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魏君澈透過人群遠遠地看着晨曦,只覺得恍若天上人間,執子之手,夫複何求?

孫狐貍端着酒杯走過來,打趣道:“前陣子對娶妻納妾之事還嗤之以鼻呢,怎麽今兒忽然轉性了?”

魏君澈但笑不語,只是一口飲了杯中的紅酒。

胡二一旁幫腔道:“原來三少也不是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吶?”

言下之意,魏君澈自然心領神會,但也不去辯駁,只問:“咦!怎不見天麟?這陣子一直不見他,莫不是犯了事被董老将軍關禁閉呢?”

孫狐貍邊示意侍者添酒邊說:“那小子自打那日東郊馬場見了你那遠房表妹之後便害了相思病,整日魂不守舍的,幾次三番都想去司令府拜會,只是老将軍不許。”

胡二納悶道:“老将軍為何不許?”

孫狐貍解釋道:“天麟與三少表妹若兩情相悅原是不打緊的,想必老将軍也是樂享其成的,只是巧就巧在東郊馬場之前老将軍剛與楊參謀長定下親事,這麽一來豈不是要出爾反爾,老将軍自然不願了,便不許天麟出行。不過今日三少納妾,老将軍必會通融,天麟沒準還可漸漸心上人,以償相思之苦。”

魏君澈聽罷,臉色登時變了,把手中的酒杯重重地放到侍者的盤子上,便一言不發地走了。

只留下孫狐貍和胡二一頭霧水地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其實那日東郊馬場上,魏君澈便看出了董天麟的心思,只是這段時間一直未見其有所動靜就未加多想,今日聽孫狐貍這麽一說,心裏竟忽然別扭了起來。說到底一邊是自己相交多年的兄弟,一邊是自己心頭上的人,以後交往起來難免有嫌隙。

正想着,就看見董天麟迎面走來,他步伐慌張淩亂,顯然是從外面匆匆趕過來的。魏君澈走上前,調笑道:“老将軍肯放你出來了?”

董天麟呵呵地笑着,“他就是不心疼他兒子也得賣你三少的面子啊!”

魏君澈叫過侍者給董天麟倒了酒,“老将軍也是為你好,楊參謀長家的千金也是留過洋的新時代女性,和你挺相配的,你又何必執迷不悟呢。”

“現在是民國了,那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封建舊習早就該摒棄了,況且……我已有了心儀之人,怎好耽誤楊家小姐?”說起這些,董天麟的情緒有些低落,不過轉念想着今日是魏君澈的大喜之日,他說這些實在不妥,趕緊轉移話題,“不提這些也罷,對了,還未曾見過嫂夫人呢。三哥,不為兄弟引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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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君澈指着那一抹雪白身影,道:“那便是了。”

董天麟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登時怔住了。那翩翩佳人不正是他心頭上的那抹白月光嗎?

魏君澈走向晨曦,在衆人豔慕的目光下拉起她的手牽引着她往前走。場內響起一陣莊嚴而浪漫的歐式音樂,在場的人瞬間都停止了交談屏住氣息地注視着這對璧人。

晨曦終于知道哪裏不對勁了,原是她會錯了意思,以為那日戎惠所指的人是蘇寶寶,卻不想竟是她自己,怪不得她覺得這其中有些說不通的奇怪。

魏君澈感受得到握在手心裏的那只小手纖細柔軟,正微微顫抖着,不知是緊張亦或者是害怕,竟生出一層層細汗,滑膩膩的。他握着的手微微緊了緊,輕側着頭靠在她耳邊淡淡地說了一句,“別害怕,有我呢。”

戎惠坐在上座,按照規矩新人是要向她敬茶的。在敬茶前,戎惠作為一家的代表魏府的女主人站起來做了一番致詞。之後是魏君澈,他面向晨曦鄭重其事地說道:“江晨曦小姐你願意嫁給我嗎?”

晨曦擡眼目不轉睛地看着他,今天的他看上去好溫柔,與平日的霸道嚴肅簡直判若兩人。她不否認這些日子朝夕相處對魏君澈是有些感覺的,但這并不代表她可以背棄她和蕭霁北的婚事,從而投向他的懷抱。

她一直沒說話,始終維持着那一個姿态,魏君澈以為她沒有聽清楚,又重複了一遍。“江晨曦小姐你願意嫁給我嗎?”

晨曦的目光忽然一冷,語氣淡淡的,卻是沒有一點溫度,“我不願意。”

一直沉浸在喜悅之中的魏君澈沒有聽得仔細,側耳問道:“你說什麽?”

“我說我不願意!”音樂忽然停止了,場內安靜異常,而這句我不願意顯得格外的清晰,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得真真切切,自然也包括眼前的魏君澈。

“你這是什麽意思?”魏君澈只覺得莫名其妙,早前問過她的意見,明明是她願意的才會有這場婚禮,怎麽一轉眼就變卦了?

晨曦下了決心,她知道若是錯過了今日,這個僵局将永遠都打不開,她轉過身正對着場內的所有人鄭重其事地說道:“我是北地少帥蕭霁北的即将過門的妻子,在送親的路上是被魏君澈劫持過來的,我已經是有夫之婦了,又怎麽可以再嫁,所以魏君澈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我生是蕭霁北的人死是蕭霁北的鬼,與你魏君澈沒有任何關系。”

這樣絕情的話聽在魏君澈的耳裏簡直猶如一把鋒利刀正在一片片地割着他的心。劫持她的事其實不關乎西部和北地的軍事,只是他個人的事罷了,所以除了他的心腹何副官沒人知道,就連嫂子對晨曦的真實身份也是一知半解,只是她是江南人氏,一直都以為是他在行軍路上遇上的,然後強搶回來的呢。所以這事他始終沒人大哥知道,對外也封鎖消息,只想着等他們成了親一切塵埃落地,那時不管是大哥還是西部的衆将領也拿他沒辦法,可千算萬算就是沒算準江晨曦竟然會自己洩露身份。

晨曦這番話無疑是晴天霹靂砸在每個人的頭上,廳堂裏的人瞬間騷動了起來,都低着頭暗暗地竊竊私語。戎惠也是倍感吃驚,一臉遲疑地看向魏君澈問道:“老三,她說的是真的嗎?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魏君澈沒有回答戎惠,只是瞪着晨曦問道:“你就這麽想逃離我身邊?”

事已至此晨曦已經無所畏懼了,“我只是想回到屬于我的地方而已。”

“什麽叫屬于你的地方?江南的司令府還是蕭霁北的懷裏?”提到蕭霁北魏君澈的火氣便猶如奔騰的岩漿一發不可收拾越發的強烈。他一把拉住晨曦的手腕将她扯近,“今天就讓我明白的告訴你,你已經是我的人了,蕭霁北那邊我早就派人通知了,他沒有任何表示,他若真的在乎你,你今天還會站在這裏嗎?”

其實這些晨曦心裏早已知曉,她與蕭霁北純屬利益聯姻,本就沒有感情,何談在乎與否。只是她做夢都沒想到魏君澈居然把她的貞潔當成戰利品一樣在蕭霁北面前炫耀。她雖不知她與蕭霁北之間到底有何不共戴天的仇恨,只是軍閥之間的各種争鬥無所謂誰對誰錯。但她畢竟只是一介女流何其無辜,他憑什麽理所當然地把她的尊嚴摔在地上踩。

晨曦只覺得無地自容,那樣不堪的事情當着這麽多人面前被徹底掀開,就像是将皮膚從身上撕開似的疼痛。“魏君澈,今天當着衆人面我也明白地告訴你,即使蕭霁北嫌棄我不要我,我也不會委身于你,是你把我毀了的。”

“那可由不得你了。”魏君澈将她打橫抱起,一臉談笑風生地對衆人說:“婚禮舉行完畢,接下來就是入洞房了,那就有勞嫂子招待諸位!”

說完,魏君澈便邁着流星大步抱着懷中不安分的晨曦往北苑小樓走去。戎惠對魏君澈的脾氣是了若指掌,晨曦面上看似溫婉,脾氣卻是倔強的。這樣折騰下去若不阻止,說不定會鬧出什麽亂子呢。戎惠吩咐何副官招待安撫賓客,自己帶着幾個下人急沖沖地趕往北苑小樓。

魏君澈一腳踢開房門,在靈犀震驚不解的目光下将晨曦摔在床上,之後扯了扯緊繃着的領口,瞪着手足無措的靈犀冷冷地說道:“出去!”

那不怒而威的氣勢讓靈犀一陣心顫,渾身都跟着抖擻。不過饒是再害怕,靈犀也曉得舍身救主,“你想對小姐做什麽?”

魏君澈将軍裝脫下,順手放在椅背上,解開襯衫領口上的兩枚就扣,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發抖卻硬要裝作一副無所謂模樣的靈犀,又說了一句,“今兒是我和你們家小姐的洞房花燭夜,你要在這裏看着嗎?”

靈犀這些日子已經被桃子洗腦了,早就忘記了晨曦與蕭霁北還有婚約,只覺得魏君澈與晨曦兩人放在一起越看越順眼,盡管這位督軍大人對每個人都是冷冰冰的,不過對她們家小姐确實好得出奇。就算小姐不給他好臉色,有時還會生氣不理他,他卻也不生氣,反而說些笑話逗小姐開心。自打小姐十五歲開始上門來求親的人說不上絡繹不絕卻也是多得數不清,卻沒有一個人能配得上小姐的。在靈犀看來,這位督軍大人與小姐站在一起那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簡直就是天生的一對。

不過眼前這形勢卻讓她有些迷糊了,靈犀看向晨曦喃喃地問道:“小姐,你這是……”

晨曦也顧不上許多了,從床上爬起,像是抓住一顆救命稻草一般向靈犀求救,“靈犀,你不要走,不要走……”

靈犀這下慌了,撲到晨曦的身上,問道:“小姐,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晨曦來不及解釋,也根本無從解釋,只是死死地拉住靈犀,一雙眼睛恐懼的看着魏君澈。

魏君澈的眼神深邃的像一灘湖水深不見底,漆黑如墨的眼仁反射出淡而冰冷的光,眼睛半眯着,那道精光顯得更尖銳更具有穿透力了。這是他要發怒的前兆,晨曦忽地想起那個下午,她被他搶來就是在這個屋子裏失去了清白,也失去一個女人追求幸福的資本。

那不堪回首的往事一幕幕的像是戲臺上的戲被一遍遍翻來覆去的重複着,讓心上那道結了痂的傷口撕開,然後結痂,之後再撕開,那種周而複始的疼痛一直折磨着她。

魏君澈冷哼了一聲,硬生生地将靈犀從晨曦的身上扯了下來,然後像拎小雞似的将靈犀丢到了門外。

門“砰”的一聲關上了,将靈犀的呼喊隔到另一個世界。

屋內安靜的猶如死水一般無波無痕,水下卻是波濤暗湧。晨曦揪着裙邊緊緊地靠着床內側的一個角落。随着魏君澈慢條斯理走向她的步伐,身體像篩子似的抖得不停。

魏君澈走過去,将晨曦從床內扯過按在床上,對準那小鹿般楚楚可憐的眼眸,聲音像是從遠方飄過來似的沒有重量感,卻冰冷的猶如寒潭中的鐵鎖冰冷而陰森,“這些日子我敬你憐你,什麽都随着你,今天本打算給你個名分,你不稀罕也就罷了卻偏要作踐自己。好,你要跟着蕭霁北我偏不如你所願,我就是要你做我的姨太太。這府上上上下下哪個不知道你是我的女人,今兒咱們就把它坐實了。你那份不安分的心最好趁早給我死了,否則我有的是辦法對付江南對付蕭霁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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