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秘事
第13章 秘事
第13章 秘事
勾陳大帝曾說,司戰者,夫決然不可,往往頗出。
常曦從未想過,會再一次進幽冥司,一如她從沒有想過,她會真正認識花泣雪。
那夜月色寂寥,她捧上幾壇僅存在玉京山的桃花釀,騰雲在一處月朗星稀的林子裏獨酌,幾杯酒落肚,醉意酣然。許是酒香太過醇香,竟然讓打雲頭過的幽冥司君花泣雪引誘過來。夜色下的林子,有仙子而來,常曦借着醉意把人給調戲了,而後幾萬年來孽緣不斷。
如若時光可以倒流,她想,她一定會将酒窖裏的桃花釀悉數送于青丘,亦或是倒入東荒的海裏,也不想與花泣雪有任何幹系,可惜世間必然不會讓事情重新發生。
常曦有時候在替花泣雪收拾爛攤子時會想,昔年她的臉皮聞名于玉京山,師兄們曾說,這天上地下除卻青丘北尋上神,便沒有人比得上常曦臉皮的厚實。可偏偏這兩大尊神,因緣際會下還成了知己好友,令許多神仙感嘆,真是臭味相投。
時光對于他們來說,真的是靜的像流過的水一樣,常曦原本與任姒一道玩耍,神山的草魚仙苦不堪言,最後索性搬家,後來兩萬年裏,兩人小分隊,逐漸變成四人小分隊,讓常曦一度錯覺,其實這樣的漫長歲月也不是那麽寂寞無聊,她也不必再一個人數着東荒的花謝花開,或者守着玉京山的術法度日。
只是有時候,她會想起她第一次去黃泉的時候,那個時候她第一次看見花泣雪,想起重華對花泣雪做的事情,半夜醒來的時候也會愧疚,只是那個時候三生石畔的女子太過凄楚,她更喜歡如今活的沒心沒肺的花泣雪,少了一些東西,她似乎過的更加舒心了,于是這種愧疚她就抛諸腦後了。
八百裏黃泉,她不是第一次來,也不是第一看見這樣的血色,漫天緋紅,似乎綿延至九重天。早先黃沙遮掩住天地的黃泉,似乎在這些年紅花石蒜的花開花謝中,再不複相見。沒有人,也或者沒有鬼知道,這種花叫什麽,他們賦予了它新的名字,彼岸花。
彼岸花開一千年,花葉永世不相見,就像花泣雪永遠不記得她曾經執着的守候在三生石畔等候着一個人,因為就連那塊三生石,也因為她嫌太擋路,給永遠搬出了忘川。
忘川沒有過三生石,黃泉也沒有過孟婆。
常曦進幽冥司的時候,離黃泉忘川已經很遠了,最近幾年輪到幽冥司坐莊,他們四人約好再次繼續柳葉牌,這是人間最近興起的,也讓他們很是歡喜,打發時間。
只是常曦瞧着那邊仙子,一身杏黃長裙,梳着天仙髻,眉目如畫,尋常人若見了必然覺得傾國傾城一絕代佳人。美人如花,若她把腳收回來會顯得更加如畫中仙人一般纖塵不染。
她十分嫌棄的開口道:“小花,你這形象确實要改改,我瞧着委實覺得詭異。”
“這幽冥司,姑奶奶想怎麽就怎麽!你才小花,你全家都是小花,姑奶奶堂堂幽冥司主君,你全家才叫小花。”花泣雪只要一想起自己這麽慫的名字,這氣就不打一處來,憋屈的想吐血。
想來幽冥司,她花泣雪那是說一不二的主,誰敢放肆就直接放下三途河裏沉塘,居然讓這群損友取了這麽個诙諧的綽號,這臉都丢到四海八荒了,是以誰要是敢當着她老人家喊她小花,依着她的性子不予小輩計較,但準放在心裏記恨上千千萬萬年。
任姒嗑着葵花籽,翹着腿,才慢悠悠的啐了一口,“德行。”
“不過常曦,話說回來,上次我出征鲛人族回來,又瞧見司命神君了,啧啧啧,那小眼神,很是酸爽啊。”任姒師從神山,神山的勾陳大帝司戰,她年紀輕輕,也是随着師父上過戰場的。
花泣雪倒是很好奇,她知道常曦與任姒同那司命神君有過過節,只是不曾見過,卻讓她愈發好奇,“你們說,這司命神君也真是小氣,什麽事情不是打一架不能解決的,記上這麽多年,我看着都覺得怪累。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你師從神山,比阿姒還愛打架。”常曦用眼神掃了花泣雪一眼,瞧着時間已經過去許久,才道:“北尋該不是認不得幽冥司的路吧?”
花泣雪拍案而起,叉腰指着常曦,“我告訴你常曦,你可以侮辱我,但是你不能侮辱我的路。本君八百裏黃泉,彼岸花開到了幽冥司,除非他瞎了,否則不可能迷路。”
“得得得,我惹不起,惹不起。”如今的黃泉,确實是從入口開到忘川的盡頭,直入幽冥司,要不是漫天緋紅,要麽就是碧綠沖天。
任姒繼續嗑着葵花籽,不屑搭理兩個傻子,吵了兩萬年了,還吵的津津有味。
須臾片刻,那方姍姍來遲一人,卻不是青丘的北尋,而是他青丘地仙。常曦去過青丘幾次,自然認得來者何人,便正色道:“可是你家上神出了什麽事情?”
昕越一一見禮,方才禀來:“我家上神近日事忙,恐不能赴約,特讓小仙前來告知。”
花泣雪從椅子上跳下來,圍着昕越繞了一圈,一邊打量,“啧啧啧,這青丘的狐貍長的都是這般,這般妖嬈嗎?”
昕越後退幾步,他不認得花泣雪,卻也知道與自己上神交好的好友中,有一位放蕩不羁聞名四海八荒的,是幽冥司的上神,“請上神自重。”
任姒哈哈大笑,走到花泣雪邊上,拍了拍她的肩膀,面上十分同情,“竟饑不擇食到這般地步了。”
花泣雪拍掉她的手,不屑的看了任姒,一副傲嬌的樣子。“姑奶奶可是幽冥司第一美人,只是瞧着這小仙子十分順眼。”
這話讓常曦和任姒笑得合不攏嘴,花泣雪确實是幽冥司第一美人,只是這幽冥司上上下下鬼差數不清,長得都是奇形怪狀,花泣雪是他們中長的最周正、标致的。不過他們都知道花泣雪的老底,可惜青丘的那位小仙子卻是真真不知情的,不過面上沒什麽表情,大抵心裏也正在吐槽花泣雪的厚臉皮。
常曦近些年也收斂了許多,沒有過往的跳脫,她忍住笑聲,“讓你見笑了,可是你家女君出了什麽事情?”青丘雖是北尋掌管,也只是代管,青丘的女君連濯尚且年幼,據悉八字偏輕,自出生以來大災小難不少。
昕越卻不曾再多言,只是眉間颦蹙,匆匆告辭。常曦心下了然,真是連濯出事了。她想的入神,花泣雪卻不容她再發呆,道:“可是那位連濯?”
青丘之國,由來是九尾天狐統轄,而他們的主君向來也是女主,此乃合乎天道。只是許多年前的青丘,他們的主君卻是一位男神,與他一起管轄青丘的還有北尋上神。只是不知某一日,青丘多了一位小帝姬,沒多久青丘便羽化了一位上神,那位小帝姬便繼任了女君之位。只是這些便也沒有什麽大礙,說到新任的女君卻不得不令人再說說她的身世。
青丘現任女君連濯,原身是一朵不折不扣的蓮花,其母未明,根骨十分孱弱。青丘民風淳樸,加上有北尋上神操持事務,倒也沒有引起多大反響。只連濯常年體弱,修為不易,讓很多青丘子民談之搖頭。
花泣雪知道連濯絕不是因為這些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她掌管幽冥司多年,幽冥司載人一生功過是非、恩怨情仇,幽冥司歷禁忌一頁,她曾經翻過。書載黃泉之盡曾有女神名湮落,生女連濯,奈何橋煮湯度日,後不知所蹤,故黃泉再無二主,收歸幽冥司。
玄女和常曦聽花泣雪娓娓道來,其中震驚可想而知。黃泉有主名湮落,在她們聽來太過荒謬,只是他們身邊都對這段過往諱莫如深。“連濯若是湮落上神的女兒,那鳳羽長公主又怎麽會罷休,九重天最是護短,怎麽會不聲不響。”
常曦說的鳳羽長公主,是九重天天帝鳳皇的嫡親姐姐,青丘上任帝君曾十裏紅妝,灼灼桃花從九重天鋪到了青丘,迎娶回來的帝後。後來桑則上神羽化,鳳羽長公主也自青丘回了九重天,從此再沒有出現過。
花泣雪攤手,表示她如何知道。他們是後輩,長輩要瞞的事情,他們想要知道太難了。不過一邊的任姒卻若有所思,她出自九重天,九重天有些事做的雖然隐秘,卻還是有些蛛絲馬跡的,而她又恰好知道鳳羽長公主出嫁的事由。
常曦思忖了一會兒,胸中有心事,也沒注意到任姒的神色,便不打算在幽冥司再待下去,思索着去青丘一趟,不瞧瞧心中總是放不下心。“小花,柳葉牌是湊不齊了,我且去青丘溜溜,改日再約。”
“你以為遛狗呀,常曦,等等我。”花泣雪心中罵娘,腳下也沒有停留,她最是八卦,尤其扯上幽冥司的。
放下葵花籽,任姒終于不嗑瓜子了,覺得一前一後離去的畫面,着實有些看不下去,一個幽冥司上神,一個東荒元君,做的事情,宛若智障。她從心裏嘆了口氣,以前一個常曦,現在又搭上小花,她覺得自己壓力有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