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Chapter50

第51章 Chapter50

下午, 司機小秦載上周雁回去了一趟“CHOO”。

雖然功課做得還不多，但周燕回猜到這個牌子的老板應該跟她是本家，也姓周。做企業的時候取名廢, 就簡單拿姓做了企業名, 反正聽起來也是蠻洋氣的。

周雁回忍不住跟秦西顯擺自己的發現，說：“我們打個賭吧, 我們一會兒要去的這個企業的老板肯定也姓周。”

秦西睨她一眼，說：“我不跟你打賭，你猜的不錯，老板确實是姓周。”

周雁回好奇：“你怎麽知道的？”

秦西說：“剛剛來之前，我讓下面的人查了下企業信息。”他頗有幾分憂心忡忡的樣子：“你随便看個廣告就敢來，我真怕是什麽騙子公司。”

周雁回也覺得自己是挺魯莽的：“那結果呢？”

秦西說：“結果還行吧，創始人是個女的, 家裏一直是做這個生意的，她留洋回來之後自己另立門戶。說是衣服挺舍得用料, 設計也不錯，這兩年的發展态勢一直不錯。”

周雁回扁扁嘴：“這故事聽起來起碼有一半很熟悉啊, 可結果卻完全不同。”

秦西知道她是在拿別人跟自己比，又忍不住傷春悲秋了。

“其實做生意這件事也挺講運氣的。她回來那兩年正好是電商最好做的時候，國人的消費又在不斷升級, 對優質好價的消費品十分向往，所以她一下就走了出來。這兩年經濟下行, 大家不敢花錢，電商也進入了存量厮殺，這時候想再複制一次這種成功, 那難度可就大了。

“況且每個人的情況都不一樣，國際上那麽多的知名設計師, 有幾個能親自下場把一個牌子做好的？那些能在服裝行業堅持下來的企業家們，往往也不需要掌握設計的技巧，甚至連衣服的醜美都看不出來。術業有專攻罷了，不需要拿自己的短板跟別人長處比。”

秦西一本正經發表意見的時候，總是邏輯缜密，令人信服。

周雁回忍不住側過身子來看他，他側臉輪廓流暢硬朗，雖然不像歐美人那樣大起大落，反倒因為有所收斂而更讓人覺得舒服。

平時看他，周雁回只覺得這臉帥則帥矣，但總帶着點禍害人間的讨厭勁兒，今天這麽看着又覺得……好像還是挺順眼的。

人都愛聽好聽話，周雁回咂着嘴，趕緊給自己上上緊箍咒：“要不是你沒在這個行業待過，我還真就信了。”

“生意都差不多，不是非得在一個行業待過才能發表意見。”秦西也扭頭看了她一下：“而且我最近對你們這行業其實研究得挺多的。”

“你真不用為我做這麽多。”周雁回挪開眼睛，反正她也不會覺得感動。

秦西淡淡說：“主要是最近要收購一家紡織廠，不得不多讀點資料。”

周雁回：“……”好的，打擾了，是她錯付了。

秦西看她吃癟，忍不住要笑：“當然了，也是因為你，所以才更想要去了解這個行業，要不然這一路上哪能跟你說這麽多話。”

周雁回冷哼，說：“晚了，你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有事。”

秦西笑得更深：“我把心都扒出來給你看，你卻不屑一顧。”

“你心在哪呢？”周雁回在車裏左顧右盼：“顏色肯定是黑不溜秋的吧。”

秦西輕嗤了一聲：“別鬧了，到地方了。”

***

CHOO坐落在一片工業區裏，廠房是當地政府統一建的标準廠房，一點外加的修飾都沒有，絲毫沒有其他互聯網公司或高上大或花哨的裝修。

周雁回猜測那位創始人周小姐應該是個性格硬朗的女強人，講究實惠，對這些外在的東西一點兒也不在乎。

等後來真的見到她本人，周雁回從她嚴肅板正的職業裝和梳得一絲不茍的發型上，驗證了自己的想法。

周婷說話非常幹脆直率，說：“周小姐你在LL工作過多年，在業內也算是小有名氣，所以我看到下屬拿來的你的求職信息後，第一時間就決定親自面試你。”

這話說得實在幹巴，但周雁回決定軟着來聽，當成是她對自己尊重的一種恭維：“謝謝你，周總，希望我不會讓你失望。”

周婷說：“你的履歷真的很漂亮，設計的一些款式也很符合我們品牌的調性。其實我們真的很需要向你這樣的人才，有實力，有熱情，說實話，也有一定的話題度和流量。”

不愧是做互聯網品牌的，周婷平時應該沒少網上沖浪，也沒少吃到她的瓜。

周雁回對她是單方面透明的，這是她前陣子以隐私換取曝光度的反噬，但周雁回那會既然敢做，現在也就敢承擔這種被人凝視的後果。

周雁回大大方方地向她笑，說：“我的私生活絕對不會影響到我的工作，相反，如果公司需要的話，我可以貢獻一定的流量，幫助企業來進行宣傳。”

周雁回的社交賬號并沒有關閉，她偶爾發一條動态，點贊的點踩的都不少。

“你願意為公司做這些，我其實覺得挺高興的。但是，”周婷話鋒一轉：“我籌劃‘CHOO’上市好久了，現在正在進行IPO輔導，我不能允許公司出一點負面新聞。”

而圍繞着周雁回的負面新聞，那可真是太多了。

“我們不怕你有話題度，不怕你帶來的是好流量還是壞流量。說真的，我們互聯網品牌就跟演員是一樣的，不怕黑紅，怕的是沒有讨論度。但你跟鉑雅的官司始終是個定時`炸`彈，鉑雅體量比我們大太多，我很怕他們會因為你來專門阻擊我們。”

別人都把話說這麽明顯，周雁回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預備起身從房間裏離開：“周總，我想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周婷卻向她擺了擺手，說：“不，可能和你的想法還是有一點偏差。我還是想把你留下來，但為了避免風險咱們得簽一些保密協議，比如現階段不能公開這個信息，比如你之後做出的一些設計不能署名。”

周雁回皺了皺眉，這女人說話喜歡胡蘿蔔加大棒，一會兒讓人覺得峰回路轉，一會兒又讓人渾身不适，一會兒給人希望，一會兒又讓人失望。

“同時，你不能因為過去的履歷就有免死金牌，而是要跟我們這的其他設計師一樣先通過試用期的考核。”周婷擡了擡眉：“你之前創立的那個牌子我也有關注，說真的，你做出來的一些東西是很不錯的，但想法太天真。你來我這兒首先得先沉下來，如果還像以前似的不切實際，我是很難把你留下來的。”

“……”周雁回雖然自視甚高，但也不是什麽聽不進去意見建議的人，單是在秦西面前，她就多次承認過自己在創立“來回”品牌時存在的錯誤策略。可今天周婷的這番話讓她覺得有一種被侮辱的感覺。她天真？她沉不下來？且不要說兩人之前從來沒見過，她了解她多少？即便是相識多年，也不能這麽随随便便就對另一個人下定義。

“我想請教周總，”周雁回兩手撐在桌上，緊緊盯着面前的女人：“我到底是哪個想法讓你感覺到天真、沉不下來？我在這個行業也摸爬滾打将近十年了，對設計工作仍舊保持熱愛和尊重，無論順境還是逆境，都是踏踏實實兢兢業業。”

周婷那緊繃着的臉突然動了動，有了個美其名曰笑的表情：“周小姐，你先別激動，我對你的敬業精神沒有質疑，對你的設計也很欣賞，我只是覺得你在讓設計變現上市時有點想當然了。我說話不愛繞彎子，說白了，你那個‘來回’定價太高，關門只是早晚的事。”

“……”周雁回說：“是的，這一點我承認，我自己也有檢讨過，因為沒有做好成本控制導致的成衣價格偏貴，直接影響了衣服的銷量。但這主要是因為我的品牌才剛創立，沒法下太多單，因而面料、輔料、人工都是很高的，但如果等量起來了，這部分成本被稀釋，成衣價格自然就會下來了。”

“你看你還是天真吧，到現在還在想着用量來稀釋成本，可你有沒有想過你這麽做衣服，量就是起不來呢，換個再大的公司也起不來呢？”周婷搖頭：“與其期待這個，你為什麽不直接在面料、輔料和人工上想辦法？”

周雁回終于明白她想法：“你是要我以降低成衣質量的方法來降低成本？”

服裝設計師不僅僅只對設計負責，設計過程中也會同時确定好面料、輔料、剪裁方法等等，一件衣服的成本到底需要多少，其實在這個階段就已經決定好了。

周雁回斬釘截鐵拒絕道：“對不起，周總，你說的這一條我真的很難接受，我做衣服一直有自己的想法和堅持，寧可不做也一定要做精品。”

周婷又笑起來，說：“恕我直言，周小姐，你可能有點太順了，家世不錯，人也漂亮，第一份工作就在全球數一數二的奢侈品牌裏做設計師，難免就會有一些不食人間煙火的‘壞毛病’——你什麽都想要最好的，最好的設計，最好的材料，最好的做工。”

周雁回反駁：“想要最好的，這也沒錯吧？”

“是沒錯，只是對于大多數人來說，他所需要的其實并不用那麽完美，功能是可以讓渡給性價比的，很多東西差不多就行了，再好可就負擔不起了。其實我對做服裝也有要求，也想做精品，所以才會用一些國內不常見到的好料子，給大家長見識。”

“但一個企業要發展，肯定也需要一些性價比高的款式來引流，這部分衣服的特點就是出貨大價格低，什麽設計啊質量啊，大差不差就行了。對這一類衣服，你要還是想什麽都是最好的，那我公司不也得關門了？”

周雁回的臉越憋越紅。

周婷又笑起來，兩手攤了攤，說：“你回去再考慮考慮吧。”

***

周雁回一張臉笑着進的辦公室，卻是紅着出的辦公室。

秦西正在外面過道裏等她，見她出來，趕緊把手機收起來，跟她并肩問道：“這是怎麽了，誰給你氣受了？”

周雁回不說話，悶頭出了廠房大門，才向着秦西喊道：“我就是來找罵的。”

秦西聯想到上午的事，以為又有誰欺負她，長腿一邁就要回去找人算賬。

周雁回連忙給他拉回來，好說歹說拖他一起上了車，說：“你別去鬧事了，其實人家也只是說了幾句大實話，就是我聽得很難受罷了！”

周雁回緊跟着竹筒倒豆子似的把剛剛周婷剛剛說的全跟秦西講了遍。

秦西聽完忍不住嗤笑兩聲，很狂妄地道：“這女人好像很拽啊，自己的企業做了這麽多年都沒上市，我不知道她哪來的臉奚落別人。”

“……”聽秦西怼人還是很爽的，但周雁回不得不面對現實：“不管怎麽樣，人家确實是把企業做下來了，哪像我。”

“我說了，做生意是需要一定運氣的，能力還在其次。那個周婷家底很厚，企業幾次有危機，銀行沒法貸款，都是家裏在給她注資。要不是因為有這一層關系，她的CHOO能不能堅持到現在還真不好說。

“你的話，具體原因你也分析過，不過按照我看，最大問題還是在人上，首先用錯了人，其次又不肯求人，”秦西瞪着她，意味深長道：“明明很多條捷徑讓你走，你該走的時候又偏偏不走了。”

秦西突然回過味來：“從這一點來說，你确實還是挺天真的。”

周雁回：“？？？？？？？”

這男人到底是來給她解憂的，還是來給她添堵的？

周雁回舉起兩只爪子，要去掐他的脖子，惡狠狠地說：“秦西，我掐死你！”

她跪上座椅，兇猛地撲過來，雙手箍上他脖子。

秦西脖子特別的敏感，她手剛一摸上來，他立馬就抖了抖了下。下意識抓上她胳膊，把她整個人拍在方向盤上。

周雁回吓了一跳，整個人斜在車裏，要不是她拿膝蓋撐上了中控臺，秦西又摟住了她的腰，估計她人已經摔進座位下面了。

周雁回一時間真是難受極了，欲哭無淚：“秦西，你這個禽獸！我又不是真的要掐你，你幹嘛反應這麽大？”

周雁回下午穿的裙子雖然松弛，但布料極其之薄。秦西摟着她腰的手忍不住摸了摸，那手感不像是隔着布料，倒像是就在她身上撫摸。

這狹窄空間裏，原本就暧昧，她還不停扭來扭去。

秦西渾身的血液都往一處湧，他欺身靠近她，嗓子喑啞道：“我‘反應’能不大嗎，我們還沒在車裏做`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