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這幾日,晨曦都處在半昏迷辦清醒的狀态下,有時就是睡熟了也是噩夢連連,幾次喊着夢話從夢中驚醒,最後連嗓子都喊破了。一直在床前侍候的桃子也是終日以淚洗面,尤其眼見着她日益消瘦,人憔悴的不成樣子。

戎惠每天都會來坐坐,瞧着這燒一直沒退,将洋醫生們罵了個狗血淋頭,“一個感冒發燒你們怎麽治了一個星期還沒治好?今天這燒再不退,仔細我讓老三拆了你們的骨頭。”

魏君澈大老遠就聽見戎惠的訓斥,嫂子的脾氣甚好,難得見識她發脾氣,心裏忍不住幸災樂禍,一邊上樓一邊說,“呦,是哪個不識相的東西吃了雄心豹子膽惹怒了嫂子?我這叫仲德收拾他去。”

戎惠接過桃子遞過的濕帕,擦拭晨曦額頭上細汗,頭也不回地說了一句,“是老三啊!進來吧!”

說話間,魏君澈已進了屋,見床邊圍着幾個洋醫生,各個愁雲慘淡的,就問:“嫂子,這是哪來的這麽大火氣呀?當心氣壞了身子,大哥可是要怪罪的。”

戎惠回過身杏眼環瞪,“還不是你惹的禍?瞧瞧,瞧瞧,這都燒了三天了,再燒下去可得了。這些洋大夫也沒用,連個發燒都治不明白。明兒,都趕出慶陽,一個也甭想留下濫竽充數。”

魏君澈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兒,面色慘白,唇無血色,似乎比那日見着時羸弱了許多,臉色冷了下來就問:“怎麽回事?”

那洋醫生已被訓斥的面如土色,這會兒生怕魏君澈聽了戎惠的話将他們趕出慶陽,連忙解釋,“督軍,這位小姐本是普通的發燒,吃些退燒的藥便可康複,只是……只是這幾天開的藥她都沒有吃下,所以這才越來越嚴重。”

魏君澈擡眼看向戎惠,戎惠嘆着氣說:“真是作孽!這藥怎麽喂都喂不進去,這樣下去可怎麽是好呀?”

魏君澈搶過桃子手裏的藥碗,舀了一勺黑漆漆的藥汁往晨曦的嘴裏喂。可不管怎麽喂,藥汁最後還是一滴不剩地順着晨曦的嘴角流了出來。魏君澈氣急敗壞地打翻了藥碗,白瓷碗砸在厚實的羊毛毯上發出一陣悶響,吓得桃子紅了眼圈大氣不敢喘。魏君澈一把抓起那柔弱不堪的身體猛力地搖晃着,咬牙切齒地貼在晨曦的耳際威脅道:“你想死是不是?我偏不讓你死,你要是敢死,我就敢讓整個江南給你陪葬。不信,你可以試試看。”

戎惠拉住魏君澈,“老三,快放手,她身體很虛弱,你這樣搖她怎麽受得了。”

魏君澈頓了頓,放下晨曦,轉身對桃子吩咐道:“去把藥熱一熱,再端過來。”

桃子應聲下去,戎惠打發了洋醫生,屋裏瞬間有些冷清,晨曦若有若無的呢喃越發的清晰。戎惠湊近仔細聽了片刻後,便一邊拭着眼淚一邊自言自語,“唉!原來是想家了。這也難怪,她一個弱女子流落異鄉孤苦伶仃的,真是讓人心疼。”

魏君澈自然知道戎惠這話是說給他聽的,不過如今事已至此,他已然沒有回頭的餘地了。

桃子手腳很是麻利,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便把藥熱好端了進來。魏君澈接過藥碗,先是嘗了一口,覺得溫度适宜,之後便喝了一大口,對準晨曦的嘴唇硬生生地将口裏的藥灌了進去。晨曦嗆了幾聲,連帶着咳出了些許藥汁,好在大部分的都喝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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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君澈反複幾次,終于一大碗藥汁見了底。杵在一旁的桃子看得是目瞪口袋面紅耳赤,戎惠亦是尴尬得無地自容。

屋內的氣氛着實有些詭異,正在大家都坐不住之際,就聽見門外何副官高喊:“報告!”

這幾日軍務繁忙,難得抽空到北苑小樓看看。如若沒有特別要緊的事,仲德是不會找到這裏的。魏君澈起身正要走,一只柔弱的小手忽地扯住他的衣袖。他擡眼望去,晨曦還是昏迷不醒,不過已有些意識了,想必是那碗藥汁起了作用。魏君澈想撥開那只小手,卻聽見晨曦有氣無力地喊着,“靈犀……靈犀……不要走……不要走……不要……不要留下我一個人……”

魏君澈先是一愣,瞧着她楚楚可憐的模樣,猶如雨後的青蓮我見猶憐,只覺得一陣心神搖弋,又坐回了床邊,任那只小手緊揪着衣袖不放,對門外的何副官吩咐道:“仲德,你進來吧!”

戎惠自是精明人,眼見此情此景心裏已隐約明白一二了。西部的規矩女人不便摻合政務軍事,一聽何副官要進來,戎惠便遞給桃子一個眼色示意她退下,之後言語暧昧地對魏君澈說:“好了,我也不在這裏多待了,免得打攪你們。我瞧着你是一時半刻走不了了,也好,這晚上還有一頓藥膳呢,這藥還得你喂有效果。崩瞪眼了,我這就去了。”

魏君澈自是聽出嫂子一番話裏別有意味,也不點破,只裝作什麽也不知,“嫂子,閑着無事就會拿兄弟尋開心,我左右是說不過你。”

戎惠瞄了一眼那抓着袖口的小手,玲珑一笑也不說話,徑直走了。

何副官進來先是給迎頭要出屋的戎惠鞠躬行禮,然後走上前挺直身板,“報告!”

魏君澈轉過頭,一臉正色,“什麽事?”

何副官大抵是沒料到會撞上這一幕,心裏千百回轉,盤算着那話要不要說。猶豫了半晌,自知是這事瞞不過,便老實說了,“剛剛北地的探子傳來消息,紫嫣姑娘自殺未遂,現在精神狀況很不好。督軍,我們要怎麽做?”

魏君澈怒極攻心,臉瞬間變了顏色。紫嫣的脾性他是知道的,性子剛烈,是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主兒,如今這般侮辱她怎受得了?

“仲德,你傳話過去,告訴他們好生照看紫嫣。大哥出國公幹最快也要三五個月,軍中不能無人坐鎮。我現在着實抽不了身,待軍務稍緩,我定親自去北地把紫嫣接回來了。”

何副官原地躊躇了片刻,随後走近魏君澈,聲音壓得極低,像是怕吵醒床上的人兒似的,“督軍,江小姐的丫鬟怎麽處理?是不是……”

何副官這話雖沒說完,魏君澈卻已明白話裏的暗示。原本這等小事何副官自行處理便可,但那日魏君澈不知哪根筋搭錯了,給手下的人下了個命令,對待江晨曦等人的處理未經他本人允許,下面的人不可輕舉妄動。

魏君澈頓了頓,像是忽然想起什麽似的,“那個小丫鬟叫什麽名字?”

何副官答道:“叫靈犀,這幾日一直吵着要見江小姐呢。”

魏君澈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先不要動她,在府外給她安排一處住所。記住,要看好她,別讓她惹出什麽亂子。”

何副官盡管心裏納悶督軍這幾日的反常,但也知分寸不敢多嘴去問。恭敬地行了一個軍禮,便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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