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瞿安芷仰頭看他，拉下他的西裝領帶，湊到他耳邊。
黑色的瞳孔中幽光浮動，她的聲音慢而清晰：“等我回來，我要聽你拉小提琴。”
“好。”
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瞿安芷滿意地離開。
*
飛機起飛前，姜桃側身在瞿安芷耳畔輕聲說：“我剛才好像看到許少了，但不确定，需要下來再核實嗎？”
瞿安芷勾唇冷笑，示意姜桃把手機拿來，撥通許陽的電話，直接開門見山地問：“你今天來機場了？”
“不錯，看來瞿總還沒忘了我，至少見到人還能認得出。”許陽點燃根煙，邊抽邊回。
“讓你失望了，是我助理認出的，不是我。”
許陽頓時咬緊了煙頭，深吸一口道：“瞿總還是這麽翻臉不認人。”
“過獎。”瞿安芷眸色微寒，低頭看向自己的指尖，繼續道：“我們之間的關系實在沒有寒暄的必要了，直說吧，你到機場做什麽？”
煙霧掩蓋了許陽的神色，他聲音低磁，仿佛情人間的呢喃：“我只是想來看看你過得好不好。”
瞿安芷自然不會信，她冷笑着回：“把你的那些小把戲都收起來，不許去找虞教授的麻煩，否則我讓你在J省徹底混不下去。”
說完就徑直挂斷電話，把手機還給姜特助。
走道上的空姐确認姜桃将手機關了機方才長籲一口氣離去。
“她就那麽在意虞書濟嗎？”許陽将點燃的煙頭狠狠捏進手心裏，感受着未滅的火光灼燒皮肉的痛覺，心中酸澀與恨意交織翻滾。
“再發瘋打草驚蛇，我們的合作就終止。”視頻裏的人帶着面具，用熟悉的機械音說。
“你确認是他？”許陽眼神陰翳。他不服，竟然輸給了一個書呆子。
“你不是都看見了嗎？瞿安芷多自負的一個人，她如果沒有意思，在虞書濟求婚那天她們兩個就該結束了。倒是沒想到她一直喜歡的是這種類型的男人。”機械音語中全是嘲諷。
從陰詭地獄爬出的惡犬也會向往光明，多可笑！
許陽心緒翻湧不止，最後只剩下複仇的欲望，他眼神猩紅，恨聲：“答應你的我會做到，我明天就出發。”
“等你的好消息。”男人搖晃着手裏的紅酒杯，嗤笑：“記住，拖得越久越好。等她回來，我們就有好戲看了。”
*
B市作為C國首府，路修得額外寬敞，兩旁建築聳立天穹，仰頭瞭望，只覺人如蜉蝣，渺小而羸弱。
黑色加長林肯在擁堵的路上行駛如蟻爬，慢的不能再慢。
瞿安芷在車上解決完午飯，搖下車窗，妩媚的眼眸淡漠地映入這座城市的倒影。
“總裁？”副駕駛上的姜桃打量着瞿安芷臉色開口：“您說馮總他們為什麽臨時改口？明明我們之前已經談得差不多了。”
“價格。”瞿安芷關上車窗，點開微信。
“為什麽？我們給得還不夠優厚嗎？”姜桃有些氣急，但很快收斂住情緒，問：“那我們還繼續談嗎？”
“當然要談，這已經是盛世最好的機會。”瞿安芷下決心很快，語氣幹脆篤定：“他沒有直接回絕，就說明他心裏還在猶豫。”
“可是我們根本不知道對手是誰。”姜桃仍有猶豫。
“那就去查。”瞿安芷看着外面霧蒙蒙的天空，用指尖觸碰微涼的車窗玻璃。
她倒要看看幕後之人究竟有多大本事。
“機票改到十天後。”瞿安芷聲線淺淡，姜桃費力聽清，馬上着手改期。
*
研讨會進行到下半場，主辦方通知參會人員休息半小時。
虞書濟尋着間隙，迫不及待地打開手機微信。
“出了點狀況，要晚幾天回來。”
确認見不着人，濃重的失落感湧上心頭，虞書濟遲疑許久，才回:“工作再忙，也要注意休息。”
“虞教授似乎情緒不高？”瞿安芷明知故問。
“打算怎麽哄我？這可是你違約。”虞書濟擡手看了眼表，時間還有剩。
“虞教授想讓我怎麽哄？”瞿安芷将簽完的文件随意放到一旁。擡步走近窗前，眺望寒風蕭瑟中枝葉凋零的栾樹，緩解眼中的幹澀。
她忽地想到前兩次的事，柳眉深深颦蹙，似乎十分苦惱:“從我這幾次的經驗來看，哄虞教授這可不是件簡單的事，不如你親自教教我？”
電話那頭寂靜無聲。
“條件你順便提。”瞿安芷語氣慵懶，帶着幾分玩世不恭。
“瞿總這話，顯得我像個深閨怨夫。”虞書濟垂眸，熾白色燈光順着他弧度雅致合宜的臉部輪廓投射而下，在地面留下一道柔和的倒影:“B市好玩嗎？”
“沒有虞教授，哪裏都很無聊。”瞿安芷嘟哝，随後語帶笑意:“我這樣說，虞教授滿意了嗎？”
拼命壓抑住上揚的嘴角，虞書濟手下打字地速度快了些:“哪有那麽容易？回J省我再告訴你方法。反正瞿總要做好頭疼的準備。”
還挺理直氣壯？瞿安芷見字挑眉，過了一會兒才回:“我以為虞教授會迫不及待來B市找我。”
想到這個選項，虞書濟心弦劇烈顫動，清咳一聲壓住微澀的聲線，矜持回:“我也很忙的。”
“嗯。失望.jpg”瞿安芷心中忖度出另一種更可能的情況，不動聲色地順着敲字。
*
秋冬時節，B市幹冷，剛勁的北風卷着跨越千裏從西北大漠而來的沙塵在這座歷史遺跡與現代建築奇妙并存的城市中肆虐。
時不時有太陽的微光執拗地尋覓着昏黃沙塵幕布中微小的縫隙，賜予這世界為數不多的光明。
站在窗前，瞿安芷雙手環抱，妩媚的眼眸從容不迫的眺望遠處灰色中泛橘色的金光。馮總還是沒有松口，但她不信沒有絲毫機會。
灰青色小西裝緊密包裹着她纖侬得宜的身材，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和風沙翻滾的天幕中前，顯得那麽的渺小易折。但是瞿安芷身上篤定一切的氣勢，生生将着琉璃般的脆弱感撕出一條縫來。
“瞿總。”姜桃推開有她三倍高的門，走近說：“馮總來了。在六樓咖啡廳等着。”
“他終究還是來了。”瞿安芷毫不猶豫地轉身，丢掉窗外瑰奇的壯麗。
馮總是個穿着不怎麽講究的青年男人。
一件茸噠噠的毛衣配着西裝，外面還不倫不類的裹着黑色羽絨服。能看出為了今天的見面，他已經盡量把頭發梳整齊了，但總有幾縷毛刺刺的挺着。
瞿安芷到時，他還在鼓搗着面前那臺一看就經過了特殊改造的電腦。
看見瞿安芷，馮潛有一瞬間的愣神。
他只顧着看對方提供的收購方案，着實沒注意對方老板是個女人，還是一個如此漂亮的女人。
“馮總，這是我們瞿總。”姜桃适時的開口。
馮潛這才回神，慌忙把身上的羽絨服取下，說：“不好意思啊，我騎電動車來的，确實有點冷。我就緩了緩。”
兩人禮節性握手後，瞿安芷開口：“沒事。馮總想喝些什麽？”
馮潛搓着仍有些僵硬的手回：“我點了杯茉莉花茶。”
這話聽得姜桃一楞，忙環視四周确認這裏确實是咖啡廳。
瞿安芷微勾唇角，語中帶笑：“看來這裏服務還不錯，至少讓馮總挺滿意的。”
馮潛下意識接嘴：“你看，他們看我冷，還專門拿了一個暖腳爐。”
說着竟提起暖腳爐想讓瞿安芷看個清楚。
看着勉強撐着不脫離插線板的暖腳爐，姜桃忍笑忍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嗯，确實挺不錯的。”瞿安芷只能回。
說話間，服務員端着一杯熱氣騰騰的茉莉花茶進來了，放在馮潛右手邊。
“來一杯摩卡，不加奶，不加糖。”瞿安芷點了一杯正常的飲品，服務員簡直感激涕零。
今天有沙塵暴，他們咖啡廳就來了剛才那位男客人，他們五個服務員伺候他一個，結果他點了杯茶。
天曉得，這茶還是他們經理自掏腰包的。
“收購方案馮總還滿意嗎。我們已經給了最高價。”瞿安芷雙手交叉置于桌上，笑容克制而得體，仿佛在商場上掀起血雨腥風每每把對手撕爛嚼碎的不是她。
她心中暗忖，那家想從她口中奪食的公司老總想必此刻還在家裏睡大覺，絲毫不知道底牌被人刺探了個底掉吧。
“價格已經很優厚了，但是我覺得以我們公司的資質，還有條件可以提。”馮潛合上電腦，青黑的眼睑下，眸中透出精明。這時，他終于顯示出來作為一個商人的底色。
聞言，瞿安芷眸色驀地加深，聲線微低，仿佛鋒利的刃：“太貪心可不好。”
“很顯然，貴公司比我們更着急。不然管着那麽大個集團，瞿總卻在B市逗留了将近一個月，就為了定下這個收購方案。”
“馮總很聰明。”看到姜桃發的對手正在趕來的消息，瞿安芷壓下眸中暗色，語氣仍然淡定如常：“可是我們也是您最好的選擇了。如果馮總執意，我可以告訴你，我脾氣不大好，掀桌子的事幹得出來，就是不知道馮總怎麽想？不怕兩敗俱傷？”
聞言，馮潛抿了口茶，借着茶甘壓抑心中的焦躁。
姜桃則是悄聲快步走到門外，安排人去堵住競争對手的來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