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多熱鬧啊
第20章 多熱鬧啊。
顧言嶼隔天是在郊外的別墅醒的,睜眼已經到了大中午,他腦子還沒清醒過來,手已經摸來了手機,并打開了和嵇安的聊天界面。
不出意外的,沒有任何回應。
“呃……”
顧言嶼睡眼惺忪的表情慢慢地變得煩躁起來,他撒氣地丢開手機,擰眉啧了一聲。
他扪心自問,真覺得自己對嵇安挺好挺上心的了,昨晚也是他第一次幫別人,結果人家還兇他。
人有色有欲很正常,在不違法且道德的情況下,顧言嶼不明白,彼此在有感覺時幹嘛束縛自己,偶爾放縱又沒什麽。
他不覺得昨晚是自己的不對,歸根到底,就是嵇安沒經驗,還天天打工,打到腦子壞掉了。
顧言嶼盯着天花板,自己給自己開導了半天,氣都消了,于是他沒出息地拿起手機,又給嵇安發了條信息:
——別生氣了,算我錯了行不行?
嵇安沒回他也不生氣了,掀開被子,去了浴室洗了個澡,穿着休閑衫,頂着一頭七分幹的頭發出了房間,下了樓。
顧言嶼在市內有房子,一個月也就回這裏兩三次,這裏的都是幾位老傭人,偌大的別墅裏住着空蕩蕩的。
顧言嶼慢悠悠地走到了用餐的大廳,餐桌上滿滿當當地擺滿了一桌,他往廚房裏掃了一眼,發現阿姨還在忙活,他有些納悶地問:“張姨,今天是什麽日子嗎?”
張姨正好端着一個熱騰騰冒着香味的大陶盅出來,聞言尴尬地看了顧言嶼一眼,說:“少爺,你忘了啊,今天是施夫人回國的日子。”
會讓張姨稱為夫人的有兩位,其中一位是顧言嶼他媽,他媽姓施。
好幾年見不到一回,關系非常一般。
顧言嶼的父母親是商業聯姻,得到各自的利益後就離婚散場了,他只是個意外。
他有時會反複的想反複的猜,既然沒感情,為什麽非要有自己這個意外?
“聽老槐說,他們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老槐是以前他爺爺的司機,算是自小看着顧言嶼長大的,他願意還留在這,顧言嶼也就沒把人辭走。
顧言嶼聽完,沒什麽反應地撓了撓後脖頸:“哦。”
張姨将陶盅放在墊子上,手在圍裙上局促地擦了擦,她看着顧言嶼,那雙慈愛的眼裏滿是心疼。
她還記得顧言嶼很小很小的時候,他媽媽來看過他一次,然後追着他媽媽離開的車子摔得兩膝蓋流血,哇哇大哭的樣子。
那會兒他還會一直在問,說媽媽什麽時候回來。
問了幾年後,他就不問了。
等到顧言嶼十幾歲大的時候,施雅回來過一兩次,張姨對她好得有些殷勤,常常在她面前念叨着小少爺的好,希望她能經常回來看看他。
但顧言嶼已經無所謂了。
正午的時候 ,老槐的車回來了,張姨連忙跑了出去,顧言嶼在大廳懶懶散散地翻着雜志看,聽到動靜也只是掀起眼皮看了一眼。
原本他也只是随便看一眼,視線卻像被釘住似的,他愣着站了起來,下意識地擡腳要過去,又瞬間停住了。
顧言嶼就停在大廳那,驚悸過後,神色慢慢地變得冷漠下來,看着院子外那位臉上卻幾乎看不出歲月痕跡,身材依舊苗條曼妙的女人,以及她身旁三歲左右,滿頭卷發的小男孩。
張姨張羅着其他人幫忙收拾着行李,施雅就踩着細高跟,一撥長發別到耳後,微微俯腰牽着小正太走了進來。
施雅朝着小正太笑得眉眼彎彎,摸了摸他的腦袋,叫道:“小斯,叫哥哥。”
顧言嶼也不知怎麽想的,胸腔裏窩着火,甚至有些敵意地低頭,沖着面前的長得像洋娃娃的小男孩看。
小斯原本開開心心地朝着顧言嶼跑過去,觸及到他的眼神時,瞬間吓得往後縮,怯生生地躲到施雅的身後。
顧言嶼看着小斯那雙碧綠的,圓溜溜的眼睛,緩緩地回過了神,心說我一個大人,跟一個小孩置什麽氣。
他的眼神變得散漫起來,随便朝着施雅叫了一聲:“媽。”
然後淡淡掃過又好奇又害怕盯着他看的小孩:“這小孩怎麽回事?”
“這是你弟弟呀。”
施雅矮下身,撫着小斯的後背,安撫着他的情緒,哄着他叫顧言嶼哥哥,她注意力一直在小男孩身上,所以也不知道他被顧言嶼的一個眼神吓到了。
顧言嶼就這麽和小斯大眼瞪小眼幹瞪了半天,他覺得這樣僵持下去飯都冷了。
顧言嶼想了想,解下了左手的腕表,遞給仰着腦袋的小斯,敷衍地說:“見面禮。”
小孩心思單純,瞪他他就害怕,送他禮物他也就喜歡你了。
小斯揚着開朗的笑臉跑了過去,一手拿住了手表,一手牽住顧言嶼原本縮了回去的手。
那小手胖乎乎熱烘烘的,拽得顧言嶼一愣,他聽小孩發音不大标準地喊道:“Ge—GUOGUO…”
顧言嶼對這突如其來的親近很難适應,內心慌裏慌張的,表面還是很淡漠地應了聲。
飯桌上,施雅由着小斯玩弄着那近三十W的腕表,偶爾回頭看他有沒有好好吃阿姨喂的飯。
顧言嶼的視線還是會不自覺地掃過施雅和她的小兒子,然後低頭自嘲地想,他怎麽會覺得寂寞,怎麽會覺得沒有家呢?
他家裏人說實話真的挺多的,多熱鬧啊。
看到小斯有好好吃飯後,施雅才放心地轉過身來,同顧言嶼說道:“言嶼,弟弟要留在國內一段時間,就和你住這吧。”
顧言嶼覺得莫名其妙,問道:“為什麽?”
“我和他爸鬧離婚了,從家裏吵到公司,吵得厲害,小斯太小了,我怕對他不好。”
顧言嶼聽着這話,莫名的覺得諷刺,低垂着眼睑,握着筷子的手瞬間攥緊,夾得指節生疼。
他沉默了半晌了,說:“好。”
“生活費我會同小斯那份一起打到你賬戶上的。”
“不用,我不缺錢。”
聽到這句話的施雅才擡頭看了顧言嶼一眼,他也沒看她,自顧自地喝着湯。
顧言嶼的五官像她,明豔又柔和。
明明一眼就能看出是母子,但施雅這會才覺得他像是和自己拼桌的陌生人一樣,冷淡到幾乎感受不到存在。
她想像叫小斯那樣親昵地叫着顧言嶼,但張了張嘴,卻喉嚨發澀發不出聲音。
她和顧盛沒有任何感情基礎,剛到領證的年紀就和他結婚了,很快有了小孩,雙方得到利益後,又很快就離婚。
施雅本身是驕傲的性子,那段傀儡般的婚姻對她來講太失敗了,所以她下意識地逃避,對于顧言嶼這個兒子,像是無時無刻提醒自己失敗的證明。
她也跟着選擇忽略,甚至遺忘。
施雅一直履行着撫養義務,在國外讓秘書定時定點地給他彙款,但他從小到大,确實不缺錢。
這樣的關系,她還能帶着小兒子回來,顧言嶼還答應讓他住下,該是他大度了。
氣氛一時安靜地,似乎有些沉重了。
施雅連忙找了話頭,朝着廳外的張姨看了一眼,說:“你工作忙,讓張姨幫忙帶帶就好,小斯很乖的。”
“好。”
“對了,小斯還聽不大懂中文,我來時已經在網上找了個适合的家庭教師,大概每周會過來三四晚,今晚就會過來。”
“好。”
“你多陪陪弟弟,我…我有和他提過你,他回國前一直在練着哥哥的發音。”
“嗯。”
“公司那邊很亂,媽媽晚上就得趕飛機回去了……”
顧言嶼這次停了幾秒,才應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