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章

第 36 章

巨大的古銅門兩邊各站兩名看守弟子,八只眼投來的視線就像鋼刷,在他們身上來回刮擦。

不遠處,獄魇犬不耐煩地甩着蒲扇似的大尾巴,眼神綠幽幽盯着李穆。

獄魇犬外形和黑狼狗相似,額中間長着玄色螺旋角,體型比狼狗更龐大健壯,作為六級妖獸,戰鬥力極其強悍,普通築基弟子單打獨鬥搞不定一只。

這條獄魇犬是幾年前執百淩從化天爐秘境獵來的,野性難馴,為防止它失控傷人,守門弟子将它用龍筋繩栓在門口的銅柱上。

忽然,獄魇犬察覺到什麽人立而起。

“吼吼吼——”犬齒白牙,唾沫橫飛。

李穆恍若未聞,腳步絲毫沒有停頓。

守衛弟子橫刀攔在他身前,鷹般銳利的眼神逼視着他黢黑的臉。

“你身上什麽味道?”

“方才被執師兄扔下鬼哭潭。”李穆尴尬道。

另一名看守弟子朝謝天行弟子禮:“謝長老,此處緊要,煩請稍等片刻,容我等仔細查看。”

謝天癱着臉擺了擺手,示意随便。

那名弟子解開獄魇犬拴在銅柱上的繩子,牽着它朝李穆走去

李穆低垂下頭。

空曠的銅門前,獄魇犬尖銳的腳趾從趾縫中探出來,摳在青石板上,摩擦出清脆的咔噠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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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型犬類口中呼出的溫熱氣息逐漸靠近,李穆的手指漸漸收攏。

“李師兄,宗主有事交代,命我二人來帶你過去。”稚童清亮的嗓音忽然自不遠處傳來。

衆人望去,是兩個一模一樣的提燈娃娃,正是吉祥如意。

“還不快些!”謝天橫了那弟子一眼。

牽着獄魇犬的守門弟子忙大步流星上前,誰知獄魇犬剛把鼻子湊到李穆的衣服去嗅聞,猛地打了個噴嚏。

就像點着的鞭炮,獄魇犬噼裏啪啦一連打了十幾個噴嚏,噴得李穆本來就滿是屍水斑的衣服滿是鼻涕沫子。

“宗主在外面等着。”吉祥小臉不快:“等煩了我們要挨訓。”

如意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挨、挨、訓!”

“怎敢勞煩宗主等待呢?”李穆忙道,小心翼翼問如意:“不知……執師兄是否也在?”

如意:“在、的。”

“太好了。”李穆如釋重負:“我方才并非故意要弄髒師兄的衣服,這就去跟他當面賠罪。明日待我入了天靈院內門,成了宗主的親傳弟子,往後還要仰仗師兄照顧呢。”

守門四人聞言臉上瞬間錯愕。

宗主座下從來只有執百淩這位親傳弟子。

執百淩是執氏族人中天賦最高的孩子,整個靈虛宗誰不知執百淩将來會是未來靈虛宗的宗主。

李穆資質平平,不過四靈根,莫說靈虛宗,皇城遍地都是,能得大陣師親傳已經讓許多人暗中嫉妒他運氣好。

今日之前,誰若說出“宗主要收李穆為門內親傳弟子”,定會被笑話。

可現在宗內到處傳說李穆揭發烏霜院主墨九五年來荒淫無度,幹下許多惡心勾當,其中虐徒最是五花八門。

李穆寧背負叛師的罵名,也要撥亂反正,簡直就是修行界的傑出青年典範!

吉祥如意說,靈虛宗的宗主和未來的宗主都在等着見他,方才李穆說,宗主要收他為門內親傳弟子。

從前愛答不理,如今高攀不起,說的就是眼前這個青年吧。

四人不約而同撤後讓出道來,齊齊彎腰抱拳。

“李師弟,已經好了,兩位請!”

“李師弟慢走……”

“下次有時間再來。”

“咱們改天下山請師弟好好喝一頓。”

謝天面無表情,踏出永夜牢大門,掀起衣擺,順着白玉臺階拾級而上。

李穆沉默跟上。

吉祥如意二人早已經提着燈在最前面引路。

四人踏着一百零八階白玉石,上到一方祭臺,吉祥如意領着他們行至刻着經文的巨大石柱前,兩人用靈燈同時照亮經文上“平”和“通”二字,石柱驀然向內凹陷出個洞口。

吉祥如意當先進入,李穆走進去才發現裏頭是一條幽暗的石道。

石道內陰氣極重,左右兩邊石壁之後時不時傳來撕心裂肺的慘叫。

靈燈照不到的地方,有三只魑蚰正攀爬在石壁頂部,用人類一樣怨毒的目光盯着他們。

李穆擡眸與之對視。

魑蚰是由人類的怨念異化而來,外型似蜥蜴,脖子上有顆光溜溜的皮球腦袋,長着普通的男女老少的面孔,它們的身體如同蜥蜴的骨架,尾巴足有兩米長。

那三只看上去像是一家三口。

李穆注意到他們長着對尖耳朵,與鬼哭潭中那只鬼亀生前一樣。

莫非是有淵源?

他心中忽然産生疑惑,有如此多怨氣化成鬼怪,為何外面感覺不到一絲怨氣?那些怨氣都被什麽吸收掉?

前方吉祥如意的靈燈,随着他們快速而富有節奏的步伐,不斷的搖晃着。

李穆低下頭打量前方兩顆小小的後腦勺。

吉祥和如意的出現,是偶然還是刻意?他們知道我是誰麽?

這些問題都在前方出現白光時,被扮成李穆的墨九抛諸腦後。

四人不約而同加快腳步。

約莫三刻鐘後,日光落在李穆黃豆般大小的眼瞳中,李穆的眯縫眼眯成一條線,幾乎找不到眼睛的存在。

吉祥如意把靈燈的持杆插在後腰,兩個一模一樣的小孩就像兩只螢火蟲,幽藍的光一閃一閃的站在洞口前。

“還要再走過五進院,宗主在第二進院。”吉祥指着前面的富麗堂皇的院落。

墨九輕扯嘴角,誰能想到,靈虛宗富麗堂皇的殿堂後方,盤踞着座人間煉獄呢?

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麽,謝天擡起手想拍他肩膀,目光瞥見衣服上殘留的潭水痕跡,立刻放棄,加重語氣道:“拜師最重要的是禮儀周全,記得回去換身衣服,凡事小心,老夫還有事,恕不奉陪。”

說罷,謝天轉身朝左邊的回廊走去。

墨九直愣愣看着那道筆挺的背影。

就這麽離開了?

吉祥如意對視一眼,繞到墨九身前:“走吧,別讓宗主久等。”

陽明正殿後頭共有七進院,每進院正中央均鑿出一口井。

大概是心中對前路過于忐忑,每次經過井邊,墨九總覺得裏面有雙眼睛在盯着他,十分不舒服。

吉祥突然收住腳步,脆生生道:“到了,宗主就在前面秋風亭。”

墨九遠遠瞥見執無的鶴氅,收回目光看見吉祥如意離去的背影,面色越發凝重。

執無真的在等着見他,看來吉祥如意的出現存粹巧合。

今時不同往日,自己修為被封,成了楔奴……單獨面對執無,一旦被察覺根本毫無勝算!

越是靠近執無,墨九內心越不安,這份不安來源于鎖靈楔的從屬感應。

他硬着頭皮,大踏步朝秋風亭走去。

深冬的秋風亭頂上蓋着層半霜雪,午後融化的雪水滴答滴答,順着八個角傲立的琉璃虬龍尾巴墜落,仿似給亭子挂了一圍珠簾,既雅致又風流。

墨九繞過亭前一棵壓着霜雪的雪松,來到執無身後,躬身行禮:“弟子來遲,請宗主責罰。”

執無頭也未回,淡淡道:“無礙,之前的事情你辦的很好。”

墨九強自鎮定道:“多謝……宗主誇獎。”

執無忽然轉過身,皺了皺鼻子,平和的眸光閃過絲銳利:“怎麽回事?”

墨九趕忙将方才裏面發生的事情解釋了遍。

未免引起懷疑,他刻意弱化李穆多次撲向執百淩的部分。

“當真如此?”執無尾音微揚。

墨九幹脆心一橫,直接跪下:“不敢欺瞞。”

執無意味深長的看着他:“百淩可不是這麽對本尊說的。”

一股涼意自脊椎蹿起,墨九心中驟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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