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那時候她還太年輕,什麽事情都不懂

第26章 那時候她還太年輕,什麽事情都不懂

很多年之後,蘇小葉會想,原來一見鐘情的感覺是這樣嗎?如果真的是一見鐘情了,為什麽又要發生之後的事情?

但,當時的她太年輕,根本不知道來得太快的感情根本經不起考驗。

好不容易平複下來,辦妥了事情回去。黃國正責怪她去這麽久,蘇小葉完全不介意,她的心被唐棣威填滿了。

他們不知道,她這一趟出去,收獲有多大。

一整個下去蘇小葉幹活兒格外賣力,就連送文件也跑得特別快。

大家都說:“小葉好精神啊。”

小葉甜甜地笑,但沒有說一句話。

上班忙碌的時候覺得沒什麽,等下午五點鐘時,隔壁科室幾個大姐招呼着提前走人,她才如夢方醒地想起一個很要命的問題:下班之後,她就要和唐棣威共處一個屋檐下了……

這、怎麽辦才好?

蘇小葉正在糾結,黃國正快步走進來:“小葉,你會不會看圖紙?”

“會。”

“來給我看看。”

黃國正展開一疊A3圖紙,每一張都是一個部分,蘇小葉歪着頭打量半晌,猛地說:“這是一張長圖。你想要拼接起來嗎?”

“聰明。來,給我複印十份,然後全部拼起來。”黃國正丢給她一卷透明膠、一支紅筆和一把美工刀,“交給辦公室,讓他們每個領導派一張。明天開始,全鎮動員,正式開始拆民居。”

Z市寧縣段公裏數不長,全場20公裏,途徑福鎮的總長度約10公裏。但,這10公裏裏面,有1公裏穿過轄區內的蘇村,需要拆除民房30間。

這30間民房,成為最難啃的硬骨頭。

而這個地方還是蘇小葉的老家。

她找了個空的辦公桌,一言不發地幹着手裏的活計,黃國正在她身後低頭用紅筆标注地圖。

冷不丁地,他問:“咦,蘇小葉,你也姓蘇,你和蘇振晖什麽關系?”

該來的還是來了……

蘇小葉平靜道:“他是我大伯。”

“什麽?”黃國正跳起來,“你怎麽不早說?”

蘇振晖是蘇村的村長,如今正咬死不願意配合工作,原因在于安置地沒有處理好。如果手底下有人和他拉關系,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畢竟是中國,畢竟是中國農村,人情牌依然是最行之有效的武器之一。

蘇小葉低下頭,繼續裁紙,把裁好的地圖和下一張拼貼起來:“沒有人問我啊。再說了,我大伯不喜歡我。”

要不是得罪了蘇振晖,她也不會被分配到最邊遠的黃村去啊。黃村是距離鎮府最遠的村子,深處山坳之中,民風也最刁蠻。上次的四婆還歷歷在目,為此她多留心了征地範圍全圖——黃村需要征用的僅有青苗,沒有房屋。

那就意味着不會再有更激烈的沖突了。

蘇小葉松了口氣,結果還沒來得及把心徹底放到肚子裏,黃國正又問出這麽一句,一下子把她的心事都勾起來。女孩眼圈紅了。

黃國正嗅出不尋常的味道來,“不喜歡你?都是一家人,怎麽這樣說話呢?”

“真的,他們逼死了我爸。”

黃國正:“……”

……

黃村居委會裏,黃桂花正準備下班,一輛車牌號碼999的三菱轎車停在她摩托車前面。

車上下來一胖胖的男人,笑呵呵對黃桂花說:“桂花嫂子,我來送文件。你開門讓我進去。”

黃桂花撅了撅嘴巴,不過還是回頭開了居委會鐵閘。她指着辦公桌說:“吶,你放在黃玉良辦公桌上就行。”

男人沒有要動的意思,看着黃桂花說:“來來,我問你幾句話。”

黃桂花開始有點不開心,男人遞給她一提蘋果,“拿去給孩子吃。”

黃桂花低頭打開袋子,一看,裏面放了十來個價格昂貴的阿克蘇糖心蘋果。

她心情好了:“深哥,你消息靈通神通廣大,有什麽想要知道的消息難道還需要問我這個婦道人家嗎?”

深哥說:“你別胡說,我為人最正直不八卦的了。”

福鎮的女人就喜歡深哥這張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嘴巴,黃桂花也不例外。她噗嗤一笑,走進屋子裏,“喝茶不喝?要來又不早一點,我茶壺杯子都洗了。”

“不忙,我說完就走。我想問一下你們那個村官蘇小葉家裏情況怎樣的?聽說她是蘇村人,為什麽不放到蘇村,而是放到黃村裏?”

黃桂花伸向茶葉罐子的胖手僵了一下下,落入深哥眼中,他鎮定地在她身後的沙發坐下。

“來嘛,我了解一下我們的新同事。”

黃桂花猶豫了一下,說:“你可不要告訴別人啊,我只是覺得背後議論人家不大好而已。這是那丫頭的不幸……”

三個月前,征地公告剛剛出來的時候,出于風俗考慮,首先要遷移紅線內的山墳。農村對于遷墳非常重視,要選日子、選新墳、起金壇,其中還得夾雜一系列儀式。所以在一拿到圖紙還沒收到正式通知時,上頭已把風聲先放出去,意思就是讓有需要的村民先把自己的山墳遷走。

就在這時,蘇家鬧起了矛盾。

那時候正好清明,蘇振堂帶着獨生女兒蘇小葉回來掃墓,蘇振晖就逼着他要把家裏最大的那口祖墳遷走——不是遷到紅線外,而是遷到紅線裏面。

深哥嘴角抽了抽,抖抖煙灰:“這種錢也敢花?蘇振晖不是缺這三千塊的人吧。”

“蘇振晖一向把錢看得磨盤大,他們那邊被劃進紅線裏的範圍本來就不大,當時政策還沒明朗,掙不到西瓜,芝麻也不放過呗。蘇小葉的爸爸叫蘇振堂,念過幾天書,這事兒他覺得不地道,不樂意,吵起來了。清明假期,三兄弟吵足了三天,最後那天還打了起來,蘇振堂被推倒在地上,就這麽活活氣死了。”

黃桂花說話結結巴巴地,前言不對後語,總算把事情說清楚。

深哥皺眉,他沒想到蘇小葉背後竟有這麽個故事,他慢吞吞地說:“這次要拆蘇村的酒堂和祠堂,我本來還想有熟人好辦事。這麽說,蘇小葉是不合适了。”

他失望地站起來,背着手走出居委會大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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