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章
第 36 章
季朦這會兒才想起來劉海的存在感。
她擡手将劉海從中間分開，一分為二撇到兩邊，問：“這樣行嗎？”
池雎眼睛亮晶晶的，摘下她的眼鏡，說：“這樣更好看！不過你劉海的長度撇到兩邊去有點翹起來了，一看知道是臨時弄的，不如我們先去理發店把你的劉海修一下吧？”
“……太麻煩了。”只是換張身份證而已，季朦覺得不需要那麽多步驟。
“這怎麽能叫麻煩！”池雎極力糾正她的懶惰，“這張身份證你可是要用七年，一直用到你二十五歲的！難道以後你工作了，還要頂着飛檐一樣的中分劉海去應聘嗎？”
季朦被她說得有點松動了：“……可以用夾子夾住。”
“不，我們去修劉海！”池雎二話不說拉着人就往理發店走，一路上喋喋不休：“你一個十八歲的小姑娘能不能有點愛美之心啊？你看我們學校哪個女生留你這樣的劉海，大家一般都是空氣劉海或者八字劉海，都是薄薄的。我早就想把你的劉海剪了，這種劉海只有十幾年前的女生才會留……”
季朦心底無奈，但想着也就是拍照的時候換一下劉海，等開學了頭發長回去一點，或者再剪一些頭發下來，總之照樣都能留回齊劉海。
由于時間尚早，理發店裏沒有一個客人。朦和池雎一走進去，還在拖地打掃的三位托尼老師立馬扭頭望過來。
随即，三雙視線都鎖定在季朦那厚重的齊劉海上，她頓時如臨大敵，整個人都下意識緊繃起來。
等被托尼老師按在座位上，頭繩被解開，季朦不得不出聲提醒：“劉海簡單修一下就行。”
托尼老師對着鏡子比了一個“OK”的手勢，一旁的池雎拿着一本店裏的雜志翻開，小聲跟另一個托尼老師密謀着什麽。
季朦聽不清楚，只能看到兩人對着雜志指指點點，然後一起擡起頭望着頭，接着再次低下頭去，時不時還點頭搖頭。
季朦覺得這一幕有些可怕。
然後，她就被身後的托尼老師轉過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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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們幹什麽？”托尼老師說，“小美女你自己對發型有沒有什麽想法？有沒有喜歡的女明星啊？最近挺流行那個韓國女愛豆同款短發的，你臉小，線條也流暢，剪短發絕對好看，要不要試試？”
“……不用，我只剪劉海。”季朦再次強調自己的要求，她只需要：“稍微修一下。”
身後的托尼老師露出可惜的神色，不知道是可惜錢沒賺到，還是可惜季朦埋沒了自己的顏值。
池雎跟那位托尼老師商量完，走了過來，說：“劉海太長了太厚了可以梳上去一部分，鬓角兩邊多留一點，剪個八字劉海怎麽樣？正好也能把臉露出來，待會兒去拍照就不用夾起來了。”
季朦額頭飽滿，發際線與眉眼的距離正好，三庭五眼十分标準，再加上少女臉上膠原蛋白滿滿，面部線條流暢自然，不存在太陽穴凹陷或者顴骨突出的問題，其實适合很多發型。
池雎建議八字劉海，只是想到閨蜜那雙清淩淩的眼睛，覺得八字劉海可以沖淡那雙眼睛清冷的感覺——反正模特臉上的八字劉海都挺溫柔的。
“不用……”季朦依舊想拒絕，話剛說出口就被池雎幽怨的眼神給堵了回去。
——算了，回去用夾子夾回去吧。
她乖乖坐着任由托尼老師動剪子，厚重的劉海被挑出一半梳回頭頂，剩餘的劉海從中間分開被撇到兩邊，又被挑了不少梳回去，再從鬓角兩邊用梳子挑一些長發下來。
托尼老師将兩邊的劉海別至她耳後，看了眼長度。
季朦不是細軟發質，發絲烏黑發亮根根分明，也算不上硬發，手感很好，因為從未燙染過以及底子好，頭發很順滑，因為常年綁馬尾，頭發上有被勒出的弧度。不過這種弧度洗一次就會消失，不會影響什麽。
十多分鐘後，季朦頂着還熱乎的八字劉海走出理發店，出門被冷風一吹，頭頂還飄了一縷熱氣。
池雎在一旁哈哈大笑，眼睛是不是瞟一眼自家閨蜜的眉眼。
——好看，真的好看。
她想到了以前看過的迪家出品的花木蘭動畫片，覺得像又不像。
季朦的眼睛是弧度飽滿的丹鳳眼，并不是細縫吊梢眼，反而像一尾胖乎的游魚，魚尾上翹，連帶着雙眼皮的褶皺也在末端打了個勾子。
睜圓時嬌憨妩媚，半阖時清冷孤傲……池雎實在太喜歡自家閨蜜的這一雙眼睛了！
季朦今天依舊是戴着圍巾出門的，眼鏡被她揣在口袋裏，一雙眉眼毫無遮擋地暴露在外。她不自在極了，幾乎是走兩步就要擡手捋一下劉海，然後每次都會直接摸到額頭，愣一下才往兩邊摸。
公安局離得不遠，兩人走路過去，路上買了一杯熱奶茶捧在手裏暖手。
池雎翻來覆去地誇新劉海好看，勢要培養閨蜜的容貌自信。
季朦不會想那麽多，如果知道了，恐怕也會哭笑不得。
她沒有自卑過，之所以留那麽厚重的劉海，大概是因為想省事。
她小時候是十分天真爛漫的，蠢得讓人憂心智商。直到八歲那年，她爸染上了賭瘾，還欠了一屁股債。為了求債主們寬限一段時間，她爸打腫臉充胖子請人下飯館，拉上了放假在家的小季朦。
小季朦生得粉雕玉琢，五官精致又稚嫩，好多人都說她長大了一定像某某女明星。而這個女明星的名字時常變動，但都是說話之人心裏覺得最漂亮的女明星。
去飯館之前，她爸特地叮囑小季朦不能鬧脾氣，否則就罰她一整個暑假不能出去玩，還不許她看動畫片。
席間，有一個叔叔忽然開玩笑，說：“老唐你這女兒長得不錯啊，你要是還不起錢，不然你把你女兒送到我家？我家就缺個寶貝閨女呢！”
說完，所有人哄堂大笑，包括她爸。
然後，就有幾個不認識的叔叔用粗糙的手來掐她的臉，還有個十分油膩惡心的叔叔想來抱她親她。
小季朦被吓壞了，拿起碗碟就砸向那個叔叔，一邊大哭一邊砸東西。
她爸氣得給了她一巴掌，說她不懂事，罵她被她媽慣壞了。
不過，這一鬧也成功吸引了飯館的服務員和老板，跑過來問他們幹什麽。
小季朦哭着說要媽媽，飯館的老板見她哭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臉上還有好幾道紅印子，衣服頭發都是亂糟糟的，再看包廂裏的一群中年男人，果斷拉着小季朦出去報警。
包廂裏的人都是好賭的，一聽說報了警，一個個吓得飯也顧不上吃，趕緊就跑了。
再後來，季女士去警察局領回了小季朦，果斷跟丈夫離了婚，順便也去給小季朦改了姓氏。
從唐朦，改為了季朦。
季朦那時候其實不懂大人的惡意，只是本能地排斥和恐懼。她記得那群叔叔們誇她漂亮可愛，記得眼睛被誇過最多次，後來突然有一天，她在電視裏看到了門簾一樣的齊劉海，好像頓悟了一般，立馬拿着家裏的剪刀給自己剪了一個同款。
當時，距離她在飯館哭鬧一事已經過去一段時間了，爸媽也離了婚。季女士回到家看到女兒的新發型，只當是小孩子的好奇心，也就沒有太在意。
季朦就這樣留了快十年的齊劉海，現在只感覺渾身都不自在。
尤其是路人投來的眼光，她想不在意都難。
走進公安局的戶政大廳，季朦按照流程去拍照，摘下圍巾後工作人員讓她坐好。
“下巴擡起來一點，臉往左邊轉一點……嗯，好了。”
拍照的過程不超過一分鐘。
她走之前在電腦屏幕上掃了一眼，看到一張陌生又熟悉的照片，腳步不由得一頓。
她沒想到會拍得這麽好。
“是不是很好看？”工作人員笑着跟她開玩笑，“年輕就是好啊，随便一拍就很美。”
季朦臉頰微紅，“您拍得好。”
工作人員只當小姑娘害羞謙虛，笑了笑沒再說什麽。
走出戶政大廳，季朦和池雎坐公交車去了市中心附近的步行街。先去甜品店買了一個4寸的冰淇淋蛋糕，在店裏邊吃邊聊，還拍了一些照片。
吃完了蛋糕，兩人又去室內步行街閑逛。
步行街裏很熱鬧，早早挂上了新年喜慶的裝飾，連欄杆扶手都貼了福字，逛街的大部分都是剛放假的打工族，過來買新年衣服和裝飾品的，幾乎每家店裏都擠滿了顧客。
季朦和池雎自然沒去湊這個熱鬧，兩人想找個地方坐着繼續聊天，找來找去只有按摩儀有空位，于是一人花了二十多塊錢選了一個按摩套餐。
池雎舉着手機修照片，截一個好看的角度再換個濾鏡，就能讓剛才那些照片換一種氛圍——統稱ins風。
她将照片修好就把手機遞給季朦，問她：“朦朦你看我修的照片，你選九張出來我發朋友圈！”
季朦應了一聲“好”就低頭選照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