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竹苑
見穗兒已經将我梳洗收拾好便對她說:“穗兒別忙了,帶我去見你們老爺吧”穗兒點點頭将其他丫鬟打發了出去,臨出門又轉頭看了看我确認沒有差池才将我領出門。
唐俊已經在外等候多時見我出來眼睛一亮盯着我看了大半天。穗兒取笑他:“公子是不是我把姐姐打扮的太好看了,你都挪不開腿了,那我們還去不去見老爺呢?”
唐俊只是溫和一笑趕緊轉移話題:“你們老爺我猜應該是個性格很溫和的老爺,不然府中不會有你這樣調皮活潑的丫頭。”
穗兒抿嘴一笑:“公子說的不錯,我們老爺待人的确很好,所以你們見到老爺也不必緊張害怕就是了,只是老爺他好像從來都不開心一樣,穗兒進府七八年都未曾見王爺笑過。”
穗兒一邊說着一邊領着我們前行。什麽樣的人七八年都不笑,我心裏的疑問懶的去多思,迅速被一路上別致的景色吸引。
一路上上所見之處皆是翠綠欲滴的青竹,而且竹子的種類之多讓人咋舌,高聳如碗口粗細的龍竹,與人齊高的紫竹粉箪竹,人面竹,還有矮到草叢裏的鋪地竹,或諧相處互不幹涉,或互抱成叢,或交織成廊,或夾成濃蔭幽徑。偶有假山亭臺點綴,走廊環抱湖心,若不是湖中殘敗的荷葉置身于這翠綠竹林中會讓人忘記此刻正是冬季。
在竹林裏走了許久最後踏上一彎木橋,橋下流水潺潺,水中各色魚兒悠然穿行,中間通過了一個竹門,匾額上書大都文字竹苑。
木橋最後将我們引至一間竹子構成的房舍,跟我之前所住的房子一樣,一應俱全都是由竹制成。門口站着一個着短衣仆人,臉上一側似是有淤青。
我和唐俊一驚這不是那天在山林裏見到的那個人嗎?臉上的淤青正是被唐俊用我的項鏈砸中所致。
那他們口中的老爺應該就是那日送我們大氅的那個人了。我和唐俊面面相觑,心下感嘆這世間之事也太巧了。
穗兒将我們送到招呼那人說:“九哥哥,我把他們帶來了。我先回去了。”
小九步行上前拱手行李道:“穗兒姑娘回去吧,老爺知道姑娘醒了就已經在此等候了。”
穗兒淺笑曲膝行禮道別後便循着原路返回了。唐俊看着小九臉上的淤青覺的甚是尴尬說道:“那一日多是誤會,對不起是我太魯莽,不知道你臉上的傷要不要緊?”
小九摸了一下自己的臉笑着:“我這皮糙肉厚的,這點淤青算什麽,別放心上,二位進去吧。”說完小九引着我們進了屋內。
經過這一行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屋裏幾個仆人正在上燈,不一會屋裏便被照的通透,竹質的窗棂前正站着一個身着深色長衣男子,那日在雲山距離遠看的不清楚,依稀只見花白頭發以為是個健朗老者,可今日離的近卻看的真切,這人眼角唇周不見一絲皺紋,面部輪廓明朗,看上去也就二十七八的樣子,只是滿頭花白的頭發跟這張年輕的臉很是不搭,屋外灌進來的夜風吹的他長袍冉冉而動,一雙似是黯然的眼睛正緊盯着我不放。
這正是那日山中遇見的那位先生,想想自己和唐俊那日的粗莽,可是先生卻不介意兩次出手相救心裏頓時愧疚不已又對他充滿了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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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古代的禮儀不是很清楚只能是學着穗兒的樣子,微微屈膝行禮低頭說道:“多謝先生兩次相救,那日山中我和唐俊冒犯了先生,先生不要怪責才好。”
唐俊見我行禮致歉也跟着抱拳行禮說道:“在下莽撞了,請先生原諒。”
似是對我們的歉意并沒有放心上,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只是輕輕揮了下手,小九跟其他的下人領會了意思,迅速的搬來一套茶具放在桌上,小九給我們倒滿了茶方才退出。
屋裏只剩下了我們三人,可是窗前的人并沒有招呼我們坐下。從我們進屋開始那人的眼睛就一直沒有離開過我,我心裏暗想他估計跟之前的那個庶長和當鋪的老板一樣只怕又把我當成了誰。
我擡頭迎上了他的目光,卻見他雙眉緊鎖,眼光中神情不停變幻似是有多年沉澱的哀傷,又似有一轉而過的欣喜讓人琢磨不透,最後看到我也正看着他眼中一下恢複了平靜,臉上也若冰霜一樣,沒有一絲的表情。我想起穗兒說的一句話:他們老爺多年來好似總是心情不好。這個王爺看來有很多故事了。
我見他始終只是盯着我看,被人盯着總是渾身不舒服我壯着膽子說:“先生不會也是覺的我也像是您的一位故人吧?”
自知失禮他微微颔首道:“冒犯姑娘了,姑娘何止是像,這身舊衣是我那位故人的。姑娘穿上這衣服讓在下恍惚似是故人來。但是在下心裏明白,你終究不是她。”說完輕輕一聲嘆息,轉頭望向窗外,我循着窗棂望去,一鈎下弦月倒挂空中,似是美麗女子精心勾畫的眉毛,不知他是否也正盯着那下弦月追憶着曾經熟悉的人。
可是唐俊卻在一旁驚呼“死人的衣服!先生你怎麽拿死人衣服給月兒穿。”
可是這位老爺卻像沒事一樣轉身微笑着說:“二位不必驚慌,雖是舊衣,但我的那位朋友卻從未穿過,當年我本想送她,卻沒來的及,所以雖為舊衣實為新衣。”唐俊聽了這話似乎才放下心來,輕輕的呼了一口氣。
新衣舊衣對我來說無所謂,我低頭打量了這身衣服剛才沒覺的特別此刻才發現這衣服布料華貴無常,光是織進布紋裏的金絲銀線都足夠讓人咋舌的。
兩次出手相救都讓我感激不盡,又讓我穿這麽貴重的衣服實在是感覺自己受不起,想再次婉言謝絕,可是擡頭卻見這位先生的眼睛似乎濕潤了,借着燭光閃現出星星點點的光。我的這幅樣子肯定勾起他的回憶,這回憶了有往昔的甜,也有分別時的酸,我忽然想起了邱赫,對一個人的思念不就如此嗎?
一時之間我竟然不忍心打斷,半晌實在是被他看的不自然才說道:“不知先生如何稱呼?”我很想知道這位兩次出手相救的人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