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Chapter53
第54章 Chapter53
周雁回說:“我還是不去了吧, 今天有點累。”
“再累也得吃飯啊。”錢兆天勸說:“走嘛,走嘛,我過去接你, 都是咱們行業內的人, 你現在多認識點,對以後有好處。”
周雁回想了想, 還是妥協了:“那好吧。”
兩個人重逢有一段時間了,時不時就出門一道吃飯,雖然周雁回一直覺得兩人各方面都挺合拍的,但也有一個問題。
錢兆天到現在都沒有跟她表白,沒跟她正式确定關系。
女人都是很敏感的動物,能察覺出身邊男士對自己的态度。錢兆天對周雁回自然是很喜歡的,或者說得再自負點, 這世界上能免疫周雁回顏值與魅力的男人應該沒有。
但錢兆天就是不拒絕,不主動, 不承諾。
今天晚上的飯局也是老情況,大家都調侃錢兆天近來桃花旺, 問周雁回是不是他新交往的女朋友時,他立馬笑着擺擺手。
“你們可千萬別瞎說話啊,我們美女都要臉紅了。這就是我留洋時候的同學, 她人漂亮,眼光高, 才看不上我呢。”
說是說讓人別瞎說話,但包廂裏突然來了位單身貌美又有風韻的成熟女性,周圍坐着的一圈男人怎麽可能不迷糊。
大家一開始還收着點, 幾杯酒下肚,嘴裏的話就帶着點顏色。每每吃飯吃到這, 周雁回就覺得挺沒勁,想走吧,怕傷了錢兆天面子,不走吧,又傷自己的耳朵。
有時候還免不了被灌點酒。今天也是喝得有點多,可在酒精上頭的迷迷糊糊裏,周雁回反倒清醒了起來——錢兆天到底拿她當什麽呢,不會就是個飯搭子吧,給他撐場面的。
常應酬的人都知道,現在規格稍微高點的酒桌上都需要至少有一個活躍氣氛的,一個養眼漂亮的,不用說,周雁回便是那個花瓶角色。
人一旦對一個人有了成見,便容易看他哪哪都不順眼。
周雁回現在看錢兆天便是這樣。她之前一直覺得他在酒桌上落落大方,待人接物都很注意分寸,現在才發現他其實很會捧高踩低,一直看人下菜碟。
而且這人極愛勸酒,哪怕對象是她,也從不輕易放過。
周雁回今天喝得有點快,這會兒已經不勝酒力。坐主位的要敬她時,她紅着臉推辭,人家明明都不強求了,錢兆天非遞給她一小杯,說:“人家特地來敬你,你一點不喝哪合适。再喝一杯,就一杯,一會兒都不讓你喝了。”
周雁回多抿一口都嫌多,哪還喝得下去一整杯。
她笑容立時僵了僵,準備要拒絕,誰能想到錢兆天居然直接動了手,一手按着她後腦勺,一手把酒遞到她嘴邊。
結果就是,周雁回肚子裏一陣翻江倒海,跑去衛生間吐了個昏天黑地。
正好今天丁遠也在這邊有個局,冷不丁看見一個曲線曼妙的女人在衛生間公共區域的面盆那兒沖臉,還納悶這身材是真頂呢。
等看見周雁回嬌俏的一張臉出現在鏡子裏,他立馬一愣,然後颠颠跑過去又是給她遞紙又是給她拍背:“怎麽啦,喝多啦?”
周雁回被嗆得正難受,紅着的一雙眼睛快速眨了眨,陡然落下兩串碎珠似的眼淚,一副我見猶憐的破碎感。
丁遠看得忍不住咽口水,腹诽這女人确實是勾人,怪不得脾氣那麽倔,做事那麽狠,分開那麽久,秦西還是不顧一切要追回她。
丁遠趕緊幫她把眼淚擦了,把亂糟糟頭發給理好,又拍着她臉說:“你跟誰一道來吃飯的,喝這麽多,小心給人家占便宜啊。”
周雁回還不太清醒,看人帶重影,但心裏卻清楚記着他上回說她“掉價”的事,一把把他給推開:“你少管!”
“……”得,偶爾做個好事也被人罵。丁遠看着周雁回跌跌撞撞往前走,想了想,還是給秦西打了個電話。
誰知道秦少爺也不待見他,連着挂了他幾個電話。
後來是他發信息明确提到了周雁回,他這才秒撥回來。
“先聲明我什麽都不知道,就看見她醉醺醺的。”
“我把地址發給你,你自己決定要不要過來。”
“我看你不過來也行,那鳥女人比誰都兇,讓她吃吃虧也好。”
“丁遠,”秦西聲音特別沉:“她今天要是吃一點虧,我都饒不了你。”
“???????”哎,不是,今天怎麽了,做好事真就沒人謝呗?
丁遠憤懑不平:“你們倆還真是一樣的操`蛋,這輩子趕緊鎖死吧!”
***
周雁回這邊吐完了,回去就拎包說要走。
“雁回!”錢兆天一下緊張起來,起身去攔她,說:“你這是怎麽了,飯還沒吃完呢就要走,這多不禮貌啊。”
周雁回冷冷看着他,只覺得這人面目實在可憎。她都已經這樣了,他非但不關心,還只想着自己的面子。
他想要體面,周雁回偏偏不給他體面,說:“吃飽了就走了呗,你們愛吃就多吃點。”
“怎麽突然這麽說話呢,誰惹你了這是?”錢兆天趕緊四下裏看了看,大家耳朵全豎着,眼睛亮着光,都等着看熱鬧呢。
他怕周雁回再說些不得體的話,抓過她胳膊先把她拽到包廂外面,逗她道:“到底怎麽啦,喝多啦,跟我耍酒瘋呢。”
周雁回簡直氣笑了,說:“錢兆天,你別揣着明白裝糊塗,這一晚上你可沒少灌我酒,現在反倒怪我耍酒瘋。”
錢兆天語氣帶着點油:“哪有的事,我可不敢怪你啊。今天确實是我不好,沒給你控制住量。那不是大家都開心嘛,就不想破壞氣氛。”
周雁回聽得直想吐,以前怎麽沒發現他說話這麽虛僞呢:“那你們接着開心吧,我這個破壞氣氛的人就不參加你們的其樂融融了。錢兆天,你聽好了,是從今往後都不參加了。”
“別啊,大家聚在一塊多開心啊,你反正閑着也是閑着呗。”錢兆天都想跺腳了,軟聲勸道:“大家都想看你呢,你一走,誰還願意呆着。”
周雁回聽他這麽說就知道自己想的準沒錯,心裏那叫一個凄涼,那叫一個失望:“錢兆天,你狐貍尾巴終于露出來了吧,喊我過來,就是為了給你們男人逗樂子的。”
“什麽狐貍尾巴啊,你把我當什麽人了,說得好像我要害你一樣。”錢兆天笑容終于消下去,也有火:“你以為這種飯局誰都能參加嗎,那上面坐的可都是有頭有臉的人。我看你現在有困難,咱倆又是那麽多年的同學,這才帶你過來的,你不感謝我也就算了,擺這麽大一張臭臉,我欠你的?”
周雁回哼了聲,陰陽怪氣道:“那我謝謝你,這些天帶我見大世面了。你是不欠我的,是我這個人不識擡舉,麻煩你以後千萬不要看在同學份上帶我就行。”
周雁回說完也不管錢兆天是什麽反應,轉身就從飯店走了出去。
她酒還沒完全醒,胃又不舒服,擔心這會喊了車,容易給人家吐髒了,盡管兩條腿打着顫,走不成直線,也還是一步接着一步的慢慢走。
十月的夜晚,風吹起來已經有點涼了。
周雁回一顆腦袋雖然火熱,四肢卻是冷的,整個人如同經歷冰火兩重天,實在是要多難過就有多難過。
身體上已經受盡折磨,偏偏精神上也很受打擊。
周雁回以為自己盡管不再年輕,找個男朋友還是随随便便的。遇見知根知底的錢兆天後,便很自信地以為他喜歡她,兩個人離水到渠成只差一步之遙。
誰知道她就是個跳梁小醜,是別人眼中可以免費用、很好用的花瓶氣氛組。
她總是張嘴閉嘴就是“最好”,什麽都要求精益求精。可她自己也不過就是個普通人,普普通通的生活着,被人普普通通的喜歡。
有人把她當消遣,有人把她當替補,有人眼裏根本沒有她。
周雁回忍不住想,她總是這麽好鬥,總是不肯輕易認輸,總是事事都要争前排,要把一切都做到極致,究竟是她真的完美主義,
還是缺什麽就補什麽,她的暗自較勁,不過是為了讓自己看起來不太差。
或許那天周婷說的還真不錯,她是有點愚蠢的天真的,她的心還沒辦法沉下來。
其實所有人都告訴過她暫時不行,她還是毅然辭職回國創業;其實她也知道過分依賴流量的人終有一天會被流量反噬,還是縱容閨蜜幫忙亂打廣告;其實她早就預感很難有人買賬高客單價的新品牌,還是把“來回”的品質拉到最滿……
其實她也知道讓生活回歸正軌也不一定需要男人,她卻還是忍不住要為了證明魅力似的着急拉住一個人。
她似乎什麽都想要大,要全,要轟轟烈烈,要給人最驚豔的亮相。
卻忘記了,生活,其實是自己的生活,你不需要演給任何人看。
周雁回長長嘆了口氣,驚訝于自己怎麽會到現在才悟出這麽簡單的道理。她擡手狠狠拍了幾下自己腦袋,自責道:“笨死了,笨死了!”
“知道笨死了還這麽拼命的打,想徹底變成傻子是吧。”突然有個男聲響起來。
周雁回吓了一跳,第一時間抓緊手提包做防禦姿态。随即腦子才一點點反應過來,這個聲音好熟啊……這個聲音是……
秦西走到她面前。一瞬間連光都嫉妒,頭頂照下來的明明是死亡角度,可他臉就是硬扛了下來,依舊清冷俊朗得像是個雕塑。
芝蘭玉樹,不過如此。
只是可惜啊,可惜。
“喝了多少啊,隔老遠就聞見你身上的酒氣。”秦西走近她,揉了揉她被風吹亂的頭發:“你這樣會很讓人擔心的,知道嗎?”
周雁回眨了眨沉重的眼皮,突然覺得這男人有點陌生:“你今天怎麽這麽溫柔啊,放以前你肯定要罵我了。”
秦西無奈地笑了笑,說:“我有你說的這麽糟糕嗎?就算有時候兇你也是為你好,你這個沒心沒肺的,怎麽會知道我有多着急呢。”
周雁回“切”一聲,大着舌頭道:“你兇我還是為我好?那我要是打你呢?我打你是不是對你更好啊?”
秦西拍拍胸口:“那你打啊。”
周雁回哼聲:“誰要打你。”
可話音剛落,她就拿包往他身上砸了下。
秦西一點沒躲,硬生生吃下這一擊。
秦西說:“繼續。”
周雁回就又用包打他。
一下、兩下、三下……每一下都用盡全身的力氣。
最後她累得根本站不住。
秦西趕在她要摔倒前一刻把她抱住。
緊緊抱住,臉埋進她蓬松的頭發裏。
“雁雁,”秦西極親昵地喊她,聲音輕而清:“你想打我就打吧,我一輩子都給你打。”
“我們回家吧?”
“好不好?”
周雁回只覺得自己像是根快要燒完的蠟燭。
意識明明在不停渙散,心卻堅持着,清醒得可怕。
“回不去的。”她一字一頓:“我們早就沒有家了,秦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