰的知道一切都無法挽回了……

金發男子的嘴唇無聲的張了張,後知後覺的發現有什麽透明的液體從臉頰流下,一滴一滴的砸在了他的手背上。

“對不起……”

為什麽說對不起,為什麽如此的愧疚,做到了這個份上,他到底對不起誰……

沉浸在不屬于自己的記憶當中,希瑞爾茫然的注視着這些事情的發展,隕石降臨時驚心動魄的毀滅,也比不過腦海中金發男子最後一聲破碎的低喃。不管是對整個勢力也好,還是那個陌生的東方男子也罷,他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會有這麽濃郁的感情。

三十二年的歲月伴随着血腥和黑暗在眼前滑過,那份散發着的蒼涼讓希瑞爾覺得快要呼吸不過來,然後在巨大的心理壓力下,他從半醒半睡的恍惚狀态中清醒了過來。

“先生,您怎麽忽然昏倒了,現在這裏缺少醫療設備檢測,家庭醫生也無法準确的判斷原因。”

老管家在看到無辜昏迷到現在的金發男子清醒過來後松了一口氣,眼底的激動慢慢的平和了下來,之前看到了希瑞爾倒下了的時候,心髒都吓停了似的,幸好家主看上去沒有多大的事情。話語間的親近拿捏得剛剛好,不遠也不近,恢複了管家姿态的老者擔憂的詢問着對方。

“讓我休息一下,對了……布朗先生現在在哪裏?”

深吸了一口氣,腦海還殘留着未來記憶中将死時的感覺,希瑞爾頭痛欲裂的撫住了額頭,太陽穴不停的跳着,和他急促的心跳聲相互應和。他知道自己的臉色一定很難看,才會讓老管家都露出了憂慮的關心,希瑞爾思維有些混亂的問道。

“他正在地下防空洞中,說等先生醒來後會過來找您。”

解釋了一下在男子昏迷後所發生的事情,老管家瞅了瞅對方身體不适的模樣,很貼心的告別後去廚房告知下人去準備開胃的亞平寧菜。

等到了房間裏沒有人後,以防這裏有安裝監控攝像頭,希瑞爾只好閉上眼睛接着陷入了沉睡,他需要好好和那個忽然出現的家夥溝通一二,這麽離奇的事情可是第一次碰到。

未來和過去的相見嗎……

“為什麽洩露知道未來的事情,你是想要害我嗎?”

希瑞爾捏緊了拳頭,想起了那個情報局頭子的邀請,他就為自己的暴露而感到嘔血,如果能在不被其他人知道的情況下獲得了未來的記憶,這将會給他帶來何等的利益價值,甚至可以按照三十二年後的這段記憶成就更高的地位。

“如果你還希望得到那個人,為什麽要做出這種妨礙我的事情!”

“你在說什麽啊,過去的我……”

腦海中更為成熟的金發男子站在虛空之處,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漫不經心的輕笑了一聲,無與倫比的高傲和冷漠、僅僅是擡眉勾唇之間的神情,就流露出希瑞爾現在還缺乏的铮铮鐵骨,看似平靜的如同一汪清泉,但那份深藏的戾氣和暴虐構成末世強者特有的本質。

舉手投足間是說不出的風光月霁,優雅中帶着血腥的危險氣息,碧綠的眼眸中冷凝一片,看不到半點對過去的自己的信任。同樣,希瑞爾面對着這個似乎是未來時候的自己……也完全沒有任何信任。

不論是過去還是未來,他們本來就是多疑而警惕之人,了解着自身惡劣性格的希瑞爾會相信對方就有鬼了。

“我為什麽要害你……又為什麽,要幫你?”

比起嘲諷更像是沒有任何感情的直述,三十二年後死于末世的王者冷漠的說道。在希瑞爾的眼裏,金發俊美的青年身上好像失去了常人的某種東西,才如此不在乎別人的意見。

碧色的眼瞳如同帝王翡翠般色澤純粹,如果對比現在希瑞爾的眼眸,就會發現對方的眸子剔透的更加不像個活物,如同一面鏡子般折射出外界的場景,從而完美的掩藏了所有的心思。在無形之中,多了一種令希瑞爾都感到沉重的壓力。

“別以為我讓你知道了記憶是為了你,我只是不想看到更多人枉死罷了,而阿瀾的事情更輪不着你來插手……”

眼底的寒意一閃而過,在過去的自己面前,他的笑容依然是毫無異常,然而嘴裏吐出的話卻譏諷味十足。

“你給我分清楚了!我記憶中的感情并不屬于你!”

“哼,如果你還記得我們是同一個人的話,你喜歡的事物,難道我不可以去喜歡嗎?”

敏銳的發覺了一個難得的破綻,在對持中處于下風的希瑞爾玩味的笑了笑,沒有誰是毫無弱點的存在,包括一向自負的自己。如果未來的自己還身處于末世之中,自然沒有人能那個能耐拿蘇傾瀾來威脅希瑞爾,可是現在的情況就不一定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