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八卦小報
十八章 八卦小報
12月底的天氣,哪怕白天的時候再晴朗再陽光燦爛,到了夜晚的時候仍然會轉為寒冷刺骨……尤其是在有風的日子裏。
剛剛拉開車門,就帶進來了一股寒風,把車子裏的暖氣帶走了大半。顏安宇飛快地關上車門,往手心裏哈了哈氣後笑着說,“今天好冷。”
他年齡并不太大,淺灰色的羊皮大衣配上柔白色的高領毛衣,襯得整個人愈發的清秀耐看;做出這種雙手哈氣的動作來,也并不顯得做作的難看,看上去反而會有一些可愛的調皮在裏面。
只可惜,這一番做派并沒有引來坐在身邊的男人的注意力……邵鈞哲只是敷衍地冷哼了一聲,便開車駛離了演播廳所在的大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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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男人這種冷淡的态度,顏安宇并不以為意。相處以來的這段不長不短的時間,已經足夠他了解到男人是怎樣一種的壞脾氣——雖然談不上什麽喜怒無常,但是說翻臉起來也是比翻書頁都要快的馬上立刻。
其實,今天已經是很出乎意料的驚喜了……明明沒有說過會在節目錄制完畢之後見面,卻在剛剛回到休息室之後就接到了男人的電話,言簡意赅地說了句“下樓”便收線挂斷了電話。
——還真是為所欲為、随心所願、惟我獨尊啊……不過,他的确有這個資本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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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鈞哲這個人,一出生便是邵家少爺的身份。家大業大、又是社會名門,幾乎沒有什麽他想做卻做不得的事情。
……開最快的車子,喝最烈的醇酒,要最有格調的情人……
比如現在,他生生地把一輛林肯開成了帕加寧,在市內的主幹道上行駛得風馳電掣。
車子裏的氣氛因為靜默而顯得有些壓抑,顏安宇轉頭看了一眼男人的側臉——車窗外透過來的光線中,男人臉上的棱角俊厲的分明。
……遺傳這種東西,還真是得天獨厚地讓人嫉妒。
——這樣的一張臉再加上這樣一種飛揚跋扈的脾氣,還真是容易讓人像飛蛾一樣的迷失頭腦地撲擁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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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回目光,顏安宇輕輕地開口随便說了一個話題,“……節目,看了嗎?”
邵鈞哲的臉上更難看了,他踩了一腳油門,面無表情地看着不斷飙上去的時速表,一開口說話就帶着驚人的火藥味,“這期節目的策劃是哪個混蛋?我明天就開給他三個月的工資讓他滾蛋走人!”
“啊?”顏安宇有些摸不清事情為什麽會拐了這麽一個大彎進展到這裏,一時間找不到什麽話來接口了。
他不開口還好一些,一開口簡直就是點着了那桶火藥的引信,劈頭蓋臉的呵斥莫名其妙地來勢洶洶。
“你他媽是白癡嗎?!給你一個節目上給我做的這麽難看!”車子拐了一個大彎轉過街道,輪胎幾乎是擦着路沿疾馳而過——如果對面也有一輛車,即便不會被撞上,司機恐怕也會被吓得狂踩剎車——“到底還有沒有腦子在頭發下面,啊?!嘩衆取寵地是去做小醜的嗎?!”
顏安宇被他這一通沒頭沒尾的痛罵搞得有些分不清狀況,皺了皺眉後,才問道,“你是說在節目裏show演技?”
“哈~”邵鈞哲冷笑了一聲,嘲諷的神情和語氣都刻薄得近乎歇斯底裏,“你是在show演技還是在show那張臉?模仿得那麽拙劣,是嫌不夠丢人嗎?”
他知道自己這次的怒氣來得太過毫無道理——推開了那個瘋女人無休止的糾纏,特意打開電視收看這期節目。看到自己弟弟被主持人拿調皮話擠兌得一臉無奈時,他心情還頗為舒暢;但是輪到顏安宇出場播放出《抉擇》的音樂時,腦袋裏卻像是“砰”地一聲炸開了什麽……滿頭滿腦的烏煙瘴氣幾乎膨脹到胸悶窒息。
——他怎麽能……怎麽敢……
這種情緒,用一個詞來概括的話,叫做“氣憤”;再深入一步解讀的話,就是領土被侵犯到和最美好的私密被玷污後的勃然大怒。
看到一個人和自己的愛人相似是一碼事,看到一個人模仿自己的愛人是另一回事。
——蘇慕彥,光是這三個字都能讓他心裏密密麻麻地紮痛起來……碰不得又忘不掉的。
死亡帶走的莫大哀傷,灰暗得無邊無際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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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安宇覺得眼前這個男人發怒得有些不可理喻——他一開始對自己高看一眼,不就是這張臉嗎?還是說只準他自己點燈不準別人放火?
這樣想着,眉頭就皺了起來,“……這只是上節目的需要吧?也不至于發這麽大的脾氣啊……”
沒想到的是,說出這句話後,男人的怒火簡直就像是打開了閥門一樣——如果有這麽個東西存在的話。
從批評節目負責人的策劃到批評炒作方式的拙劣,再到顏安宇場上的表現……這種言語,已經不是挑刺的态度了;如果非要形容的話,那就是“惡毒”兩個字了。
“……你們算個什麽東西?!”邵鈞哲在前方路口亮起紅燈的時候,猛地踩下了剎車,輪胎在柏油路上發出一連串的哀鳴聲,險險地停在了剎車線前方……男人握住方向盤的手都用力到指節發白,只是吐出來的話語仍然十分難聽,“自己僞劣還嫌不夠丢人,還非要把慕彥那一份丢了才洋洋得意?惡心死人了。”
顏安宇想,今天以後,自己對邵總壞脾氣的認識,應該更上一層樓了。
這樣想着,他還是忍不住地反駁道,“只是為了這種小事大動肝火是不是太過分了?……你來找我,就是為了發脾氣的?”
邵鈞哲抽出一支煙咬在嘴裏,點燃後狠狠地吸了一口後,才冷冷地說道,“對,你可以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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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灰色的林肯車在夜幕中行駛的動作行雲流水一樣的流暢,從再次發動到離開視線幾乎是一眨眼的事情。
顏安宇嘆出了一口氣,從上衣中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楊哥,我是安宇……沒,我現在在文三路和斌園路的路口……”
楊銘開着車子趕到指定地點的時候,正看到了自己手下這位新藝人雙手插着兜站在路燈下安靜地等待。急忙招呼着上了車子後,一握他的手才發現已經冰涼了。
車子裏的暖氣開得呼呼作響,就在楊銘以為車後座上的男人是在沉默中閉目養神的時候,突然聽到他低聲問道,“……楊哥,蘇慕彥對于邵總來說……特殊在哪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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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唯開着車把邵逸辰送回了家,路上又少不得一些安排和囑咐的話,比如勸他不要因為現在有了一些名氣就耐不住寂寞地亂接gg,但是還要注意保持在媒體和公衆面前适當的曝光率等等。
在邵逸辰都一一應了之後,他才開始告知近期的工作安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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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逸辰在袁叔打開大門後走了進去,只覺得身上穿的這件大衣十分的不保暖。一點點的寒意總是從周圍的黑暗中滲透而來,再從皮膚上每一個細細的毛孔鑽進去,冷得讓人心裏有些發木。
越是不願意回想的東西,越是會被大腦一遍遍地回放……比如說,那輛在夜幕中緩緩駛離的車子,駛過的車轍就像是從人心上碾壓過去一樣鮮明。
——明明是已經不抱什麽期望了吧?……被背叛過一次後,哪裏還會再有什麽足夠的熱情和勇氣?
……只是,仍然還會情不自禁地下意識期待嗎?
……是之前美好記憶的不舍,還是對未來的所謂希望?
這種散亂的擾人的思緒讓邵逸辰的心情很是灰暗。所幸的是,邵夫人因為身體不太舒服已經早早入睡了,因而倒也不必勉強自己調整出很好的心情來。
所以,當邵逸辰走進客廳發現自己的哥哥坐在沙發上沉着臉看電視的時候,內心充滿了驚詫。
這種驚訝的态度來得如此之快,以至于讓他脫口問出,“……你怎麽會在這裏?”
邵鈞哲原本就因為自己到家之後一個人都沒見着而加劇了糟糕心情,被這麽一提問,當即就沉着臉反問了一句,“我為什麽不能在這裏?!”
邵逸辰愣了一下,卻沒有再跟繼續和他争辯什麽,只是略帶着歉意地笑了一笑。
只是,憋了莫名火氣的邵鈞哲卻不肯善罷幹休。他伸手關了電視,把腿高高地翹起在面前的桌子上,毫不客氣地中氣十足地說,“敢情這個家裏已經沒我什麽事了?我回家住一晚上還得經過你來批準?要知道,媽還沒死呢,這個家現在還輪不到你來做主!”
“是是是……”邵逸辰脫下外套搭在一旁的衣架上,然後轉過身來笑着對邵鈞哲說,“好了,謝謝你等我回家。”
“……,”邵鈞哲突然蔫兒了下去,半天後才說,“……怎麽可能是在等你?搞笑吧喂!”
邵逸辰不理他,走到客廳一側的酒櫃裏翻找,“芝華士還是薄荷酒?”
“……芝華士。” 回答的聲音卻多少顯得有些沒精打采。
琥珀色的酒液在澄亮的杯子裏映出漂亮的顏色,遞杯子過去的細長手指在酒水的映襯下有一種奇異的透明感,很漂亮。
不露痕跡地把目光收回來,邵鈞哲像是洩憤一般地接過杯子一飲而盡。
端着一杯溫開水的弟弟在他身側坐下,身上還有一種淡淡的香水混合着化妝品的味道,似乎帶上了甜美的錯覺。
“……媽很多時候都是一個人在家,你沒事也多回來一下陪陪她。”邵逸辰慢慢地說,“……有很多時候,都是失去了什麽,才後悔之前怎麽就沒有好好珍惜。”
邵鈞哲猛地轉過頭來,盯着邵逸辰的眼睛看,像是要看出來什麽東西一樣用力。
邵逸辰回視着他,唇邊仍然保持着笑意……但是,看上去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傷感——這種感覺很淡很快,以至于讓邵鈞哲以為自己不過是看錯了而已。
“晚安……哥。”
邵鈞哲後靠在沙發上,看着弟弟走上樓梯的背影……白色襯衫白色貼身毛衣深灰色長褲,在樓梯上投下的影子拉長而又纖細,影影綽綽的卻有一種情不自禁的……
沒有,他想,什麽都沒有,更不可能有。
這麽想着,卻還是在他快到走到樓梯頂端時,輕咳了一聲,說了一句,“……晚安。還有,今天表現的不錯。”
邵逸辰應了一聲,從二樓低下頭去看一樓那個坐在沙發上的男人。
——還是,跟以前一樣……
——只是,到底還是有着什麽東西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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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的娛樂報刊上出人意料地爆出來了一條大新聞,确确實實的大新聞。
——《A.E新星夜不歸宿,搭乘神秘人豪車離去》
寫這篇新聞的記者可真夠損的,非但沒有直接寫出來前來接A.E藝人的“神秘人”是誰,還直接扔了一張大照片上去。
照片上的顏安宇剛剛打開了車門正要坐進車裏……但是,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那塊被照得無比清晰的車牌:一溜黑色數字在白底的車牌上看得分明。
而且,這篇文章還很隐晦地提到了這位神秘的接送者之前也曾和其傳出緋聞的蘇慕彥,以及這位被接送的A.E新藝人和之前也曾被拍到由X總車接車送的蘇慕彥之間的關系和相似。
當然,還不忘提了一下昨天播出的《娛樂新視界》中,這位藝人表現中的“亮點”。
最為可氣的是,這位唯恐天下不亂的記者在文章的最後寫道:“逝者已逝,生者還在……雖然久遠半年前的那場事故,讓無數影迷和觀衆傷心;但是時間的推動還真是令人心寒:還有多少人是在真心緬懷那位過早隕落的巨星,又還有多少人不過是借了亡者的名頭為己牟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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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鈞哲翻動着手裏的報紙,左手還不忘抽空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大口,狀态閑适極了。
他身後的Amelia卻戰戰兢兢地如臨大敵——BOSS最近情緒暴躁得厲害,今天又出了那種報道……等下發起飙來,自己應該怎麽應付才比較好?
“你抖什麽啊抖?”邵鈞哲把咖啡杯放回碟子中,向後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助理,“暖氣開低了?”
“沒沒……沒,”Amelia靈機一動翻開自己随身攜帶的行程表,“邵總您下午還有一個會議,是有關一起拆賣案,您看還需要準備什麽?”
“現在才上午9點吧?”邵鈞哲合上了手裏的報紙,“你工作效率已經降低到我非炒你鱿魚的地步了嗎?”
Amelia眼睜睜地看着BOSS把一疊包括了那份胡言亂語的報紙遞到她手裏,還輕輕地拍了一下,“收到櫃子裏去。”
……真真是太出人意料了,BOSS居然轉性了一定是2012世界末日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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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紙引發的轟動不大不小。
要知道,通過顏安宇昨天的表現一般來說會出現兩個結果:因為他模仿了蘇慕彥而喜歡他的,和因為他模仿了蘇慕彥而讨厭他的。但是,不管怎麽說,這兩個結果都會導致一個後果:他被人們所記住。
但是,這次報道一出來,卻直接抹殺掉了那兩個結果的前一個。
這份報道邵逸辰也看到了,而白唯對其的評價是:“做的太不聰明了。”
“還好,”邵逸辰一目十行地瞄完了文章,“昨天我回家的時候,我哥已經到家了。”
“但是邵總有可能站出來說‘抱歉我只是接錯人,昨天有乖乖回家睡覺’嗎?……不過依邵總的個性,被人這麽說恐怕不會善罷甘休吧?”
“你又不了解他,”邵逸辰笑了笑,“這篇新聞上又沒有明說是他,而且矛頭又沒對向他,也沒有對向……蘇慕彥……他說不定還有心思一邊喝咖啡一邊當小說看呢。”
“呵呵,”白唯把車子停了下來,“不說這個了……你好好準備一下,明天我來接你去拍gg。”
“嗯,辛苦了。”邵逸辰走下車子,揮了揮手看着白唯開着這輛保姆車離開了邵家。
他剛一進門,就發現了庭院裏有一種風雨欲來的感覺,向着他打招呼的傭人也有些縮頭縮尾的感覺。
……難道是鈞哲又在發脾氣?應該不會吧……這個時候,他應該還在公司忙活。
疑問只短暫地存在了一小會,就立刻在他進入客廳的時候得到了揭曉。
客廳的大沙發上,坐着自己微皺了眉抱着波寶兒的母親;旁邊的沙發上,坐着一位哭得梨花帶雨的女人。
“……伯母您可得給我做主,” 馮淩嘉抽抽噎噎地說,“這才哪兒到哪兒,他已經做出這種事情了。”
被甩在桌子上的是那張報紙,報紙上的照片正是邵鈞哲那輛林肯。
“……下午還用這輛車接過我,晚上就去接那個使盡了手段攀高枝的玩意兒……他到底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裏啊……” 背對着大門的馮淩嘉并沒有注意到邵逸辰的進來,帶着哭音的聲音拔高到近乎一種難聽的尖利,“一個兩個的都是些什麽東西?!走了一個蘇慕彥,還非要來一個顏安宇?……”
“夠了。”邵夫人突然出聲打斷了女人的哭聲,轉而和顏悅色地對邵逸辰打招呼,“回來了,逸辰。”
慌慌張張抹着淚水的馮淩嘉急忙轉身過去,依然是抽噎着打招呼,“……逸辰弟弟你回來了……”
邵逸辰看着那個女人,眼裏的溫度好像一瞬間降到了零度,但是很快地笑了起來,笑容溫暖而又柔和,“剛回來,媽。淩嘉…姐也在啊?”
邵夫人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低聲叫傭人送過來一條帕子。
然後,拿着帕子做到了馮淩嘉面前,一邊給她擦眼淚,一邊低聲地說,“哭什麽哭?哭起來除了讓別人看到你自己難看……這算什麽事兒啊?就這麽點事情就哭,以後輪到你哭的時候豈不是長着呢?”
馮淩嘉委委屈屈地讓邵夫人給她抹去哭花的睫毛膏和眼影,“可是……他怎麽能做這種事……”
“報紙上說什麽就是什麽?”邵夫人放下手裏的帕子,瞄了一眼桌面上的報紙,“三分真七分假的……都是要嫁進邵家的人了,對這些小報該是個什麽态度到現在還不知道嗎?”
“可是那明明是鈞哲的車!” 馮淩嘉咬了唇地說,“難道非得捉奸在床才算是真的?!”
邵夫人的臉一下子冷了下來,她起身離開了沙發,給仍然在哭哭泣泣的馮小姐丢下一個背影,“注意點兒你的說辭!什麽叫捉奸在床?!合着你還指望着捉奸你自個兒的未婚夫在床不鬧醜聞不罷休?……多大的人了?鈞哲有個風吹草動就哭鬧一大場!好不容易安生了半年,你又來鬧騰了不是?”
半蹲下身子迎接愛狗狂舔的邵逸辰眼看着談話的氣氛越來越糟糕,只得一邊拽着波寶兒的後頸讓自己的臉遠離它的舌頭,一邊費力地說,“……媽,馮小姐……我昨天回家時我哥就已經到家了……”
邵夫人瞅着自己的愛狗欺負自己的愛子,心裏的憋悶氣也消下去了一大半,聞言後更是淡淡地說,“一個女人要想抓住男人的心,最聰明的辦法不是緊緊地把他攥在手心,而是清楚地知道他要什麽,喜歡什麽……你怎麽就不能把心思用到知冷知暖上來呢?”
馮淩嘉抓起一旁的帕子繼續擦淚,聞言卻仍然反駁道,“伯母,這怎麽能怪我呢?您又不是不知道鈞哲他之前和那個……”
“得了!”邵夫人截斷了她的話,“去盥洗室把臉好好洗洗,妝都哭花了也不怕你弟弟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