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脫繭

脫繭

想到這,拿着紅酒杯的人忍不住勾起了笑。

蘇淩钰又搖晃了幾下杯子,将剩餘的酒一飲而盡。

對了,當時的自己看到張明意露出的驚訝表情,到底是回複了一句什麽來着呢。

思忖片刻,腦海裏閃現靈光,嘴裏不自覺念出。

“陌生人都可以抱你,那我們親一下應該不過分吧。”

從軟椅上起身,蘇淩钰輕笑出聲。

這種話,不管是放到之前還是放到現在來看,明明都是搪塞到敷衍的借口。

目光又移至桌上安靜放置的玻璃盒子,攜着拿進房間,與另外一個用玻璃罩住的盒子放在一起。

眼神柔和。

“晚安,小青蛙和小房子。”

*

久違的大好周末。

可床上的人并沒有選擇睡懶覺。蘇淩钰早起,難得花費了些心思畫了個妝。

收拾好東西,她驅車往郊外趕去。

昨夜臨近睡眠,猝然想起一些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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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收過對方很多次禮物,卻還未來得及回上禮。

沿途的風景很美,點綴着些許朦胧的雲霭。

行駛着的汽車吹歪了路邊的不知名野花,飛揚的塵土随着風的方向四處奔波。

臨近目的地的地方是一個有着大花園的漂亮莊園。

有一個瘦高男人已經在大門外等候多時,蘇淩钰搖下車窗和他打招呼。

身後是典雅精致的房屋,可房子的主人卻穿着潮流時髦,身上有着有別于其他男性的獨特氣質。

停好車。

他和從車裏匆匆而下的蘇淩钰禮貌的擁抱一下。

“好久不見,言明。”

她把手裏的禮盒遞給對方。

收到心儀的禮物,許言明俏皮地朝蘇淩钰眨了下眼。

“還是你懂我啊,姐妹。這是我最喜歡的酒。”

在門外簡單攀談一番,兩人往屋內走去。

“特地大老遠的來找我做一份手工巧克力。怎麽,有情況?”

“沒……只是送朋友而已……普通朋友。”

察覺到對方說這句話的不自然,許言明忍不住揶揄她。

“是是是,蘇小姐也是到了給普通朋友送手工巧克力的年紀了。怎麽沒見你做一份送給我啊?”

特意把其中幾個關鍵字加了重音,調侃的意味十足。

“哎呀,沒想到我們守身如玉,不食人間煙火的蘇大小姐都找到女朋友了。我什麽時候才能找到男朋友啊!”

對方戲谑而又幽怨的眼神實在有趣,蘇淩钰也順着他說。

“只有我們許大公子不想談,根本不存在什麽找不到好吧。”

許言明不置可否,只是笑着看她。

*

他們的相遇十分湊巧。

有段時間蘇淩钰要和一位喜愛酒類的老總有些業務往來。

為了對這些了解更為透徹,她特意參加了一個俱樂部。

剛進去人生地不熟的蘇淩钰,偶遇也是剛進來的新人許言明。

偶得交談,趣味相投。

得知他除了對酒情有獨鐘之外,對于制作巧克力也是頗有研究。

于是周末得空,巴巴趕來請教。

到了制作室門口,許言明遞給蘇淩钰一個圍裙。

“對方喜歡什麽口味的巧克力呢?”

“她不喜歡太苦。甜一些最好。”

許言明了然,抿唇思考片刻與對方比了個手勢,示意自己知曉。

平日裏看許言明吊兒郎當,沒個正形。

可真的進入到了自己領域的事,做起來也是十分專業。

從焙煎可可豆開始親手制作,直到巧克力倒入模具成型。

最後把整塊的巧克力仔細地密封起來。

體驗過整個過程的成就感,與用金錢從商店裏那毫無溫度可言的購買是完全不同的。

蘇淩钰在最後送進冰箱冷藏後,私心地加了接收禮物的人的名字。

把東西小心翼翼地送進禮盒。

在離開前,蘇淩钰感激的與許言明握手。

踏着餘晖的小尾巴離開了城郊,駛向燈火通明的鋼鐵城樓。

*

周一。

果然人還是要有盼頭,蘇淩钰從來沒有這麽期待過上班。

鄭重地把禮盒放到副駕駛,坐在位置上的人斟酌了一會兒,害怕壓着。

于是又把盒子放到副駕駛座的下面。

确認安全無誤後,蘇淩钰終于從家裏出發了。

路況跟随着好心情,一路綠燈的安全抵達學校。

蘇淩钰沒有着急開門,只是拿出手機給張明意打了電話。

嘟嘟幾聲,對方很快接聽了。

“你現在在哪裏?”

“我?我在北路旁邊的打印店。”

“那我過去找你?”

對方笑了幾聲。

“這裏不太好找,你在校門口等我吧,很快就好了。”

想了想,蘇淩钰答應了聲好。

她空了兩秒,張明意确認過對方不再有事情要說,挂斷了電話。

今日蘇淩钰來的有些早。

原先稀疏的人群變得擁擠起來。

提着盒子,在校門口徘徊了大半天。蘇淩钰抿了下唇,右眼皮直跳。

在她準備再給張明意打個電話的時候,突然人群裏爆發出轟動。

消防車的鳴笛聲由遠及近。

有一些好事的人跟着人群往前湧動。蘇淩钰抓了一個經過她身邊的阿姨詢問。

“前面發生了什麽事情啊?”

那個阿姨眉飛色舞,“歐喲,前面北路有店鋪着火了呀,火一下竄老高,吓死人了呀。”

渾身的血液好像突然逆流,蘇淩钰臉色蒼白。

匆忙和旁邊的阿姨道謝。

她急忙跑了起來,心裏默默哀求着張明意不要有事。

擁擠粘膩的人潮就像湍急的雨點,蘇淩钰企圖用渾身最粗魯的姿态來應對。

用盡氣力逃脫後,她急迫地四處搜尋張明意的身影。

但這種行為無異于大海撈針。

她只能靠不停地詢問周邊的人來得知打印店的位置。

功夫不負有心人。

終于在一路的搜尋下,她看到了那一圈卷發。

奔跑的途中加劇了高跟鞋與腳掌的摩擦。

顧不得疼痛,蘇淩钰趕忙過去抱住蹲在地上的人。

她緊緊地環着對方的肩膀,張明意的身子顫抖的厲害。

明明周圍的火光快把人燃盡,可蘇淩钰手下的皮膚卻是冰冷無比。

張明意手裏攥着被她捏變形的打印紙,雙手死死地抱着自己的膝蓋。

弱小可憐的模樣讓蘇淩钰心疼壞了。

她用額頭抵着對方的腦袋,用最輕柔的力度撫摸過她那顫動的毫無安全感的脊背。

潮濕的冷汗浸透了全身。張明意腦海裏一片空白,她甚至不願意回想自己是怎麽從打印店裏掙紮着跑出來的。

無情的火舌舔舐着幹燥易燃的房屋。

她好像已經置身于那夜的噩夢回放。

也許,是上天看自己最近的人生略顯順遂,于是決定給偷偷自得的小人一點現實的懲戒。

消防員的水柱貌似在和邪惡的火焰搏鬥。

張明意的眼中隐約閃現出,爸媽由于火勢而不忍離去,最終身陷火海的背影。

多年來埋藏心底的滔天痛苦與無盡自責噴湧而出。

這感受就好比十指脫身,連心連根。

她以為自己已經快在這種無望中死去了。

可熟悉的溫度将她瞬間剝離。

她那心軟的神用自己慷慨的柔軟包裹着她,額心傳來的體溫把她隔絕開那洶湧的火光。

罪惡至極的罪人得到了解脫。

有人來拯救她了。

張明意松開禁锢住自己的手,小心地回抱住身邊的人。

她們就像兩只在絕境中互相取暖的小鳥,只能靠抓緊對方來汲取生存的力量。

不知過了多久,周圍的人群散去。

只是零星幾人偶爾會對癱坐相擁的兩人投來幾眼好奇的目光。

其餘人看盡熱鬧,就都四散開來了。

感受到身下人不再發抖,蘇淩钰小聲安撫。

“現在感覺好多了嗎?還要再坐一會兒嗎?”

懷裏的人深呼吸,聲音沙啞地說:“我沒事了。”

松開環抱住對方的手,蘇淩钰站直身子拉起坐着的人。

雖然緩過勁來,可張明意的臉色依舊不好。

剛才慌神的人恢複理智,終于想起自己帶來的禮物。

可拿起來一看便自覺迫窘。

原先整齊精致的包裝盒在擠擠攘攘的人潮裏被扭曲的不成樣子。

蘇淩钰嘆了口氣,自覺早晨的小心對待成了多餘。

身邊的人并無一點嫌棄的神色。

“這是……給我的嗎?”

“嗯,早上想拿給你的。可惜已經被弄壞了。”

張明意手指顫抖,雙手小心翼翼地接過。

“我可以拆嗎?”

“當然。”

小心揭開最外層皺巴巴的禮盒,但幸好裏面的東西沒有損壞。

四塊巴掌大小的方形巧克力乖巧的躺在原處,等待喜愛之人的品嘗。

緩慢地剝開巧克力外的錫紙,揭開的聲響好像被按下了慢倍速。

剛想掰下一塊品嘗,站在一旁的蘇淩钰擋下了她的動作。

“你要不試着整塊翻過來看看。”

對于對方的建議,張明意自然沒有異議。抽出整塊巧克力翻面。

後面用秀娟的字體寫了四個字——贈張明意。

“這是你手工做的巧克力吧。”

周圍的風卷着灰,吹得張明意眼睛熱熱的。

“嘗嘗。”

她掰開一小塊塞進嘴裏。

巧克力抵着舌根慢慢融化。

“苦嗎?”身旁的人問。

“甜的。”

蘇淩钰半信半疑地掰了一塊。絲滑的柔順感在口腔中爆開,對于她而言不算太苦,可也确實說不上甜。

“明明還是苦的。”

張明意不置可否,只是淡淡的微笑。湊過身,在蘇淩钰的唇角吻去。

柔軟的吻轉瞬即逝,巧克力的苦澀被加工成了糖漿。

“說謊,明明甜的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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