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離開
離開
這座城市沒有夜生活，張明意走出小區時，周圍的店鋪已經在為打烊做準備了。
她左右瞟着周圍，手指抓着襯衫中段，看上去鬼鬼祟祟的。
其實只要周圍的人注意看，就可以知道那人指縫內的扣子少了幾顆。
步履匆匆地攔了輛剛好經過的計程車，張明意順勢坐了進去。
“師傅，去北區。”
坐在前面的出租車司機隔着鏡子略微有些詫異地看着坐在後面的年輕人。
手指扣了幾下方向盤，開始打表。
上了車的人一直低着頭，自然沒有注意到司機的表情，張明意坐姿有些不自然地兩條腿搭着坐，腦海裏又冒出了剛才發生的事情的畫面。
在把寫好的東西壓在蘇淩钰的床頭櫃，她輕手輕腳的走出了卧室。
快要離開對方家門的時候，還不忘記把剛才摔在地上的手機放在了茶幾上。
做完了這一切，她又小心翼翼地關上了那人家的大門，才終于敢出了些聲音，松了口氣。
過道被保潔阿姨打掃得锃亮，張明意的鞋子在上面蹭着發出了滋滋的聲音。她按了下去的電梯，百無聊賴的等着。
放在兜裏的手機振動了幾下，張明意伸手摸手機。
剛好電梯下來，她低着頭走了進去。
餘光瞟到一旁有人看着她，以為是自己擋着別人了，她往後退了一步，安靜地看着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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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來只是一個小插曲，并不值得在意。但實在架不住斜對角的那個人投射過來的炙熱目光。
消息早就回完了，張明意摸了下頭發，擡起眼看了過去。
是一個中年婦女。
臉上帶着一種複雜的表情，但不知道為什麽，她莫名地從對方臉上看到了欲言又止。
但在她看到電梯上的鏡子，一切都得到了解釋。
出門的太着急，張明意只是随意地整理了幾下儀容就出了門。此時此刻的她衣衫不整，鎖骨處大片肌膚露了出來。
房間的燈光昏暗，她一時之間居然沒有注意到蘇淩钰晚上塗了口紅。
身上到處能看到的皮膚上滿是紅色的印子，深深淺淺的。
尤其是嘴唇周圍那周，一看就不太像是從正經地方出來的正經人。
意識到這點的張明意趕忙伸手拉住了自己的衣服，手指暗戳戳的打算把扣子系上。
可手指扣了半天，空蕩蕩的感覺搭配上對面那個阿姨的眼神，她恨不得找個地洞把自己埋進去。
低頭一看，自己剛才摸索了半天的地方，扣子已經不知所蹤了。
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總感覺應該要解釋些什麽，她張了張嘴，只能蒼白地說了一句：“不是你想的那樣。”
對方點了點頭，表示理解，可看她的眼神更加複雜了。
所以這個世界上到底是有什麽東西比自己什麽都沒幹，但卻還被別人誤解，更讓人痛苦的事嗎？
身體力行地體會到了啞口無言的滋味，張明意默默轉過頭，背對着對方，等着電梯開門。
坐在計程車後座的人回想到這一幕，感覺又替剛才的自己尴尬了一次。
心裏默默地想着：“是自己欠蘇淩钰的，是自己欠蘇淩钰的……”
猛地一擡頭，恰逢和前面一直偷偷觀察她的司機對上了眼。
空氣凝固了，眼看着對方也要露出那種熟悉的目光，張明意脖子沒動，緩慢地挪開了腦袋，看向了窗外。
最後幹脆眼不見為淨，閉上眼睛假裝自己正在睡覺。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淩晨十二點了。
原先只是為了躲避司機的視線，結果不知不覺就真的睡了過去。
把車停好，司機轉過頭喊醒了張明意。
“姑娘，到了。是在這個地方停是吧。”
突然被人叫醒，張明意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半眯着眼轉向窗外，說：“是，停這邊就行了。”付過錢，下車後伸了個懶腰。
目送着司機啓程離開，她呆站在原地，才回到家裏繼續睡。
*
她們是早上八點的飛回A市的飛機。
張明意特意定了一個六點的鬧鐘，結果吵醒她的不是鬧鐘，是林知元的騷擾電話。
手機止不住地響，還閉着眼睛睡覺的張明意艱難地擡起只眼看了眼打電話的是誰。
在看到那個備注，她帶着點起床氣，狠狠地咬着牙，拿枕頭把手機蒙住，拉高了被子想繼續睡。
可手機的振動透過枕頭傳到了腦袋，她閉着眼伸手掏了出來，按了接聽鍵。
“喂……我和你說，你最好有事。”語氣裏帶着還沒睡醒的鼻音。
“你東西收拾了沒有，會不會來不及啊？”
“不懂，但我猜應該不會來不及。”
這個自信把林知元問好奇了：“為什麽？”
“因為我東西收拾好了。”
這一來一回，原先還有點睡意的人徹底清醒了。
她手裏握着手機，揉搓了幾下自己睡的亂七八糟的卷毛。
“好了，我不想睡了，你可以說你這麽早起來，并且還把我這麽早叫起來，到底是想幹什麽。”
“……你這次回去，下次還會回來嗎？”
張明意睜開了眼，思索着抿着唇：“會啊，奶奶還在這裏呢。”
“僅僅只是因為奶奶，你才會回來嗎？沒有其他的啦？”
“當然了。”她語氣輕飄飄地回答。
對話那頭的林知元竊喜着，腳尖點着地。
“其實我就是想和你一起吃早餐，我來了這多天，你還沒帶我好好逛幾下呢。”
下了床，張明意耷拉着拖鞋邊走邊想，“你來了這幾天好像都跟着我去比賽了呀。”
因為忽略了對方的感受，她愧疚地說：“我這個東道主真是失責，居然讓你和我東奔西走。
好啊，你想吃什麽，我都可以陪你吃。要不然就吃外面那家早餐店吧，開了很多年了，做的東西也比較正宗。”
對方自然沒有意見，很快的答應了下來。張明意挂了電話，拿着換洗衣服走進洗浴間。
雙手交叉地扯起睡衣，張明意随意地瞥了眼盥洗臺上的鏡子，驀地睜大了眼。
滿身的吻痕和咬痕從鎖骨蔓延到小腹，昨天還不太明顯的痕跡經過一夜的沉澱變得清晰可見，普通的衣服根本就遮不住。
她拿起剛剛放進來的低領襯衫，去衣櫃裏換上了一件圓領的短袖。
林知元住的那家酒店離張明意家并不遠，交通也十分便利。
可惜現在還是太早，不然她搭個早班車過來也就五分鐘的時間。
兩個人相約在十字路口相見，張明意帶着林知元去吃飯。
到店裏，還暫時沒什麽人在。
兩人找位置坐下，張明意給林知元點了幾個特色的小吃。
等待過程中，她觀察到了對方憔悴的神色。
“我太興奮了，結果把你那麽早叫起來。等下上了飛機再好好睡一覺吧。”
本來還不覺得困，聽她這麽說，張明意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沒事沒事，昨天可能沒睡好吧。”
“那你回了A市，有什麽打算？直接去學校裏報道，然後回去上班？”
沒什麽思考，張明意脫口而出，“不。”又揚起了笑，臉上帶着釋然，“都結束了，沒必要和之前那樣辛苦。我已經沒什麽需要如此忙碌掙錢的必要了。”
“我想去旅行。”
完全沒想到會是這樣，林知元哽着喉嚨問：“那你還回來嗎？”
張明意一愣，轉而笑了聲：“只是想轉換下心情，怎麽可能不回來。”
“那你要去多久？”
“嗯……”張明意手指抵着下巴，思索後回答：“可能十天？可能半個月？反正不會太久。”
“我會很想你。”張明意愣住了，林知元直視着那人的雙眼，又重複了一遍，“我會很想你，很想你。”
對于感情，她總是遲鈍的。這是張明意第一次這麽清晰，并且直接的看到對方眼裏的情愫。
張明意別過了頭，回複道：“我也會很想你們的，等我回來給你們帶禮物。”
沉默而又沉重的感情隐藏在含蓄的詞句中，等待着欣賞它的人逐字剖析，可終究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此時此刻，剛好張明意點的東西上了。兩個人吃這碗裏的東西，都沒說話。
等她們吃完飯，已經快要六點半了。林知元本身來了就沒打算再回酒店，幹脆就帶上了自己的行李一起過來。
散步着回了張明意家，她上樓拿收拾好的行李，兩個人出發去了機場。
來的時候，張明意帶上了自己身上全部的存款和一顆勇敢的心。
等她回去時，身上只有微信裏剩餘的五百多塊錢和一個裝着換洗衣服的行李箱。
俗話說，輕裝上陣，輕裝上陣啊。
輕的不僅是裝，還有張明意原先鼓鼓囊囊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