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輪到你了

009輪到你了

當那生物死去後,松軟的身體立刻癟了下去,皮和肉似乎各自有組織,落在地板上,它的血流出,和身上的黏稠的液體一起,腐蝕附近的植物,就連泥土地,都被燒黑了一樣,刺鼻的味道散發出來。

重思行利用法術,在液體到達人間劍之前,将劍收了回來。

劍身仍舊挂着一些液體。

他用法寶布将劍裹了起來。

伏羲院的後勤弟子收到了打鬥結束的信號,立馬趕到。

一隊穿着藍色院服的人禦風飛行而來,布下結界,把怪物籠罩住,讓它的氣息和液體不能再流出去,影響更多的地方。

一隊人馬落在司雨霏布下的十五張結界符咒附近。

伏羲院的地理位置特殊,用的結界極為研究,不能随意在這個範圍內破壞平衡。

因為司雨霏用的符咒都是伏羲院人人清楚的,所以他們很快就找到了對應的破壞符,将其燒了,撤掉了結界。

“叫研究部的人一起來,他們終于不用只看着茄子能種多大,有工作了。”公孫明日吩咐道,然後和重思行,拿着劍先回伏羲院了。

當他們回到伏羲院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來門口接他們的司雨霏和妃泣朝。妃泣朝死死抱住司雨霏的胳膊,而司雨霏的臉上依舊戴着他的面具,金色的一坨紅暈。

公孫明日有太多想要問的,但是現在首先要去做的,是把人間劍放回邬清影的身上。

伏羲院清除周圍的居民,加派人口守住山口,同時結界組的人再加了一層結界,他們再三确定不會有人看到裏面的情況後,司雨霏下山了。

沒辦法,司雨霏就是他們伏羲院公認讀書最多,而且研究部的臺柱子成員。

“這是什麽?”因為刺鼻的味道,研究部的成員全部戴着擋住鼻子的布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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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師叔,據說今年已經二百多歲的白發中年人已經有了答案,只是他不太想開口承認。

“得道成仙。”司雨霏蹲下去,近距離打量怪物的屍體,斷然道,“如果一定要下一個定義的話,就是仙人吧。”

“你在說什麽?仙人怎麽會是這副怪物模樣?”他們不信。

“古有伏羲女娲,人首蛇身。山海經中,山神鳥身龍首人面,帝江有六只腳、四只翅膀。佛教諸神,三頭六臂,怒相,身軀龐大,非人可以仰望。”司雨霏問,“裏面有一只神或者仙,長得看起來像是讓你一眼就生親近的模樣嗎?”

衆人聞言,沉默。

研究部部長稱贊道:“這就是我一定要帶他來的原因。”

“神仙在天界有自己的長相,人在人界有自己的長相,魔在魔界有自己的長相,神仙或者魔有時候為了和人交流,會化成人的模樣。實際上,大家的原本模樣大概就是這樣吧。”司雨霏判斷,“此物身上沒有妖魔鬼怪的氣息,從人往上升,就是成仙後的姿态。”

“我突然……不想成仙了。”施果看着地上的怪物,嘴角抽搐。

“我查看了在登記本上的名字和門派,剛才得到這個人所屬門派,千鳥宮的回複。”重思行從伏羲院趕下來,通知他們一個駭人的消息,“來找師父的人登記的名字是李公穩,千鳥宮弟子,今年十五歲,進入千鳥宮修道,至今時間只有五年。”

五年即可脫胎換骨,得道成仙。

在場人聽到這句話,突然想起了司雨霏當初引得人哄堂大笑的可笑言論,瞠目結舌地盯着他。

司雨霏本來蹲在地板上發着呆,當他聽到了周圍突然迸發出來的吵鬧心聲後,單純地擡起頭,然後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他本來就沒有開過玩笑啊。

“方法甚至不止一個,不過我不建議就是了。”司雨霏補充,“看這位仙人,不顧一切縮短時間的,總會付出一些代價。他的身體應該有某些缺陷,仙法沒有大成,不然也不可能被我一箭就射破身軀。”

“師父醒了嗎?”公孫明日問重思行,看來有些事情還是要問邬清影才可以。

“嗯。”重思行點頭。

司雨霏還蹲在怪物的身體旁邊。

“臭死了,還有什麽好看的,回去吧。”公孫明日朝司雨霏伸出手,想要拉他起來。

“有個東西。”司雨霏的眼睛看到了掉在怪物身邊的一顆綠色種子,想要去撿。

“啧。”重思行對于他的随便,發出了不滿的聲音,他推開司雨霏的手,拿出法寶布,包裹着東西,撿起來包好後,交給司雨霏,“這玩意就算沒有腐蝕性,也髒死了,不要直接去拿。”

司雨霏得到了那顆種子。

重思行看公孫明日的手還在半空中,幹脆接過。

公孫明日将他拉了起來。

司雨霏捧着種子,自己站了起來。

當他們回到伏羲院的時候,邬清影已經醒過來了,妃泣朝把她失去意識期間的事情都告訴了她。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公孫明日問她。

邬清影的懷裏抱着人間劍,撐着腦袋,嘆了一口氣,她什麽都沒有說,只說自己明天要下山一趟。

人世間要出事了。

“師父,這個。”司雨霏捧着那顆種子遞給她。

“這個你自己拿去玩吧。”重思行說,“不要什麽垃圾都塞給師父,她腦子裏面的垃圾快要裝不下了。”

邬清影:“……”

果然是她的好徒弟。

“可是那個仙人。”司雨霏慢慢開口。

聽到他喊那玩意是仙人,施果又有了隐隐作嘔的感覺。

“他說他的任務之一,就是把這顆種子種在伏羲院。”司雨霏說,這是他讀到的它的心聲。

衆人皺眉。

“那還是交給我吧。”重思行沒收這顆種子,“晚點我拿去給研究部。”

這兩天發生的事情,沒有人有答案。

第二天,邬清影收拾東西,趁早下山。

公孫明日特意早起幫她收拾行李,在送她出伏羲院門口的路上,終于和她說起了自己這些年想要提及的事情:“你已經在人間行走太久了,要不要考慮退休,把這個任務交給我。”

“我沒有想到你那麽觊觎伏羲院掌門的位置!”邬清影震驚了。

“誰稀罕這個奇怪地方的掌門位。”公孫明日表示了自己的不屑,然後看向邬清影,深沉地告訴她,“你該退休了。”

人世間出現了新的風波,他希望邬清影可以成功退休,不用再去涉險。

換他去,也許剛好。

邬清影欣慰地看着公孫明日,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吧,也許等我下一次回來。”邬清影允諾道。

公孫明日聞言,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

“說的也是。”還保持青年模樣的女人,眼角出現了皺紋,她笑着說,“我已經太老了。”

公孫明日背着她的行李,繼續和她一起往前走。

最初的時候,她本來就只有一個徒弟。

當他們走到了門口,意外看到了等在那裏的司雨霏。他今天穿着伏羲院的院服,那一身樸素的藍色衣服。

“霏霏。”邬清影笑着走過去,“你來送我嗎?我好欣慰啊。”

她最小的徒弟,也已經長大成人。

司雨霏擡起手,将手中的劍穗遞給她。

“我撿回來,洗幹淨了,想說還給師父。”當時他用劍穗作引,擊中了那個怪物。他知道這個劍穗對于邬清影來說是很重要的,那時候她被奪走劍,下意識抓回了這個劍穗,除了想要給他們留下線索,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

邬清影看着他手中的劍穗,下意識摸了一下胸口,随後,她一如往常露出了笑容,從他的手中拿回了劍穗,挂在自己的人間劍上。

公孫明日站在司雨霏的身邊,邬清影最後看了一眼自己的兩個弟子,欣慰地笑了。随後,她背着包袱和劍下山,步伐如同從前每一次步伐,堅定且潇灑。

我走我的一趟人間路,不猶豫、不糾結、不後悔,此行路漫漫,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此時是春季,到了夏天,邬清影都沒有回伏羲院,這不算是什麽稀罕事,但是到了秋天,邬清影也沒有一點消息回來。

唯一和伏羲院關系不錯的門派麒麟山讓人拿着信給伏羲院的人,通知他們一件事情,邬清影失蹤了。

冬季即将來臨,邬清影沒有了蹤跡,按照伏羲院的規矩,公孫明日暫時成為伏羲院的代掌門,并且繼續實行伏羲院的掌門人間行走制度,必須下山。公孫明日背着行李下山的時候,重思行和司雨霏來送他。

“好好照顧霏霏、小七和小果。”公孫明日抱住重思行,吩咐道,“還有,好好照顧自己。”

重思行用力抱住他,指甲抓住公孫明日後背的衣服,強忍下不舍的情緒,點了點頭。

因為有了邬清影的前車之列,公孫明日和他們保持着一定的聯絡。

因而,當聯絡斷了的那刻,他們知道了,公孫明日遇到什麽事情,也不見了。

再輪下來是重思行,他得知可以下山去找公孫明日和邬清影,連夜就出發了,甚至沒有和太多人打招呼。

司雨霏依舊送他出門。

“他們兩個腦子有問題才會失蹤。”重思行讓司雨霏放心,“二師兄不會有事的。”

重思行這樣說着,過年之前,就有其他門派的人送信上伏羲院,說重思行失蹤了。

按照順序,接下來要出門的人是妃泣朝了。

妃泣朝生性膽小,他在伏羲院還好,一聽說自己要下山,哭得稀裏嘩啦。伏羲院的弟子擡起他,把他和行李一起扔出伏羲院門口。

“霏霏!霏霏!”妃泣朝撕心裂肺地坐在地板上,徒勞地伸出手,想要抓住自己的小師弟,尋找安慰。

“霏霏不能離開這裏。”他們按住司雨霏,然後将伏羲院的門關上。

這一次,施果和她前幾年收的唯一一個弟子也來送行了。

施果對自己的徒弟說:“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她的弟子顫抖着,她入門時間短,但也知道,現在的情況不對勁。

果不其然,新年一過,衆道托人來信,妃泣朝和他們失去了聯系。

伏羲院沒有一年,就不見了四個人。這一次,就算不是為了人間,也要出門了。

施果認輸了,她想了一想,脫下了她平常喜歡的繁雜的裙子,換上容易活動的簡單衣服,出門了。

司雨霏仍舊是唯一來送她的人。

施果看着自己的小師弟,突然伸出手,一下子抱住他,輕聲說道:“放心好了,我一定會找到師父他們的,你不用擔心。”

她覺得司雨霏這一年瘦了。

“如果你晚上再做噩夢,去找師叔睡覺吧,我已經打過招呼了。”施果放開手,準備離開。

她的腳步一邁,袖子立刻被拉住。

施果轉過頭。

司雨霏搖了搖頭。

不要去,有問題。

“沒事的,霏霏,一定沒事的,師姐向你保證。”施果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立下豪言壯語。

司雨霏也希望沒有事,也希望某一天醒來,他的師父和師兄師姐都在他的身邊,共度過伏羲院漫長的時光。

他這樣想着,在他二十歲的春天時分。

伏羲院的弟子們來到了他的面前,他們撓着頭,對司雨霏說:“小果失蹤了,按照規定,你要下山了。”

“呃。”另一個弟子沉默。

其實他們也糾結過,不是有不給司雨霏離開伏羲院的規定嗎?但是按照伏羲院的規定,現在伏羲院權威最大的就是司雨霏了,而且他也要履行責任。

這就是司雨霏最佩服伏羲院的地方。

他們直到司雨霏背着包袱站在伏羲院的門口,還在猶豫自己應該聽誰的。

“對了,這個是掌門之前給你取的字。”有個弟子想起了一件事情,遞給司雨霏一張紙條,“有個原因我不方便說,但是如果你下山,別人向你索要名字,你就報上這個名字吧。”

司雨霏打開紙條。

上面寫了兩個字:雨歇。

這個世間的命運,被人所窺視着。

日月交替,鬥轉星移。

觀星臺上,青年人正動作随意地靠着一張矮桌子,品着酒,看着巨大的星象儀在眼前轉動。他的衣服穿得松松垮垮,腰帶也系得不得當,寬大的衣服鋪了一地。

日月星辰,展示人世間看似偶爾,其實早有預示的命運走向。

“少主,掌門讓你不要在觀星臺喝酒。”隔壁的弟子小聲提醒道。

“哈哈。”曉沐雲不以為意地笑了,随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今天是個好日子,不理他。”

弟子坐在他的旁邊,忍了又忍,沒有忍住,提醒這一位自從二十年前,已經失去了算天能力的原天之驕子。

“少主,今天是大兇日。”

曉沐雲笑吟吟地伸出手,舉杯對明月。

“所以我才說今天是個好日子,大兇日,有大災禍現世的預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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