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真相
真相
離開了李曼的公司，張明意望着門外的天空。
她站在那，仰視着。突然生出了一種莫名的迷茫。
這明明是自己的家，自己曾經在這裏生活了十八年，這居然沒有辦法給她殘留一丁點該有的歸屬感。
沒選擇任何交通工具，她突然不是那麽想要回家了。
張明意漫無目的地的，靠着兩條腿走在大街上，每一條路都給她一種仿佛似曾相識的感受。
原來她離開的太久，已經在慢慢地被這座城市驅逐了呢。
口袋裏篡着手機，張明意從天亮走到了天黑。在意識到周圍的商店招牌都已經開始亮起了閃光，她才舍得停了下來。
眼睛裏閃過一個人的身影，張明意覺得特別眼熟。她擡頭看，原來她不知不覺已經走回了蘇淩钰的小區樓下了。
她的記性一直不算太好，最終身體帶她走到的目的地是這裏，她也十分意外。
張明意在心裏暗自嘲笑着自己：“張明意你是不是犯賤，人家已經不需要你了，你已經被抛棄了。你還站在這裏做什麽？”
在內心裏恨恨地把自己貶低一遍，她轉身準備離開。可命運就是喜歡捉弄人啊，僅僅只是轉過一個巷口就遇到了蘇淩钰。
兩個人毫無差錯的四目相對。
蘇淩钰換掉了下午看到的那身家居服。
周圍的燈光散落在四處，隐隐約約閃着的暖黃色燈光斜打在蘇淩钰的臉上。
高挺的鼻梁在臉頰左側映出陰影，在昏暗的環境下看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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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還是能看出有細心打扮過的痕跡。
順着蘇淩钰的臉瞥向她的肩膀，張明意才注意到她的身側還站在一個人。
是一個她從未見過的男人。
在張明意還在對着蘇淩钰的臉發呆時，許言明就已經在暗暗地打量着擋在他們前面的這個陌生女孩。
在那個女孩把視線轉移到自己身上時，許言明還在心裏思考着要不要和她打個招呼，看上去顯得禮貌一些。
不過，事實上也并沒有什麽好糾結的。張明意只是快速地瞥了自己一眼，一點都沒有要和自己友好交流的打算。
三個人都站在原地，許言明好奇地站在一旁看戲。
瞧着這兩人之間的微妙氣氛，他猜測面前的人估計就是蘇淩钰上次要送禮物的心上人。
可看着蘇淩钰的冷臉和對方有些難看的臉色，許言明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小情侶吵架了。
難怪今天找自己來陪她喝酒，看來确實矛盾很大。
他不嫌事大的隔岸觀火，卻沒想到還在自己的戲份。
站在他旁邊的人驀地抓住了他的胳膊，蘇淩钰的手挽着他，眼睛卻直勾勾地看着張明意。
這一套動作，趕人的意味很足。
接收到對方的意思，張明意低下了頭。她繞過面前的兩人，目不斜視地離開了他們身邊。
“看吧，她已經不需要你了。”張明意在心裏又告誡着自己一次。
*
屋外的天空黑的很沉，房間裏更是壓抑的不得了。張明意睡得很不踏實，時睡時醒，昏昏沉沉的。
她感覺自己正在經歷着噩夢。
也許這樣說也不夠準确，但給她的感覺确實是極其不太舒适的。
在夢裏的她正趴着坐在一個教室裏，眼睛是閉着的，什麽也看不清。
耳朵邊鬧哄哄的，也許是課外活動，又或者是課餘時間。
但無所謂，沒人在乎。
趴着的人以為自己會一直這樣睡下去的時候，有一個人在旁邊大聲地喊着她的名字。
“張明意……張明意。”這個聲音由遠及近，她感覺很是陌生，好像從來沒聽過。
趴在桌子上的人換了個姿勢，不想理會旁邊的人。
可很明顯地是，對方一點都沒接收到張明意抗拒的意識。她換着花樣喊着，好像張明意不醒她就不走了似的。
有一個人在耳邊一直聒噪的喊着，她覺得有點煩。張明意皺着眉，睡眼惺忪地睜開了眼。
面前的人她确實并不認識，反正那人走過來想要傳達給自己的唯一一個消息就是去辦公室找林老師。
張明意用手揉揉眼睛，并不太明白這人叫她去找她高中班主任做什麽。
夢裏的畫面跳起了舞，只一瞬間，場景就跳轉到了老師辦公室，林老師的一張臉就清晰地出現在張明意的面前。
素日裏和藹的小老頭正交叉着手，表情嚴肅地看着自己。
“蘇淩钰的媽媽讓我轉告你一條消息。讓你去學校旁邊的那家咖啡廳找她。”他的語氣裏帶着關心，“蘇淩钰前幾天才申請了回家自學，她媽媽找你能有什麽事情呢？”
張明意聽完這句話，感覺有一陣冷風貫穿了大腦。她看不見自己的表情，但大概率是十分震驚的。
她只感覺到夢裏的她朝坐在對面的班主任揚起了微笑，又說了幾句話。
張明意聽不見自己的說話的內容，但大概是些安慰的話。因為她的眼睛裏的班主任臉色緩和了許多。
腦袋裏暈乎乎的，身邊的聲音由嘈雜變得安靜，然後又由安靜變得吵鬧。
來來回回記不太清，在她恢複過來時，她已經坐在了咖啡廳的沙發上了。
她擡起頭，面前的人果然是李曼。張明意努力地記住面前這個女人的臉。
曾經的自己第一次見到李曼時就不太舒服，現在的自己重新再看一次，原來這人是真的很讓人讨厭。
張明意無禮地盯着對面的人，但夢裏的李曼并沒有露出任何厭惡的表情，還是和那時候的她那樣擺出一副苦口婆心的表情。
李曼拿着手機，裏面是一張拍的放在櫃子裏的照片。
是那次運動會晚上的那張拍立得。
“你們現在還在上高中，小钰馬上就要高考了，你還在讀高二。兩個女生談戀愛能有什麽結果，你能給她帶來未來生活的保障嗎？”
夢裏的她沉默着并不說話，她不想說，也不知道能說什麽。
不管對面把話說的多麽好聽，張明意始終低着頭。坐在對面的人不耐煩了。
李曼拿出了一沓照片，甩到了張明意的面前。
“你很缺錢吧。”
一直沉默的人擡起頭，視線聚焦在那些照片上，臉上的神色變了變。
“你跟蹤我？”
剛才還擺出勸說姿态的人恢複了往日裏談判的銳利模樣。
“我記得學校不讓私自出去兼職吧，你還去的這種地方……不合适吧。”語氣裏帶着威脅，但很快又轉換了話頭：“我們可以談一筆生意。只要你不要再去找小钰，我可以借你錢去治你奶奶的病。”
放在桌子下的手緊緊地攥住褲子，張明意強忍住內心的痛苦才努力地把腰杆挺得直直的。
看出了張明意的掙紮，李曼誘惑道：“你奶奶的病……還要不少錢吧，只是離開一個人而已。”
她又從包裏拿出合同和筆，“簽吧，簽完就能救你的親人了，你難道要親眼看着你奶奶生病而什麽都不做嗎？”
松開了攥住褲子的手，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在發抖。伸手顫顫巍巍地接過放在她面前的筆。
她寫了自己的名字十七年，可從來沒有哪一次像現在這樣難以下筆。
筆下的字跡變得模糊起來，耳朵邊傳來旋轉的聲響。
躺在床上的人驀地睜開了眼，張明意坐了起來，大口喘着氣，額頭上滿是汗珠。
後背出了汗，渾身黏糊糊的不太舒服。坐在床上緩和了好久，才勉強忘記了剛才的那個夢。
窗外還是黑蒙蒙的。拿過放在床頭的手機，張明意眯着眼看了下時間。
五點半。
左右也睡不着了，她在衣櫥裏拿衣服，準備去浴室裏洗漱。
對着浴室的鏡子，張明意擡手把身上的睡衣褪去。鮮少見到陽光的白皙皮膚上帶着些大大小小的傷疤。
她把手上的髒衣服扔進髒衣簍後，撐着盥洗臺看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