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歸宿
歸宿
“和高夫人聊的怎麽樣？”路嘯問。
沈南星在他遞過來的文件上簽好字：“她可不是什麽高夫人，人家姓許。”
“這麽快就被收服了？”路嘯有些意外，他以為以沈南星的眼界會看不上，看來那個女人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有手段。
沈南星點了點頭，她原本對這次的合作還是有些猶豫，但和許娜聊完了以後，是徹底堅定了她合作的決心，這樣的女人之前怎麽會甘心呆在家裏，她竟然有些惋惜。
“和平原集團的合作還要你多費心。”沈南星把簽好的合同遞給他，誠懇地說：“有什麽要求盡管提，我能給的一定都會給。”
路嘯心一動，他被沈愈打壓了十幾年，讨好，示弱通通沒有用，沈愈把他調到管理層，名義上是上調實際就是為了把他手裏的權力全收了回去，好讓他老老實實的聽話：“沈愈有個最大的弱點，就是從來不肯相信別人。”
沈南星冷笑了幾聲，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擡頭，語氣冷淡：“你覺得他會相信我突然服軟嗎？”
“他還有另一個缺點，就是太自以為是。”路嘯見氣氛有些凝重，忽然就玩世不恭地笑了起來：“如果你在他30歲的時候來找我，我肯定會拒絕，那個時候，他可是我心裏的偶像，做事雷厲風行，很有手段，但現在他已經老了。”
沈南星也輕松了下來，希望如此，她想了想，又說道：“沈夢公司的財務出了點狀況，我們要想辦法幫幫他。”沈夢現在急需用錢填財務上的虧空，這個時候送他一個合同應該正合他心意。
“沒問題。”路嘯立馬領會到沈南星的意圖，給他一個套圈，就會往裏鑽，雖然說與人鬥其樂無窮，但不是所有人都配進他角鬥場的。
路嘯離開後，沈南星倒在椅子裏，強制讓整個人放松下來，桌子上的木如意安靜地呆在那，你大概不會再保佑我了吧。
“沈總，這裏有幾個文件需要您過目一下。”
沈南星立即坐了起來，挺了挺身子：“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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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寧，你說我要答應Amara嗎？”青棠心裏有些猶豫，沈南星都已經不在意了，自己還在糾結什麽呢，Amara不是自己最愛的人，但是她和Amara呆在一起也并不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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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棠，感情上的事我沒有辦法給你主意。”江寧頓了頓又說：“就我個人而言，我是希望你能和Amara在一起的，她雖然鬧騰但心地善良，是個很不錯的女孩，我知道你沒法忘記沈南星，換做任何人遇到沈南星都很難忘記她。”
青棠沉默了好一會兒，終于開口：“我以為我會是最特別的那一個。”她們在一起四年，第一年過後的每一年年夜飯，她都會和沈南星的外公外婆，爺爺奶奶一起吃。
沈南星的外婆是名軍醫，很正氣，但每次看青棠的眼神都會格外的慈祥，像是在看自己的親孫女。
“親親棠兒。”這是外婆給她獨有的稱謂，外婆每次見到她，都會把她拉到自己懷裏，最後一次見面時，外婆把手上的玉镯子摘了下來戴到青棠的手腕上，笑着說：“很好看。”
“外婆，這太珍貴了。”青棠趕緊摘下來，卻被沈南星摁住：“拿着，這是外婆的心意。”後來她才知道，這玉镯是一代一代傳下來的，這是外婆對自己身份的認可。
她是發自內心地喜歡這個可愛的老人，卻沒有想到自己和沈南星終究沒有走下去，其實沈南星的每一位長輩，她都很喜歡，沈南星的奶奶退休前是銀行行長，爺爺是軍隊裏的，沈南星的爺爺走到哪，警衛就會跟到哪。
但這兩位老人，沒有一點架子，尤其是沈南星的爺爺，還教了青棠一段時間書法。
“青棠啊，你這個字再多練練就好看了。”她聽着有些心虛，自己的字歪歪扭扭，像小蟲似的黏在紙上，簡直是不堪入目。
“青棠，你要對自己有信心，沒人規定這字該怎麽寫啊，我就瞧着你很有慧根嘛。”
……
被誇久了，青棠竟然真覺得自己這字寫得還不錯，過年前，甚至寫了好幾個福字，送給了江寧她們，結果除了沈南星，沒有人真的把它貼到門上。
那四年，她過的很開心，開心到從來沒有考慮過她會和沈南星在未來的某一天會分開，她天真的以為，自己和沈南星是天生的一對。
“你們老板呢？”
青棠回過神，連忙走到那桌去：“我就是，怎麽了？”
“這個牛肉塊你們再給我煎老一點。”男人說：“這個太嫩了，我怕吃了會拉肚子。”
青棠抽出一雙幹淨的筷子：“我能先嘗一塊嗎？”
“當然。”
“這個牛肉熟度肯定是夠了的，我們絕對不會讓您吃了拉肚子，這樣吧，我先端到後廚。”
“是誰說牛肉太嫩了？”王師傅長得人高馬大，燒菜又是個力氣活，所以身材比較壯實，站在那十分有威懾力。
“王師傅……”
“筷子。”王師傅手一伸，臉上面無表情。
徐林識趣地遞上來了一雙。
“這牛肉沒有燒錯。”王師傅品嘗一番後，給出自己的結論：“熟度剛剛好。”
“但是我比較喜歡吃老一點的，可以嗎？”男人有些不耐煩。
“我這裏不做錯誤的菜，燒老這道菜就是失敗品。”
“你們廚師不應該對顧客負責嗎？我可是上帝。”男人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也有些意外。
“我只對我的菜負責，我不可能因為你去做一道失敗的菜。”王師傅把那盤香煎牛肉端走，說道：“這道菜記我賬上。”
“我的天呀，你這是請了一個大仙過來。”江寧目瞪口呆，情不自禁地感慨道。
青棠趕緊安撫還愣在一邊的顧客：“實在是對不住啊……”
青棠還沒說完，就被男人打斷：“原來這就是每天給我做飯的男人啊，夠霸道。”
“啊？”青棠愣住了。
男人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每天都會來你們這吃晚飯，你們這裏的每道菜都可以稱的上是完美，我第一次來的時候，我就提出要親自感謝這裏的廚師，但他不願意見我，還讓那個姑娘給我帶了話。”男人伸出手，指向徐林：“他說，你吃到一道菜，覺得好吃，又何必去認識做菜的廚子。”
男人接着又說：“我明天就要離開這座城市了，所以只能出此下策，你可千萬不要責怪他，那道香煎牛肉我付，他是個好廚師。”
青棠答應了男人，她原本就不打算處罰王師傅，菜做的沒問題，至于對顧客的态度，總要允許這個世界上存在有棱角的石頭。
“大仙碰到了大仙。”江寧反應過來，又感概道。
“人家這叫知己。”青棠說。
“你是來批評我的？”王師傅頭一橫，鼻孔快要沖到天上。
青棠笑了：“你又沒有做錯，我為什麽要批評你。”接着，她把事情的原委完完整整地講了一遍。
“哼，浪費了我一盤牛肉。”王師傅聽完臉色沒有變好。
“你應該高興，有人懂你做的菜，只是，我有一個問題，一道菜必須要這麽固定嗎？”
王師傅沉默了，許久才說話：“當然，每一道菜都有它最合适的烹饪溫度，時間，就拿人做比喻，你只有跟最合适的那個人在一起，生活才會，那個詞怎麽說來着，啊對，蜜裏調油，不然，總覺得這日子少了點味兒。”
這回輪到青棠沉默了：“那如果已經和那個人錯過了呢？”
“追啊，這輩子能遇到一個對的人，是件多難的事，你還讓錯過了，糊塗，糊塗。”
……
“哎，咱們不是在聊做菜嗎？怎麽會聊到這個上面？”王師傅問。
“不知道。”
“你知道我為什麽願意來你這嗎？”
“我三顧茅廬，禮賢下士，開的工資特別高。”
王師傅難得羞澀的笑了兩聲：“你這招對我媳婦管用，對我可不管用。”
青棠也來了興致，手抱放在胸前：“那是為什麽？”
“因為我看你身上看到了一股牛勁。”
青棠皺起眉頭：“什麽意思。”
“就是固執，和我一樣，我媳婦經常說我軸。”王師傅說。
“那你為什麽不收我為徒，甚至只讓我幫你打下手？”青棠問。
“你是個好廚師，但不是個專業的廚師，一個專業的廚師，無論當時做菜的心情如何，都能把最好的水平發揮出來，你做菜太靠感情了，比如，你昨天的養生雞湯，黃芪就多放了兩片。”
“那不就成機械了？王師傅，我很佩服你的專業性，但我做不到把做菜的每一道步驟都變成固定的程序。”
王師傅笑了：“我年輕的時候也是這麽質疑我師父的。”而後他又嘆了一口氣：“關心則亂啊。”
青棠的心思被一個外人看穿，她別過頭，看向外邊，讓自己放空，或許她心裏早就有了答案，只不過不敢承認。
“Amara，我考慮好了。”青棠找到Amara，很嚴肅地告訴她。
“棠棠，我無比想知道你的答案。”
“對不起。”青棠有些抱歉。
Amara不是很意外，反而抱住她：“這沒什麽，很感謝你告訴我你心裏的答案。”
她是個很固執很俗的人，她忘記不了沈南星，甚至都騙不了自己。
風跟着記憶找到去年春天裏那朵紫色的小花，不是因為風的記憶有多好，而是那朵花早就已經成了風的一部分。
當風找到那朵花時也就找到了自己。
“如果那朵花已經不在了呢？”
“不是所有的風都要有歸宿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