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出差
出差
應岑被霍章柏說得雙頰一熱,雖然他看不見,但也知道自己的臉肯定很紅。
這個稱呼不是沒有人叫過,從爸媽到保姆司機都叫過他“小祖宗”。
然而不知為何,卻沒有一個像霍章柏一樣,讓自己産生了如此奇特的心情。
他自己也說不清楚這種心情是什麽,只是覺得心裏酥酥麻麻,像被冰可樂泡過。
應岑連忙扭過頭,怕被霍章柏發現自己的異樣。
然而身旁卻許久都沒有動靜。
應岑有些奇怪地轉過身,然後就見霍章柏似乎累了,微閉着雙眼正在養神。
他平日裏笑着的時候居多,此時面上沒了表情,應岑才發現霍章柏臉上線條的輪廓如此銳利。
明明是偏硬的長相,然而應岑卻覺得他這人很是随和。
正想得入神,應岑突然察覺到一束目光看着自己。
他回過神來,然後就見霍章柏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睛。
應岑對上他的眼神,莫名慌了一瞬,但很快便整理好了情緒,一本正經地問道:“霍先生,明天…”
霍章柏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道:“我明天要出差,你怕是沒辦法跟着我了。”
“那我呢?”應岑本來想問自己可不可以跟着他一起去。
然而霍章柏已經先一步回道:“你可以去應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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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岑還沒說完的話就這麽卡在了喉嚨裏。
其實這個安排沒什麽問題。
雖然霍章柏讓自己跟在他身邊學習,但自己才剛剛開始接觸生意上的事,什麽都不懂,去了反而更讓霍章柏操心,說不定還會耽誤他的事情。
更何況自己最近因為期末考試忙得腳不沾地,确實很久沒有去過公司,去看一看公司的情況也更合理。
但……
今天才第一天,霍章柏是不是就已經嫌棄自己了?
“怎麽了?”霍章柏似乎察覺到了什麽,開口問道。
“沒什麽。”這突如其來的想法讓他有些胸悶,雖然應岑努力克制,但他從來就不起壓抑自己的人,因此只能扭過頭去,不讓霍章柏看見自己的表情。
好在霍章柏似乎也累了,并沒繼續追問,而是重新閉上了眼睛。
車內重新恢複了一片安靜。
兩人一路無話,就這麽回到了霍家的莊園。
應岑先一步上了樓,本想直接回房間,然而剛走到門口卻被身後的霍章柏叫住,“應岑。”
若是還在家,他生氣的時候誰都不會理,但現在畢竟在霍家,因此應岑還是停下腳步,緩緩轉過了身。
“霍先生。”應岑叫道。
屋內很熱,霍章柏不知何時已經脫下了外套,西裝挂在臂彎處,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襯衫。
他比應岑慢上幾步,剛從樓下上來,站在樓梯的拐角處,正靜靜地望着他,似乎有話要說。
“有什麽事嗎?”見霍章柏不開口,應岑只能自己主動問道。
然而霍章柏望了他片刻,終究還是搖搖頭什麽也沒說。
只對着他說了句,“晚安。”
-
應岑第二天醒來後霍章柏已經離開了。
他走之前提前安排好了應岑今日的行程。
因此應岑吃完早飯,便有司機開車将他送到了應氏。
到了公司後,霍章柏之前留在應氏的人已經提前下來接他。
是一個看起來很年輕的男人,他自我介紹叫陳宴槟。
“小應總,一會兒我會和您彙報近日公司的情況,并負責您今日的學習。”陳宴槟說着和他一起向樓上走去。
“好。”應岑立刻點頭應道。
進了辦公室,應岑發現桌上已經堆滿了文件。
“這些是什麽?”應岑問道。
“這是我們接下來幾天的學習內容。”
應岑瞬間想起了之前在霍氏學習時的場景,只覺得不愧是霍章柏的人,真是一脈相承。
雖然知道不可避免,但應岑還是隐隐感覺到了一絲頭疼。
應岑從來都不怎麽喜歡學習,這些年全靠爸媽給他請各種名校老師不間斷的補課才維持了一個還不錯的成績。
不過他也知道如今的境況由不得他任性,因此也沒有多說什麽。
陳宴槟是一個很好的老師,公司裏的事處理得井井有條,講的東西也通俗易懂,因此應岑并不排斥,一口氣學到了晚上。
最後還是陳宴槟提議讓他吃點飯再繼續。
應岑正好也覺得有些餓了,于是點頭應了下來。
陳執宴槟陪了他一天,應岑本打算請客和他一起去吃飯,卻突然接到了霍章柏的電話。
應岑看着手機屏幕上跳動的那串數字,不由愣了一下,但還是立刻接起了電話。
“霍先生。”
“嗯。”那邊很快傳來了霍章柏的聲音,不知是不是隔着手機的緣故,聽起來有些失真,然而應岑卻覺得像是有電流穿過耳畔,癢癢麻麻,讓他突然有些不适應。
“今天怎麽樣?”霍章柏繼續問道。
“挺好的,陳宴槟教了我很多東西。”
應岑本來今日興致不高,然而不知為何,聽到霍章柏的聲音,瞬間開心了起來。
“那就好,我和家裏的阿姨說過了,讓她們做了晚餐,司機一會兒會送過來。”
應岑聞言不由一愣,他沒想到霍章柏竟然連這個也考慮了進去。
明明從前高中的時候時間緊,家裏的保姆也天天給他送飯,但應岑都沒有今日來的開心。
唇角有些不受控制地揚起,但怕旁邊的陳宴槟看不出來,應岑還是立刻用力抿了回去。
雖然努力克制,但應岑自己都能聽出他語氣中的欣喜,“謝謝霍先生。”
“不客氣,晚上……”霍章柏似乎還想說什麽,然而這時電話突然傳來了一道女聲打斷了他的話。
“霍總。”
這道聲音又酥又媚,雖然看不見對面的人,但應岑能聽出,這肯定是個大美女。
應岑握着手機的手瞬間一緊,下意識豎起來耳朵。
然而霍章柏并沒有給他繼續聽下去的機會,而是對他說道:“我這邊還有些事。”
應岑自然知道他的意思。
雖然知道霍章柏是去談合作的,但他腦子裏還是瞬間出現了一堆亂七八糟的事。
他想說些什麽,然而又沒什麽立場,說什麽都不合适。
只能直接挂斷了電話。
然而已經挂斷了才想起來自己還沒有答霍章柏的話。
想要撥回去已經不可能了,只能就這麽算了。
手機屏還亮着,可以一眼看見通話記錄裏那個醒目的“霍先生”。
不知為何,應岑突然有些煩悶,覺得自己就像是被人突然充進去了一股氣,脹得像個氣球,于是擡手把手機反扣到了桌面上。
“怎麽了?”一旁的陳宴槟問道。
“沒什麽。”應岑自然不可能在霍章柏的下屬面前說他壞話,因此轉移話題道,“霍先生說讓人送了飯,一起吃吧。”
應岑是真心邀請,然而陳宴槟卻很堅決地拒絕了他,“不了,愛人還在等我回家,我回家再吃。”
應岑沒想到突然被喂了一嘴狗糧,也不好再阻攔,連忙道:“那今天就到這兒,快回去吧。”
陳宴槟也沒推辭,“好,那剩下的我們明天再繼續。”
只留下應岑一個人在辦公室。
司機不知什麽時候會把晚飯送過來,應岑本來想繼續看文件。
然而滿腦子都是剛才電話裏聽到的那句“霍總”,根本靜不下心。
就這麽掙紮了片刻,他還是決定放過自己,思考起了霍章柏和那個女人的關系。
霍章柏真的只是出差嗎?
那為什麽不帶上自己?
本來還以為他是覺得自己昨天給他闖了禍,如今看來明明只是不方便而已。
其實應岑也知道自己有點無理取鬧。
霍章柏見誰?去哪裏?和誰見面都和自己沒關系。
自己對于霍章柏而言連情人都不是,自己又為什麽要操這麽多心?
他最近真是有點不對勁,似乎情緒總是會被霍章柏牽引。
真奇怪,應岑想。
我又不喜歡男人,還是一個大我十五歲的老男人。
幹嘛總操他的心。
想通之後應岑心情順暢了許多,正準備打開手機玩個小游戲打發打發時間,就聽門口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應當是霍家來給他送晚飯的司機。
因此應岑頭也不擡,直接說了聲,“進。”
然而進來的腳步聲很雜亂,不像是一個人。
應岑不由擡起頭,待他看清來人是誰,面上的笑容瞬間冷了下去。
竟然是他許久未見的好姑姑和好姑父。
“岑岑。”不遠處的中年女人紅着眼眶大步走了過來,剛到他面前便恰到時機地掉下了一串眼淚。
“怎麽會發生這種事啊?”中年女人一邊哭一邊想要伸手拉他,“別怪姑姑回來這麽晚,實在是走不開啊。”
應岑不吃這一套,立刻有些嫌惡地避開。
“岑岑。”中年女人也不尴尬,拉着她丈夫自顧自地在應岑對面坐下,一邊抹着眼淚繼續說道,“是姑姑不好,這麽晚才回來,連你爸媽的最後一面都沒見到,這些日子你受了不少苦吧。”
應岑沒答,只是身子向後靠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們繼續演戲。
“岑岑?”見應岑一直不說話,應錦也有些演不下去,開始努力辯白起來,“姑姑知道這些日子你不容易,這不是趕緊回來幫你了,前段時間我們不是不想回來,主要是你姑父的父母病了,我們在醫院照顧,實在脫不開身。”
“呵。”應岑終于給了他們回應,“這麽多天就編出了這麽個理由,你猜我信不信?
應錦聞言面上一白,但還是堅持道:“真的,我們真不是不想回來,是真回不來。”
“回不來?”應岑已經懶得和他們周旋了,語氣直接冷了下去,“親弟弟死了回不來,應氏有難回不來,如今我們渡過難關了,你們倒是能回來了。”
“嗐,你說的這是什麽話。”魏煦風也在一旁說道,“以前的事就不提了,我們畢竟是你親姑父和親姑姑。”
應岑本就不是好脾氣的主,忍到現在也到了極限,連裝也裝不下去,直接罵道:“親姑姑,親姑父?你們還要不要臉?你們一家米蟲一樣吸我爸媽多少血,當年應氏如日中天的時候怎麽不見你們躲得遠遠的,如今剛一出了事就跑了,連我爸媽葬禮都不回來看一眼,如今見應氏熬過去了又想起來我們是親戚了,你們不會以為我是我爸媽吧,事到如今還會慣着你們,告訴你們想都別想,趕緊給我滾!”
他們雖然知道應岑的脾氣,但被一個小輩這樣不留情面地呵斥畢竟難堪。
應錦的臉色很快難看了起來,但還是強壓着脾氣說道:“岑岑,我們畢竟是親戚,打斷了骨頭連着筋,你真的一點情面都不顧及了?”
“別提這兩個字了,真惡心。”應岑說着直接拿起辦公桌上的座機,“自己滾還是我讓保安請你們?”
“你!”應錦見這是徹底沒了商量的餘地,也惱了,站起身來指着他道,“好,你別後悔!”
說完便和魏煦風一起走了出去。
應岑則把手中的電話直接扔了出去,有一瞬間差點被氣笑。
他爸媽對于親戚一向是能幫就幫,沒想到竟将他們養得這樣不知廉恥。
今日姑姑來,明日說不定舅舅也來,應岑為了讓自己保持一個好心情,直接找出電話本打給了公司保安隊的對長。
今後那些所謂的親戚一個都不許放進來。
剛交代完,辦公室的門又響了,應岑擡起頭,一個中年男人走了進來,是霍家的司機。
他手裏提着兩個精致的保溫桶,看起來應該是霍章柏叮囑送過來的飯菜。
“應少爺,這是先生吩咐送過來的。”
男人說着走過來把保溫桶放到了他的面前。
霍家的廚師手藝都是一絕,蓋子還沒打開,應岑就已經聞到了香味。
但經過剛才那一遭,他确實有些沒胃口。
“我不吃了。”應岑道。
司機聞言一愣,“為什麽?”
“沒胃口。”應岑說着示意他拿走。
“可是這樣我沒辦法和先生交代。”司機有些為難道。
“那你吃了吧,反正是飯,誰吃都是一樣的。”
“這……”司機猶豫了一瞬,見應岑确實沒什麽胃口的樣子,最後還是點了點頭,把飯菜提了回去。
應岑則又給保安隊隊長打了個電話。
“喂,小應總,您還有什麽事?”保安隊隊長詫異道。
“我剛才沒說完,光攔着他們還不夠,直接用鐵棍打出去明白了嗎?”
“啊?”
“啊什麽啊?見他們一次打一次。”
“這,這不好吧,畢竟都是您親戚。”
應岑剛滅下去的火瞬間又被點燃,“再提這兩個字,你也給我滾!”
“是,我明白該怎麽做了。”保安隊隊長立刻應道。
應岑挂斷了電話,正想把那些人都拉黑,手機卻響了。
來電顯示上跳動着三個大字,霍先生。
應岑還沒來得及想他為什麽會突然打來電話,但手一滑,已經按下了接通鍵。
對面很快傳來了霍章柏的聲音,“應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