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

第 18 章

映山得了王員外這座金山,陸陸續續伺候了好幾次,每次回來都是一場勝仗,春光滿面、凱旋歸來,巾帼英雄一樣。我們好奇地問她,“為什麽王員外喊你女教書先生呀?”

水華靠着躺椅上,一本正經地說,“想必映山有的本事,我們是看不到的,必然是熄了燈,入了房,才如同夜空中的煙火,撩人又熱鬧。這些本事,在那些肚子裏窩着點墨水的男人眼中,就成了書冊子,來回反複翻看。那映山自然就成了教書先生。”

水華說完便給旁邊的豆蔻使了個眼色,讓她把香爐裏的沉香添上。豆蔻添上香,屋子裏又是一陣煙霧彌漫。

岩桂說,“他們只管把翻衣服說成是翻書,外人聽不懂,只當是做學問。可是,只怕那書也不是什麽好書!”

豆蔻這個小姑娘聽不懂,只問,“都說書中自有黃金屋,怎麽就不是好書了?”

岩桂考她,“後一句是什麽?”

豆蔻答,“書中自有顏如玉呀。”

“你知道這顏如玉是個什麽玉?”

豆蔻問,“什麽玉?”

“玉子的玉!”岩桂撩着豆蔻的裙子說,“這可是你賞花之夜要被男人鑒賞的美玉!”

豆蔻吓得花容失色,“哎呀!果然書不是好東西!”

水華覺得熱鬧,“書裏還有更不好的東西呢!有句詩這麽寫的,女握男荊,而女心忒忒;男含女舌,而男意昏昏。”

岩桂放下手中的一片蜜瓜,說,“你那個這寫得也太露骨了,我還是喜歡這句:須臾放了殘針線,脫羅裳、恣情無限。留取帳前燈,時時待看伊嬌面。”

我在一旁,聽着好不害臊,卻一句話也說不上,也白瞎了我那當初那些年偷看男人洗澡的功夫,卻什麽道理不會,什麽詩詞不通,只是後悔。

豆蔻聽懂了,說道,“岩桂姐姐,這些人也太不害臊了吧,還亮着燈呢!都是誰寫的呀!”

映山胡亂猜,“肯定是青林公子呀!”

姐姐本來在旁邊不搭腔,只顧翻些陳年舊書,這下手中的書成了爛抹布,又來了這麽一句堵心口的話,扔下書,回房摔茶碗去了。

岩桂拿起躺在懷中的帕子,扭成一個結,輕飄飄地砸向映山,“你看把白姐姐氣壞了!”

映山看着我問,“怎麽了?為什麽白姐姐臉色都變了?”

我不知怎麽說起這個故事,舌頭打結一般,岩桂說,“你問珠姑娘,她又怎麽知道白姐姐的情懷?”又轉頭問水華,“你聰明,你知道白姐姐怎麽了嗎?”水華扇了扇面前燃起的香,答,“我連自己都不懂,又怎麽懂別人?”

岩桂回過頭,摸了摸肚子說,“剛剛吃了瓜,這會兒只覺得胃裏涼飕飕的,要喝完熱茶才好。”

正好映山站着,岩桂不願起來,撒嬌說,“好姐姐,你替我去喊一喊喬婆,煮一碗紅茶來暖暖。”

映山畢竟和她親近,又沒心眼,爽快扭去了後院,囑咐了喬婆,只聽見喬婆罵道,“海棠閣就是被你們懶死的!一會兒要吃瓜,一會兒又要喝茶,你們這一身的軟肉連個壺都拎不起來了?剛剛讨了頓罵還不夠,又要來指派我幹東幹西,敢情你們接客做生意的時候我跟在後面做飯做點心,你們休息了我還要樓上樓下的忙碌,我是收了幾份銀子,哪來有這麽多活計?”

水華對豆蔻說,“你好好學學岩桂姐姐,知道要去讨罵,便不願自己起身,連平日裏耳鬓厮磨的好姐妹也送去女閻王那遭一頓罵!”

豆蔻偷着笑,映山氣沖沖地回來,将手中的胭脂往岩桂懷裏摔,騰起了一陣香粉散在空中,成了一幅香豔的水墨畫。映山罵道,“你又讓我白白讨了頓罵!”

岩桂馬上站起身,挽住映山說,“你沒回來之前,我剛被喬婆罵了一頓,所以不敢去找她了。”

畢竟好姐妹,映山嘟着嘴,慢慢氣也消了,坐了下來,水華打量她上下問,“你伺候出這位王員外也得出經驗了,第一次回來累得倒頭就睡,再看看今天,生龍活虎的,倒像是去喝了一大碗人參湯回來了似的,只怕再來個兇猛的客人都要被你生吞了。”

岩桂翻了個白眼,“巫山巷的客人,終歸是老客人好賺錢。”

豆蔻倒好奇起來,蹲在岩桂腳邊問,“為什麽?”

岩桂先是看了眼豆蔻,然後看着我說,“新客人脾氣秉性你一概不知,提着萬分的小心伺候,話多的還好,你擠出幾分假笑也就應付過去。就怕冷場的,死死盯着你,倒像是進了衙門見了判官。這客人再來了幾回,你便知道他喜歡什麽,或是有什麽癖好,都能恰如其分的配合伺候。縱然你不熟悉的,問其他房裏的姑娘打聽打聽也就明白了。你熟練了,客人也就更高興,賞銀自然也多,所以大夥都希望有幾個熟客在自己的懷裏。這才好過日子。”

映山對岩桂說,“我倒看你們再能耳聽八方也難把青林拿下來!”

好好地又提起他,岩桂說,“喲,自己得了王員外這座金山倒是笑起別人來了。看我不打你!”

于是兩個人又扭打在一起,胡亂鬧騰。姐姐不在,我也難繼續打聽關于青林的故事,也許就像黑兔精說的,他是巫山巷的風流種子。

黃昏前的陽光撒進海棠閣的廳堂,姑娘們的慵懶如同山間彌漫的霧氣,閉上眼睛,舉手投足間的香味毫不避諱地布散開來,這不是花的香氣,不是酒的香氣,而是人的香氣,是映山、岩桂、水華多年經營下的迷魂藥,也是整個巫山巷的看家本領。

巫山巷逐漸恢複了秩序,姑娘們在豬屁瘟後又開始香噴噴起來,海棠閣風光再開業後,雖然整棟樓局促,但生意還不錯,幾天賣香粉,一下賺了幾百兩銀子,贖文三娘的銀子夠了,加上王員外也和衙門打過招呼,我和姐姐便要去接她回來。

見到文三娘,果然她一臉木讷地看着我們,我和姐姐倒挺激動,姐姐還留了幾滴眼淚,近三百年沒見了,居然見到了婆婆年輕時候的模樣,一聲粗布素衣,圓圓的不施粉黛的素臉,眼睛不大但有神,像桂圓籽,依舊在耳朵下有顆痣,姐姐聲音發抖說,“文三娘,我是你大哥嫂子妹妹的姑姑的二外孫女,應該喊你一聲姨媽的,你還記得嗎?”

文三娘皺了皺眉頭,兩粒桂圓籽盯着我們,說,“我家裏只有弟弟,沒有哥哥呀?姑娘是不是認錯人了?”

姐姐又說,“那就是你娘親的姐妹的大兒子的外侄女,我小時候有年上元燈節來過你家做客的。你不記得了嗎?”

文三娘上下打量姐姐,将信将疑地說,“如果家中有你這麽标致的親戚,我不該忘記呀?”

果然是巫山巷看女人的素養,我一把拉住文三娘,“如果不是你外侄女,怎麽會這麽費心費力地贖你出來!我姐姐為了你,多少天沒睡好覺了,連着我,這些天也沒吃一頓安心的飯!”

文三娘似乎明白了,兩粒桂圓籽露出驚喜之色,“這就對了,前兩日喬婆來給我送飯,還提到了這事,當時我還納悶,怎麽冒出了仙女似的親戚?不光要準備贖我,還幫我賺銀子,這樣救我于水火,不愧是我平日裏竭誠相待,屈己待人,得來的好回報!”

人真是賤,得了好事還把功勞算到自己頭上,果然姐姐之前說錯了,她怎麽會貧嘴拙舌?婆婆這轉了幾世,估計窩在拔舌地獄練舌頭了。

姐姐和我沒搭話,她繼續拉着我玩笑說,“姑娘不像是沒吃飽飯的樣子呀?而且剛剛說話,一口蔥油餅的味道還沒散去呢。”

這嘴不光不笨,靈巧得我想拔下來泡酒喝。文三娘看着我們這般誠心實意,輕松認下這門親戚,一起回了海棠閣。等她沐浴更衣又化上了妝後,便一點也沒有婆婆的痕跡了,換成了風韻娘子,起舞弄清影起來。

我對姐姐說,“我這麽感覺婆婆當年不是升天了,而是成妖了?”

姐姐無奈地呵呵兩聲。

一日碎雨飄飄,閣中清淨,客人們都窩在家裏安撫發毛的妻子。姐姐讓喬婆去街上買了點橘子,在大廳同文三娘說起話來。姐姐問文三娘,“你可知道這南安城中有一名叫青林的?”

文三娘點頭說,“知道呀。要說起來,這棟樓本來也是他家的基業,原先是間小酒館,那還是十幾年前的事了,後來家裏出了事就變賣了,幾經交手到了我這裏。”

姐姐往椅背上靠了靠,似乎有點滿意,看着我笑着說,“原來我與他的确有緣分。那他這個人怎麽樣?”

“他可是巫山巷上最風流無用的公子,守着祖上的家業,天天在這巫山巷揮霍着,牡丹坊的姑娘們說呀,這口井大夥兒都盯着呢,就看誰能早日把這井水抽幹,誰才有本事!”

這話讓姐姐的臉灰了一半,我替姐姐繼續問,“那怎麽也沒看他來海棠閣逛一逛呢?”

映山正好過來吃橘子,文三娘好像在牢房沒修養好,打了兩下哈欠便去補覺了,托辭說,“映山和你們說吧,我這在牢房只管陪捕快們磨牙了,逗樂了他們也不知道這日後能否來我這送些銀兩。”

原來文三娘還有這本生意經,坐牢還不忘拉客人,真是勵精圖治。

映山接着剛剛我們的對話,“青林是大佛,怎麽待得了我們這座小廟呢?他可是巫山巷最喜新厭舊的主,哪裏開了新的花閣,哪裏來了新的姑娘,他絕對是第一個上去捧場的,去年燕飏家的羅茵娘子不過是換了個新名字,連客也不接,他都能去扔上幾兩銀子。”

姐姐問,“那為什麽那一日花車巡游,我沒見過這位公子?”

映山一臉狐疑地問姐姐,“白姐姐,你認識這個青林嗎?居然知道他長得什麽模樣?”

姐姐馬上紅了臉,慌忙解釋道,“我也是聽文三娘提起過這個人,便好奇起來,本來跟着問她,可是她也不了解他,說讓我問你們。”

還好映山笨,只不過嘀咕兩句,“是麽?我記得三娘對他很熟悉才對,一直惦記這個客人。不過青林最好熱鬧,每每出面都是巫山巷有了什麽新鮮事,比如哪個花閣來了新的姑娘,哪位姑娘做了一首好詩,哪首好詩又被另一個姑娘唱成了新曲子,他都會來觀摩打賞,也不算辱沒了他風流才子的名號。”

我問,“那日花車巡游,這麽大的熱鬧,他竟然不來看看?”

“咱們又沒提前和人家說,沒有預告也沒有準備,突如其來的。即便他知道這個消息過來一看究竟,咱們也早就回來歇着了。”

說完從桌上拿了個橘子就回房間睡了。姐姐恍然大悟,自責這一切還是失策了。我勸她說沒關系,大不了你再寫首詩挂在燈籠上,在這南安城的男人們嘴裏念叨幾天,青林這個大才子,看到了肯定要來以詩會友的。姐姐搖搖頭,根本寫不出來。

我和姐姐在床上思來想去,也難以想出件新鮮事,倒是和姐姐在這張床上擠出了一身汗,我問,“姐姐,咱們賺了多少銀子?可否給我單獨買張床呀?”

姐姐說,“也不是沒銀子,只不過這裏這麽小,再買張床也不知道放到哪裏去呀?”

這話倒是給了姐姐靈感一般,拉着我就出去,邊走邊說,“搬家可是熱鬧喜慶的大新鮮事了!”

又是一計誘青林上鈎,等不了明天,兩人晚上找到文三娘商量,姐姐問,“咱們在巫山巷再尋一個更大的宅子可好?”

我随之說道,“是呀,我睡覺伸個腿都伸不開。”

文三娘說,“以前在牡丹坊對面有一處宅子的,就在巫山書院隔壁,之前海棠閣也紅火,攢了銀子買下來的,只是後來才知道,那宅子一直鬧鬼,沒人住的。可是轉眼想去找那個賣樓的人,可惜不知道逃到哪裏去了,所以才憋着一股氣繼續窩在這裏。“

這文三娘笨起來可是比我還笨,原來海棠閣也盛極一時,畢竟岩桂還中過花魁,只不過文三娘經營不善而已,看來那日來此地映山她們說的也是實話。姐姐不嫌棄,問她,“那是怎麽個鬧鬼法呢?”

文三娘端起桌上的銀耳湯,邊吃邊說,“起初我也不信邪,銀子都給了,怎麽甘心?我和喬婆過去那宅子,想收拾一下,可是那日我們是下午去的,外面烈陽高照,走進去還是陰風陣陣,如同進了一個山洞一般。我們便想着點燈,可是每次一點,不知哪裏傳出來的一陣風,就不偏不倚地把那火光給熄滅。真邪門!”

姐姐拿着扇子在手裏轉了轉念叨,“原來是這樣。”

喬婆正好過來,接過文三娘喝過銀耳湯的碗,聽到這事,也說,“我記得,那一日我和文三娘什麽也沒做,去那屋子探了探,覺得害怕便回來了。但是晚上睡覺一直覺得冷,起來喝了幾碗紅糖姜茶也不見暖和,還是到了第二天,在太陽下曬了一天,才算把身上的陰氣給趕走了。”

文三娘也應和道,“是呀。那天還被映山和岩桂笑,說我們幹癟癟地曬在院子裏,成了兩條鹹魚和臘肉,留着過年吃!”

姐姐說,“我最不怕這些鬼門邪說的了,我倒是要領教下這樓裏藏了什麽妖!”

我想,你當然不怕,道行不如你的小妖精們,哪個不得繞着你走。

說完姐姐就回房間準備,我問她,“姐姐,真的要去收妖嗎?咱們也是妖,自相殘殺可是大忌諱吧?”

姐姐說,“我又沒說要收妖。即使那地方有妖守在那裏,想來也是在人間游蕩得不了人形,又眷戀紅塵之中不願離去,所以裝神弄鬼地給自己一個安命之所。咱們不收,只需要趕走就好了。”

我問,“姐姐,你有把握嗎?”

“這妖不離開那宅子,我猜并不是因為他不想離開,而是不能離開,一定是有這妖的懼怕之物将其困頓與此。所以,如同能發現到他懼怕什麽,自然能夠将他制服。”

我明白過來,“怪不得你願意答應文三娘把那兇宅給收回來。”

姐姐笑着說,“算你明白些道理。等我收回了這宅子,就要讓這海棠閣成為名滿南安城、轟動京城的第一花閣!”

我心中一笑,姐姐你這宏圖當然是假話,我會不知道你到底怎麽想的?

至申時三刻,我随姐姐穿過了整條巫山巷的繁華,男男女女,勾肩搭背,芳香四溢,張燈結彩,歡聲笑語。來到了文三娘所說的宅子,三層樓高,和對面的牡丹坊差不多,正面三扇大門,十足氣派,卻一片荒蕪,和巫山書院連在一起倒成了多少年的荒跡。門上貼了張符,看上去像是在鹿吳軒那些弟子臉上的圖案,姐姐不羁地笑了聲說,“妹妹,你記得這畫符嗎?”

我說,“記得,約莫五百年前見的。”

姐姐說,“說不定還能重溫一場舊故事。”

推門走進這樓,姐姐擡頭看了眼,在這片舊日的破舊中嗅了嗅,淡然一笑,“原來是只狐貍。”

“狐貍?”

姐姐說,“我剛剛在二樓的窗邊看到了,是一個狐貍蹲在窗口。”

“它在窗邊幹什麽?”

“還能幹什麽?既然這狐貍留戀人間,必然要在這南來北往的人中需要那陽氣極弱之人,好積累她的修為,要麽就是為了滿足她的貪欲。這南安城,還有比巫山巷更好的地方嗎?”

突然那只狐貍從右邊倒塌的書架後跳了出來,蹦到桌子前說話,“今兒怎麽是兩個女人進來。不要命了是嗎?”

姐姐說,“看到我走進來,你也敢現身,怕是你不要命了!”

狐貍笑了聲說,“原來你們是有備而來。”

然後轉身一跳,不知道躲到哪裏去了。瞬間從書架中就流淌出一團團煙霧,從地上一直蔓延到我和姐姐腳下,煙霧再從腳底,一層層繞上來,這煙霧還沒到我鼻息處,就感覺到一股迷人的味道,讓人陣陣眩暈,入睡一般,暈暈乎乎的就要倒下。

姐姐及時掐了我一下,我才醒了過來,姐姐叮囑我,“小心她的迷魂術。”

姐姐在屋頂幻出一團煙雨,雨陣陣落下,打在樓梯和木桌上,片片聲響,那些迷魂的煙霧就這麽被驅散了。

樓上又傳來狐貍的聲音,“原來你也是同道中人。”

姐姐說,“既然你知道,就能看出來我的道行遠在你之上,你這麽硬和我較量,只怕你還魂都難!我也不要你的性命,只不過這棟小樓是本姑娘的,你出了門找個別的住處,我也不和你計較了。”

那狐貍跳了出來,像一面青花瓷鏡,站在姐姐面前,發出幽藍一般的光芒,剎那間那光芒又變得漆黑。她從我們身前走過,仿佛那雙眼睛傳出了無數人的哀怨悲鳴。

她說,“雖然我的道行不如你,可我在這人間已有數百年,害過的人也不計其數,你們聽見的叫聲,正是這些人不安的冤魂。我害了他們,有的提前去了地獄,有的受到的是千倍萬倍的懲罰。我身體裏的冤魂之力,雖然不能制服你們,但是能将你們死死困住,用無休無止的噩夢去折磨你們。”

姐姐說,“但是只要我殺了你,就能使你的一切幻術消失殆盡!”

說着,姐姐就用右手在手裏畫圈,然後從地面直到屋頂,慢慢生長出如樹枝盤根錯節地治出了一張黑網。那狐貍反應過來,先是試圖從屋頂逃出去,結果被結界給打了回來,然後又躲到地板下面,姐姐左手幻出一道紅光,我便看清了那只将自己隐身的狐貍形态,正在地下面刨洞試圖逃出去。

我喊道,“姐姐!打那裏!”

那道紅光刺向了那只狐貍尾巴,瞬間綻放出更多的尾巴出來,如絲絨一般溫柔而妖媚的綻放。四面八方傳來男人的聲音,似乎有點遺憾,“你要是能把我殺死,我也不會這麽死賴在人間了。”

我問,“怎麽又成了男人的聲音?”

姐姐說,“原來是只公狐貍,在這女人之地待久了,也知道女人的身子行動方便些。妹妹,你數數,一共有幾條尾巴?”

我依次數了數說,“八條。”

姐姐說,“原來他是九尾狐貍,想必被人拽過一條,可見他的法術本來就不高明!”

我們身後又傳出了他的聲音,“原以為你們知道,沒想到也是糊塗的兩只豬罷了。”

他竟然看出了我們的真身,我和姐姐張望四周,竟然絲毫蹤跡都沒有。姐姐閉上眼睛用意念去感受,可是看她臉上依舊茫然的表情,可見這下失敗了。

突然出現了無數只紅色的小狐貍,從四面八方跑來,我想這一定是幻術,可是當這些狐貍撲在身上的時候,我竟然有真實的觸感。一些狐貍爬上我的身,竄上我的頭頂,毛茸茸地甚至有點可愛。

只聽姐姐一聲,“小心!”

定睛一看,我才看到狐貍們早早地拔出了胸中的匕首,一把把像我身邊刺來,我反應慢了幾分,“啊!”地喊出來,用力甩開了幾只狐貍,又躲過了幾面刀刃,還是被兩三把刀給割出了口子。

我再看一眼姐姐,腳下全是被她踢翻的小狐貍。姐姐立馬轉到我身邊,将我周圍的小狐貍全部踢走。我原以為那狐貍無計可施,可是只聽他在空中笑了一聲,像是看破了姐姐的軟肋,說,“我懂了。”

然後腳下的小狐貍們一下子煙消雲散,但是四周騰起了亮藍色的波紋,像是我和姐姐都沉進了鹿吳軒的池塘裏。

迎面突然看到青林一身清白地走過來,卻有一雙紅色的眼盯着姐姐,背着手,像是要說一段迷人的情話。我拉着姐姐死勁搖着說,“姐姐,這肯定是狐貍的幻象,你快醒醒!”

姐姐如癡如醉地向青林走去,我死命拉住她,可是卻紋絲不動,她剛靠進青林,青林卻在四周又變幻出其他七個同樣的影子。這下将姐姐徹底困住了。

我怛然失色,這可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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