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屋內的讨論聲戛然而止。
姜斯年等人齊刷刷看向時潛淵的背影, 視線再落在他腿上的小挂件，一個小孩。
“隊長，你竟然……”單兵燕羽驚呆了, “不對啊, 聯盟村哪來的小孩子？”
“這種碰瓷, 我在小說見過。”治療千漓托着下巴，“現實我還是第一次見。”
但出于角度問題，他們只能看到藕一樣的手臂和腿抱住時潛淵的大腿，看不到小娃娃的正面。
小娃娃蹭了蹭時潛淵的褲管，然後想起了什麽, 松開手腳, 跌跌撞撞後退昂着頭奶聲奶氣地問：“可以抱抱嗎？”
時潛淵蹲下, 單手護住小娃娃的頭，不讓小娃娃繼續往後退, 但他拒絕道：“不能。”
小娃娃嘟起嘴, 委委屈屈：“哦。”
一陣細微的上樓跑步聲傳來。
時潛淵和小娃娃不約而同看向樓梯方向, 小娃娃驚恐, 拔腿就往另一個方向奔跑, 然而一道靈氣纏住他的腰身, 兩條小短腿只能在原地劃拉, 多一步都跑不出去。
同時, 時潛淵眼疾手快，一把撈起小娃娃, 稍微調整了姿勢。
小人參雙腳淩空，它的願望猝不及防實現了, 然而它并不覺得驚喜，亂蹬兩腳後, 它看清現實，也不亂動了，心如死灰，小手攥住時潛淵的衣領，頭埋在時潛淵的懷裏，不想面對。
百草遠遠看到走廊遠處那個挺拔如松的身影雙手懷抱着小人參，小人參乖巧地窩在他懷裏，這副畫面，再結合幾分鐘前小人參亂喊的話，倒有幾分微妙。
她跑到時潛淵面前，微微鞠躬以示歉意。“對不起，我沒管好它，打擾你了。”
“沒事。”他低聲應道，什麽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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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草順利地從時潛淵手上接過小人參。
時潛淵不深究，不代表他的隊友就此放過，“喂，帝國軍校的，你不打算解釋一下這個孩子的來歷，再比如你是怎麽進來的。”
“小孩子偷偷跟過來，今晚就送走，而我是從大門走進來的。”百草的解釋就像沒有解釋，她從校服口袋裏掏出一個小小的錦囊遞給時潛淵：“這是我的賠禮，人參烏龍茶，頗為提神醒腦。”
要是奧羅拉女子學院的蓮娜在這，她就會發現這個袋子不就是百草早上售賣未遂的茶葉外包裝嗎？
小人參愣了一下，随即掙紮起來伸手去搶錦囊，急得都快哭了，百草按住小娃娃，不為所動。
時潛淵将一大一小的動作納入眼中，這個錦囊似乎裝有這個孩子很寶貝的東西，他搖頭婉拒：“小孩子好動，下次仔細看好，不然容易發生意外，東西你收回去吧。”
百草從他高冷的表情裏窺見他的不認同。
有意思的是，這種不認同，似乎是以為她對小人參實施剝奪式懲罰。
她笑了笑，把錦囊塞進小人參懷裏，某株掙紮的人參安靜下來，“你誤會了，它不是心疼送出去的東西，它是覺得我送的還不夠。”
時潛淵的視線往下看去，只見小人參窸窸窣窣地，将自己頭上的紅發帶摘下來給錦囊綁了個漂亮蝴蝶結，然後羞答答将錦囊親手遞給他，圓圓的大眼睛充滿了期待。
“……”時潛淵抿唇，又看了百草一眼，到底收下錦囊，又道：“有話慢慢說，聯邦體罰孩子屬于犯罪。”
“謝謝提醒。”百草微微點頭，抱着小人參回宿舍。
門一關，百草将小人參往地上一扔，“給你一分鐘的時間狡辯。”
小人參安全落地，自知得罪百草，乖巧站好交代：“這個哥哥我曾見過。”
百草環抱着手：“這會兒不喊爸爸了？我尊重你的XP，但據我所知，聯邦星際軍校在近十年內沒來過帝國軍校，你上哪見過他，前世見過？”
小人參煞有其事的點頭：“見過的，但不知道在哪裏見過，可他忘記了我……”
百草語氣涼薄：“既然你這麽想念他，我把你直接當賠罪禮物，也不用你偷偷摸摸把參須塞進去，你看如何？”
小人參讨好地抱住百草的腿：“不不不，我最喜歡你了，我不亂跑，原諒我吧。”
“然後下次還敢是嗎？”
小人參點點頭，發覺不對又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敢。”
百草被氣笑了，拿起水杯抿了一口人參水，含在嘴裏慢慢咽下，空蕩蕩的丹田緩緩生出靈力，她指尖溢出晶瑩的靈力，先是用靈力凝成了發帶，紮在小人參頭上，而後又用靈力将藥田圈起，雙手結訣畫一個陣，把小人參丢進去。
小人參看得見藥田上方漂浮的不明字符，上有流光閃爍，它走到藥田邊緣，好奇伸手，卻觸碰到無形的屏障，這下它感覺不對了。
“诶？放我出去QAQ，我錯了！”
它的聲音提醒了百草，小人參成長得太快了，這才過了幾天，從說話不利索到流暢，從細如蚊蠅再到清脆響亮，按照這速度，沒準字都會認了。
于是百草又對小人參釋放隐身術，又給藥田添了一道單向屏蔽聲音的陣法。
她對着小人參說：“沒有事前對你下禁制是我的問題，現在補回，你什麽時候能出來，看你表現。”
小人參貼在屏障上流下寬寬的鐵窗淚。
*
翌日上午9點半。
百草婉拒了風星蘭的陪同，提前抵達位于中心城區的聯合大樓。
“好多人啊。”她發出沒見過世面的聲音。
中心城區車水馬龍，人流如織，男男女女衣着光鮮亮麗走在複古的大街街頭，渾身閃耀着金錢和時尚的氣息。
像百草這樣随意紮了個丸子頭，穿了套泡泡袖白色襯衫配黑色背帶短褲，從頭發到耳朵脖子一件飾品不戴，手上沒有一個像樣的包，一看就是從沒錢的邊緣星過來的，還沒等她靠近聯合大樓的大門口十步，就被安保機器人精準攔住：
【女士早安，請問你進入聯合大樓是要辦理什麽業務呢，時間從近至遠的事情：星際萌寵大賽，寵物格鬥競賽、植物馴化資格考核……】
百草：“植物馴化資格。”
她的腳下出現一條綠色的熒光步道，繞到聯合大樓的背後，安保機器人提示：【由于聯合大樓現時人員衆多，為了讓你的良好體驗，請跟随步道指引進入植物馴化資格考核會場，請務必緊跟步道，以免迷失在聯合大樓內，導致您無法按時參加考核。】
百草挑眉，聯合大樓這個占地面積……
她每邁出一步，距離就縮短一些，她越過那些氣喘籲籲沿着步道奔跑趕時間的人，他們的着裝跟百草類似，放在落日大道上會遭人白眼，部分人還扛着寵物，原先整潔的衣服都變得皺巴巴的，後背衣服被汗打濕，他們也顧不上整理，必須趕在地面電梯關門前趕到。
百草來到會場地面入口時，電梯擠滿了人，壯漢們虎視眈眈盯着外面排隊的人。
“還有兩個空位，還有沒有人要來？”負責操控電梯的保安說道。
“還是等下一趟吧，時間暫時充足，他們好兇，感覺還沒到地下18層，我就先上天了。”
百草前面的人竊竊私語。
“我來。”
“我來！”
“行，就是你們兩了。”
她的聲音跟一道稚嫩的女聲撞在一起，背後随即被人用一股狠勁推搡進去，硬是将兩人塞進全部大漢的電梯間，雙腳都沒落地，電梯門便沉重地關上，将一扇光擋在門外。
電梯下降，偶有一條豎線照亮了百草和她身邊的小姑娘。
後面那些人滿身大汗，搞得整個電梯間都是酸馊難聞的氣味。
百草第一時間生出一根薄荷苗苗，将臭味隔絕在外。
她撇了一眼旁邊為了保護自己身體部位不被後面的壯漢碰到，而姿勢扭曲的小姑娘，她給自己的鼻孔塞了兩個大紙團，就着微光看見百草側過臉，她用眼神示意百草去看她的手，她的雙指捏着一個撚好的紙團，挪動着遞給百草。
“動啥動！”粗聲粗氣的男聲在背後打斷了小姑娘的動靜。“信不信老子随時發.情！格老子的跟豬一樣壓得老子喘不過氣！”
狹小的電梯間擠滿了男人，氧氣也少，原本又悶又臭，大家都在忍耐着等電梯到地方，突然來了這麽一個炮仗，點燃了整個電梯間的溫度，一觸就炸。
百草催動薄荷異化，霎時，薄荷搖動葉片，整個電梯間的臭味連同溫度一下直線跳崖。
由于發生得太快了，冰霜覆滿電梯內壁時，後面那群壯漢的表皮散發着滋滋白氣，給前面的兩人提供暖源。
“這溫度怎麽好像一下子降下去了？”
“嘶，好冷，兄弟借來湊湊暖，鐵盒子忒冷了，皮膚差點就要黏在上面，怎麽還沒到負18層？”
莫挨老子的一群人哪裏還顧得上謾罵和動手，抱團取暖要緊。
小姑娘眨眨眼，冷？沒有感覺到啊，倒是體感清涼了一些。她餘光瞟見百草神色自若，絲毫沒有被溫度影響，可能是後面的人被臭出幻覺了。
“叮——”
電梯停頓，剛打開一道縫隙，百草立刻抓着小姑閃身出來躲到一邊。
她身法敏捷，身後推擠的壯漢落了個空，根本沒有碰到兩個小姑娘就被後面急着出來的人推到在地，後面的人一湧而出，有些被他絆倒，有些一個趔趄往前撲。
旁邊等待已久的醫護機器人熟練地将地上起不來的傷員撿起無視地面斑斑血跡，轉交給運貨機器人統一推到亮着【出局】紅燈的大門。
瘦弱見骨的小姑娘大口大口喘着粗氣，眼神渙散，突然一個激靈，她心有餘悸跟百草道謝：“如果不是你，恐怕我到這裏就出局了。”
“啊？這裏還有約定成俗的規矩嗎？”百草問。
小姑娘摘下鼻子裏白紙團，嫌棄丢到垃圾桶裏，邊走邊給百草介紹。
“剛剛電梯是初探敏捷和實力的一關，電梯關門極快，如果被重新帶回地面算出局，如果被推倒沒能爬起來……也是出局，之後還有生死關，進了會場，就是生死自負了。”小姑娘顫着聲音輕輕說道。
百草：“那你為什麽要來這裏？”
“當然是為了錢。”小姑娘肯定道，她的眼神裏充滿了光：“如果通過了植物馴化師資格考核，我就能即刻獲得十萬星幣的獎勵，可以給媽媽做一次化療，那你呢？你看起來好像比我家境好很多……”
“我也一樣，需要這個資格。”百草沒有明說，但來這裏的人誰不是家裏有事，急需用錢，小姑娘自覺閉嘴。
她們越往簽到桌前走，越多大塊肌肉男在打量着他們，她們竟然是在場唯二的女性！
壓下去的膽怯又浮在心頭，小姑娘牙齒都在發抖，低聲催眠自己：“不緊張，我不緊張，媽媽保佑我……”
附近的光頭疤聽見她祈求保佑的聲音，他嗤笑一聲，随口道：“她在地獄保佑你，怕就去找媽媽抱抱啊，哈哈哈。”這話如同喪鐘一樣在小姑娘耳邊敲響，她一下子怔愣在原地。
簽到桌這有名工作人員，核對過百草的信息，做最後的告誡：“丹小草是吧？進去生死自負，現在還能反悔。”
“确定。”百草答道，工作人員抛給她一條紫色的手環，意味深長地說道：“戴上，進去了如果後悔想活着，就按下手環，及時一點的話還有一線生機。下一個。”
小姑娘渾渾噩噩走上前。
“李寶寶是吧？進去生死自負。”
工作人員核對完到場名單，分針正好指向“12”的數字，他合上簽到本，宣布：“時間到，請諸位準資格者跟我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