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第23章 23

◎你懂什麽是愛◎

來醫院挂了急診, 醫生開了各項檢查，抽血、之後又去做b超，最終确診為急性腸胃炎。

棠棠來醫院後就開始發燒, 精神狀态恹恹的, 失去了往日活力, 護士阿姨為她打上針，交代虞韻初要多給孩子喂熱水。

此時, 已經夜裏十一點半, 來回折騰那麽久，虞韻初送走護士後, 累得坐在椅子上, 完全沒力氣了。

蕭凜白自知理虧, 站在旁邊沉默低着頭。

經此一事，虞韻初有可能再也不想讓他帶孩子了。

不過如果不是親身經歷和體會, 他完全不知道孩子生病的時候，家長有多麽心急如焚，忙前跑後, 整個人完全失去了理智。

都說帶孩子辛苦, 只有站在母親的角度，大概才能知道這不是一句輕描淡寫的話就能概括的。

不止是身體上的, 更是心理上的折磨。

病房裏很安靜，這樣的氛圍仿佛掉根針在地上都能聽見。

見虞韻初凝視着棠棠一言不發, 蕭凜白去給她倒了杯水遞過去。

“今天是我疏忽了，公司臨時有要緊事處理，我就派助理去接了棠棠, 他也沒帶過孩子, 不知道怎麽照顧……”說這些都沒意義了, 蕭凜白直接保證道：“往後我不管多忙，一定親力親為。”

虞韻初沒有看他。

蕭凜白以為她不想理他，也沒再說什麽。

但過了會兒，他忽然聽見虞韻初問：“那晚是不是給了你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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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髒驀然一縮，他的眼中閃過一抹深沉，“為什麽這麽問？你是覺得我認為自己在你心裏有地位了，開始有恃無恐了？”

“你們男人不都這樣嗎？”虞韻初嘲弄扯下唇，“剛開始對棠棠照顧得還很用心，怎麽偏偏在那件事情之後就開始放任不管了？如果你真的忙，大可以打電話告訴我，我也不是非讓你天天照看不可。”

還在急火攻心的狀态裏沒走出來，虞韻初說話自然也很沖。

蕭凜白疲憊擰下眉心，“我就是怕你這麽想，才不敢給你打電話，不然你又誤會我不想看孩子怎麽辦？”

雙方各有立場，每個人都說得有道理。

虞韻初緩緩吐出一口氣，不想跟他争論這些事情了，都已經生病了，時間也不可能往回走。

“你不是說公司有事兒要忙嗎？那你走吧。”不想讓他待在這裏，虞韻初反而覺得自己一個人比較自在。

但蕭凜白怎麽可能在這種時候離開呢。

“我不走。”他很固執說完，坐到另一張椅子上，“我在這兒看着棠棠，你回家休息。”

蕭凜白認識這家醫院的院長，給他們準備的是VIP病房，盡管如此，這裏面也只有一張陪護病床。

他們肯定都是要休息的，不可能在這裏坐一夜不睡覺。

“你覺得我能睡得着？”虞韻初無奈嘆了聲氣，“棠棠從小到大腸胃一直很好，沒像今天這樣過。我從不讓她吃太多涼的，因為她本身就是偏體寒的類型，稍不注意就會腹瀉，夏天想吃冰淇淋，最多也就是一周吃兩次，我怕外面賣得不衛生，經常自己在家給她做………”

蕭凜白看着虞韻初，發覺她說着說着眼中竟有淚光了。

她的脆弱像是一把刀子，讓他的心髒猛然縮緊。

也許是怕被人看出來，虞韻初一下偏過頭，“我育兒焦慮一向很嚴重，我怕自己當不好媽媽，處處小心留意，所以棠棠每次哪裏不舒服，我都會特別愧疚，我怕每一次折騰，她的體質就會變得更虛弱，往後萬一經常犯腸胃炎怎麽辦？她還這麽小。”

聽她喃喃自語，蕭凜白恍然發現，虞韻初骨子裏還是曾經那個遇事會很慌亂，手足無措的小女生，只不過為母則剛，她必須要把自己最堅強的一面展現出來，可是她心裏也是會忐忑不安的。

“對不起。”

蕭凜白上前，輕輕摟住了她。

虞韻初的臉被迫貼在了他的胸前，男人的胸膛散發着熱意，身上有淡淡的類似于松木的香氣。

閉上眼，虞韻初讓疲憊的心靈暫時休憩。

暖色的燈光籠罩在二人頭頂，溫和中又有點點的暧昧萦繞。

蕭凜白的後背挺得筆直，身子動也不敢動，怕驚擾了虞韻初，被她推開。

“有很多地方我做得不夠好，考慮得不周全，以後我會努力學習做一名合格的爸爸，再争取考優秀，有機會得到滿分的話那更好，希望你能給我機會進步。”

唇角微抿，蕭凜白說到最後一句，聲音低了幾分，竟恍若愛人間的喃喃私語。

句句有回應，事事有着落，這種感覺才是最寶貴的安全感。

犯錯之後，虞韻初最不想聽見對方的狡辯，但蕭凜白沒有，他很坦誠地表達自己還有很多不足之處。

不知維持了這樣的姿勢多久，直到護士進來，兩人才猛地分開。

虞韻初的臉上還殘存幾分茫然，像恍然回到現實生活中。

“不好意思，忘記敲門了……”

護士讪讪然一笑，不由得感嘆：“你們兩個人感情真好，結婚多年的夫妻，哪有這樣抱在一起的？跟偶像劇似的。”

虞韻初轉了下眼珠，莫名的想，如果她和蕭凜白正常走到結婚，現在應該也不會這樣抱了吧。

“孩子的肚子應該拉空了，等會兒你們給她喂點小米粥，再把藥吃上，不然空腹一夜更沒體力了。”護士把藥放下，交代了句。

蕭凜白聽完，立刻問：“哪裏能買到小米粥？”

“樓下有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粥店。”

“好，謝謝。”蕭凜白看向虞韻初，“那我現在去買。”

見他急匆匆出了門，護士又對虞韻初誇了句：“你老公不僅長得帥，還疼孩子，眼裏有活。”

虞韻初不解釋了。

跟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多講一句還要附贈說明，浪費精力。

-

這一夜，虞韻初和蕭凜白幾乎都沒合眼，棠棠倒是睡得挺香，沒再鬧肚子。

虞韻初其實沒有做什麽，喂飯喂藥、擦汗、用棉簽給棠棠幹涸的唇瓣沾水，這些事情都是蕭凜白做的。

他照顧孩子倒挺有耐心的，一看就不是裝出來的，動作有條不紊。

有好幾次，虞韻初看到了他面對棠棠時那種心疼又內疚的眼神，事情是因他而起，他心裏肯定也很不好受。

這一切，虞韻初都看在眼裏。

只是她不善于安慰人，也沒對他說什麽。

學校那邊肯定不能去了，剛大病初愈，虞韻初打算給她請一天假。

上午還要打消炎針，虞韻初自己就能應付得來，催促蕭凜白抓緊時間去公司。

他不敢輕易離開，避着棠棠，低聲問：“你以後還讓我看孩子嗎？”

蕭凜白擔心出過這一次事故，往後虞韻初就會讓他離孩子遠遠的了。

但虞韻初沒這麽想，她了解蕭凜白，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男人，何況他還是棠棠的生父，肯定也心疼孩子，昨晚實在是找不到發洩口才說那種話。

“人哪能不犯錯，能及時改正就好。”虞韻初雖這麽說，但又強調一句：“不過真不能有下次，孩子的身體經不起折騰，她還小不懂事，很多方面只能我們大人替她考慮到。”

蕭凜白聽後，鄭重點頭，“我知道了。”

他上午還有一個會，不得不離開，但臨走前特地說：“中午你別做飯了，我去給你們做。”

正好，她也不會做飯。

棠棠現在胃不好，還怕吃外面的東西不幹淨。

虞韻初沒拒絕，“你忙你的，有空就來。”

蕭凜白的思想挺軸的，她都那麽說了，他還是認真強調：“我一定會來的，你有想吃的菜發給我，在路上買食材帶過去做。”

“我都行。”虞韻初停頓幾秒，“棠棠愛吃魚。”

“那我可以給她做魚片粥，比較容易消化。”

“我問下醫生能不能吃吧。”

兩人聊着天，棠棠靈動的大眼睛偷偷瞄着，怎麽感覺爸爸跟媽媽說話的時候特別緊張呢？

待蕭凜白走後，她小聲對虞韻初說：“媽媽，我覺得爸爸很愛你。”

“你這小孩子懂什麽愛啊？”虞韻初失笑。

“我當然懂，愛不就是他看向你的時候，眼睛裏都是你嗎？”

居然能從八歲小女孩口中聽到這麽有哲理的話。

虞韻初問她從哪學來的，棠棠搖搖頭說道：“不能告訴你。”

“跟媽媽還有秘密了？”

“哎呀，你幹嘛非要問呢。”棠棠縮進被子裏，“我已經長大了，肯定會明白很多事的。”

聽到這樣的話，虞韻初莫名有點兒傷感。

是啊，女兒已經長大了。

-

蕭凜白今日肉眼可見地狀态不好，整個人像被榨幹了精氣神似的，無精打采。

秦易寒關心問他是不是昨晚沒睡好，蕭凜白沉默片刻，“一夜沒睡。”

？

大大的疑惑浮上心頭。

直到蕭凜白說：“棠棠昨晚突發腸胃炎，我和虞韻初在醫院陪了一夜。”

“………”秦易寒當即石化。

他自然明白是自己造的孽，感覺很尴尬，不知道說什麽。

蕭凜白也沒法怪罪他，沒帶過孩子想不到那麽細節的事情，而且他也沒立場管。

這件事情錯在他，不該讓秦易寒代勞。

“臨桂區那邊你多盯着點，我中午要去看下棠棠，兩小時後回來。”

“沒問題，蕭總。”秦易寒認真應下。

他實在是太愧疚了，做牛做馬也死不足惜。

蕭凜白這邊開完會要去見客戶，沒想到碰見很久未見的人。

秦易寒跟在蕭凜白身後，看見那張濃妝豔抹的臉，心想這位是沖蕭總來的啊！

聽說她畢業後也去國外讀了研究生，難不成這麽多年仍然放不下？

“蕭凜白，好久不見。”

唐雅柒從上司的身後徑直走去，站定在蕭凜白面前，對他伸出手。

蕭凜白沒有理會，甚至可以說是無視，直接問候其上司，“徐總，幸會。”

手僵在半空，唐雅柒恨得咬牙切齒，心想這蕭凜白還是跟大學時一樣讨厭，那麽得不近人情。

談判進行了一個小時，結束後唐雅柒快步走到蕭凜白的身旁，“你跟虞韻初還有聯系嗎？”

蕭凜白像沒聽見她的話，目光如炬盯着前方，快步流星。

“我聽說她都生孩子了，老公抛下她們娘倆………”

話沒說完，被蕭凜白淩厲的目光瞪回。

果然還是和大學時一樣啊！只有在聽到和虞韻初有關的事情上才會有反應，其他時候就像一座冰山一樣。

唐雅柒不懂，虞韻初究竟有何魅力，能讓蕭凜白惦記她那麽久。

快速從手機裏翻出一段視頻，唐雅柒舉到蕭凜白的面前，“看看，她現在的私生活有多不檢點，只喜歡泡這種年輕的男生。”

視頻是那晚在酒吧被人偷錄下來的，後來被唐雅柒要去了。

她給蕭凜白看的目的一是想讓他知道虞韻初現在和人暧昧不清，二是不甘心大學時被蕭凜白屢次拒絕，想報複他，讓他難受。

果然，蕭凜白反應很大，一掌揮開了她的手機。

盡管手機摔在地板上，屏幕都有可能碎掉了，唐雅柒還是很開心。

她最不想看見蕭凜白這種仿若站在神壇上俯瞰衆生的孤傲感，仿佛什麽都傷不到他一樣。

只是，唐雅柒沒能得意多久，就聽見蕭凜白說：“不管她怎麽樣，我都會愛。”

男人目光堅韌，每一個字都說得斬釘截鐵，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怔怔望着他離開的背影，唐雅柒恨得咬牙切齒。

為什麽時間過去那麽久，還是無法減輕虞韻初在他心中的重量？

深深喜歡過的人果然是特別的，她聽蕭凜白說愛虞韻初，還是會嫉妒得要命。

-

中午，蕭凜白去市場買了最新鮮的鲈魚還有牛肉等食材，到了虞韻初那兒。

小孩子果然恢複得快，昨晚還恹恹的，像霜打的茄子似的，今天又活蹦亂跳了。

聽蕭凜白說要給她做魚片粥，棠棠很好奇地問那是什麽，她都沒有吃過。

“你嘗嘗就知道了。”

蕭凜白神秘一笑，想讓她保持期待。

虞韻初那邊正在和中介聯系，她知道讓蕭凜白每天接棠棠，讓他照看着，輔導作業，并非長久之計，所以必須要趕緊請個保姆。

只不過聯系了好幾個，從履歷以及面相上看，虞韻初都不是很滿意。

這個社會，好保姆本就是一應難求的，極少數的才會流通，其他的都被雇主留下長期工作了。

蕭凜白近日要去臨桂區出差，而虞韻初也有個大型展會要去參加，做飯的時候，兩個人商量了一番，看該怎麽解決這個問題。

也不能因為急，随便找個保姆給帶着吧。

“要不然還是讓我媽幫忙看着？她經常帶陶昱澈，比我有經驗，而且學歷也高，數學題都能看懂，可以輔導作業。”

蕭凜白不敢把虞韻初逼得太緊，讓她一時接受融入他的家庭，的确是需要做心理建設的。

因為一旦聯系密切了，就好像他們兩個人已經緊緊捆綁在了一起。

虞韻初崇尚自由，她并不排斥他，而是排斥婚姻，所以她只是不希望自己進入被束縛的狀态裏。

所以，他步步試探，慢慢深入，“先讓她帶這一周，就當送棠棠去奶奶家玩了，之後我不會這麽忙了，也有可能找到了新保姆，權當過渡。”

虞韻初豈會不明白蕭凜白的意思。

她定定看了他幾秒，決定還是直接說：“蕭凜白，你應該明白，我不想結婚。”

“不結就不結，反正只是個證件。”蕭凜白接得很快，“如果你想，我可以陪你談一輩子的戀愛。”

“不，人都是貪心的，真談戀愛了你又想用證件綁住我了。”

“你不願意，我不可能強迫你。”蕭凜白目光真摯。

這倒是真的，他一貫尊重她。

深呼吸一口氣，虞韻初似下了某種決定，“那就讓她奶奶看着吧。”

至于她和蕭凜白，順其自然吧。

從初重逢時的抵觸，到如今慢慢習慣，虞韻初發現自己并非對他真的沒感覺了，而是她始終過不去自己心裏那關，感覺和他重新在一起，會讓多年的堅持毀于一旦。

可是人是複雜的多面體，想法也是瞬息萬變的，當眼前這個成熟穩重、有擔當的蕭凜白出現，帶給她煥然一新的沖擊感，她的心漸漸開始動搖了。

不是為了帶給女兒健全的家庭，而是因為他真正變成了她欣賞的理想中的模樣。

聽虞韻初答應，蕭凜白的眼角眉梢都蕩開了笑意。

他自然明白她跨出這一步的意義是什麽，真正代表了她願意嘗試，用平和的心态看待他，接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