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楚孑先是在論壇查了一通, 然後才決定給艾院長發消息。

發完以後,他甚至都沒意識到,此刻已經是淩晨兩點鐘了。

雖然艾院長是他的院長, 聽說曾經也是憑借一己之力才保住了殡葬學這個專業。

但除了當時魏教授的那次公開課之外,楚孑其實并沒有見過這位院長, 關系不能說是不好, 只能說是沒有。

更何況艾院長還是國內社科領域的翹楚, 妥妥的行業大牛了。

這麽看來, 貿貿然發過去個消息, 其實是不大合适的。

自己肯定是被《燕京大學學報》的編輯部氣暈了。

楚孑穿越以來頭一次感到有點後悔。

璞蘭市的另一邊。

艾院長正撓着自己“屈指可數”的頭發, 實則根本沒睡着。

五月份了,說明什麽,說明快到六月了。

六月就是高考季,證明他手底下的殡葬學也開了整整一年了。

作為第一個開設成本科的專業,艾院長頂了不小的壓力。

說是top前幾的社科學院院長都在盯着他也不為過。

這不, 郵箱裏正躺着十幾封來自別的學校社科學院/專業的老師發來的問候郵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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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問候郵件,其實都是想打聽一下, 殡葬學開的怎麽樣。

就連他們自己學校的校長秦玉華最近也讓他交上一份殡葬學專業開設一年以來的發展情況。

艾院長嘆了一聲氣。

這可怎麽說呢?

統共本科班就收上來了三個學生。

各個都是市狀元級別的。

那目前的成績之類的可是相當不錯, 但這也不是他的功勞啊。

其他方面……

他就聽說楚孑同學和另一個大專班的呂金傑同學開設了一家殡葬服務公司, 現在正在和城西火葬場合作。

這事就十分微妙了。

說好聽點就是解決就業,但要是傳出去,如果有人說難聽點就成不務正業了。

是不是他們專業太過重視實操,而輕薄了理論學習,才讓同學們萌生了創業的想法呢?

艾院長一時有點拿捏不準。

而這

問題的關鍵就在于他的同學們沒有直接的學術方面的反饋。

雖然對于大一的學生來說,這要求有點高, 但要是沒有,艾院長總覺得少了點什麽。

正想着, 忽然手機響了兩聲。

艾院長皺起眉頭,這個點給他發消息的多半是冒冒失失的學生或者老師。

前者可能是套推薦信的,後者則主要是來請假的。

無論是哪種,他都不喜歡。

果不其然,艾院長掃了一眼名字,發現正是楚孑。

這時候正好樓下也響起了動靜,是他兩位女兒又不知道什麽吵起來了。

不過艾院長也沒太管。

自從小女兒在偶像的帶動之下,開始踏踏實實做公益之後,整個人都變好了許多。

這位偶像正是楚孑。

而大女兒也因為妹妹的改變似乎明白事了。

雖然兩個人還時不時吵幾句,但關系總歸是好多了。

說起來,這事他還得謝謝楚孑呢。

也是因為這份恩情在,艾院長雖然看見了推薦信三個字,但還是耐着性子看了下去。

楚孑:艾院長您好,我想給《社會學研究》投一篇稿,想向您咨詢一下推薦信的事,請問您方便嗎?

看完,艾院長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想投論文是好事。

但是,《社會學研究》那是什麽地位?

他也只在上面發表過個位數的文章而已。

楚孑現在才大一,就想在這本社會學殿堂級別的論文上發表文章。

是不是有點想多了?

但艾院長想着自己小女兒的轉變,又想到了楚孑和大專同學開設公司的積極行為,還是沒回的太嚴厲。

艾院長:楚同學你好,請問你想發表什麽樣的文章呢?已經開始寫作了嗎?

意思就是如果還沒開始寫,就更不要想了。

咱們做學術的,還是腳踏實地,一步一步來比較好。

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楚孑很快發來了回複。

楚孑:[附件]

楚孑:這是我在毛小茂副教授的指導下完成的論文,請您斧正。

艾院長看了看論文的題目。

《寵物殡葬與社會文化: 從死亡觀念到祭奠習俗》

角度很新穎,還是一篇殡葬學和社會學交叉的論文。

而且有貓教授的指導……

艾院長看天已經晚了,本來只想掃兩眼。

但沒想到就剛看了個目錄,他就被勾起了興趣。

三分鐘後,他将論文打印了出來。

十分鐘後,他戴上了眼鏡。

看好論文一定要在旁邊寫寫畫畫,這才過瘾!

然而。

他陷入了沉默。

一時間竟然沒找到這篇論文有什麽需要調整的地方!

這是現在大一學生的水平嗎?竟然恐怖如斯!

幾小時後,他終于看完了整篇論文。

毫不誇張的說,不說別的,就說前面這段文獻綜述,就連他手底下的研究生都不一定能達到這個水平。

艾院長看向了遠處蒙蒙亮的天空。

過瘾。

好久沒熬夜工作了。

最關鍵的是,楚孑的這篇論文,填補了他們殡葬學“學術評估”的空白!

而且,他也明白為什麽楚孑要投《社會學研究》了。

肯定是因為自己職稱不夠,而投別的期刊又覺得太委屈!

艾院長這才想起來,自己光顧着興奮了,都忘了回複了。

艾院長:推薦信交給我。我寫完後直接幫你投到《社會學研究》的主編那裏去。

回複完,他也不管自己這個年紀一宿不睡會不會脫發了。

就算脫成鹵蛋,那也值得!

他立即打開電腦,開始噼裏啪啦地打起推薦信。

……

《社會學研究》編輯部。

這本期刊的編輯部坐落在燕京皇城牆根的一處宅子裏。

在外人看來,這裏面就像是住着一個大戶人家,只有懂行的人,才知道這裏是《社會學研究》這本國內毫無争議的top 1期刊的編輯部。

在這裏上班久了的人,久而久之就沾染了些許這座宅子的氣息。

低調、神秘又驕傲。

編輯洛雲霞就是其中一位。

她不僅是一位編輯,還是這裏的主編。

《社會學研究》可能是因為過稿嚴格的名頭太響,再加上從不接受郵箱和紙質投稿,所以其實收到的投稿和同行相比并不算是特別多。

但絕大多數都是熟人。

比如燕京大學社會學的教授、隔壁華清學院經濟學院的院長啦,放出名聲去,都是行業裏響當當的。

因此,當洛雲霞見到收稿系統裏多了封有兩個附件的投稿時,略微訝異了片刻。

第一個文檔是一封推薦信,來自璞蘭大學社科學院的院長艾仕哲。

這位已經有一陣子沒給他們投稿了,這次居然給學生寫起來推薦信?

[洛主編您好,附件中的論文是我學院新開設的全國第一個殡葬學本科班的學生所作,他的名字是楚孑。雖然他現在只有大一,但盼您在閱讀此篇文章的時候萬萬不要将他當成學術水平只有大一的學生看待……]

大一?

他們《社會學研究》似乎還從沒刊登過大一學生寫的論文。

但既然能被艾仕哲推薦,想必是有點東西。

難道是學二代或者靠砸錢做研究的鈔能力者?

洛雲霞偏偏就是喜歡挑戰的性格。

于是,她點開了論文。

半小時後,她關閉了文檔,長舒一口氣。

這是一個在她并不熟悉的領域可以說得上是開創性的論文,她一時有點拿不準主意。

于是,她隐去了這篇論文的作者,将它轉發給了期刊合作的審稿教授。

……

龍茗是一名已經退休了的教授。

退休前他是燕京大學社會科學院的院長,也是一名專攻死亡文化的學者。

至于專攻到什麽程度呢?

也就是寫過幾本教科書,在國內外,發表過數十篇論文而已。

不僅是CSSCI的常客,更是SSCI的常客了。

簡而言之,他就是這個領域頂級的存在。

毫無争議的第一名。

而且,到了這個年紀,他依然筆耕不辍。

他目前正在寫一本關于死亡文化的教材。

按照慣例,這種教材每五到十年都要更新一次的,但這次他卻犯了愁,因為沒什麽可以更新的。

衆所周知,華國的死亡文化研究在2000年之前不太多,在2000年左右達到頂峰,之後又越來越少,越來越沒有新意。

2000年巅峰的時候龍茗也正是研究能力旺盛的時候。

在那之後,能刺激到他的東西就越來越少了。

而且他這個人有個毛病,就是特別重視“薪火相傳”的那一套。

所以,在自己開始重編教材之後,收到了不少老友,以及老友徒弟的學術論文以及專著。

雖然看着感覺不錯,畢竟跟着最頂級老師學出來的人寫的東西總是紮實能用的,但總歸是沒太多讓他眼前一亮的東西。

但今天他卻收到了一篇角度很刁鑽的論文。

從動物以及寵物殡葬的角度解構社會文化和死亡文化的變遷?

這一看就不是一般人能想出來的論文題目啊……

帶着三分疑惑和七分好奇,龍茗開始逐字逐句地看下去。

從結構和遣詞造句來看,這名學者的年齡一定不小了,字裏行間都透露着紮實的學術功底和深層的嚴絲合縫的邏輯。

而這篇論文也可以說的上是旁征博引,所用的史料、依據,無不精準可靠。

他讀着讀着,愈發感嘆這位學者知識面的豐富程度。

這種功底,絕對不可能是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所寫的。

可以說,他很久沒有感覺到驚喜過了。

而随着這份驚喜而來的,是一種惆悵。

這篇論文如果只是粗粗讀一遍,只會覺得很厲害。

但如果要跟着作者的思路,把裏面的資料全部驗證一遍,則又是一個通天的工程。

不過,為了這篇論文這麽做,他甘之如饴。

這種帶着開創性質的學術研究,他必須嚴謹對待。

于是,在餘後的幾天裏,龍茗将這篇論文仔仔細細看了一遍。

就連裏面只是簡短提到過一句的國外期刊,他也專門去翻閱了外文的資料,一一核對。

然後,他得出了一個結論。

這篇論文一點毛病都沒有。

用一種極具開創性的視角以及極其紮實的現實和史料基礎,不僅填補了我國在“寵物殡葬”領域的空白,還對我國的喪葬文化和死亡文化進行了更深層次的解讀。

他幾乎不假思索地給洛雲霞回了信。

“這篇文章當然可以刊登,而且不僅要刊登,還要盡快刊登!”

“就讓那些指着我們國家鼻子,說我們國家只發展重工業不發展文化産業的國外學者看看,我們國家還有人在做死亡文化的研究!”

但還有個問題一直在他心頭。

雖然這不符合審稿教授的合作協議,但龍茗覺得不問的話,心裏怪癢癢的。

更何況,他還得去詢問對方願不願意為他的教材編寫“寵物殡葬”這一個新單元呢。

所以,他還是問了洛雲霞。

“請問這篇論文的作者是誰啊?看年歲應該不小了,而且頗具歷史功底,或許是蒲東大學的群教授嗎?亦或是平城大學的江教授?”

但他很快收到了回複。

“作者叫楚孑,是璞蘭大學殡葬學專業的大一學生。”

看完這個回複,龍茗愣住了。

這還是他第一次,對“英雄出少年”這幾個字有了這麽深刻的認識。

……

給《社會學研究》投完稿之後,楚孑緊趕慢趕,終于完成了另一篇文章《寵物喪葬服務: 市場調研與發展趨勢》。

不過與其說是一篇論文,倒不如說是一本小書。

這個“文章”足足有近六萬字,不僅把國內的數據寫的明明白白,還将國外寵物殡葬行業的大概情況一一介紹清楚了。

顯然,這個字數是不符合通常期刊接受論文的“一萬五到兩萬”這個要求的,所以楚孑也沒強求,沒有給任何期刊投稿。

更何況,這篇文章或者說這本書的寫作目的并不是在學術層面獲得多大的成果,而是想要真的對國內的寵物殡葬行業做點什麽。

所以,在寫完之後,他就把論文發給了華國寵物殡葬協會的會長周迪。

周迪那邊反應也很快,看完大呼牛逼。

她沒想到楚孑竟然能把這麽多城市和鄉村的數據一一彙總,還把國外的情況進行了類比,甚至提出了我國自己寵物殡葬行業的發展方向。

如楚孑預測,這很可能是一個百億級別的市場,一定會大有發展。

所以才急需标準規範的發展方式,這篇文章來的正是時候。

除了對行業裏的人很有啓發之外,這文章對想要入行的人也可以堪稱是一本輔導大全。

裏面連什麽型號的火化爐好、怎麽辦理“寵物無害化處理”資格證這些消息都一一列出。

哪怕是完全不懂寵物殡葬的小白,看完這些信息之後,也可以開自己的寵物殡葬公司了。

周迪當即決定将其打印成冊,分發給行業內人士,也讓想入行的人有所參考。

而在印刷成冊之後,這篇文章也改了個名,名叫《寵物喪葬白皮書》。

楚孑也沒想到,自己的那篇《寵物殡葬與社會文化: 從死亡觀念到祭奠習俗》還沒收到要不要出版的消息,反倒是這個白皮書先變成出版物了。

但只要能為這個社會做一點好事,無論如何,都是最好的。

不過,在忙完這一通事之後,楚孑也沒閑着。

他回到了城西殡儀館,想看看這個“夢”開始的地方到底怎麽樣了。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這裏的經營狀況改善的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多很多。

門口的路翻新過了,以後來來往往運送遺體與家屬的運屍車再也不會受到颠簸了、一樓擺放出了更多款式的喪葬物品,價格差別也更大,可以讓客戶選擇。

五層的變化更是天翻地覆。

在五一的大改裝之後,這裏多分出來了兩個房間,可以滿足更多的客戶不同的葬禮需求。

動物殡葬就不必多說了,因為目前璞蘭市只有他們家可以做這樣的全套業務,所以找來的毛孩子家屬極多,幾乎占據了整個五層的半壁江山,僅僅是一個月,就帶來了幾十萬元的收入。

而有了退役運動員們的幫忙,阿戒也開設了新的“遺物整理”業務。

王一弗和劉冰也在這裏成為了兼職的員工,王一弗負責搬運重物以及安慰家屬,劉冰則是徹底發揮自己潔癖的本色,一門心思研究如何把各式各樣的污跡搞定,二人合作起來也是相得益彰,關系更近一步。

同時,楚孑也知道,遺物整理這項業務其實是和逝者家屬打交道的業務。

所以他也叮囑了阿戒和王一弗,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只能,讓處理這項業務的人盡可能地彌補逝者家屬的遺憾。

為此,他們也給這些運動員開出了更高的薪水,并定期安排心理疏導算作福利。

這樣以來,楚孑浪漫的想到,也許像是王花工、馮靜姝這樣的逝者家屬會得到更多的安慰吧。

地下一層的改變也着實不小。

妝殓間和停屍間都進行了擴容,這樣幾位入殓師在同時工作的時候,再也不會覺得空間捉襟見肘了。

而他們也有了閑錢去購買更高級的動物火化爐以及傳統火化爐。

這樣不論是火化的時間、所用的柴油量還是排放的污染都得到了進一步的降低,單說柴油量降低就是好事一件,不僅更加環保,還為城西殡儀館一年節約了五十萬以上的支出。

可以說,整個城西殡儀館的狀态都欣欣向榮。

從客戶和從業者,他們的需求都得到了更大的滿足。

而且,城西殡儀館的生意也明顯變好了。

這不僅僅是因為令歸公司辦的有聲有色,也是因為斷絕了城東殡儀館的壟斷,更是因為

楚孑看着絡繹不絕地人群,心中也受到了些許寬慰。

這個世界的某些地方,正在變得更好。

當然了,有人會問,難道殡儀館的生意不好不是好事一件嗎?

就像是很多藥房,都會說“寧願藥櫃蒙塵,不願百姓生病”雲雲。

但這只是一個美好到不切實際的願望罷了。

與疾病不同,這世界有七十億人,沒有一位能擺脫死亡的命運。

死亡并不是個悲傷的結局,而只是一個必然的結局,僅此而已。

而在此基礎上,能讓逝者得到更好的服務,能讓家屬在付出的經濟和精力上降到最低,能讓他們得到慰藉,并獲得繼續生下去的希望……

這才是城西殡儀館想要達成的目的。

生意變好,只是在達成這項目地之餘額外帶來的附加結果罷了。

.  阿戒看到楚孑,也是打心眼裏高興。

幾個月前他還是一個事事聽父親話的小不點,而現在,他已經是令歸公司的老板,手下有十幾位員工了。

雖然這一切他還沒有告訴自己的爸爸。

但他覺得,自己已經是長大了。

“現在一切都好,唯一的苦惱就是城東殡儀館還在作妖。”阿戒見到楚孑以後,寒暄片刻立即開始吐槽。

“城東?王林森他們嗎?”楚孑皺了皺眉,“說來聽聽。”

“你知道他之前開高薪給應屆生,然後逼他們主動離職的事吧?”阿戒問道。

楚孑點點頭。

這是資本家的一貫手斷了,也算不得多稀奇。

“現在不是正好三個多月,那些應屆生已經離職的差不多了嗎?”阿戒繼續講着,“王林森就開始動心思,想來挖咱們的人了。”

這麽一說,楚孑就明白了。

王林森急了。

他們兩家殡儀館本來就是競争的關系,王林森那邊就算跟風辦了和他們一樣的業務,這麽長時間以來也是毫無起色。

而現在又開始缺人了,也沒有應屆生能填補空白,所以王林森沒有辦法,只能開始挖他們殡儀館的老員工了。

他們的老員工有經驗不說,還能告訴他們如何做葬禮策劃等等先進經驗,對王林森他們是一件最好不過的事了。

“擡運班那邊已經走了幾個了,業務組也走了幾個,”阿戒數道,“不過幸好,我身邊的策劃和你爸那邊的禮儀組都沒人走,不然麻煩就有點大了。”

“嗯。”楚孑點點頭,開始想對策了。

之前王林森坑應屆生,楚孑和他們八竿子打不着關系,也就沒法去管。

現在王林森欺負到他們頭上了,楚孑就不能不出手了。

叮叮——

正想着,楚孑忽然收到了消息通知。

他打開一看,發現是《社會學研究》發來的通知。

通知非常簡短,就是恭喜楚孑的論文通過了,沒有需要修改的地方,将在下個月的月刊上刊登出來。

這倒比他想象之中的快了很多。

阿戒看着楚孑笑了一下,趕忙問道:“怎麽了楚哥,沒事吧?”

楚孑淡淡道:“沒什麽,就是發了篇CSSCI而已。”

阿戒:“……”

他雖然是個大專生,可跟在楚孑身邊,也大概知道了CSSCI是什麽。

再不濟,看看那些擠破頭保研的大三學長,他也知道CSSCI是什麽了!

那可是有一篇就足夠保研的東西啊!

更別提楚孑還是唯一的作者了!

放眼整個華國,也沒有幾個學生能在大一就發CSSCI的吧!

“我能不能再弱弱的問一句,楚哥你發的是哪個刊物?”阿戒看楚孑似乎沒什麽反應,不死心又問了一句。

楚孑的回答極其簡短:“《社會學研究》。”

阿戒:“!!!”

這不就是整個社科學院的頂級刊物嗎?

合着他楚哥一出手就登上了頂峰?

還說的如此雲淡風輕。

阿戒覺得自己要心梗了。

他鬥膽上手,撐起了楚孑的嘴角。

“楚哥,你不要每次做完好事才笑,這種時候也是可以笑的,”阿戒努力地為楚孑撐出了一個笑容,“快,允許你自己開心三十秒!”

楚孑晃了晃頭,擺脫了阿戒的手指,然後大大方方地笑了一下:“确實開心。”

“是吧,我要是在大一就發了CSSCI,我出門都橫着走!”

阿戒只恨現在璞蘭市禁止燃放煙花爆竹,不然他橫豎得買幾百個挂鞭,出去從街頭放到結尾。

“嗯,那倒不至于,”楚孑的神色已經恢複了正常,“主要是開心《社會學研究》不收版面費。”

阿戒的笑容凝固在了嘴角。

他從心底傳出一聲铿锵有力的“淦”!

他們好歹掙了幾十萬是有了,而且楚哥還有不少積蓄。

之前心疼買教材,現在心疼版面費。

楚哥啊楚哥,你真不愧是炎黃子孫的傑出代表。

這是把節儉的美德刻在了骨子裏啊!

……

終于過稿了,楚孑也把這個消息分享給了幫助過他的人們。

首先就是貓教授。

璞蘭大學殡葬學教師辦公室。

午後的陽光惬意非常。

貓教授瞌睡正濃,忽然壓在臉底下的手機嗡嗡震了兩聲。

貓教授勉強撐開半拉眼皮,看到了是楚孑的消息,一眼掃完,然後面無表情地回了個“好的”。

是在他意料之內的事,的确沒什麽好驚喜的……吧。

之後貓教授又趴下了。

但是半天睡不着。

這還是他的睡神生涯頭一遭。

一定是光太亮了。

貓教授把臉埋在了手臂裏。

半晌之後。

他起身,給自己沖了杯濃濃的熱巧克力,然後看向窗外,忽然就笑了一下。

“哎呦。”

坐在窗邊的苑辰十分湊巧地捕捉到了貓教授的這個罕見的笑容,不免揶揄道,“什麽事,讓我們冰山臉貓教授這麽開心?”

貓教授呷了一口熱巧克力,嘴皮差點被燙壞。

但他依舊強撐着,面無表情道:“剛剛給自己找了個夠格的小奴隸。”

苑辰驚訝:“什麽小奴隸?”

“那個國家課題的小奴隸。”

苑辰“哦”了一聲,也在心底裏為貓教授開心。

貓教授的國家課題《建國70年西南農村生活變遷——以西南省璞蘭市縣魚尾縣為個案》,要從服飾、飲食、住房、交通、婚喪、信仰、節日、文娛等社會生活等方面發生的歷史性變遷看向,不僅是他們社科學院,更是璞蘭大學,乃至最近幾年所有文科類大學的top1課題。

而貓教授之前一直一位研究助理都不找,現在看來終于定下人選了。

“是誰啊?能入得了貓教授的法眼。”苑辰又問道。

“一個大一的學生,”貓教授轉過身,不讓別人看到自己已經紅腫的嘴唇,“一個普普通通的學生罷了。”

但貓教授沒想到,自己表現的這麽淡定,學院裏可有個人不淡定的緊。

嘭——

辦公室的大門被從外面直接踹開了。

緊接着,一陣頭頂沒毛的旋風從外面刮了進來。

下一秒,貓教授被這道旋風挾持了,前後搖晃着。

“貓教授!!!我親愛的毛小茂同志!!!”艾院長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了,“你聽說了嗎?你的愛徒阿楚,他過稿了CSSCI!!!”

“天吶!”貓教授那邊還沒反應,苑辰已經叫起來了,“他不是才大一嗎?就發了CSSCI?發的哪個期刊啊?”

艾院長幾乎破音:“是《社會學研究》!!!我們殡葬學大一的孩子發了一個頂刊的CSSCI!你說說,是不是我們祖墳冒青煙了?”

貓教授用爪子擺脫艾院長的鉗制:“淡定一些……你可是院長。”

“我們殡葬學終于站起來了!果然我開這個專業沒錯!”艾院長笑得不行,“哎呀,這孩子還自己開了殡葬公司,學術上面也這麽有成就,真不知道是我們的課程安排太合理了,還是我們的老師都太努力了,亦或是我這個院長領導的還不錯呢,看來我的頭發沒有白掉,嘿嘿嘿……”

艾院長已經陷入了一個粉紅色的泡泡當中。

他現在就恨不得帶着楚孑去他那些老朋友面前巡演。

讓他們還暗搓搓問自己殡葬學這專業開的怎麽樣。

還能怎麽樣?

不過是發了一篇《社會學研究》而已!

而在苑辰、艾院長和貓教授明顯(?)的開心氣場旁邊,一個人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可以說是滿臉黑線。

他就是白牧歌,城西殡儀館前館長、楚孑入殓手藝的師父白老爺子的兒子。

白牧歌在殡葬學也待了一年了。

這一年過得,讓他痛不欲生。

艾院長能教“殡葬學概論”、貓教授能教“殡葬歷史”,就連隔壁學院的魏院長都能教“死亡文化”這種有意思的課程。

而之前在哲學院能教“中國哲學基礎”這樣課程的他,被轉到殡葬學專業之後,卻只能教他們“道德與法治”。

誰讓他還只是一個講師呢。

他酗酒的問題更嚴重了。

之前喝多了還能回家發酒瘋,可被楚孑揍過一頓之後,現在他都不敢回家了。

所以就在外面租房子住。

而白老爺子也被他的姐姐接走一起生活了

簡而言之,現在沒人慣着他了,他本來晉升之路就不順,現在還只是個講師,滿腔邪火就更沒別的地方發洩了。

要說起來,能在大學混的老師,大致分為三類。

一類是專心搞人際關系的,一類是專心搞研究的,一類是搞不好人際關系也搞不好研究的。

苑辰就屬于第一類,能讓所有人都喜歡她,而且她也不想做教授,所以過得很開心。

貓教授和艾院長則是第二類,艾院長專注在國內頂刊發文,又自己寫書,可以稱得上是著作等身,而貓教授專門發SSCI,雖然發文量不大,但各個都是精品。

白牧歌很不想承認,但他似乎是第三類。

學術水平嘛......

發了一堆水文,但糊弄糊弄外行人還行,內行人就都明白自己是怎麽回事了。

至于人際關系就更不靈光了。

從哲學系能把他扔到殡葬學這點就能看出來,也不咋地。

對于他這種人,尤其是到了這個年紀之後,在學校基本上是只能混年頭,混不上地位了。

唯一的出路只有一個,那就是繼續去忽悠外行人。

很多大學教授都在一些企業挂了個“顧問”或者“研究員”的名頭。

他也不例外。

王林森所在的王氏集團不止一次接觸過璞蘭大學殡葬學的學生。

因為王林森的商人思維也很簡單,他覺得自己的城東火葬場之前一直經營的好好的,偏偏今年不行了。

這問題就出在楚孑身上。

楚孑是什麽人?那是璞蘭大學殡葬學大一的新生啊。

肯定是璞蘭大學的殡葬學有什麽獨到之處。

至少能對殡葬行業起到一定的指導作用。

所以王林森就想到了從璞蘭大學的殡葬學找一些顧問。

既然城西請了楚孑這個學生,那他幹脆就請老師算了。

但如同貓教授和艾院長這樣的學術派教師幹脆利落地拒絕了王林森的邀請。

所以王林森就找到了白牧歌。

他一看白牧歌的履歷,發現這人發過不少論文,還以為很靠譜。

但沒想到全是水貨。

總之,現在白牧歌就成了城東殡儀館的名譽顧問。

但白牧歌怎麽也沒想到,楚孑竟然厲害到大一就發了CSSCI。

他一個老師都沒在《社會學研究》上發過文。

這要是讓王林森知道,肯定會覺得他還沒有一個學生厲害的。

但幸虧,王林森完全不懂這些論文什麽的,應該完全不知道這件事……吧。

……

璞蘭團結酒店。

“冬菊”包廂內。

“來喝兩口啊,老範。”

“不行不行,我這都脂肪肝了,真的喝不了。”

“哎呦,那你得加強鍛煉了,你看我這身體還算硬朗,咱退休之後還得迎接新生活呢不是?”

一群六十歲左右的老年人正在推杯換盞,喝的好不痛快。

範和平坐在其中,微微有點上臉,心裏卻十分高興。

他們這幫大學同學可是好久沒聚會過了。

當初璞蘭大學還叫璞蘭文理學院呢,他們這些人都是83年歷史系玄字班畢業的。

當年能考上大學的那可是鳳毛麟角,一個個上學的時候都覺得自己是天之驕子一般。

而畢業之後,他們去到了不同的工作崗位,經過四十來年的浮浮沉沉,方知道自己不過是普羅大衆之中的其中一員。

六十歲也到了大家都快退休的年紀,年輕的時候總是比誰過得好,現在的他們則是在比誰的身體硬朗,誰的孩子孝順。

可能這就是一生吧。

他們之中大多數都從事了歷史教師的工作,從高中到大學都有。

範和平年輕的時候也是大學的歷史系講師,只是後來才覺得自己更适合搞研究,就去璞蘭市博物館當了研究員。

而他的同學們也有不少搞研究的,此刻湊在一起,都在讨論着最近的學術進展。

“你們聽說了嗎?三星堆好像又挖到了了不得的東西啊。”

“是啊,我年輕的時候就一直研究古蜀國的祭祀,沒想到到老了才發現祭祀坑。”

“哪止啊,還有個頂尊舍身銅人像,我看着真是漂亮極了。”

“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文字。”

“是啊,要是能找到的話,就能知道華夏更早的文字體系了。”

“那不就證明華夏多元起源論有道理了嗎?”

“可不!我看國際上誰還敢說嘴。”

一衆老研究員七嘴八舌,範和平只覺得親切。

他們聊着聊着遠處發生的事,就又開始互相打聽起來。

範和平的本職工作實在是乏善可陳。

但他最近卻有一件趣事。

于是,就把楚孑發現東發村來歷的事給大家講了講。

順便也聊了聊關于動物殡葬的事。

一衆老研究人員聽得是津津有味,也都覺得有趣極了。

有些重大歷史事件發生在華夏廣袤的大地上,也有些是就發生在自己身邊。

“這個小同學了不起,王印喜的手稿都能記得。”

“而且根據村碑就想起來了這麽多事,真的了不起啊。”

“不說別的,就說這份精神,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只可惜,不是學歷史的,不然肯定大有作為。”

範和平聽着大家誇贊楚孑,內心開心極了。

就像是在誇他一樣。

正聽着他們誇獎,範和平忽然收到了楚孑的消息。

原來他的論文發到CSSCI期刊了。

範和平立即把好消息告訴了一衆老同學。

老同學們這誇得更激烈了,甚至都有找他要照片的,說要給自己家當孫女婿

——看來不管是鄉村還是城市的中老年人,說媒拉線都是樂事一件。

一幫人吵吵鬧鬧,而他們當年的老班長卻湊到了範和平身邊。

範和平和老班長很多年不聯系了,因為老班長不是從事研究工作,而是走上了仕途。

不過他也不算了解,不知道省民政部門的處長到底是個什麽級別的官職。

“你剛剛說的這個楚孑,是不是璞蘭大學的那一位啊?”老班長問道。

“是啊,”範和平點頭,“您也認識?”

“不算是認識,只是聽說過,”老班長如實說道,“我不是主管省裏的殡葬工作嗎,前一陣看到了新聞,說璞蘭市的城西殡儀館做了一場動物葬禮,就是楚孑主辦的,還挺有意思。”

“是啊,我侄女兒打聽了一遍,這位楚孑不止學習成績優秀,還和同學一起創立了了殡葬服務公司,聽說和他們那裏的城西殡儀館有合作呢。”

“了不起,了不起,”老班長點了點頭,“年輕人就是有新視野,我們這幫子老人也該朝他們學學了。”

想到此,老班長給自己的秘書發去了信息。

“我打算趁退休前再走訪一下基層,把任務交接好,就從璞蘭市的殡儀館開始吧。”

秘書很快回過消息。

“好的,肖處長。但璞蘭市有兩家殡儀館,請問您想去哪一家?我好提前通知他們接待的工作。”

老班長想了想,回複道:

“兩個都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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