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天生伏羲院人

061天生伏羲院人

晴天下, 路邊的小攤旁,一個狼吞虎咽的少女吸引了過路人的注意力,不僅是因為她的長相清純美麗, 更是因為她吃面條的動作過于豪邁。這家面店是以份量大著稱的, 這個少女吃着面條, 旁邊放着兩個空碗, 這已經是她吃的第三碗了。

施果手裏拿着筷子, 捧起碗,将湯水喝下。

她一副餓死鬼的模樣,實際上, 她确實兩天沒有吃東西,不然也不會淪落到偷和尚的荷包。

“老板, 付錢。”施果從荷包裏拿出錢, 拍在桌面上。

因為她的動作, 桌子劇烈震動了一下。

“謝……謝謝客官……”老板收斂起驚訝的表情, 連忙上去收錢。

施果擦幹淨嘴巴, 随後拿起放在一旁的帷帽, 戴到頭上,擋住自己的臉。

她把荷包綁好,掂量了一下。其實這個荷包裏的錢并不多, 估計花不了多少天。不過這也好, 如果她真的拿走了別人太多錢,她估計也會不好意思,大概會轉身就還回去吧。

雖然錢不多, 但是還是要考慮一下繼續上路了, 要趕緊去找她的傻瓜師兄們。

施果這樣想着,然後走過一座特別花俏的樓閣。這一座樓閣的下面, 站着許多花枝招展的姑娘,揮舞着小手帕,招呼着路邊的男人。她擡起頭,看了一下這間樓閣的名字,雲玉環樓。

“哦~”她大概能猜到這是什麽地方了。

施果的手裏晃着荷包,轉頭路過,對這個地方并不感興趣。

她走沒兩步,就發現了不遠處,兩個年紀很小的少女披麻戴孝,她們兩個人的長相算是清秀,跪坐在地板上,任由旁人打量她們。她們感到不愉快、不舒适、不情願,但是也無法逃避現實,只能任由別人估量。

“你們這裏在做什麽?”施果好奇地問其他人。

“看熱鬧,這裏是附近一家人的兩個小孩,聽說家裏的父親剛死了,母親現在生病了,所以賣身換錢,送母親去看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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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她們在這裏賣身,也清楚自己要賣去哪裏才能換到錢吧。”

施果回頭看,那一家雲玉環樓就在不遠處,一個老板模樣的老鸨站在門口,搖着扇子,打量着這邊賣身兩姐妹的情況。

兩個少女能感受到來自不遠處的恐怖視線,抱着一種認命的态度,等着被領走。

施果看了一下自己手中的荷包,錢不多,但是去看個大夫還是沒有問題的。她将荷包一抛,落在自己手心,随後上前幾步,直接把荷包遞給兩位少女。

兩個少女一愣。

施果将荷包塞進其中一個人的手裏,轉身穿過人群,離開了。

沒有了錢後,現在輪到她望着雲玉環樓了。

不知道施果在望着雲玉環樓的時候,腦子在想什麽,但是她因此發呆,當她回過神的時候,發現有一個人突然默默地站在她的旁邊。

“吓我一跳。”施果吓到往旁邊一閃。

“阿彌陀佛。”一個和尚朝她行禮。

施果看到了和尚的臉,腳步立刻往旁邊挪了挪,帷帽下的臉露出了心虛的表情,随時準備逃跑。這個和尚就是被她偷了荷包的和尚,他就算現在找到了施果,她也身無分文。

“施主慈悲為懷。”無花和尚露出了和尚特有的和藹笑容,氣質一派溫柔。

“還……還好啦。”如果不算偷他的東西,施果覺得自己在外面也沒有做什麽壞事。

“錢財乃是身外之物。”無花和尚看着她,“切莫為了錢財,做出以後會後悔的選擇。”

施果細想了一下,敢情她剛才望着雲玉環樓,這個和尚以為她要賣身換錢,所以特地來勸說、渡化自己了。施果被他打斷情緒,放棄了劫富濟貧的惡當。不過她對和尚的話不屑一顧,笑着朝他伸出手,嘲諷說道:“如果錢財只是身外之物,為什麽剛才的兩個少女要為了母親的藥錢賣身呢?大夫不能仗義幫忙嗎?人們不能自主給錢她們,助她們度過難關嗎?擁有華嚴城最大財富、最慈悲的華嚴宗為什麽要任由管轄的地方,發生這種因為錢財不夠才會出現的慘事呢?”

無花和尚一愣。

“看來錢財并不是身外之物,阿彌陀佛。我還有要事需要處理,就此告辭。”施果怕被他要回錢,拔腿就跑。

目送施果離開,無花和尚沉默地走向賣身的那一對少女。

她們得到了施果給的錢,但是怎麽樣都是不夠的。于是年紀大的那一個讓年紀小的拿走荷包,站起來,自己繼續賣身。

無花來到她的面前。

少女擡頭,看到了一張莊嚴肅穆的和尚的臉,被吓到腿往後跪了一步。

錢財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但不是身外之物。

圍觀衆人發出驚呼聲。

和尚的手伸出,不僅錢財,更是将除卻衣服以外的全身財物拿了出來,贈予她們。

華嚴宗內,巨大的金身佛祖放在寺廟裏面,穿着袈裟的和尚整齊地盤腿坐着,敲打着木魚。香爐內,供香的煙霧升起,纏繞在佛祖的周圍。

曉沐雲一進來就看見這樣的場景,打開折扇,擋住鼻子。

他本人不太喜歡過于濃郁的味道。

“淨雲君,好久不見。”人群中,一個人站了起來,回頭對曉沐雲行禮。

“法慧大師。”曉沐雲立即收起扇子,朝他行禮。

這個人就是華嚴寺的主持,法慧大師。

法慧領着曉沐雲一起離開大殿,不打擾其他弟子誦經。

“不知道大師找我有什麽事呢?”曉沐雲最近在華嚴城落腳,找尋《道己十二章經》。他在這裏的事情,除了範鄲,沒有人知道。但是今天早上,卻有一個和尚找他,說法慧大師有請。

華嚴宗的人知道他的蹤跡,其實沒有什麽好奇怪的。整個華嚴城,都在華嚴宗的看管之下,來一個人、走一個人,他們心知肚明。

“阿彌陀佛,并非是小僧找你。”法慧略有歉意,“是一個朋友在這裏借宿,特意喊貧僧找來淨雲君。”

“誰找我,需要費那麽多心思?”曉沐雲話裏這樣講,但是實際上,他對這個人選,有所察覺,可以喊得動法慧大師來找人的,這個世界上屈指可數。

“沒有事先和淨雲君打招呼,實在是抱歉。”法慧帶他來到後院,打開了一扇門。

坐在屋子裏面的人,早就聽到了門外說話的聲音,當門一開,他就轉過頭。他坐在羅漢床上,斜斜靠着中央的茶幾,寬大的衣服鋪在床上,看起來年輕美貌依舊。

“孔門主,別來無恙。”曉沐雲笑道。

“我的身體是無恙,但是內心想念淨雲君得很。”孔瓊玉跟着笑了。

孔瓊玉其人,聽說今年快要兩百歲了,一般修煉到這種程度,大部分醉心修煉的人已經放棄許多身外之物、很多事情都不在意了,尤其是外貌。但是孔瓊玉依舊保持着二十歲出頭的模樣,頭發整理得一絲不茍、衣着光鮮亮麗。

曉沐雲不太喜歡和他相處,此人星象顯示是個貪心至極的人,且喜怒無常、視萬物為草芥,喜好名利、不允許任何人反對自己。

“前幾次聚會,我都沒有看到淨雲君,今天聽法慧說起你現在就在華嚴城,我就想請你吃一頓飯。”孔瓊玉舉起茶杯,對着他舉杯,随後一飲而盡,笑眯眯地敲了敲桌子,示意他上前。

曉沐雲表情自若地走了過去。

孔瓊玉給他倒茶。

法慧給他們行禮,随後關上房間門,轉身離去。

“其實除了想請淨雲君吃飯,我還有另外一件事情想要問你。”孔瓊玉擡起頭,灰色的眼眸緊緊盯着他。

“只是問問題而已,不用請吃飯。”曉沐雲笑盈盈地拒絕了孔瓊玉的提議,同時舉起茶杯,品了一口茶後,滿意地點了點頭。

“哈哈哈,一頓飯而已,算不得什麽。”孔瓊玉用閑話家常的語氣,問出犀利恐怖的問題,“我聽說,淨雲君和司雨霏在一起。”

曉沐雲發現他在這裏等自己的時候,就大概猜到他的目的其實是司雨霏了。

“門主可以問法慧大師,和我一起在華嚴城的人究竟是誰。雖然我們沒有見過司雨霏,但是我想我家不像樣的弟子範鄲,大家還是認識的。”曉沐雲說話頗有技巧。

“哦,那你之前也沒有和司雨霏在一起?”在孔瓊玉面前賣弄小聰明,是很愚蠢的事情。

“不知道哪個是司雨霏呢?一定要說的話,我有在路上遇到過一個叫做雨歇的道友,我們碰巧同路了很短的一段時間,後面就分開了。”曉沐雲一臉震驚,“難道那就是司雨霏嗎?門主,你如果真的想要抓到司雨霏,就應該将他的臉畫下來,傳到全道,你只跟我們說抓住司雨霏,我們怎麽知道哪一個是他呢?也許路上遇到了本人,我們都不知道啊。”

孔瓊玉聞言,從喉嚨發出了笑聲,身體都在震動,随後搖了搖頭。

像他們這種人聊天,很折騰的。

我知道我在說謊,你也知道我在說謊。但是只要我不承認我是在說謊,而且你無法拆穿我,你就得陪我演下去。

“這樣看來,确實是我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只是,不是我不想,而是除了伏羲院的人,基本上沒有人知道司雨霏長什麽模樣。”孔瓊玉無法反駁他的說辭,迅速認輸,給他倒上新茶,“幸好從淨雲君的态度看來,是願意幫我們找司雨霏的。”

“可惜有心無力。”曉沐雲誇張地嘆氣。

他決定,如果孔瓊玉再逼他,他就開始罵自己是廢物,然後哭着跑出去。

孔瓊玉笑着看了他一眼,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曉沐雲喝了一口茶,感覺自己能跑了,走之前,決定再扯一個無足輕重的話題,他說:“多年未見,孔門主還是風采依舊,讓我感覺不到時光的流逝。”

“噢噢噢,我故意的。”孔瓊玉承認了。

當然得是故意的,不然臉怎麽會平白無故維持得那麽好。

“我年輕的時候喜歡過一個人,那人只要是美人,男女不拒。”孔瓊玉修長的手指伸出,玩弄着裝茶水的杯子,“而且她朝三暮四,見異思遷的速度堪比日月交換那般短暫。我為了更長久地得到她的心,在別人修煉增長本事的時候,我修煉使自己的容顏永駐。後面雖然不再醉心于此,但是樣貌也固定于此了。”

“為何不再醉心了呢?”曉沐雲下意識問道。

“哈啊。”孔瓊玉自嘲笑了,重複自己一開始說的話,“都說了,是年輕時候喜歡過的人喜歡美人,并非是我對自己的外貌自鳴得意。”

他的青蔥歲月已經過去很久了,而相愛過的人也過去很久了。

曉沐雲看着他的臉,第一次在孔瓊玉的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悵然若失的、怨恨的、失落的。

“算了,負心人的事情沒有什麽好說的,不如繼續讨論我請你吃飯的事情吧。”孔瓊玉笑着說。

“我這兩天有事。”曉沐雲清楚一點拒絕他。

“那就第三天。”孔瓊玉的笑容不變,執着強硬,他讨厭別人拒絕自己。

曉沐雲頭疼。

“話都說到這裏了,不如我們去桃袖館吃飯吧。”孔瓊玉覺得自己想到了一個好主意,興奮不已。

“桃袖倌。”曉沐雲差點被嗆到,勉強答道,“那裏不是……”

“沒有什麽所謂吧。”孔瓊玉看着水中的倒影,想起那個人的話,男人女人,都不過是皮囊、虛妄,“那就這樣吧,過兩天我去找你!只是吃個飯而已,那裏還有表演可看,淨雲君不必想太多。”

你如果不希望他想太多,又一定要堅持請他吃飯,就找一家普通的飯店吧。

曉沐雲這樣吐槽,但是懶得再和他相處,只好先答應下來了。

“那麽,我還有事,就先告辭了。”曉沐雲準備溜了。

“伏羲院的人很特別吧。”孔瓊玉突然開口道。

走了兩步的曉沐雲回過頭。

孔瓊玉的身體依舊靠在茶幾上,他回過頭,眼神蒼老,帶着一種老人歷經一生,仿佛看穿眼前人的了然通透眼神,他說:“因為伏羲院的教學風氣特殊,長期的閉院,讓一群本來就奇怪的人互相渲染,一代又一代,形成了一群只有伏羲院才有的特色弟子。他們古怪、不近人情、認死理,無需他人的存在,自己就能擁有完整的靈魂。我從前修行的時候,我的師父就告訴我,人一降生,魂魄俱全,可是靈識不全。只有人不斷長大、與他人接觸、甚至是遇到了願意和你共享人生的人,才能得到完整的靈魂。不過,當我第一次遇見了伏羲院的人,我就知道,師父還是太狹隘了。伏羲院人無需再得到別人的給予,就擁有了完整的自我。他們不想,也不需要得到任何人,但是別人想要得到他們,必須卑躬屈膝、搖尾乞憐、毀滅自我,他們不會被屈服,你只能讓他們可憐你,他們才會看多你一眼。多傲慢的一群人,生生死死,一代又一代,永不改變!”

他咬牙切齒,恨極了、怒極了、怨極了。

“哇。”曉沐雲覺得他這番感想,不是普通人可以說出來的。

不過,他說的一點都沒有錯。

曉沐雲低下眼簾。

一個人,要是什麽都不需要,那麽,肯定也不需要,其他人的愛。

“比起那些虛無缥缈的東西!”孔瓊玉亢奮地舉起雙手,随後一下子用力握住拳頭,仿佛他的動作是有實際力量一樣,“權力、名望、財富、真正會迎向你的美麗女人男人,那才是可以帶給人實際快樂的東西!”

曉沐雲靜靜看着他的表演。

“道中那麽多的修仙者,我最欣賞你。”孔瓊玉說道,“身為驕傲的人願意放低,身為沉淪的人可以保持理智,這種人,最狠了,可以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淨雲君如果麒麟山想要和無上法門有更深度的合作,我希望是你作為麒麟山的代表。”

曉沐雲擡頭望着天花板,想了一下,用可惜的語氣告訴他:“麒麟山的生意都是叔叔在負責的。”

孔瓊玉并不勉強,也不急着要曉沐雲現在就做出決定,他說:“如果你有一天回心轉意了,随時來找我。”

“多謝門主。”曉沐雲說完,走到門邊,離開了這件屋子。

他走了兩步,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房門閉緊的屋子。

有時候,曉沐雲也很讨厭自己太聰明。

按照孔瓊玉這一番若無親自經歷,都不可能得出的刻骨銘心的結論,再加上他的年紀推論一番。孔瓊玉年輕時候喜歡的伏羲院負心人,是邬清影吧?

曉沐雲暗吸一口氣,腦海中開始回憶邬清影過去種種搭讪俊男美女的事跡。

好像是對得上人的。

曉沐雲神情自若地離開了華嚴寺,回到了客棧。

因為他今天被法慧大師喊去,所以範鄲就自己出去活動了。

曉沐雲躺在床上,他的雙眼放空,擡起一只手放在額頭上,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孔瓊玉的話在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伏羲院的人不需要得到別人的愛,而別人希望得到他們的關注,需要卑躬屈膝、需要毀滅自我,導致自己歇斯底裏、無比難看。當你真的做到了這種地步,他們才會發現你的存在。

但是,稍微有點自尊的人,怎麽會做到那種地步。

憑什麽……

我們憑什麽要為了他們,擊毀自我?

“你真的不會那麽做嗎?”一道帶着引人堕落的誘惑聲音傳來。

曉沐雲驚訝地轉過頭。

一個戴着詭異面具的人蹲在他的床邊,雙眼笑着看他。

曉沐雲嘆氣,随後崩潰地抓亂了自己本來就沒有束好的頭發,他喃喃自語道:“你不要再在夢裏折騰我了。”

“你怎麽知道我是夢呢?”那人不服氣。

“我從小到大做各種各樣的夢,我早就能分清楚,自己究竟是在做夢,還是在現實當中了。”多蠢的問題啊,問題是這個蠢問題是他的腦子構建出來的。

那人笑了一聲,摸索着在他的床上坐下,然後一下子掀開面具。

曉沐雲被驚豔得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唯恐他在自己的眼前消失一秒鐘的時間。

司雨霏低下頭,要去親他。

曉沐雲順從地張開嘴巴,任由他入侵自己。

雙唇交接,唇齒相依,液體交換的聲音啧啧作響。

曉沐雲一下子坐起來,抱住他,然後将他壓在床上。

司雨霏擡眼看他,他長得美麗,甚至可以說長相中有幾分魅惑的,偏偏他的表情天真單純,沖散了五官帶來的攻擊性。

“好舒服哦。”司雨霏對他說。

“呵,是嗎?”曉沐雲低下頭,去親他的脖子。

司雨霏問:“這是預知夢嗎?我們以後也會做一模一樣的事情嗎?”

曉沐雲聞言擡起頭,他深深地看向司雨霏的臉,随後伸出手,摸着他的頭發,溫柔地告訴他:“乖,這個世界上有一種夢,就叫做春夢。”

他的腦子裏面和夢裏面,不光只有神神鬼鬼的東西。

司雨霏笑了。

這是自己的夢,曉沐雲本可以順應自己的心問他:你笑什麽啊?是覺得我的話語可愛,所以才笑的?還是覺得我可悲,所以才笑的?

問題抛出來了,但是他深知,面前的人不是實際的司雨霏,就算他苦苦追問也是沒有用的。

春夢不适合用來探讨過于哲理的事情。

“你知道嗎?”曉沐雲愉快地告訴他。

“嗯?”司雨霏耐心地聽他說話。

“我們分開後,我每天都會夢到你。”曉沐雲沉醉于此,聲音都變得似水溫柔。

“然後呢?”司雨霏卻有太多不懂的東西,開口就要問問題。

“然後我們每天晚上都在做這樣的事情。”曉沐雲低下身體,和他融化在一起。

世人多為情愛權力困擾,伏羲院人多為金錢煩惱。

“唔。”司雨霏站在桃袖館的門口,他左思右想,最後為了工作,一步步出賣自己,“我的手工藝活很厲害,可以做面具、可以畫畫,總而言之,我能做到的事情很多,這樣都不能在這裏找一份工作嗎?”

司雨霏的性格中自帶傲睨萬物。

小倌聽到他的話,露出了嫌棄的表情,大翻白眼。他開始懷疑這個來客,純粹是來搗亂的,因為有他站在門口,其他人被吓得都不敢進來了。為了盡快結束這一場鬧劇,他朝着裏面喊:“南公子!”

南公子是桃袖館的老板,他穿着露出一大片皮膚的紅色外袍,正在館內的二樓站着,手裏拿着一杆煙杆,他聽到有人喊自己,就尋着聲音望到門口的位置。

“我們這裏還缺跑堂的嗎?”小倌問。

“這個缺個屁的跑堂。”南公子不屑,“怎麽了?”

“聽到沒有,這裏沒有适合你的工作。”小倌對司雨霏說。

司雨霏大大地嘆了一口氣。

南公子從二樓的走廊上,發現了這裏的奇怪事情,他走了下來,敲了敲煙杆,随意問道:“這裏發生什麽事情了?為什麽不請這位公子進來坐一下?”

“這位公子是來找工作的。”小倌看到南公子來了,趕緊讓開位置,讓他來對付這一個奇葩。

“打擾了。”司雨霏沒有想到自己擁有那麽多的技能,居然找不到一份工作。

南公子聽到了小倌告知的話,上下打量了司雨霏一眼,從他的腦袋瓜看到腳踝,看看腰,再看看脖子和身材。嘶,別說,光看身材,好像是個極品。就是不知道臉長得怎麽樣。

眼看司雨霏準備轉身離開,南公子連忙喊道:“公子且慢。”

司雨霏疑惑地看着他。

南公子朝他的面具伸手。

他的手一過來,司雨霏眼疾手快,立刻按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往下壓。

南公子愣住,他顯然反應不過來,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事,他再一次将手翻上去,重新意圖拿下司雨霏的面具。

司雨霏的手腕一翻,又将他的手往下壓,擋住他的動作。

站在旁邊的兩個小倌看到他們的動作,明白了南公子的意圖。他們等着,然後發現兩人莫名其妙地在推手後,着急地上前,想要強硬拿下司雨霏的面具。

對于司雨霏來說,意圖拿下他的面具,等于是挑釁。

他們三個人一起上,想要制服司雨霏,但是司雨霏雙手如行雲流水,其他三個人甚至看不清楚他是怎麽出手的,當他們回過神的時候,三人的手已經交纏在一起了。甚至怎麽拔都拔不出來,強硬拉開,還扯得手臂生疼。

“無禮之徒。”司雨霏伸出手,食指輕輕朝南公子的額頭戳了一下。

“啊啊啊。”南公子一下子失去平衡,往下倒。而和他糾纏在一起的兩人一起被連累,掉在了地板上。因為三人現在交纏在一起,還互相砸到對方,疼得嗷嗷大叫。

原本在桃袖館內尋歡作樂的客人和小倌們,都被門口發生的事故吓了一跳。

最受驚吓的是倒在地板上的三個人,他們掉下去後,手就散了一些,他們趁機拔出自己的手臂,哀嚎不已。

“媽的!!!”平常柔柔弱弱的小倌聲音一下子變得粗曠,首先開罵。

“疼死老子了!”

南公子張開嘴巴,看樣子也準備罵一聲,但是他的視線看到一只黑色的鞋子踩在他的腦袋旁邊,那人的衣袍垂下,金色的葉子随着衣袍搖搖晃晃。南公子身上的疼痛在提醒他審時度勢,他閉嘴了。

司雨霏蹲下來,看着他們。

“你……你……你……”南公子指着他,結巴了半天,最後妥協了,“我們這裏……缺個保镖……你很适……”

“不要一聲不吭去拿我的面具,我會被吓到的。”司雨霏委屈地開口,說話的聲音慢吞吞的。

南公子:“……”

你要不要看看,這裏究竟是誰被吓到!

“你是看這個面具可愛,所以想要摸嗎?”司雨霏完全能懂他的心情。

南公子的手抖着,摸了摸自己的太陽穴,然後用力按住,阻止自己翻白眼。

“你喜歡可以說,雖然我不會送給你。”司雨霏一副很抱歉的樣子。

旁邊的兩個小倌按住南公子的心髒,怕他氣得噴血。

“既然這裏沒有合适我的工作,那我就走啦,剛才打擾了。”司雨霏清楚自己沒有自己的工作,看來師兄師姐說他适合來小倌館工作,都是假的。

南公子想要他趕緊走。

“當然要拿下你的面具,看一下你的臉,才知道你是不是适合在這裏工作。”南公子不說話,旁邊的一個小倌來勁來,“我們這裏是做皮肉生意的,這個皮,也是臉皮!”

“臉皮不夠厚就不行嗎?”司雨霏可惜。

“你的臉皮哪裏不厚了!一看你就是那種,別人客氣要給你錢,你就打開袋子收下的人!”小倌和他對罵。

司雨霏:“……”

不能反駁,因為确實發生了類似的事情。

“你的臉皮一定很厚!”

司雨霏悄悄松開腦袋後面的繩子,将手伸進面具裏面,掐了一下自己的臉,惋惜道:“摸了,不厚啊。”

他們三個人是第一次遇到那麽會裝傻的人。

司雨霏蹲在地板上,糾結了許久,最後,他還是為了賺錢,不情不願地拿下自己的面具。

“嘶。”

“哇……”

“搞屁啊。”

沒有幾秒鐘的時間,南公子和那兩個躺在地板上的小倌迅速爬了起來,然後搭着司雨霏的肩膀,把他往樓上帶。

“這份工作是你的了。”

“長成這樣要早說啊。”

“會跳舞嗎?會彈琴嗎?會吹簫嗎?”

“不會。”司雨霏将面具戴回去。

“那你會什麽?”南公子問,“不過你什麽都不會也沒有關系。”

“我會做面具、畫畫、法術、劍術、還會一些武術。”司雨霏細數自己的技能。

“最後一個問題,你是斷袖嗎?”南公子問,然後心裏再補一句:不是也沒有關系。

司雨霏一臉震驚地看着南公子,問:“怎麽能一眼看出來呢?”

南公子:“……”

帶走,帶走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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