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秦先生多大了呢
其實他自己也有些疑惑。
如果從“來到這個世界”作為基準來計算的話，他大概比蘇梨大一歲。
只是他從一開始就是成人的模樣而已。
他沉吟片刻，開口道: “比你大一歲。”
蘇梨畏怯忐忑的表情頓時細微的起了變化，他那雙眼睛一下子睜大了。
秦修: “……”
他忍不住老臉微熱，轉過身去，然後又轉回來，說: “再加個兩三歲吧。”
“……”蘇梨跟上了秦修的腳步，眼珠子一直盯着他看，他想到了秦先生顯形時候一派沉穩的樣子——他以為他至少三十歲了。
秦修的眼睛在墨鏡後面偷偷查看小朋友的表情，心裏有些犯嘀咕，總感覺蘇梨要嫌棄自己。
突然，對方一直頻頻看着自己的眼睛忽然定住了，秦修循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巧克力。
“拿兩盒吧。”
“嗯!”蘇梨高興的跑過去抱了兩盒巧克力一起扔在了購物車內。
年齡的問題瞬間被抛在了腦後。
小朋友還是很好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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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修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腦袋。
蘇梨扭臉道: “我們買點豬肉吧，自己剁餡兒。”
他從來的路上就在說這個，秦修點了點頭，買了一大塊豬肉，蘇梨又高高興興的跑去拿了兩顆白菜: “豬肉白菜餡兒。”
選好東西到了收銀臺前，秦修才發現這裏已經排了長長的隊，蘇梨又忍不住叽叽喳喳: “我以前逢年過節從來不來超市買東西的，買的又不多，還要排好長好長的隊，一點兒都不劃算。”
“嗯。”
其實不是的。
蘇梨每年都會來超市買東西，即使他只有一個人。因為他心裏面其實是渴望熱鬧的，看着別人拖家帶口的一起選貨購物，孤零零的小朋友總是會目露羨慕。
秦修常常會忍不住偷偷走到他面前，再忍不住偷偷的在他耳邊說，你不是一個人。
可惜蘇梨永遠看不到他。
其實在蘇梨小的時候，孤兒院過年還是很熱鬧的。
曾經在孤兒院的“前輩們”已經長大，他們有的會帶着孩子們一起過來陪着他們過年，将近百人一起聚在一個房子裏面，沒見過那種場面的人不會知道那種融合起來的大家庭的熱鬧中，每一張臉上所帶着的渴望有多麽讓人感觸。
一年一次。
過不過年對于一個孤兒來說意義其實是一樣的，他們沒有家可以回去，也沒有父母會為他準備年夜飯，更沒有壓歲錢可以得。
蘇梨大部分時間會去網吧看春晚，或者去地鐵看忙碌的人群，一邊自我安慰自己總會有家的，一邊又忍不住心酸感觸淚水漣漣。
總有風會擦去他的眼淚，伴随着誰輕輕的嘆息。
蘇梨感覺自己好像又碰到了什麽了不得的記憶，但那一閃而過，瞬間就消失了。
轉臉看身邊的秦先生，蘇梨傻笑。
今年有人一起過年了，超棒!
看着購物車裏面的豬肉，秦先生突然伸手抓了起來，道: “沒稱。”
“哎呀!”蘇梨急忙抱起來跑去稱了。
對方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秦修跟着隊伍朝前走一點，忽然想到了蘇梨十八歲的那年春節。
估計是因為成年和考上理想大學的原因，那年的蘇梨十分開心，自己買了一塊肉，還有白菜準備包餃子吃。
他先是用刀噼裏啪啦的剁了一頓，累的氣喘籲籲，根據電腦上面的教程，他在剁好的餡子裏面倒上了醬油等物，攪拌之後開始和面。
一切都進行的十分完美，蘇梨自己擀皮兒自己包餃子，包滿了一硬篦子之後，他才突然發現自己好像包太多了。
餃子下鍋之後蘇梨盛了兩碗出來，一碗放在對面，一碗放在自己面前。
秦先生默默的坐在了對面的餃子前，但是因為怕吓到蘇梨，他不敢吃。
蘇梨開始吃餃子，邊吃便對着對面的餃子自言自語。
“我考上天朝電影學院了!嗯，也沒有很厲害啦，班上同學也都挺好的……嗯，上學比較忙，所以一年才回來一次，放假……我下次放假會回來的，一定一定!”
蘇梨的想象力比較豐富，秦修也不知道他究竟幻想對面坐的是個什麽人，只知道他喋喋不休了老半天，餃子也沒下去幾個。
說着說着，他突然就放下了碗筷，瞪了一會兒對面的餃子，然後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秦修吓了一大跳。
蘇梨就那樣哭，哭聲跟眼淚一起滾出來，把那張臉沾的濕漉漉的，他沒有用手去擦眼淚，就那樣哭嚎了将近二十分鐘，才停了下來。
他用手胡亂的一抹，抽了兩下鼻子，哽咽的說: “新年快樂。”
然後就邊繼續掉眼淚邊吃起了餃子。
吃完了自己手底下的餃子，桌子上已經扔了一堆用來擤鼻涕的紙巾，他又把秦修面前的給拖過去吃掉了，然後自己起身刷碗洗鍋，完了之後就打開了手機開始刷微博。
刷着刷着，他突然掏出了二十塊錢放在了桌子上: “給你的壓歲錢。”
對面的秦修還沒來得及反應，他又把錢拿了回去: “太好了，可以買巧克力了。”
他又小心翼翼的把二十塊錢撫平，卷起來放在了口袋裏面。
秦修心疼的紅了眼圈兒。
第二年的聖誕節，他買了一只好大的聖誕襪，在裏面塞滿了巧克力，然後趁小朋友沉睡的時候挂在了對方的床頭。
因為這件事，張小奉一直都覺得寝室裏面是不是有人暗戀蘇梨——這簡直太童話了!
蘇梨也很是納悶了一段時間，就在今年聖誕節的時候他還提了這件事，不過他也沒想過會是秦先生做的就是了，畢竟他們才剛剛認識不久。
蘇梨很快提着稱好的豬肉回來了，向秦先生抱怨: “好多人在擠，有一個老太太一點都不懂禮貌，人家都在排隊等稱，她就朝稱上面一放，生氣!”
秦先生頓時就笑了起來。
他喜歡蘇梨噘嘴不滿的神情，這讓他感覺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很近很近。
我不只是想跟你做家人與愛人，更想做那個可以讓你毫無保留的信任，傾訴所有不滿的人。
秦先生用帽子撞了一下蘇梨的腦袋，後者立刻道: “小心你帽子掉了。”
秦先生才不擔心。
到了他們結賬的時候，蘇梨掏出了現金，秦修拿出了銀行卡。
收銀員選擇了銀行卡。
付完錢兩人推着車子離開，蘇梨高興四處瞅瞅，說: “我們也買了好多東西，就像過年一家人過年一樣。”
“我們本來就是一家人過年。”
蘇梨呆了一下，半晌說: “我去年過年去了小奉家裏，他剛剛又給我發消息了，問我今年去不去。”
秦修的臉對着他，認真傾聽。
“然後我說我也有家過年了，才不去他那兒。”
蘇梨說話的時候眼珠子轉到了一邊兒去，片刻才又轉回來對着秦先生，後者保持面對他的方向，看不到表情。
“以後每年都在咱們自己家過年吧。”
咱們自己家……
蘇梨的臉激動的發紅，抓着秦修的手臂晃了一下: “那，說定了。”
“嗯。”
出去的時候蘇梨買了兩根大香腸，回來遞給秦先生之後又說: “喝奶茶嗎”
秦先生拿着一根老粗的肉腸，默默的看了一會兒，說: “鴛鴦奶茶。”
蘇梨又一蹦一跳的跑去了奶茶店。
再次回來的時候，秦先生還是舉着那個香腸沒下口，蘇梨都已經吃光了，見狀疑惑道: “不好吃嗎”
“不愛吃。”秦修還給他: “還熱着，給你吧。”
“六塊錢一根呢!”蘇梨說: “裏面都是真肉，我特別喜歡吃。”
秦先生沒說話，他端着奶茶跟蘇梨一起進了地下停車場，小朋友頓時打了個寒噤，秦修見狀立刻推着車子跑了起來: “快上車上車了!”
蘇梨沒見過秦先生這個樣子，還愣了一下，匆忙追上去，停車場內全是兩個人的笑聲。
回到小區之後，秦修和蘇梨一人提了一個購物袋，兩人的另一只手都拿着奶茶杯，蘇梨的奶茶杯快空了，吸的時候發出呼嚕嚕的聲音。
兩個人身後是一對帶着孩子的夫妻，孩子被爸爸抱着一起站在秦先生身後，聽到了蘇梨吸奶茶的聲音，突然伸出小爪子拍在了秦先生的帽檐上，壓着就要朝蘇梨手裏看去。
秦修頓時一愣，雙手皆有東西，沒反應過來帽子就啪嗒一下子歪掉了，扶都沒來得及扶。
蘇梨也是一呆，後面的爸爸急忙抓住了自己孩子的小爪子， “不好意思，臭小子，快向叔叔道歉!”
蘇梨吞了下口水，眼珠子落在秦先生露出來的一小塊額頭上，秦修淡定的道， “沒關系。”
他把手提袋裏面的東西放下，然後将帽子裏面的假發微微的拉了一下，又将帽子扶正了。
小孩子大概一兩歲的樣子，好奇心很重，他爸爸大概一米八的樣子，抱着他的時候他可以清晰的看到秦修的露出來的一小塊透明的額頭。
雙方相安無事，對方到了六樓便要下了，出去的時候男的對秦先生道: “真對不起剛剛……”
孩子還在他懷裏抱着，他經過秦修的身邊略略颌首道歉，秦修搖搖頭，一句沒關系還沒說出口。
小孩子突然又伸出了小爪子，從下而上一托，秦修的帽子啪嗒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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