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10

Chapter 10

顧道已經消失半個月了。

消失的前一個星期，陳一哲并沒有在意這件事。她還很熱情地給顧道發了一條短信，告訴他自己要去北辰星當交換生了，為期兩個月——所以兩個人要不要抽個時間見一面？

顧道在彗星C區的一個大學念書，兩個人的學校離得不遠不近，坐懸浮車需要一個小時。

但是顧道沒有回複她。

後來的一個星期，陳一哲收到了顧道舍友的信息，他舍友問：“你這一周見過顧道嗎？”

——顧道失蹤了。

陳一哲這才意識到這點。

可她打了無數人的電話，從顧道的輔導員到家長、再從他的朋友到籃球隊的隊友，所有人都說：他們也半個月沒有見過顧道了。

顧道到底去了哪？陳一哲開始擔心起來。

*

時間是顧道失蹤半個月後的一個下午，地點是一個酒店。

此時，這個被他女友擔心的男孩正在躺着另外一個女孩的床上抽煙。

女孩一絲/不挂地躺在床上，她的身上有男生用力揉捏過的痕跡，她睡得香甜極了，就像一個不谙世事的天使。

女孩是顧道在社交軟件上約的第三個對象，也是顧道最喜歡的一個。

顧道約的前面兩個女孩——更恰當應該是女人都比他大好幾歲，他和她們沒有共同語言，在發生關系之後都很自然地分開了。

只有這個女孩，顧道已經和她在這張床上躺了很多天了。

也許一個星期。

也許更久。

女孩叫王可欣，是附近一所高中文科班的高三學生，據她所說，那天她第一次下載社交軟件，正好就滑到了顧道，稀裏糊塗地就和顧道約出來見面了，然後又順理成章地睡在了一起。

王可欣當然不是第一次了，可她在床上稚嫩的表現也讓顧道相信——在遇到他之前，這個女孩确實沒有多麽混亂的性生活。

這種虛幻的“純淨”總讓他想起記憶裏的某個女孩。

也許那應該稱之為“女朋友”。

顧道是在兩年前和陳一哲确認戀愛關系的，記憶裏那是個朦朦胧胧的雨天，而有關那天的記憶，顧道也總覺得模模糊糊。

他記得當時他騎着車撐傘停在陳一哲面前，記得陳一哲雙手環住他的腰頭擱在他的背脊上，記得下車後陳一哲跟他告白，也記得他說我答應。

可他總覺得那天的事情就像做夢一樣，他好像稀裏糊塗就談戀愛了。

即使戀愛之後，他确實喜歡上了這個女孩。

他對陳一哲的感情很奇怪，有時候會很激烈，覺得這個女孩就是自己想要守護一生的人；有時候又平靜如水，認為有沒有她其實都一樣——但他們的關系一直很穩定。

可自從半個月之前，他将對她的感情賣給那個奇怪的外星人之後，這份穩定就被打破了。

他自己都沒有想到他對女孩的感情竟然有那麽深，深到能達到外星人所說販賣的标準。

外星人說出這一點的時候，他有些都被吓到了，就像在他心底有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感情一樣，它沉睡着、匍匐着，如同一只巨大的怪獸。

但他如今已經不喜歡陳一哲了，現在的他想起陳一哲，只會覺得很悔恨，之前的自己為什麽會那麽傻呢？

那個女人到底有什麽好的，讓自己一直為她潔身自好、跟随她的生活步伐行走。

他就這樣厭惡了陳一哲一個星期，在內心策劃了一番「怎麽和陳一哲分手而且還可以不還一萬五」，而在一個星期之後，他認識了王可欣。

他有點喜歡王可欣。

按理說既然喜歡上了王可欣，他就更因為去和陳一哲斷絕關系了，可顧道反倒猶豫了，他在想：自己到底為什麽喜歡王可欣呢？

已經到了中午，王可欣卻還在睡眠中，她的鼻梁上挂着一副金絲框眼睛，她的皮膚白皙而柔嫩，看上去楚楚可憐。

真像某個人。顧道情不自禁地想。

*

陳一哲猶豫了很久，最後從書包裏拿出一個嶄新的智能手機，這個手機還自帶銀色的鑰匙扣，鏈子上挂着“F”的字母。

十分鐘後，一個外星人走進了她的宿舍，伴随着它的步伐，整個宿舍的時間再次被暫停，所有人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陳一哲看着F。KID，半個月沒見，它顯得比前兩次更加适應人類生活了，這次它穿上了最新款的衣服和鞋，頭頂上的電線還都裝上了防護膜。

“很高興再次見到你！”F。KID說，“你找我是有新的客戶嗎？”

陳一哲一時語塞，她有些後悔聯系F。KID了。

“沒、沒有！”陳一哲低下頭，“我只是想找你幫個忙……”

她本來只是想電話問一下這位神通廣大的外星人，沒想到它話都沒聽完，直接來到了她的宿舍。

F。KID詫異地豎起它藍色的電線，還将它白色和紅色的電線交叉在“胸”前。

“你要我幫你什麽？”外星人問，“我可是很忙的。”

“又不是我讓你過來的！”陳一哲惱羞成怒地皺起眉，“我原本只是想電話裏問問你！”

F。KID聳了聳它錯綜複雜的電線：“看在你是個小女孩的份上，我不想和你争論這個問題。總之，你想要我幫助你什麽？”

“……我男朋友失蹤了，”陳一哲問，“我其實不想麻煩你的，但他已經失蹤了半個月了，我真的很擔心他，他會不會是遇到什麽意外了——”

陳一哲忽然頓住了，因為F。KID的肢體動作讓她有些驚詫。

只見F。KID高高地豎起自己頭頂上的所有電線，瑰綠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他纖長的臂膀牢牢地環抱住嬌弱的身軀，顯得格外詭異。

陳一哲從來沒有見過這名外星人這樣，不禁關切地發問道：“不好意思，你是身體不太舒服嗎？你可以直接拒絕我的。”

“我只是有些心虛。”

“心虛？”陳一哲莫名其妙地看着F。KID，不知道它有什麽好心虛的。

“你繼續說吧，謝謝。這就是對我的尊重了。”

“我已經說完了，”陳一哲擡起幹淨的眼睛，陽光投射到她的眼珠裏，擴散出流光溢彩，“那個……你能幫我找到他在哪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