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我想陪陪你
第55章 我想陪陪你
雖是初夏,周晏禮卻還是穿着一身板正的西裝,就好像他不是來參加同學聚會,而是出席領導精心設下的飯局。
周晏禮本就生得高大英俊、寬肩窄腰,穿西裝最趁他身材。他儀态挺拔,步履從容,每一步都踏在陸弛的心尖。
陸弛的眼神有些恍惚,竟覺得面前的人有些不真實了。他分辨不出這究竟是醉酒後迷離的夢境,還是周晏禮真的來到了自己面前。
他的眼睛黏在了周晏禮身上,一瞬不瞬,等到周晏禮在他對面的位置落座時,陸弛才忽然清醒過來——
這不是幻覺,也不是夢境,眼前出現的,正是活生生的周晏禮,是他許久未見的心上人。
意識到這點後,陸弛睜大了眼睛,臉頰突然燒起了紅雲。他連忙坐直了身子,局促地收起自己的懶散醉态,而後舔了一下嘴唇,匆匆移開自己的目光,不願再盯着周晏禮看。
自打周晏禮進門後,包廂內便忽然安靜下來。同學們面面相觑,還時不時用暧昧而探尋的眼神打量着風暴中心的周晏禮與陸弛。
雖然陸弛底下了頭,什麽都看不到,但他感受得到,這一刻,房間內的無數雙眼睛都齊刷刷地看着他。
耳邊,傳來同學們小聲的嘀咕聲,模模糊糊的,聽不真切。
“這什麽情況?”
“周晏禮怎麽來了?”
“他來做什麽?他不是跟咱們都不熟麽?”
“他跟陸弛不是分了麽?”
……
陸弛不敢與周晏禮對視,他捏着手中的高腳杯,食指與拇指間輕輕摩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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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反,周晏禮卻表現得很淡然,對瞬間冷卻的氣氛視而不見。
就好像無論是不遠千裏參加這場同學聚會還是與相戀多年的前男友同桌而坐,對他而言都是再稀疏平常不過的事情。不必放在心上。
錢振與喬靜姝見場面涼了下來,相互對了個眼神。
錢振趕緊招呼着說:“晏禮來了?我們看時間到了,就先開始了,對不住對不住。快吃菜快吃菜。”
喬靜姝也站起身來,喚來服務員替周晏禮增添碗筷、倒酒備餐。
“晏禮,來,我敬你一杯。”說着,錢振給自己倒了杯酒,他站起身來,接着便要與周晏禮碰杯。
周晏禮也站起身來,他朝錢振笑了一下,解釋說自己是開車來的,不便飲酒。
錢振本就是為了暖場,哪裏又在乎周晏禮喝不喝這杯酒?他連忙說,沒事沒事,安全要緊。
喬靜姝也張羅着讓大家快些吃菜。在錢振與喬靜姝的帶動下,場面恢複了熱絡。
在他們的中學時代,大多同學并不喜歡周晏禮,甚至到了讨厭、厭惡的地步。
只是如今十五年過去,當初那些無法宣之于口的隐秘惡意,已在歲月之河中洗滌褪散。
同學們忘記了自己對周晏禮的譏諷與厭惡,而周晏禮也搖身一變,褪去了怪胎的外殼,變成了人人歆羨的周總。
剛剛還對陸弛不懷好意的好事之徒又眼巴巴地湊了上來,一手拿着手機,一手端着酒杯,走到周晏禮面前問道:“周總,方不方便加個微信?”
“我掃你啊。”他谄媚地說。
周晏禮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颔首,将自己的二維碼亮給了他。
這人誠惶誠恐地掃了周晏禮的二維碼,接着便要跟他碰杯,正當他要将酒飲盡時,周晏禮卻突然出聲說:“抱歉,酒就不喝了,我開車過來的。”
那人“啊”了一聲,顯得有些失望,不過既然目的已經達成,倒也不算虧,于是喜滋滋地回去了。
正當大家恢複如常時,王雲亮不合時宜地冷笑一聲,說:“周總這麽忙的人,還有時間參加同學聚會?”
此言一落,難堪的不只是周晏禮一人,還有陸弛。
陸弛抿了一下嘴,終于擡起頭來,向王雲亮投去一個無奈的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了。
誰知王雲亮根本沒理會陸弛,反而對周晏禮窮追猛打。他語氣鄙夷,頗有不屑地說:“班長在群裏問了大半個月,你連吱聲都沒吱過一次,怎麽現在又一個人跑過來了?”
“怎麽,成了大老板、飛黃騰達了,就不記得以前的感情了?”
王雲亮這話看似在說今晚的同學聚會,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是在指責周晏禮發達以後就抛下“糟糠”。
他本就嫌惡周晏禮古怪陰沉的性格,這些年無論陸弛與周晏禮感情如何,他都從未看好過。
如今得知他倆已經分了手,王雲亮就更是不必再顧及什麽。他盯着周晏禮,似笑非笑道,“你想來就來啊?”
“雲亮!”陸弛盯着王雲亮,他放高了聲音道:“你不要再亂說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這晚,王雲亮喝了許多的酒,本就到了雙眸渾濁、眼神飄忽的境地。他見到周晏禮突然出現,已然窩了一肚子火,現在陸弛又是一副護着的模樣,他心裏的火便倏地從眼眶中冒出來。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替他說話。”王雲亮眼睛通紅,大聲嚷嚷着。
錢振張了張嘴,本想出言制止,只是他做慣了老好人,連應付這樣場景的經驗都沒有,最後,還是喬靜姝呵止了王雲亮。
“王雲亮,你喝了點酒就忘了自己姓什麽了?要耍酒瘋就出去耍。”
說完,喬靜姝朝周晏禮笑了一下,抱歉地說:“不好意思啊晏禮,你別搭理他,也別跟他一般見識。雲亮他喝點兒酒就開始耍酒瘋了。”
周晏禮低聲笑了一下,他輕輕搖了搖頭,對喬靜姝說了句沒事。
見周晏禮無心怪罪,喬靜姝稍稍舒了口氣,她站起身來,将王雲亮扯了出去。
周晏禮神色如常,臉上絲毫不見被冒犯後的憤怒,仍注視着自己對面低頭不語的陸弛。
事實上,自從他跨入這間包房,他的目光便從未離開過陸弛的臉。
就好像在這熱鬧非凡、觥籌交錯的房間內,別人的恭維與譏諷通通都不足挂齒,唯有眼前這人,才是他唯一在意的。
喬靜姝将王雲亮帶走後,包間又恢複了和諧熱鬧。
不少人相繼來到周晏禮身邊,先是寒暄一二,接着趁機攀談生意與業務,最後再順理成章地加個微信。
無論他們的工作是否相關,無論是否有機會合作,多個人脈總是好的。
周晏禮生性不善交際,偶然表現出的長袖善舞都是粗淺虛浮的表象。
工作時,他是不得不寒暄應酬,而在同學聚會這樣的場合,他便收起了僞裝。
人們的貶諷,他不在意,大家的褒獎,他亦不放在心上。
無論對方抛來怎樣的熱絡或冷漠,他都回以沉默,既不言語,也不喝酒,甚至連筷子都沒有動過一下,頂多是沖人點點頭或是搖搖頭。
等到一圈兒人與他攀談完,大家便自覺地不再與他說話了。
等到九點鐘的時候,大家酒酣飯飽,桌上杯盤狼藉,幾個有孩子的同學先行離開,又過了十幾分鐘,班長帶了最後一個酒,這場聚會就算結束了。
只是,班上不少人都還意猶未盡,尤其是幾個小時後就愛鬧騰的男生,一個個的都吆喝着要去KTV玩兒第二場。
當班長問到陸弛的意見時,他沒說拒絕,也沒說同意,只是茫然地望了周晏禮一眼,卻猜不透周晏禮的想法。
說實話,別說是跟周晏禮不熟悉的同學們了,就連陸弛都想通周晏禮今晚參加這場同學聚會到底是為了什麽。
總不會是為了自己吧?
正當周晏禮猶豫不決之時,錢振拍了拍陸弛的肩膀,說道:“走吧,咱哥倆都多久沒好好說說話了?你回琴島這麽久了,咱們一次都沒出來玩兒過。今天咱倆不醉不歸。”
說着,他就将陸弛扯到了自己身邊,低聲說了一句:“走吧,別想東想西了。你跟他分手是好事兒,一個勁兒難受什麽?”
見錢振一把捉住了陸弛,班長便不再詢問陸弛的意見,只說:“算上你了啊,你可不能臨陣脫逃啊陸弛。”
班長一邊統計着人數,一邊挨個兒詢問意見,等他走到周晏禮身前時,周晏禮不出他意料地皺眉拒絕了他。
最後,包括陸弛與錢振在內,一共有十幾個男同學一起去KTV。
他們大多喝了酒,有些走路已經開始踉跄了,一幫人東倒西歪、嘻嘻哈哈、互相扶持着走出酒店。
周晏禮注視着明亮的路燈下陸弛逐漸遠去的背影,自己則被身後的黑暗與孤獨籠罩。
等到陸弛的身影與聲音徹底消失在了無邊的夜色中,周晏禮才轉身折回了酒店停車場。
他的步伐沉重而緩慢,每一步都踏出了悲哀的節奏。
上車後,周晏禮坐在了駕駛坐上,他沒急着啓動車子,只是将頭深深低了下去。
此時,四下靜谧,更顯得他心裏空空落落。周晏禮将車窗打開了一條縫隙,可惜今晚的琴島,連風都靜悄悄。
這一切明明都是他預想過千萬遍的。
他本不該參加這場同學聚會,他本不該打擾陸弛平靜地生活,只是他實在忍耐不住心中的思念。
他想要見到陸弛,見到同學間的飯局上,那個生動鮮活的陸弛。
可令周晏禮沒想到地是,恰恰因為自己的出現,剝奪了陸弛的鮮活。
是他将陸弛變得死氣沉沉。
“咔——”
無邊的寂靜中,周晏禮突然聽到有人拉開車門的聲音。
他急忙轉過頭來,卻看到陸弛坐上了副駕駛。
周晏禮怔了一會兒,似乎在分辨這究竟是真是假。最後,他用略微顫抖的聲音問:“你……沒跟錢振他們一起去KTV玩?”
陸弛的反應很平靜,他雙手交叉,枕在頭上,做出一個舒适自然、毫無防備的姿勢。
接着,陸弛微微側過身子,久久地凝望着眼前的周晏禮,輕聲說:“晏禮,我想陪陪你。”
周晏禮嘴唇翕動,他還沒來得及說話,下一秒,就聽到陸弛對他說,我也想讓你陪陪,可以麽?
作者有話說:
大家久等了~元旦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