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情傷

情傷

因為瞞天過海之計被破壞，正德皇帝一直都非常的郁悶，整天唉聲嘆氣、愁眉不展。

薛涵青看他這個樣子，心疼地道：“朱大哥，那件事情已經過去了，你就別再想了，這條路走不通，還有其他的路可以走啊，總會有辦法的。”

正德皇帝愁眉苦臉地道：“可是，我們都已經想了這麽久了，也跟那些大臣商量過了，卻始終找不出一個可行的辦法來。本來以為江彬的主意可以一試，沒想到竟然弄成現在這個樣子。唉！再這樣下去，我們什麽時候才可以擺脫這一身束縛，一起結伴暢游天下啊？”

“沒關系的，我們現在都還年輕，還有的是時間，并不急在這一時的。”

“可是我答應過你的，怎麽可以食言呢？”

薛涵青溫柔地拉起正德皇帝的手道：“朱大哥，我知道你對我好，不忍心讓我忍受宮中勾心鬥角的生活，但是我又何嘗忍心看你為我而煩心呢？既然你可以為了我而放棄九五至尊的權勢和地位，那我為何不能為了你而放棄自由呢？況且，這也只是暫時的啊。其實，只要跟你在一起，即使是吃糠咽菜我也是甘之如饴，又怎麽會在乎這暫時的束縛呢？”

正德皇帝聽了她這一席表白之後，內心的激動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他深情款款地凝視着她，輕喚道：“青兒……”

薛涵青順勢依偎到他懷中，摟着他的腰，柔聲道：“朱大哥，能夠一直陪在你身邊，青兒真的覺得很幸福。此生能夠得你如此愛我、惜我，我就是死也瞑目了。”

正德皇帝急忙道：“呸，呸，呸，怎麽能說這種不吉利的話呢？我們一定都會長命百歲，一輩子都相守在一起的。青兒，你知道嗎？其實遇上你，才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萬一哪天要是你不在了，我肯定是無法獨活的了……”

薛涵青急忙掩住他的嘴道：“不，別這麽說，即使沒有我在身邊，青兒也希望你可以好好地活下去，一直幸福、快樂地活下去。”

正德皇帝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輕吻了一下，苦笑着道：“青兒你就是我的幸福、我的快樂，如果沒有你在身邊，我活着還有什麽意義？既然找不到生存的理由，又怎麽會幸福、快樂呢？”

“朱大哥……”薛涵青聽了這番話，不由得為之動容，眼裏滿是心疼和擔憂。一直都知道朱大哥對自己好，但是沒想到竟然到了生死相随的地步，這怎麽能叫她不感動呢？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她心中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好像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似的。但是她并沒有将自己的擔憂說出口，朱大哥最近為了立儲的事已經夠煩心的了，不能再增加他的負擔了。一直以來，都是朱大哥在關心她、照顧她，為了她的事而奔忙，現在她也該為他做點兒什麽了。

這天晚上，薛涵青總覺得有些心神不寧，輾轉反側，卻怎麽都無法入眠。她心煩意亂地在床上躺了半天，再也躺不住了，便想起身去外面走走。視線無意中轉向窗外，她突然停止了所有的動作。窗外不知何時來了一個人，那人靜靜地站在哪裏，身影被斑駁的樹影遮掩，如非細心觀察，是絕對看不出來的。

薛涵青心中暗道：外面到底是什麽人呢？他來此到底有什麽目的呢？看他的樣子，好像并沒有什麽惡意似的，但是又為什麽會三更半夜的出現在這裏呢？他的身影看起來是那樣落寞，讓人忍不住心疼，想要好好地安慰他、照顧他，撫平他心中的創傷，讓他從此快樂起來。

薛涵青正盯着窗外之人發呆，那人好像是突然發覺了什麽似的，輕嘆了一聲，轉身離去了。薛涵青見他要走，來不及多想，快速閃出門外，攔住了他的去路。那人一愣，停下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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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薛涵青看清來者何人之後，不由得驚訝地道：“夜魅，怎麽是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夜魅輕嘆了一聲，苦笑着道：“自從離開宣府之後，我每晚都在你的窗外守候，只是你不知道罷了。其實，自從來到人間之後，你的眼裏、心裏又何曾片刻有我的存在呢？一直以來，都只不過是我一個人在一廂情願而已。”他語氣中的悲哀和眼底的傷痛，讓薛涵青不由得産生了一絲愧疚和心疼。他這個樣子，哪兒還是那個意氣風發、神采飛揚的絕世美男子啊？哪兒還是那個高高在上、霸氣十足的魔界之王啊？分明就是一個為情所困、為愛所傷的平凡人嘛。

想到夜魅以前油嘴滑舌、總是喜歡在自己面前裝傻、撒嬌的樣子，想到他曾經為自己所做的一切，再看看他現在的樣子，薛涵青不由得萬分自責。她嘆了口氣道：“夜魅，你這又是何苦呢？我不值得你付出這麽多的。”

“這并不是值不值得的問題。本來我也以為自己足夠灑脫，不會被任何人或事牽絆，但是自從遇到你之後，我就發現這顆心再也不受自己的控制了，它只會跟随着你跳動，為你開心，也為你擔憂、為你心痛……以前我們兩個人在一起，每天都是無憂無慮的，那麽開心，那麽快樂……本來我以為可以一直都這樣幸福地生活下去的，可是沒想到我一覺醒來，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你不但不記得我的存在，甚至還愛上了別的男人。你知道我每天看着你們親親我我，看着你為他擔憂、着急，我的心裏有多難受嗎？本來我以為只要你恢複了記憶，就會回到我的身邊，所以一直都在努力尋找可以讓你恢複記憶的秘方，可是現在看來，再多的努力也是徒勞，你是真的陷下去了。本來我也以為自己可以忍受，只要你可以幸福，只要能夠一直陪伴在你的身邊，可以每天都看到你……但是後來我才發現，我根本就做不到。沒有一個男人可以忍受自己心愛的女人與別的男人在一起的，除非他根本就不愛這個女人，否則，那種錐心的痛苦、那嫉恨的怒火會讓人毀滅的，不僅毀滅自己，也毀滅他的愛人……”

薛涵青聞言心中一顫，痛苦地捂着胸口，顫聲道：“別說了，別再說了……”她深吸了口氣，平靜了一下情緒，接着道：“夜魅，你如此執着又是何苦呢？明知道不會有結果，為什麽不試着放下，重新去尋找屬于自己的幸福呢？你這樣折磨自己，我看着也會心痛的。”

夜魅凄然一笑道：“放下？談何容易啊？如果可以這麽輕易就放下的話，我又何苦執着上千年呢？早在初識的時候便放下了。在經歷了這麽多的事情，在經歷了生離死別之後，你又叫我如何放得下呢？”

“夜魅……”

夜魅突然抱住薛涵青，将下巴輕擱在她的肩頭，呼吸着她發間傳來的淡淡幽香，喃喃地道：“紫兒，別離開我，不要離開我好嗎？”

薛涵青被他突然的舉動驚得一愣，随即反應過來，用手輕抵他的胸膛，想要将他推開。夜魅突然下意識地收緊了手臂，好像一松手她就會消失似的。看着他孩子般的舉動，感覺到他輕微的顫抖和恐懼，薛涵青無奈地嘆了口氣，放棄了掙紮，輕輕地回抱住他，輕拍着他的背，給予無聲的安慰。

黎明時分，薛涵青坐在床邊，望着心力交瘁而熟睡的夜魅，不僅有些無所适從。這樣卸下所以的防備和僞裝的夜魅，這樣脆弱無依的夜魅，既讓她自責又心疼無比，只希望可以盡自己所能去彌補以往對他的虧欠。但是這樣一來，會不會又讓他誤會自己的心意而心存希望呢？這樣到最後，豈不是更大的傷害嗎？是不是該狠心一點兒，趁早做個了斷，斷了他的念想呢？但是他早已千瘡百孔的身心，還能再經受得起這樣的打擊嗎？

薛涵青就這樣一邊守着夜魅，一邊權衡利弊、胡思亂想，絲毫沒有注意到天空漸漸發白，也沒有聽到外面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青兒，你看我給你帶來了什麽……你……你們……”正德皇帝興奮地推門而入，話還沒說完，突然看到了床上的夜魅，不由得驚呆了，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片刻之後，他沉聲問道：“他怎麽會在這裏？你們兩個昨晚一直都在一起嗎？”

薛涵青從沉思中驚醒過來，急忙站起身，卻發現手一直被夜魅握着，根本掙不開，只能站在原地，着急地道：“朱大哥，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的，其實……”

正德皇帝望着他們交握的手，沉痛地道：“青兒，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昨天我們還在一起海誓山盟，你怎麽可以一轉眼就跟別的男人在這裏親親我我？你到底把我當成了什麽？又把我們的感情當成了什麽？”

薛涵青看他傷痛的樣子，心中一緊，急忙為自己辯解道：“不是的，你聽我說……”

見兩人仍緊握着雙手不肯分開，正德皇帝怒火中燒地道：“你們孤男寡女深更半夜共處一室，而且他還睡在你的床上，這麽明顯的事，還有什麽好解釋的？以前我就一直覺得你們的關系不一般，可是沒想到竟然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了。我愛你、尊重你，不忍心讓你受到絲毫的委屈，所以一直努力克制着自己，不敢有絲毫越矩的行為，可是你……”

薛涵青輕搖着頭，兩行清淚忍不住奪眶而出：“朱大哥，你真的誤會我了，我真的沒有……”

正德皇帝目前已被怒火沖昏了頭腦，失去了理智，一些話便不經大腦地怒吼了出來：“夠了，不要再說了。既然你放不下他，那我放棄好了，我再也不要像個傻瓜似的整天圍着你一個人轉了，我累了，真的累了……”他邊說邊往後退，最後冷冷地瞥了薛涵青一眼，決然地轉身離去了。

“朱大哥……”薛涵青無力地癱坐在床上，任憑淚水四溢，都沒有伸手去擦，因為她現在只覺得整個世界好像崩塌了一般，心痛的無以複加，再也無心去顧及其他的事情了。

夜魅不知何時醒了過來，他坐起身，将薛涵青攬入懷中，溫柔地為她擦去臉上的淚水道：“紫兒，別難過了。既然是他自己放棄的，那你又何必再繼續留戀呢？人妖殊途，你們本來就不可能天長地久的，還是跟我回去吧，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

薛涵青倔強地搖了搖頭道：“不，我不能就這樣放棄。我們經歷了那麽多波折才終于走到一起，怎麽能因為這麽一點兒小小的誤會就退縮了呢？不行，我要去找朱大哥解釋清楚。”說完，就要起身。

夜魅急忙拉着她道：“既然他這麽不信任你，你又何必多做解釋呢？如果他真的愛你的話，就應該要相信你。現在看來，他顯然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麽愛你，否則就不會懷疑你了。”

“不對。以前我也曾誤會過朱大哥，我可以理解他現在的心情。他之所以會懷疑、會生氣，并不是因為不愛我，而是因為太在乎了。因為愛，所以才會妒忌，因為在乎，所以才不能忍受背叛……等等，剛才你是不是故意的？”

夜魅不解地道：“你說什麽啊？我不明白。”

薛涵青氣惱地道：“你少跟我裝糊塗。憑你的法力，警覺性怎麽會這麽差，我跟朱大哥說了這麽半天你都沒有醒呢？你分明就是在故意裝睡，存心想讓朱大哥誤會的，是不是？”

夜魅臉上閃過一絲受傷的表情，沉默了片刻，苦笑着道：“紫兒，難道在你的心中，我就是如此不堪的一個人嗎？”

“我……”想到夜魅以往的為人，他一直都是光明磊落，不像是這樣的卑鄙小人，而且他一直以來都是在為自己着想的，從來沒有做過對自己不利的事情……難道真的是自己想太多了，錯怪他了嗎？

夜魅見她不說話，嘆了口氣，站起身道：“既然你認為是我故意挑撥你們的感情，那我再留在這裏也沒什麽意思了。不過你一定要記住，不論在什麽情況下，我都絕對不會做出傷害你的事情的，即使是賠上自己的性命，我也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到你的。”說完，他突然感覺胸口一陣氣血翻騰，忍不住大聲咳嗽起來。他捂住胸口，想要止住咳嗽，卻并沒有什麽效果，想要盡快離開，可惜腳步卻有些不穩。

薛涵青心中一動，急忙拉住他道：“等等。發生什麽事了？你是不是受傷了？”

夜魅好不容易才壓制住紊亂的內息，止住了咳嗽，喘息着道：“沒有，我只是偶感風寒，沒什麽大不了的，休息一下就沒事了。”

“騙人。以你的法力，怎麽可能受風寒這種小病的困擾呢？你老實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麽事了？你怎麽會受傷的？”

夜魅面無表情地道：“這與你無關。你不是要去向小皇帝解釋嗎？還不快去？”

薛涵青固執地道：“我不信。你說這段時間一直都在我附近，怎麽會跟我無關呢？你是不是因為我才受傷的？是不是？”

夜魅強忍着心痛，冷冷地道：“不是，是你想太多了。我只是說我晚上經常來看你，并沒有說一直都守在你身邊。我作為魔界之王，有數不清的事情等着我去處理，怎麽可能整天圍着你轉呢？還有，我一向行事冷酷，也得罪了不少的人，所以這次的事跟你沒有任何關系，你就不要再胡思亂想了，也不必覺得內疚。”

“你……”

“你如果再沒有什麽要問的話，那我就先走了，你也趕快去找你的皇帝哥哥去吧。”說完，就準備離開。

薛涵青急忙拉着他，氣惱地道：“你都傷得這麽重了，還要到哪裏去啊？你給我乖乖地留在這裏養傷，等傷好之後，你願意去哪裏就去哪裏，我絕不攔你，但是現在你得聽我的。”

夜魅一挑眉道：“我留在這裏，你難道不怕再引起小皇帝的誤會嗎？”

薛涵青無奈地道：“反正也已經誤會了，也不差這一點了，現在還是你的傷要緊，趕快過去躺着吧，我去給你熬藥。”說完，扶夜魅在床上躺好，為他蓋好了被子。

夜魅雙目灼灼地盯着薛涵青道：“紫兒，其實你對我也并不是毫無感情的，對不對？”

果然是這個樣子的。薛涵青暗嘆了口氣道：“你先安心在這裏養傷，其他的事以後再說。”說完，出去熬藥去了。

夜魅望着她的背影道：“紫兒，我知道你心裏還是有我的，總有一天你會回到我身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