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噩耗

噩耗

她這條評論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杠精來了?”

“天啊,我沒看錯吧,是張洛顏發的?”

“立刻取關了,後悔粉你!”

“你也是女的,怎麽還能說出這種話?”

“替人渣說話不得好死,小心遭到反噬哦!”

......

沒過多久,她發的最新一條微.博的評論區也徹底淪陷。

沈南很快打來電話,讓她立刻澄清,與這種輿論一邊倒的負面新聞離得越遠越好。

她入圍了國際青年藝術大賽的決賽,這件事才是當前最要緊的,于個人、于洞夏都至關重要。

電話裏,她聽着沈南的指責,一言不發。通話結束後,她将手機關機。

一大早,她又來到了小學門口。

這次,她遇到了幾位老師,和他們交談了幾句,他們都一致反對網上的輿論。葉然是他們相處了一段時間的同事,他們都不肯相信葉然是這樣的人。

可這又怎麽樣,目前來看,女孩的證詞已然成了直接證據,大家依靠輿論,已經完成了對葉然的定罪。

類似的情形,在很多年前的電影《狩獵》中已經預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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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沒有完整的調查和證據,大家就能平白無故地對一個毫不認識的人産生惡意?為什麽要站在道德的制高點,通過流言蜚語去抹殺、去否定一個人?

張洛顏不明白。

她只請了不到兩天的假,下午就趕回了洞夏。

剛工作室,沈言就滿臉焦急。

“怎麽了?”她淡淡地問。

“網上......”

“都在罵我對吧,我知道了。”

“顏顏,你聽我一句勸,這事,到此為止吧。”

沉默了幾秒,她直直地看向他:“不可能。”

眼神裏,有一種固執要走獨木橋的決絕。

“現在情況遠比你想象的要複雜,我們洞夏和萬澤,都有人緊跟時事,畫的有影射葉然的畫,都發網上了,熱度還挺高,萬澤那邊是鄧航發的,我們這邊是聞生發的。”

沈言急忙向她解釋。

張洛顏這才将手機開機,有關鄧航和聞生的詞條也被挂在了熱搜前列。

鄧航的畫面主體內容是一個小女孩獨自被綁在椅子上,眼睛、嘴巴被無數雙手遮蓋;聞生的畫很明顯是在隐喻,一只受傷的羔羊流着血,弱小無助,俨然是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

打上“男老師猥.亵九歲小女孩”的tag,點贊評論轉發量都格外高。

聞生也是洞夏的簽約畫師,張洛顏和他平時就是普通的同事關系。

但此刻,她對他徹底改觀。她讨厭鄧航和聞生罔顧事實真相,一味蹭熱度以提升知名度和商業價值的投機行為。

“顏顏,聞生和你一樣,都是洞夏簽約的畫師,他這邊一發作品,其實就擺明了洞夏面對這件事的态度。”

“如果你堅持要唱反調,那洞夏落入外人眼中,就是自己在打自己的臉。”

“一邊站在小女孩角度發聲,又一邊站在男老師角度發聲,跟牆頭草一樣,肯定會被诟病,對洞夏的名聲非常不好。”

沈言繼續勸解她。

“而且鄧航這麽一發,萬澤那邊對這件事的态度,也基本表明了。”

張洛顏深吸一口氣,太陽穴突突直跳。

這時,她看到了不遠處走來的聞生,“你等一下,站那別動!”

聞生愣在了原地,不明所以。

她倔脾氣上來了,衆目睽睽下,突然拉住了沈言的衣領,上前一步,臉頰貼進。

聞生當即發出驚呼,工作室裏的其餘人也都紛紛驚訝擡頭。

這看上去是在接吻,但實際什麽都沒發生,只是利用視線差進行了借位。

接着,她轉頭看向聞生,告訴他:“你方才離得這麽近都會看錯,更何況是視頻裏一個一晃而過的畫面呢?”

“你在冤枉一個清清白白的老教師你知道嗎!”

聞生面色尴尬,一時沒辦法反駁她。

沈南的電話在這時打了過來,張洛顏接通。

電話裏,沈南直接警告她,到此為止。

洞夏已然表明了态度,而她的一舉一動,都代表着洞夏。

誰管你真相如何,“包庇同情強.奸犯”的罪名一旦給你扣上,洞夏名譽盡毀,股價下跌,面臨的一系列問題可不是鬧着玩的。

還有她最近入圍的國際青年藝術決賽,賽制規則中提到,如果發生道德不端等原則性錯誤,參賽資格是可以取消的。

這個比賽,不僅張洛顏重視,洞夏也重視。

張洛顏越聽越沉默,心裏越來越堵。

幾天後,輿論發酵得更厲害。

葉然過往的履歷被扒,他此前參與的一些公益反而為他扣上了“道貌岸然”的帽子。

這幾天,葉然的家被人盯上,門被人噴上了紅漆,寫着“人渣去死”的字樣,照片還被噴油漆的人得意洋洋地發到了網上,衆人狂贊做得好。

懷疑一旦産生,罪名就已經成立。

他們認定了他有罪,于是拿起放大鏡,拼命找出一切與之有關的細節去論證罪名。

葉然被暫時刑拘,盡管他一直堅定地聲稱自己沒有侵.犯苗苗,但真相還需要進一步調查。這種情況下,待在警局裏,反而最安全。

在葉然刑拘的前一天,張洛顏收到了他的短信,她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開的機,在看完短信後回撥電話,葉然的手機再次關機。

短信裏,只有短短一句話。

——“莫趟渾水,保重自身,專注比賽,加油。”

張洛顏心一酸,都這時候了,葉然老師還在為她考慮。

這場對葉然聲勢浩大的聲讨,成了不少網民的狂歡。

張洛顏實在坐立難安,過了幾天,她又請了假。不過這次沈南不批,像是知道她要去幹什麽。盡管遲遲等不來批假,但她還是去了。

她再次來到了那個堪稱窮鄉僻壤的地方。

一路上,看着沈言打來的一個又一個電話,她關掉了手機。

傍晚她趕到了校門口,依舊是放學時間。

在出校門的那麽多人中,她很快就看到了苗苗。

苗苗和她對視,這次愣了幾秒,但還是向她走了過來。

這片山區,處處都是黑黝黝的人,面朝黃土背朝天,清貧地過日子,難得見到一個長得這麽好看的姐姐,實在是吸引人。

“姐姐,你怎麽又來了?你是不是專門來找我的?”女孩問。

張洛顏從兜裏拿出了一個小貓發夾,女孩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她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可愛的小玩意。張洛顏輕輕地用發夾将女孩的碎頭發別上,女孩興奮地笑了起來。

接着,她又拿出各式各樣的小動物發夾,展示給女孩看。

“喜歡嗎?”她問。

“喜歡!”

見時機成熟,她停頓了幾秒,“那姐姐問你幾個問題,你實話回答姐姐,姐姐就把這些發夾都送給你,好不好?”

“好。”女孩答應了。

“你上次跟姐姐說你喜歡畫畫,那平時都是誰教你畫畫的?”

“是班上的美術老師,葉老師。”

終于将話題引入正軌,張洛顏的心也随之吊了起來。

“那......你平時和葉老師熟嗎?”

女孩點頭。

“那葉老師會親你摸你嗎?”

女孩下意識搖頭,随即意識到不對,又開始拼命點頭,像是有人教過她該如何回答類似的問題。意識到自己方才回答錯了,她一下子慌亂了起來。

她此刻的所有反應,張洛顏都盡收眼底。

“苗苗!”正在這時,女孩的父親再度姍姍來遲,一把将女孩拉了過來,警惕地注視着張洛顏。

“你女兒什麽都給我說了,你們冤枉了人。”她看着男人,面無表情。

果不其然,男人瞬間慌亂了起來,真相呼之欲出。

她下定絕心,要倒逼真相。

“你女兒剛剛說的話,我已經錄音了,無中生有故意捏造事實,我告訴你們,這叫诽謗!是犯罪!”

“現在網上輿論四起,已經算是情節嚴重了,你要是再不坦白,不主動自首,就等着把牢底坐穿吧!”

“別說你了,你女兒将來都得受影響!”

她咄咄逼人,帶着恐吓的成分,直接将眼前的男人給吓到了。

男人生于山區,土生土長,對于“犯.罪”一詞,心生畏懼,不敢相信自己怎麽就跟犯.罪扯上了關系,怎麽還會影響到女兒的未來?他徹底慌了,那雙木木的眼睛裏寫滿了驚恐。

“我說!我什麽都給你說!我不能耽誤我閨女呀!”情緒激動下,男人抱着女兒,嚎啕大哭。

在男人的結結巴巴中,真相終于浮于水面。

起初是一位叫楊默的記者來這裏實地考察,想寫一篇反應貧困山區現狀的新聞,但無意間用攝像機拍到了錯位的一幕。

他當即改變了主意,大衆傳媒時代,人們對于負面新聞的關注力度遠比那些正面新聞要高。或許人性就是如此,對于醜惡的事物,印象會格外深刻。

更何況,猥.亵女童是一個極其敏感、能引起衆怒的話題,流量必不會少。

果然不出所料,這一段時間,楊默已經盆滿缽滿。碰巧苗苗家裏實在太窮,母親早早離世,想要供女兒上到大學,攢錢可不容易。

于是,楊默和苗苗的父親達成了協議,只要苗苗一口咬定是葉然對她動手動腳,那麽他賺得的錢抽出一部分,供苗苗讀完大學完全沒問題。

弄清楚事實真相後,張洛顏的心情逐漸舒展起來,她将手機開機,卻看到了一條令她震驚的新聞。

她拿手機的手不斷顫抖,只覺得兩眼發黑,站都快要站不穩,突然栽倒在地。

她渾身都在冒冷汗,甚至荒謬到掐自己,想确認這是不是夢境。

為什麽?

為什麽?

為什麽?

......

直至手機鈴聲響起,她顫顫巍巍地接通了電話。

“喂。”她聲音有氣無力,輕飄飄的,眼神放空,恍恍惚惚。

“你在哪?”察覺到她聲音不對,梁承宇着急地問。

方才的那條新聞,他也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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