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
第 25 章
我又老實跟着姐姐坐下,兩個人盯着青林和旁邊的斂黛小姐,我感覺姐姐的身上一股怒氣逐漸膨脹,我得說點什麽,不然姐姐非得爆炸,“姐姐,要不咱們下去把青林拉去海棠閣喝酒好了。”
姐姐說,“我可沒那麽低賤!”
“那幹脆把這場子砸了!”
“也未嘗不是個辦法。”姐姐笑了下,似乎放松了些,換了個姿勢坐着,不過現在那斂黛小姐也沒在青林身上上下其手,好歹是映山口中燕飏家的姑娘,果然和其他女子不同,不過是斟酒聊天,連手都不碰一下。
我突然又有一個主意,“姐姐,要不你施法,讓這燕飏家的斂黛小姐一個人失魂落魄不就夠了嘛,這樣青林便孤零零一個人了。”
姐姐轉頭看我,雙眼發亮,說,“我只當以前小看了你,就是這個主意!”
說完就伸出手,幻化出無數的海棠花瓣,從手中傾瀉至屋頂瓦片,然後順流而下,混雜了些海棠花在那斂黛小姐身邊繞成一個圈,果不其然,這個俗世中的姑娘沒喝盡一杯酒就趴在桌子上了。
姐姐又施法,讓青林也睡着了,再挪開一點,兩個人隔着縫。書院裏的花瓣像是察覺到這陌生的氣息,都停了下來,凝結在空中,姐姐站起身,說,“被發現了,只怕沒等映山岩桂來,這次是咱們和她們打一架了。”
我剛站起身,就看到那牡丹坊的薔薇嫂子不知從哪走上了屋頂,過來說,“原來是海棠閣的白老板,沒想到是同道中人,只是之前我眼拙,竟然沒看出來。”
姐姐說,“這裏人多,去你那坐坐吧。”
薔薇嫂子一絲譏笑,走在姐姐前面說,“走吧。”
然後她先飛去了牡丹坊的屋頂,姐姐拉着我跟上,随着窗戶步入了她的房間,剛走進去,裏面就變幻成一片桃樹林,卻都是春天的枝丫,卻沒有半點桃花。
姐姐說,“你這裏叫牡丹坊,你的名字又叫薔薇,誰也想不到原來你是桃花?”
薔薇嫂子說,“我倒是看不出白姐姐是什麽?可見你的功力在我之上。”
我警告她,“既然你知道技不如人,就不要在我們面前惹是生非了!”
薔薇嫂子也十分自信,“雖然我道行淺,可是我從不怕輸,也沒有輸過。”
姐姐說,“你不好好地修煉,來人間幹嘛?還要在巫山書院設局害人,是怕地獄裝不下你嗎?”
薔薇嫂子一臉不屑說,“沒想到海棠閣的白老板居然當起了菩薩!這麽愛多管閑事?來和我講人間的倫理報應?”
“我沒有多管閑事,你動到我的人了,我便要管。”
“這邏輯我怎麽聽不懂?既然是你的人,那白老板怎麽不守好他,還讓他來我的局?想來逍遙自得的白老板也同那深宅大院裏的怨婦一般,管不住男人,只能在其他女人身上報複了吧?”
這話說中的姐姐的心事,我氣憤地說,“姐姐,咱們幹嘛和她廢話,一把火燒了她這個牡丹坊!”也許真的動氣了,也許是晚上吃撐着了,突然漏出了一個屁,像是有人用刀在鑼鼓上劃了一刀,又響又刺耳。
薔薇嫂子識破我和姐姐,輕屑一笑,“原來你們是豬。”
姐姐依然氣她剛剛的話,卻不發作,擠出了幾個字,“別惹我!”
說完手中便出現了一把利劍,薔薇嫂子并不慌張,莞爾一笑,然後一轉身,人影就消失了,原來周遭的桃枝上開出了朵朵桃花,千朵萬朵,如同一場春宴,整個房間散發出一股甜膩的香氣。
我問姐姐,“她躲到哪裏去了?”
姐姐搖搖頭,警醒地舉着劍着任何一個桃花可能冒出的方向。
只聽見薔薇嫂子的聲音如回音一般,遙遠而不真切,“我年複一年的凋落,然後重新從樹枝上生長,人們只道是生命的周而複始,可是對于我而言,只是永無止境的噩夢罷了。我每一次,都在害怕從樹枝上飄落後會飄往何處,我每一次都死死拽着那根枝丫,可是終究還是要被時間抛棄。我讨厭落入土中,有時候還是肮髒的溝渠之中。所以我讨厭你們這些豬,每日都在溝渠之中打滾,還與之為樂趣。”
我聽得火冒三丈,随手也跟着姐姐幻出一把利劍,向眼前的桃枝砍去,一刀又一刀,“我看你怎麽死的!”
那些本來長在樹枝上的花瓣,一下子飛離開樹枝,層層疊疊滾成了一道海浪,向我和姐姐襲來。
姐姐一把将我拉到身後,我看着房間裏所有的桌椅都迅速在姐姐的幻術下變換了位置,擋在了我們前面,那些花瓣像是牽引起那些桃枝,繞出眼前的桌椅,又迅速生長到我們面前。
又是薔薇嫂子的聲音,“我今兒倒要看看,修煉幾百年的豬到底有什麽本事!”
姐姐冷笑一聲,手中捏出一團火焰,這些桃枝便又繞開了我們。
薔薇嫂子又從花瓣幻成人形,躲在花枝後面,“到底道行深,火術你也會。”
姐姐手持利劍,又給我使個眼色,我用屁股一拱,将姐姐推了出去,向她飛過去。
她右手在身前一招,随即幻做一朵桃花,混在其他桃花之中,飄飄灑灑地在周邊飛舞,還沒等姐姐使出識破的法術,聽見她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你們兩個對付我一個,是不是有點欺負人了?”
我想說我這個妖實在沒有害人的本事,算不上一個。這時一個身影從窗子闖了進來,定眼一看,原來是瓷面狐貍,他抓住姐姐的手,說,“白姐姐,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來人間也不過是各人取各人要的東西。實在沒必要平地起紛争。”
我說,“你來此管什麽閑事,是覺得這張皮在你身上貼得發癢,要我幫你扒下來是嗎?”
瓷面狐貍馬上堆笑安撫姐姐,“不就是一個青林麽?白姐姐消消氣,你們道行都深,要真鬧大了,就怕被人間那些游手好閑的道士或是天上的神仙給盯上了,到時候都要吃虧。”又轉頭對薔薇嫂子說,“你也是,你別去招惹白姐姐看中的人,很難麽,就短這一個人的銀子麽?”
薔薇嫂子說,“今兒白姐姐看中了青林,我要讓一步,明兒萬一再看上李公子、王公子,那我這生意還要不要做了?”
我說,“那你也要有能耐活過今天!說白了吧,上次在百合驿站我們便看出你的身份,沒有讓你難堪,是不讓惹得我們一身腥,今兒你自己找上門來,就別怪我們将你剝皮抽筋!”
薔薇嫂子正襟危坐,“如果今天要和白姐姐打得你死我活,我肯定讨不到便宜,但是我在這裏擺的迷魂陣,也是替別人辦的事。”
我說,“誰?說出來也吓吓我們。”
她說,“這都是厎陽山的事。”
難道是映霁天,她也在人間有所圖謀?我和姐姐互相看了一眼,果然薔薇嫂子說,“想必白老板也聽過她的名號,今天瓷面狐貍也在,咱們不必再争起來,你損三千,我損一萬的都不劃算。但如果日後白老板還來尋我牡丹坊的麻煩,我也不會客氣!”
姐姐說,“說起來,我和厎陽山的映霁天也打過交道,最好你的話是真的,不然我去趟厎陽山,或者直接将你綁了送去那倒轉之風,你這輩子的修為全部白費!我今天不和你計較,不是因為你把厎陽山搬出來,而是我根本看不上你。”
說完便轉身和我走回了海棠閣,我先是趕緊去廚房找來了喬婆炖好了燕窩,馬上跟着姐姐回了房裏,姐姐說,“點上一盤檀香。”
于是我點上。
等到屋子裏都充斥着檀香味的時候,幾聲叩門聲,我問,“誰呀?”
瓷面狐貍的聲音,“白姐姐,是我。”
我看了眼姐姐,她揉了揉太陽穴,點點頭說,“讓他進來吧。”
我開門後,迎瓷面狐貍坐下,姐姐問,“她怎麽是從厎陽山來的妖怪?到底是什麽來頭,要勞煩你來說和?”
“她根本不是厎陽山來的,而是天界一個神仙院子裏種的一株桃花,長到了三百年送下凡替這神仙的弟子辦事的。”
“你怎麽知道?”
“我原來就在這屋裏呆着,見到過那弟子下凡來找過她。我心想如果姐姐随意将這朵桃花給處置了,那不是惹了天上的麻煩麽,所以我去說和,也是為了姐姐。”
我問,“哪個神仙?”
“從那弟子與她的對話聽來,好像叫什麽琉璃光。”
果不其然,真是冤家路窄,姐姐搖了搖扇子說,“我原與厎陽山有些淵源,所以她說她來自厎陽山,我便放了她一馬,既然這朵桃花開在那琉璃光院子裏,我定然不會饒了她。”
瓷面狐貍自然不知道我們與琉璃光之間的關系,“姐姐也認識那琉璃光?”
姐姐馬上搖頭說,“聽說過而已,不曾認識。只不過在厎陽山聽過罷了。”
瓷面狐貍說,“姐姐,這人間的妖怪呀,也會拜碼頭,有的找到了神仙,有的知道了厎陽山,都各有各的宿命。”
“你呢?”姐姐問,“你的碼頭在哪裏?”
他說,“我原來不過是為了我的主人,現在,算是拜在姐姐這裏了吧。”
姐姐笑了笑,不再追究,想必如果與鹿吳軒有瓜葛,她也不想過于招搖。不過瓷面狐貍不知道,自己曾經其實也是聽從鹿吳軒的差遣,只不過被相思之情蒙蔽了眼睛。還好現在自在潇灑,不然便要白白浪費了。
姐姐突然想到了什麽,囑咐瓷面狐貍說,“你去照看下青林,趕緊帶他回家去吧。”
瓷面狐貍說,“姐姐既然這麽關心,便自己過去查看吧,好歹放心些!”
姐姐将手中的白羽扇往瓷面狐貍腳下一扔,“叫你去你就去!你們男人怎麽都這麽薄情!知道女人對你們心有所屬,還這麽見一個愛一個的!”
瓷面狐貍不敢招惹,馬上跳出窗子辦事去了,我替姐姐将扇子撿起來送回她的手中,說,“這可是姐姐你的名字,可別摔壞了。”
姐姐想到了她的那塊玉佩,嘆了口氣說,“沒了與他的信物,要這把破扇子又有什麽用?”
說完便托着下巴在窗臺發呆,我說什麽都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