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疑雲
第30章 疑雲
第30章 疑雲
常曦最終還是同九黎達成了君子協議,她當晚就離開了九嶷,這次連當康都不曾帶上。她上次離開紫微垣的時候,重華就不再見她,是慎言直接把她打包送出來的,她要回紫微垣,問問重華到底為什麽把她送往九嶷。
尤其是,九嶷的九黎上君,到底是誰!
她駕着祥雲停在天外天,尚未邁入天外天,就看見門外有一抹紫色的身影正巧離開,與她撞了正着,常曦此時斂得容顏,那個紫衣女子怔在當場,于是開口道:“仙友是與我一樣誤入天外天?”
常曦停下來,擡頭打量了一下此女,花容月貌,冰肌玉骨,心下已然明白,這些年她在紫微垣算是看得多了,四海八荒的女仙子大多十分開放,喜歡什麽便會主動追求,旁的也說得過去,但是紫微垣不一樣。
一見重華誤此生,平生帝君長的卻是也是極其美,于是許多仙子頻繁迷路在天外天。常曦面色間有些冷淡和疏離,她不喜歡這些人。盡管她不知道眼前的是誰,也只是點頭打了招呼,直奔紫微垣而去。
守門的天将已經看見常曦,他們是認得如今容顏的東荒元君的,紛紛低頭行禮迎接。
“見過元君。”
不說常曦如何回應,那紫衣女子已經愣住,方才她還在心中嘲諷一個相貌平平的散仙,還打紫微垣的主意,但是耳邊的聲音卻讓她驀然一驚。
元君啊,如今能不列君位,卻被喊一聲元君的,除了東荒,她還就不知道有誰了。這個世上,總有人,站在所有人起點之上,他們修仙苦苦追求的,夢寐以求登上上君之位,可這些天子驕子,生來卻就是神女,不用修煉就有君位以待。八荒何曾甘心拜在常曦之下,可又能如何?
她目中有複雜,也有羨慕,若她也能有這樣的出身,何至于連紫微垣的門都進不去?何至于,想見那人比登天還難。
天将見她不曾離開,反而是陷入沉思,好心出聲提醒,“魏紫上仙,且速速離去,若是慎言上君知道了,于仙子反而不妥。”
紫微垣的慎言仙君,對待亂入的仙子從沒有憐香惜玉的前例,大多都是秋風橫掃落葉,那臉色讓他們這些大男人都覺得難為情,別說這些臉皮子向來薄的仙子。有時候他們想,帝君幾十萬年不曾開過一朵桃花,有一半原因,肯定是慎言仙君太不解風情了,連一只母的都不會放進來。
還好,百歲前,紫微垣終于迎來了常曦元君。
魏紫再望了一眼古樸的大門,轉身上雲,差不多快看不見紫微垣的時候,她又倏然回頭,暗暗下了決心,終有一天,她一定光明正大的進去紫微垣,告訴神君,她是魏紫。
話說常曦颔首直奔主題,還沒去的旸谷,大殿的門口,門口已經遠遠站着一個面色正經的熟人,慎言。
她走一步,慎言緊跟一步,她停下來,慎言也絕對是停留在後面不會多走一步,常曦瞥了一眼,沒好氣道:“慎言,你跟着我作甚。”
“小仙需先确認元君要做什麽?”慎言低頭,神情十分恭敬。
“我要去旸谷,路我認識,你不要跟着我。”常曦嘴角抽了抽,腳步一分都沒有停下來,大有甩掉慎言的意思,“慎言!”
“君上不在旸谷宮。”慎言寸步不離,肅容。
不在旸谷宮?這句話成功留住了常曦的腳步,她想問重華的事情,依着她這個急性子是一刻都不想等的,但是慎言卻告訴她重華不在旸谷宮?這不是在逗她嗎。“慎言,我記得你家君上已經避世很多年了,你見過避世的神到處亂跑的嗎?”
這避世避得太沒有職業道德了,她師父也是不理俗事很久了,自她來了玉京山,就從不曾見過師父經常邁出玉京山,只偶爾去一趟神山,反觀是重華,她感覺以前自己到哪裏都能遇見他。
“見過。”慎言臉不紅心不跳,面無表情的答,複又默默加上一句話,“況且,君上本就在紫微垣。”
常曦嘴角露出嘲諷的弧度,上下打量端的肅然的慎言,“幾日不見,慎言你耍滑頭的本領又長進了。”
都說紫微垣的慎言上君,得天意入了平生帝君法眼,雖然世道法紀剛度出自紫微垣,然而大家都知道,起草之神大多是掌事的仙君慎言。平生帝君世人少見,卻能從慎言仙君的言行舉止中得知帝君的行事作風。
而慎言給衆人的感覺就是,肅然持重的一個仙君,可以說比九重天的天君鳳皇還要得民心的存在。
慎言心中嘆了一口氣,做紫微垣的掌事仙官不好做,尤其是面對常曦元君的時候,輕不得,重不得,輕重必須得當,否則大有會壞事的節奏,能控制這種節奏的君上,現在是撂擔子不管了,他的內心也很是惆悵啊。“元君過獎了,慎言不敢當。”
常曦眯眼,她可不是在誇慎言,不過大約也能從慎言現在的态度中得出什麽信息了,道:“既然在紫微垣,我自己去找他,你不必跟着了。紫微垣這麽多事,你跟着我也着實是浪費了人才了。”
“君上閉關,元君還是不要浪費時間了,回九嶷要緊。”但凡君上閉關,即便是常曦元君把紫微垣翻遍了,也是見不到君上的。上古之神的地方,不想見誰的時候,自然誰也見不到,不管你是誰。
常曦聽着慎言的話,總算神情嚴肅了,絲毫不見方才同他開玩笑的那樣了,百年這麽長,她在紫微垣同重華朝夕相處,從不曾聽說過他要閉關,她不過離開數日,再回來的時候,這就要閉關了,種種跡象,只說明一件事,重華不想見她。
她下意識的撫上自己的手腕間,那裏銀色的手镯牢牢地戴在她手上,金色的鈴铛在日光下還閃着光芒。那日相贈合歡鈴時,分明還是好好的,為何說變臉就變臉了。常曦想到這裏,心裏愈發煩躁,她內心有說不上來的感覺,只是被自己強制壓下。
“常曦,是你們紫微垣的玩具嗎?”她頓了頓,握緊自己的掌心,甚至沒有察覺自己說這話的時候眼睛都彌漫了淚意,面上俱是蒼涼的嘲諷之意,“呼之即來,揮之即去,昔日也不是本君求着上你們紫微垣的,今當離去,各生歡喜,不必再見了。”
她只靜靜站在那裏,便生出睥睨之勢,只是聲音少有往常的冷冽,慎言覺得如今的常曦元君,才能當得起八荒之首的元君,女主臨天地,而不是那個嬉笑頑皮的小神女。
“元君切莫誤了君上苦心。”慎言的态度愈發恭敬, 不敢絲毫慢待,怕講此時搞砸了,到時候君上追究起來,他也難逃其咎,畢竟這位元君同其他的不一樣,北極中宮,那顆最明亮的星星,此時還耀眼在他們頭頂。
“不勞費心。”常曦轉身,不複當時的吊兒郎當,“常曦正式承襲君位之時,再請帝君降臨東荒,為我東荒帶來世代福澤。”
慎言再來不及說話,常曦已經徑直離開,他搖搖頭,這性子急躁的連解釋都聽不得了。于是身形一閃,消失在當前。
偏避的一隅,有光芒降落。
此地荒涼,極目望去是一片汪洋湖水,似乎連盡頭都看不見。慎言靜立湖畔,等候他的君上。
仿佛隔了百年的時間,湖中有波紋漾開,一道金光自湖心騰空而起,夾帶着風雷,片刻湖心恢複平靜。
“君上。”慎言恭敬行禮。
“可是夭夭回來了。”重華坐在湖畔的石椅上,一手放在膝上,面上輕描淡寫。
“回禀君上,方才元君回來了。”依照常曦元君離去是那樣氣沖沖的樣子,只怕也是不會安穩回到九嶷山的,如此一來君上安排的事情只怕會生了意外,他斟酌言辭,道:“元君,似乎存了賭氣之意。”
“賭氣?”重華輕笑,他是能想到常曦的神情的,“她只怕不是賭氣這麽簡單,連狠話都說了吧。”
見慎言默認了,重華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她一生雖然坎坷,可這些坎坷她自己又何嘗知道。如今活的這般肆意,從不曾吃過虧,我總擔心在我看不見的地方,誰又欺負了她去。”
慎言只聽着卻不開口,這世間但凡還尊敬玉京山和紫微垣的,誰敢真正小瞧東荒,那是隐隐中都被護佑着。“此生得遇帝君,常曦元君幸矣。”
若非十幾萬年前機緣巧合,只怕如今東荒沼澤深處的最後一息龍脈已經斷送了,紫微垣護佑了她這麽多年,從小小的一枚龍蛋開始,精心孵化,耐心教導,看着那個小小的龍女啓智,方才送去玉京山,承繼東荒。
天道對不起她,但是紫微垣卻是有大恩于常曦,只是這些枝節她從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重華卻似乎想起了什麽事情,似乎被回憶觸動,眼底有了幾絲不一樣,“是我欠她的。”
“她總不能事事都依賴着我們,總要長大的。”他讓她去鍛煉,去一處沒有人知道她身份的地方,好好學着,“我不能,陪着她一生。”
他說這話的時候,雙眼阖起,蒼涼孤寂,與他面容十分不符合。
這三界衆生,即便是他喜歡的,也不能肆意揮霍,有些東西,他自己知道就好。重華周身陡然泛起凜冽,竟有肅殺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