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灰姑娘的戰争(6) (1)

屋內有股暖暖的奶香,關上門之後愈發地明顯。

姬遙先走近躺着睡美人的大床,發現小家夥居然沒有蓋被子就這樣合衣睡去,一步步地靠近床邊,走到她的面前。

天鵝絨的厚重落地窗簾擋住了窗外刺眼的日光,屋子裏的光線昏暗暧昧,整間屋裏蒙上了一層黃霧霧的紗,連呼吸都帶着蠱惑人心的味道。

不知是否因為房間裏多了個人,言蹊睡得有些不安穩,秀氣的眉峰微微皺起,膝蓋窩進了自己的小胸膛,身子蜷縮成了一團,遠遠看去就像微供的一個灰色不明物體,小得不可思議。

姬遙先走到床邊,嘴裏哼着不知名的小調,悠長而輕柔,哄得床上的小人眉宇漸漸放松,睡得更香更沉了。

見狀,男人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冰冷的指尖劃過柔美的側臉,一路暢通無阻來到了人最脆弱的脖頸處。

修長的手指似乎鐘情于纖細的脖梗,之間來回滑動留戀,最終停在了脖領旁的衣扣上。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扶上脖頸處的衣扣,就着綿長悠揚的小調,扣子一顆顆地被解開。

如此的動靜都沒能将熟睡中的人吵醒,反而還睡得更沉了。

等灰色的長衫落地之後,又一件長衫也跟着落了地,床上一陣躁動,姬遙先将床面上的小人塞進鵝絨被裏,緊接着自己也跟着進入被子裏,長臂一伸,将身前的小人收進自己的懷裏,調整好位置阖上眼一起睡下。

懷裏抱着暖烘烘的小家夥,姬遙先覺得是從未有過的舒坦,一覺從白天睡到了黑夜。

可憐了一直守在門外的楊谷柳,眼巴巴地望着緊閉的房門,似乎能把那厚重的門扉看穿,偏偏過了那麽久,房裏沒有傳出任何動靜,她在門外實在是每分每秒都過得煎熬。

到了晚飯時間,老管家準時出現在門口,看到一直守在門口的楊谷柳,眸光一閃,問:“三爺還在裏面嗎?”

楊谷柳情緒有些低迷,有氣無力地應了一句“嗯”。

老管家還想再細問的時候,就聽到屋內傳出一陣悶聲。

屋內。

“你、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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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蹊不知道自己怎麽一覺醒來的時候,發現身邊睡了一個大男人!

一定是她醒來的方式不對

閉眼再睜開眼,面前的男人還是沒有消失,腰上的手将她摟得愈發地緊了,整個人幾乎是嵌在男人的懷裏。

她該慶幸自己胸前的小棗核才剛剛發芽,再加上兩個人身上衣服都不少,不然的話,她的身份曝光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了。到時候結局實在太美,她簡直不敢想!

可是現在的問題是,他為什麽會睡在她的床上?!

姬遙先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發現懷裏的小人一陣不安分的躁動,手腳并用将人纏住,強行用武力鎮壓,瞬間懷裏的“小抱枕”安靜了下了,正準備又睡過去的時候,門外傳來一陣有規律的敲門聲。

“三爺,該用晚飯了。”

“嗯……”

性感極了的鼻腔音,尾音帶着一絲絲的疏懶,終于是睡醒了的男人睜開眼睛低頭一瞥,發現懷裏的小人被他纏在懷裏無法動彈,一臉的驚恐望着突然出現在她床上的他。

“早啊小七,唔……現在時間來看的話,應該是晚安?”

言蹊面無表情,幾乎已經是條鹹魚了。

“噗……”男人兀自笑了起來,拍了拍言蹊的小腦袋,“我睡得很好,希望你也是。”

說完松開纏住言蹊的手,從被窩裏起來的那一瞬間,被子掀起的時候卷入一陣冷風,還呆在被子裏的言蹊無意識地打了個寒顫。

下一秒,言蹊莫名其妙被人從被子裏薅起來,呆呆地坐在床邊擡頭望着男人。

“我幫你穿好衣服,要是小七着涼感冒了我會心疼的。”

她的那件長衫兜頭而下,就這樣乖乖噠地坐在床邊,任由姬遙先幫她穿衣服。

等兩人收拾好出來的時候,楊谷柳第一時間沖了上去,問:“三爺,你……”

“谷柳你也在啊。”姬遙先睡飽心情好,眼角的笑都比平日裏彎三分,“正好一起去吃飯吧。”

楊谷柳還想再說什麽,就見姬遙先回頭問言蹊,“小七也餓了吧,晚上想吃什麽呢?”

此話一出,三人的目光凝聚在她身上,言蹊頂着三個人的眼神,腦子裏一片空白,遲疑了片刻開口道,“……核、核桃。”

言蹊捂臉,她剛剛那一瞬間怎麽就想到了核桃呢?!

聽了言蹊的話,姬遙先一愣後開懷大笑,笑着牽起她的手往外走,就連一向嚴肅的老管家也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三人離開後,就只剩下楊谷柳站在原地,她不知道這是為什麽,明明之前她是獨一無二的,明明他對她是最特別的,可是那個小少年一出現,所有的事情都變了。

楊谷柳垂在身旁的手指骨緊握得泛白,再擡起頭的時候,臉又是明媚的笑容。

她要去弄清楚那個人到底是什麽來頭,為什麽三爺會對他另眼相待,還有,她總覺得那個少年身上有她很不喜歡的東西,還有一些很違和的感覺,這些她通通都會弄得一清二楚!

言蹊完全都沒想到,楊谷柳已經察覺到她身上的不對勁了,不愧是這個世界的氣運主。只是,她們兩個現在誰都沒有将姬遙先這株驚世奇葩收入囊中,這場你死我活的戰争還勝負難料。

當天晚上,言蹊洗澡的時候就覺得渾身酸軟,一股熟悉的小腹墜痛一波一波地襲來,她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留下蒼白的唇瓣和虛弱的臉色。

她居然被姬遙先吓得親戚來訪!要知道這具身子因為長時間的營養不良,幾乎處于絕經的狀态,她沒料到,她就吃了一口姬遙先喂的核桃,居然吓得她消失的姨媽又回來了。

果然……姬遙先就是個妖孽死禍害。

可她現在的身份要是被姬遙先發現她是女的,估摸着會二話不說先丢進地下室,那樣一來,她就算被放出來也不可能再近身接觸他,而且如此的話,她之前的努力全部都将付之東流,一朝回到解放前。

所以,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姬遙先發現她的身份。

【叮——【晉江小翅膀】加長防側漏,一片解決所有煩惱。】

對于突然出現刷存在感的系統,言蹊有那麽一瞬間是蒙圈的,原來系統君你一直都在啊。

【叮——宿主長時間沒有獲取任何氣運點,系統将處于待機狀态,節省能源消耗。】

……節能減排你最棒。

【叮——【晉江小翅膀】10氣運點一包,限時大促銷,買十送一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 ̄)~*】

十氣運點?系統你怎麽不直接去搶?!

【叮——宿主你可以說NO【攤手】】

……不就一百氣運點嗎,她買!

【叮——【晉江小翅膀】*11購買成功,扣除宿主100氣運點,剩餘1500氣運點。(溫馨提示,一包【晉江小翅膀】裏有1000片小翅膀,媽媽再也不用擔心我側漏啦)】

1000片……呵呵,系統要是哪次不坑她,那才不正常!

二樓,書房。

姬遙先站在窗前,長身玉立,屋內卻沒有絲毫光亮,只見屋內有道黑影立在他身後,等候着三爺開口發問。

“查清楚了?”

“回三爺。”黑影答道,“楊谷柳身上查不出任何前塵往事,好像憑空出現,暫查不出和哪些勢力有勾結。”

“嗯,我知道了。”姬遙先突然想起另一張腼腆羞澀的笑臉,“你去查下,小書樓裏的那位。”

“是。”

“那邊有什麽動靜?”

黑影微垂着腦袋,答道:“動靜不大,但是我們暫時沒有查出他們到底想做什麽。”

“繼續監視,那邊總有一天會露出馬腳。”

“是。”

等黑影消失,姬遙先望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哈出的氣變成霧凝在玻璃上,就聽見他的聲音清晰而緩慢——

“小七,你為什麽要騙我?”

沒人回答他的問題。

等玻璃上的白霧消失後,姬遙先便轉身離開,他需要處理的時候還有很多,整個上海在靡靡之音的掩蓋下悄然運作,黑暗勢力已經滲透進了各行各業,這一切的一切都少不了他的手筆。

旁人眼裏的如玉君子,手裏卻不知沾染上了多少人的血,才能坐穩這第一不夜城無冕之王的寶座。

只是,有些人有些事入了他的眼,再想全身而退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只有他自己清楚,俊美文雅的面容下掩蓋是一顆怎樣別扭肮髒的心。

“哈啾——”

言蹊努努小鼻子,誰在念叨她?

揉着沉甸甸的小腹,言蹊覺得自己渾身上下哪哪都不得勁,連動小指頭的力氣都沒有,只想賴在床上打死也不起來。

好在第二天起來,言蹊發現姬遙先并不在家,可偏偏和楊谷柳碰上。她雖然沒有姬遙先那般多智近妖,卻也能感覺得到一個人對她的感官是好是壞。顯然的,楊谷柳對她并沒有太大的好感。

兩人碰面後也沒餘過多的寒暄,微微點頭致意後便各忙各的,言蹊回房楊谷柳徑自去了廚房。

經過客廳的時候,楊谷柳停下腳步回頭望,正好看到言蹊步履輕浮地往自己房間走,直到人回了房才收回視線。

她怎麽覺得,那小少年今天的氣色那麽難看?

想不通的楊谷柳只得按捺住心中的疑惑,她準備做點小點心給三爺,不有句話說得好,想抓住一個男人心就得先抓住他的胃,她以前在甜點店打過工,做點精致又美味的小點心完全沒有問題。

可惜,再美的點心沒有等到吃它的人,做得再好也是白費。

一連半個月,姬遙先都沒回來。

言蹊這半個月吃好喝好,順利送走來訪的親戚,她那張賽雪欺霜的小白臉上又爬上了淡淡的粉暈,給她那張清秀的小臉加分不少。

而這半個月,楊谷柳一直沒有等到三爺回來,原本是明媚嬌豔的大美人,如今看來倒有些蔫蔫的。

好在左等右等,在一個初雪消融的暖冬裏,姬遙先終于回來了。

整個行館裏都因為他的歸來隐隐有激動,例如副宅裏的那些女人,還有一直盼望着他回來的楊谷柳,除了這段時間一直吃了睡睡了吃的言蹊之外,大家似乎都在卯足了勁準備迎接三爺的歸來。

姬遙先一踏進主宅,楊谷柳最先迎了上去,含噓問暖,“三爺,你這段時間在外面有沒有凍着,吃得好嗎睡得地方舒服嗎?”

姬遙先卻是越過楊谷柳看到了人群最後的言蹊,還是一副小呆瓜的模樣躲在最後面,只是看起來,那張清秀稚氣的小臉好像圓了一點?

“小七。”

“啊?”呆呆擡起頭,誰喊她?

擡頭一看,發現姬遙先一臉溫柔的笑看着她,可她怎麽覺得背後一涼呢……

乖乖上前,越過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的楊谷柳,言蹊在姬遙先面前站定,嗫嗫小聲道:“三爺……你回來了?”

聲音又小又輕,如果不是他耳目過人,大概都聽不清她到底在說什麽。

還真是一如既往的膽小羞澀,姬遙先捏了捏言蹊的臉,發覺臉上的肉比以往的更軟了,嘴角勾起一抹笑:“我不在的日子,小七過得很開心?”嘴上說着,手上卻一直沒停地捏着她臉上的軟肉。

“木、木有……”言蹊吸了口快要溜出來的口水,“窩、窩……橫……想……泥。”

簡單又直白的話卻成功取悅了某人,大發慈悲地松開了手,拍了拍言蹊的短發毛茸茸的小腦袋,“獎勵你,我帶你出去玩,小七想不想去?”

如小雞啄米般狂點頭。

姬遙先臉上的笑更加溫柔了,牽起言蹊的手往屋內走,突然想起什麽的時候,回頭對失魂落魄的楊谷柳笑得同樣颠倒衆生,“谷柳,你也辛苦了,去換件衣服我們等會一起出去。”

楊谷柳的眼睛瞬間亮了,癡迷地望着姬遙先離開的背影,回過神的時候,立刻回到自己房間裏換衣服好好打扮自己,準備以最好的狀态和三爺一起出去。

她下意識地,将某人忽略了。

言蹊不解,她怎麽就被姬遙先牽着回了她的房間?

三下五除二的,她身上最外面的長衫被無情地甩在地上,同樣待遇的還有姬遙先身上的長衫,兩件大小不一卻做工相似的長衫交疊在一起,她的那件還是被壓的那個。

言蹊盯着地上的長衫不眨眼,等她想伸手将她自己“被壓”的長衫解救出來的時候,下一秒天旋地轉,整個人被摟進了懷裏,手腳又被人雙雙纏住動彈不得。

她……為什麽會在床上呢?

眨巴眨巴清澈見底的大眼睛望着姬遙先,忽然眼前一黑,一雙大手擋住了她的視線,就聽到姬遙先溫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小七,陪我睡一會,好不好?”

唔……言蹊沒有說話,只是蹭了蹭眼睛上覆蓋着的手,整個小身子瞬間軟了下去。

言蹊沒有看到的是,姬遙先眼底能将人吞噬的漩渦越發深邃,嘴裏溫和的話語和臉上冰冷的神情成了鮮明的對比。

小七,別用那種眼神看着我,我會忍不住想把它好好珍藏,只讓我一個人看。

過了一會,言蹊發現頭頂傳來一陣平穩的呼吸聲,姬遙先已經睡着了,言蹊悄悄地擡頭,發現睡着的姬遙先眉眼如畫,清俊平和的眼輕輕合上,粉潤的薄唇,高挺的鼻梁,真真生得一副好長相。

這麽快就睡着了,可見真的是累壞了。

這一去半月,姬遙先到底去幹什麽了?

想着想着,言蹊漸漸覺得眼皮越來越沉,總覺得她忘記了某件重要的事情,可惜還沒等她想出來,就已經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到底,是什麽呢……

昏暗的卧室裏,一雙人相擁而眠,呼吸交纏,互相侵染上了對方的氣息,直至深入骨髓。

楊谷柳捯饬了大半個時辰終于收拾好自己,又是光鮮亮麗地出現在衆人面前,只是當她出來的時候卻如期地看到姬遙先,偌大的主樓裏仿佛只有她一人。

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客廳裏,從日照夕陽坐到了月宮西挂,甚至連老管家都沒有出現,整個房子裏好像只有她一個活人。

終于,在她以為她要做到天荒地老的時候,言蹊的房間門忽然打開了,楊谷柳倏地站了起來,臉上的驚喜還沒有散開,就見姬遙先從那間房裏走了出來,懷裏還緊緊護着一個嬌小的身影。

又是他!

言蹊睡迷糊了,軟噠噠地被人從床上撈起來,只是整個人還是懵懵的,姬遙先看着好玩,伸手撓了撓她的小下巴。

“咕嚕咕嚕……”

言蹊覺得癢一縮脖子,夾住了姬遙先不安分的手,可惜那手冷冰冰的,放在敏感的脖頸處不舒服,又扭扭小下巴蹭了蹭姬遙先的手,臉上露出癡癡的笑。

還真是……傻得可愛。

姬遙先本來還想逗逗面前傻乎乎的言蹊,只是眼見着天色不早了,索性也不将她弄醒,反而将人抱在懷裏一起走了出去。

楊谷柳見房門開的時候本來還有些歡喜,可當她看到兩個人出來的姿态的時候,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委屈和憤怒。

憑什麽她要傻傻地等在門外,而他就能和三爺一起,還備受疼寵,她本以為她能坦蕩地接受世上所有的不公,可她還是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原來她還是會嫉妒還是會憤憤不平,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那個莫名其妙突然出現的少年!

神出鬼沒的老管家又默默出現,準備從姬遙先手裏接過手腳發軟的言蹊,卻沒想到遭到了他家爺隐晦而無情地拒絕。

老管家愣了愣,默默收回手,看了眼窩在姬遙先懷裏嘟着嘴,臉上還有明顯睡痕的言蹊。

這個小少年怎麽就入了他家三爺的眼呢,橫豎看都是一團孩子氣,他怎麽也沒想到,小少年能受到三爺偏寵至此,連碰都不讓旁人多碰一下。

老管家擺正心态,收回手立在一旁,道:“三爺,車已經在門口侯着了。”

“嗯,現在走吧。”姬遙先漫不經心地說,突然想到什麽,“對了,多拿件披風,不用太大。”

“……是,我現在就去。”三爺您幹脆直接說是給你懷裏的人用的不就行了……

等老管家拿來披風,姬遙先将懷裏的小家夥包的嚴嚴實實的,不露出一點縫隙。看着自己懷裏一團蠶繭狀的不明物體,姬遙先表示十分滿意。

言蹊被一陣捯饬,終于腦袋不再全都是一陣漿糊,不解為什麽自己手腳被束縛,迷茫道:“三爺,您為什麽把我綁起來呢?”

“咳……”

老管家別過頭,輕咳掩飾自己的笑聲。

姬遙先臉上的笑更加溫柔了,“外面冷,我怕你感冒了。”

“哦……”說的還有道理,她完全沒有覺得哪裏不對。

言蹊迷迷糊糊地往前走了兩步,發現自己的兩只腿完全動彈不得,整個人差點往前栽去,好在姬遙先盯着她,順手将她又攬回了自己懷裏。

“你看,走路都走不好了。”姬遙先攔腰抱起言蹊,對站在不遠處看着他們的楊谷柳笑了笑,“谷柳,我們走吧。”

楊谷柳緊了緊拳頭,一言不發地跟在姬遙先身後,一行人一起出來大門。

姬遙先抱着懷裏的人形蠶繭上了最中間的車,楊谷柳正準備也往那輛車走的時候,老管家卻拉開了姬遙先後面一輛車的車門,“楊小姐,請上車。”

楊谷柳邁出去的腳步一頓,回頭看了眼老管家,抿了抿唇最後看了眼前頭的車,最終還是坐上身旁車的副駕駛。

老管家滿意地點點頭,關上門目送四輛車緩緩離開,然後轉身回了屋內。

天氣真冷啊,好在三爺和小七先生出門的時候穿得都不少。

被特殊對待的楊谷柳坐在副駕駛上緊緊地拽着裙邊,扭頭望向窗外,街道上有叫賣的小販,有人力拉着的黃包車,還有學生裝的女學生走在街上,活生生的民國百業圖徐徐展開,和現代完全不一樣風景,帶着這個時代特有的氣息。

複古而又奢靡,繁華之下掩蓋着的卻是戰火的硝煙。

對了,她怎麽就忘了!她有別人無法比拟的優勢——她來自未來,這個時代即将經歷的無數艱難坎坷,她一一都記得。

只要将她所了解一切,稍微透露一點給三爺,這個民國歷史上最具傳奇色彩的男人,她相信,她一定能讓他對她另眼相看。這樣一來,那個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小七很快就會失寵了。

她自己也沒有想到,她自己會喜歡上一個歷史上的人物,就像她完全沒有預料到她會穿越來這裏。若是早知她會穿越來這裏,她選專業的時候就選擇歷史系,而不是英語系了。

而此時此刻言蹊又吸了吸通紅的小鼻子,秀氣地打了個哈欠——到底又是誰在念叨她?

姬遙先回頭看着蠶寶寶一樣的言蹊,身上的披風裹得無法動彈的小家夥,撐着腦袋欣賞她使勁折騰努力的小模樣,十足十的惡趣味。

言蹊發現,她身上的披風也不知道是怎麽系的,将她整個身子都裹得嚴嚴實實的,她左扭右扭怎麽也解不開。當她糾結萬分的時候,一扭頭,發現她家三爺正笑着看她自己瞎折騰,腦袋靈光一閃,蹦蹦跶跶湊到三爺面前,故意賣萌:“三爺三爺,我好熱呀……”

“嗯?”三爺笑得人畜無害。

“幫我解開好嘛好嘛……”仰着一張清秀的小臉,渴望的小眼神望着他。

“小七……”姬遙先抵着她的額,眼裏只映照出她一個人的身影,聲音低靡又蠱惑,“說你是我的。”

艾瑪呀,死變态又開始發病了!

“我、我是你的……”

“真乖。”

姬遙先喟嘆,心中的滿足感莫名膨脹,看着一臉無知的小家夥,心頭一動。

言蹊覺得自己眼前一黑,緊接着右側的臉頰上被人吸住,末了這人居然還用牙齒咬她!

“嘶,疼……”

第一次“咬人”,姬遙先顯然沒有掌握好力度,聽到言蹊的呼疼聲,伸出舌頭舔了舔她的右臉,看到白皙無暇的臉蛋上留下他的印記,姬遙先心底湧現一股從未有過的快gan。

當下便将言蹊身上的披風解開,得到自由的言蹊迅速逃開,一個人躲到離姬遙先最遠的角落裏,捂着臉上的牙印,怯生生地看着他。

“小七,來我這裏。”姬遙先笑着朝她招招手。

可惜,剛剛被咬的言蹊發揮小動物般敏銳的直覺,第一時間察覺到,要是自己真的聽話過去,說不定自己另一邊臉蛋估計就要不保了!

“小七,你不聽話了。”

姬遙先的笑眼微眯,準備伸手将縮在角落裏的人撈回懷裏的時候,就聽到前面司機的聲音,“三爺,到了。”

呼呼,逃過一劫。

姬遙先趁言蹊放松的時候,猿臂一伸,角落裏的人被拉近懷裏,低下頭張嘴一咬,另一邊臉頰成功淪陷,被男人咬進嘴裏留下一個紅彤彤的牙印。

這下好了,兩邊臉上一邊一個,還左右臉對稱了。

言蹊欲哭無淚,眼淚汪汪地看着不達目的不罷休的男人,指控的小眼神望着他,這樣一來,她頂着臉上的牙印怎麽見人啊!

坐在前頭的司機目視前方,專業素質極佳地對後座發生的事情充耳不聞,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小七你要乖乖聽話。”姬遙先舔了舔言蹊臉上他留下的牙印,十分陶醉,“不然我就要懲罰你了。”

嗚嗚……她會好好聽話的。

小家夥可憐巴巴地望着他,好像下一秒就能哭出來,姬遙先才将懷裏的小人松開,又恢複了以往清朗疏離的笑,“等會跟近我,可別亂跑……小七。”

言蹊僵硬地點點頭。

“這才乖。”

拍了拍言蹊的腦袋,姬遙先又将她脫下放在一旁的披風幫她系上,弄好一切後才打開車門下了車。

言蹊趕緊扒拉下自己腦袋上的短發,試圖遮住姬遙先留在她臉蛋上的牙印,低着個腦袋走了下去。

結果一下車,言蹊發現他們到的地方不是別地,而正是上海最最繁華的煙柳之地——百樂門。她之前在門口乞讨,自然知道這裏進出的非富即貴,除了上海的各方本土勢力,還有不少洋人來這裏消遣,十足十的貴人名流聚集的地方。

在這裏,有絕世的美酒和傾世的美人,只要有錢就能在百樂門享受到上帝的服務,這裏是金錢恒流的世界,在這裏,錢是最沒價值卻又最有用的東西,吸引着不少人慕名而來,在這裏一擲千金。

百樂百樂,人生苦短,及時行樂方為正途。

百樂門言蹊不可謂不熟悉,她在門口乞讨的時候看盡了其中百态,可真正踏進這裏卻還是大姑娘上轎頭一次,像個小尾巴似的墜在姬遙先身後,安靜地做一個小跟班。

楊谷柳自從進了這百樂門便一直走在姬遙先的身旁,遠遠望去好像兩人就是一對,讓人很難不誤會。

于是在他們走過舞池上了二樓之後,一樓不少見過三爺的人都在議論紛紛——

“剛剛那個是三爺吧,他身邊跟着的就是那個傳聞中的女人吧?”

“估計是,那女人果真如傳說中一樣,是個絕世美人啊!”

此話一出,男人身旁的女人不樂意了,扭動着水蛇般柔軟的腰肢,蹭着男人的胸膛,嬌嗔道:“李先生這話說的我可不愛聽了,那個女人有我美嗎?”

男人一聽身邊的女伴不樂意了,趕緊哄道:“怎麽可能比你漂亮,全上海誰人不知桑小姐的美名,三爺沒有見識過你的美貌,不然他怎麽可能看得上那些個庸脂俗粉。”

“噗。”女人捂嘴嬌笑,粉拳輕輕砸在男人的胸口,旋即被男人一把握住,順勢扯進了他的懷裏。

只是誰也看到女人眼底一閃而過的暗芒。

言蹊墜在姬遙先身後,完美地充當一個安靜如雞的小書童,跟着自家三爺進了一間黑乎乎的房間,裏面已經坐着好幾個男人,其中一個蓄着島國男人常留着的人丹胡。

島國人?

言蹊掃了一眼屋內的情況便低下頭,姬遙先怎麽會和島國人搭上關系,她記得劇情裏完全沒有這一幕,難道劇情已經完全無法預料了嗎?

包間裏的人對姬遙先還帶這樣女人孩子過來顯然有些吃驚,開口就是一口不分平仄的漢語,雖然流利卻讓人聽着十分不舒服。

“三爺,您好您好,久聞大名。”

姬遙先一笑,手伸過去輕輕碰了一笑對方的手,臉上的笑完美的無懈可擊,“你好。”

對方沒有在意姬遙先的小動作,做下來後又開口道:“三爺今天既然能來,那麽我們就開誠布公地說了,我們代表島國天皇向您致以最真誠的敬意,以及我們渴望合作的誠意。”

“合作?”姬遙先笑着搖搖頭,“不不不,小次郎君可能弄錯了,我今天來只是湊湊熱鬧,聽說你們這回來我這帶來了一串十分名貴的鑽石項鏈,我想出價買下送給我的女人。”

顯然,對方完全沒有料到姬遙先約他們來這,居然只是為了那條他們帶來準備賄賂官員的鑽石項鏈。

突然他們意識到什麽,臉色齊刷刷的變了,看向姬遙先的眼神裏充滿了忌憚。

他們行李裏帶的東西從來都沒有向任何人提起過,可是這個男人卻對他們手裏的東西了如指掌,還特地指明要那條項鏈。要知道,原本那條項鏈準備送給的官員,恰恰是姬遙先的死對頭行政院參議劉德志。

他們看姬遙先的眼神中充滿了警惕,完全不知道眼前這個看起來儒雅俊秀的男人是怎麽知道他們的一舉一動的,甚至連他們想做什麽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忽然,他們想起從上海百姓打聽到的消息——三爺就是上海的土皇帝,在這裏,他的話比皇帝的聖旨還管用。

話糙理不糙,這句話細想一下讓人初初一聽十分驚訝,可偏偏說這話的老百姓臉上十分愉悅,黝黑飽經風霜的臉上充斥着對未來生活的向往,這是生活平淡幸福才能産生對未來的盼望。

現在時局那麽緊張,而上海的百姓卻依舊活得自足,好像外面紛飛的戰火并沒有影響到他們分毫,只因為整個上海都在這個男人的掌控之下。他們相信,眼前的這個男人能護得一城平安,他們給予這個男人衆志成城的信任。

而這個男人确實盡心盡力地護着一城安穩,百納海川地接納來自各方的勢力,可偏偏彙聚成了這樣一個多元化魅力豐富的不夜城。

對面島國人的臉色十分不好,兩方試探結束,既然對方沒有合作的想法,他們也沒必要再繼續呆在這裏。

留着人丹胡的島國男人起身,客客氣氣地對姬遙先說,“三爺,既然您沒有合作的想法我們也就不多打擾了,希望您能再考慮一下我們之前說的事。至于那條項鏈我們不日便會送到您的府上,告辭。”

一行人行色匆匆地離開,言蹊忽然覺得,這樣的姬遙先才是真正的他,優雅如獵豹卻随時能給予對手致命一擊。

而在姬遙先身邊的楊谷柳望着他的眼神愈發的熾熱,這就是他,掌控着上海這個繁華大都市,是最強大的存在。

正好又有人進來。

一身短打的男人張着一張丢進人群也找不到的面容,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

姬遙先對身邊的兩人溫和地笑了笑,“你們先去門外等等我,我一會就去找你們。”

兩人乖乖點頭,準備出去的時候,又聽到姬遙先說:“小七,你可別亂跑。”

“嗯嗯嗯……”

言蹊像小兔子一樣竄了出去,一臉複雜的楊谷柳朝他點頭致意也離開了房間,出去的時候就看到言蹊一個人蹲在牆角畫圈圈,似乎對姬遙先剛剛的警告心有餘悸。

她有心上前搭話,可餘光看見剛剛那群島國人中唯一的女人朝着後臺走去,她察覺不對勁,悄悄地跟上那女人進了後臺。

後臺裏,兩個女人面對面而立,似乎在商談什麽,只是她們說話聲太小,她只聽得到一些只言片語。

加上她們用的是島國話,好在她的第二外語恰巧就是島國話,這才能聽懂了她們之間的對話。

“計劃失敗……浦東……合作?”

她們到底在說什麽?

楊谷柳将聽到的關鍵詞牢牢記下,準備回去告訴三爺,可千算萬算都沒想到,她離開後臺的時候正好和人丹胡的島國男人撞了個正着!

男人橫移一步擋在了她的去路,楊谷柳臉上的血色瞬間褪下,她看到了男人腰間鼓鼓囊囊的顯然是有槍!

“你在這裏幹什麽?”

男人依舊是平仄不分的漢語,可此時此刻在她聽來卻是如同地獄的吟唱,她終于意識到,在這樣的亂世,最不值錢的就是人命,他們是真的敢開槍把她殺了!

“楊小姐!”

遠遠傳來一陣清脆的呼聲,打破了他們之間的僵局,楊谷柳看着遠遠朝她跑來的言蹊,看見熟悉的人那一刻她終于松了口氣。

“楊小姐,原來你在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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