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Chapter33

Chapter 33

兩個人到底還是進度快些。

有了方梓銘幫忙,幫她開路,米微這才能趕在天黑前進到深山裏。

以前總是一到深山裏就黑咕隆咚地,什麽也看不見,光靠手電筒的微弱光亮,很難找到松茸。

果然,只有連山民都難以行進的深山處,才會遺留着未被采摘完的松茸。

米微按照過往幾天的幾天,找到了不少。

她小心翼翼地采摘下來,裝進保鮮袋裏。

松茸極難保存,在比賽之前,都不能讓它腐爛。

這幾天的陰霾一掃而空,抱着方梓銘跳了起來:“終于找到了,多虧了你。”

方梓銘被她環着脖子,都快窒息了。

只能一邊咳嗽,一邊提醒她:“你的手太髒了,我的脖子……”

米微被他掃了興,撇嘴道:“這種千辛萬苦才得到美食的心情,你這種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人是不會懂的。”

方梓銘懶得跟她計較,眼看着雲漸漸壓下來,趕緊扯了扯米微道:“天氣有變,我們得趕緊下山。”

他這麽一說,米微才意識道,今天要比前幾天都悶熱,敢情這是憋着一場大雨呢!

米微嘿嘿一笑,從背包裏掏出雨衣來:“有沒有覺得我是機智勇敢的小天使。”

這些天倒還真的鍛煉了她野外生存的技能。

都這情形了,方梓銘自然是沒空跟她廢話,兩人披上了雨衣,趕緊沿着來路下山。

然後走到一半,還是趕上了大雨。

暴雨如注,而且山裏的雨一下就沒完沒了。

方梓銘心裏越來越忐忑,做運動員的時候,為增強體質和毅力,曾跟特種兵一起訓練過。

到野外訓練的時候,也曾遇到過這樣的情形。

他很明白在這樣的慶幸下,會出現什麽樣的危險,這種地貌,一經大雨,特別容易出現山體滑坡和泥石流等。

一群大老爺們兒還好,可現在帶着米微,他心裏一點底都沒有。

幸好下山的路上都還算平安,雖然被樹枝刮到過還幾次,臉上還挂了點小彩,但這已經算是幸運的了。

還剩下最後一小段路,方梓銘在心底大大松了一口氣。

然而雨勢卻漸漸猛烈起來,眼看就要到走處山林了,方梓銘卻聽到從頭頂上方傳來的輕微的響聲。

不好,這是要滑坡了。

方梓銘來不及細想,一把将米微往前推處好幾米遠。

米微被他推得一個趔趄,正想回頭罵方梓銘呢!

一回頭,整個人卻呆若木雞。

只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方梓銘被從山坡上滑下來的泥土和石塊掩埋了起來,只剩下肩以上的部位。

他現在看起來狼狽極了,臉上全是血與泥土。

“方梓銘,方梓銘……”

米微撲過去,不停地扒他身上的泥土。

方梓銘意識有些模糊,隐隐約約聽到米微在喚他,才費力地睜開眼睛,他看到米微哭得鼻涕橫流的,趕緊問道:“你的松茸呢,還在嗎?”

現在他還關心什麽松茸啊,米微哭得更厲害了:“你不要管松茸了,方梓銘,你聽我說,現在你千萬不要睡覺,我會救你的。”

指甲裏全是泥,甚至關節處已經滲出血來,但米微還是堅持不懈地挖着泥土。

如果不是她那麽任性,就不會害方梓銘受這麽重的傷了。

這種情況方梓銘不是沒有經歷過,他現在最擔心的是二次滑坡。

雨仍舊沒有停,米微待在這裏是件很危險的事情。

事關她的生命安全,方梓銘拿出最後一點力氣來,打起精神道:“米微,你聽我說,你現在這樣子一點一點地摳泥巴,進度很慢的,有可能把我挖出來,我已經沒命了,你先走,去村裏求救,人多力量大。”

米微不管,雙手仍舊不停地刨着泥土:“不,我要帶你一起走。”

這麽大雨,她怎麽可以将他一個人留在這裏。

方梓銘只覺得腿部劇烈疼痛,下半身在漸漸地失去知覺,他已經快要耗盡力氣了。

現在他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要讓米微離危險遠一點。

“米微,你如果不想害死我,就趕緊回村裏找人來救我。”方梓銘很嚴肅地說道。

他擡起眼睛,靜靜地看着米微。

這也有可能是他最後一次看到她了。

米微這才停了手。

是啊,照她這麽挖下去,非得挖到明天不可。

對,她現在不能慌,她要救他,要保存體力,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村裏尋求救援。

“方梓銘,你不許死,你要等我回來救你。”米微哽咽着站起來,朝着村莊的方向開始奔跑。

等米微帶了人回來,卻發現情況更加嚴重了。

山體第二次滑坡,已經蓋住了方梓銘的肩膀,僅僅露出一張臉來。

米微不停地喚着他的名字:“方梓銘,方梓銘,你沒事吧?”

方梓銘卻一聲也沒有應過她。

同來的村民比較有經驗,先探了探他的鼻息,回頭對米微說道:“先別顧着哭,跟他說會兒話,他還活着呢!”

另一個村民卻搖頭嘆息道:“要是第一次滑坡就趕來,也不至于受這麽重的傷。”

米微這才明白為什麽他非要讓她先走,看來他是擔心第二次滑坡會傷到自己。

思及此,米微越發哭得厲害:“方梓銘,你太壞了,為什麽要趕我走,你就是故意要讓我愧疚,要讓我對不起你……”

還不如讓她跟他一起受傷,或是一起死了呢!

心像被針紮似的,一下一下,一下比一下更疼。

這是米微第二次嘗到失去的滋味。

第一次是在媽媽的葬禮上,那一次米微畢竟還小,還對此懵懵懂懂。

而這一次,米微是真的體會到什麽叫做連呼吸都覺得痛。

她謹遵村民的吩咐,開始跟方梓銘說話。

“方梓銘,你知道我高中的時候為什麽喜歡你嗎?”米微忍住哽咽,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因為你看起來好像是永遠不會輸的樣子,你是那麽的意氣風發,永遠都沖在前面。”

她說着,就好像年少的方梓銘真的站在她面前似的。

他剪着極短的板寸,即便是穿學校最難看的那種訓練服,也掩飾不了他的英俊。

她曾經那麽喜歡他,是一時沖動也好,是青春叛逆也罷。

畢竟她的整個青春裏,有的也只有他而已啊!

“既然你希望我繼續喜歡你,那你也要有值得我喜歡的地方啊,我希望你能夠堅強一點,一定要活着聽我說我喜歡你,好不好?”雨水沖刷着她的淚水,米微也不知道方梓銘究竟能不能聽得見。

她現在連想都不敢想,在她離開的那一個多小時裏,方梓銘是如何面對冰冷的雨夜,又如何面對死亡的威脅。

她對他有多重要,米微現在是切實地感覺到了。

村民們在努力地将泥土和碎石塊鏟掉。

米微只能配合着不停地跟方梓銘說話,絮絮叨叨地,唠叨她小時候有多調皮,還有高中時候追他的那些糗事,希望他多少能聽進去一些。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米微的心裏越來越絕望。

雨水洗淨了方梓銘臉上的泥土,在手電筒的光芒下,他的一張臉蒼白似紙。

米微甚至都無法确定他是否還活着。

直到村民将他挖出來,小心翼翼地擡到擔架上。

山路颠簸,米微一路都很擔心,直到送到縣醫院裏,她的一顆心仍舊七上八下的,像是拉了滿弓的弦,繃得緊緊的。

方梓銘被送進了急症室。

米微渾身濕漉漉地坐在醫院走廊地長凳上。

她從小就讨厭醫院,上一次媽媽也是在這樣被推出來,然後就沒了聲息,米微拼命地喚媽媽,她卻再也沒有回答過。

醫生說失血過多,搶救無效。

從那以後,她大病小災地都自己抗,很少去醫院看病。

等了很久很久,才有醫生急匆匆地趕了過來,手裏拿着一張A4紙,冷冰冰地問米微:“你就是家屬?在這裏簽字。”

米微連簽的是什麽都不知道。

等那醫生走了,米微這才覺得冷。

她抱着雙臂,覺得時間過得真慢啊,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米微在想,自己真是賤,從前方梓銘在她面前活蹦亂跳的,從來沒有覺得他有多麽好。

現在他性命危在旦夕了,她才發現,她根本無法接受失去他這件事,以至于現在心裏空落落的,覺得人生實在了無生趣。

米微無法想象,如果生活裏沒了方梓銘她該怎麽辦?

就是因為他的縱容,她才能如此肆無忌憚地活着。

如果他能活着從裏面出來,米微下定決心,一定要第一個告訴他。

方梓銘,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你。

請你一定要活着,聽到我對你的告白,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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