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

第 33 章

叮叮當當的碰杯聲,優美的舞曲,女人潔白的手與嫣紅的唇……

祁澄從床上驚坐起來,大口大口喘着氣。周圍靜悄悄的,祁澄聽到隔壁床安衹宸平穩均勻的呼吸聲。他擦擦額頭上的冷汗,看了眼手機,才淩晨三點,他才只睡了三個小時。

祁澄心有餘悸地嘆了口氣,手撐着自己慢慢躺下,想再多睡會兒,卻翻來覆去都是昨天晚上看到的場景。

昨晚他等着安衹宸從廁所出來後一起回了包間,實在是坐立難安就找借口出來又去了那對男女跳舞的房間。

祁澄遠遠地看見他們要走,忙跟上去,一旁的服務生替那兩人打開車門一騎絕塵。祁澄沖出酒店,攔了一輛出租車。

“師傅跟上前面那輛車。”

祁澄腦子裏一個聲音說師傅要是跟丢了多好,另一個聲音說不能跟丢追上去看看究竟。他腦子在天人交戰,手心急得冒汗,只能一張一合地當給自己散熱。

車停在了一棟洋房前,男人摟着女人晃晃悠悠下車,自己去打開鐵栅欄門。

沒有傭人,祁澄躲在暗處想。

司機見男人已經進了別墅,開車走了。

兩人在院子裏你侬我侬,一路吻到屋裏。

祁澄圍着別墅轉了一圈,想着從哪個地方可以進去,轉回來時卻發現外面大門竟然是開着的,他閃身溜了進去。

那是祁澄極不願意看見的一幕,很多年後,祁澄都會想,如果當時沒有跟來,沒有挑破這一切,他是不是會好過些,少受些命運鞭撻,沒有人離他而去。

他透過別墅的窗戶,看見了他的母親,那樣白皙的、嬌媚的母親,白花花的軀體。

他抖成篩子,一時分不清自己應該是先大叫還是先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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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關了燈抱着他母親去樓上,昏暗的光線裏隐隐傳來女人的嬌喘聲,祁澄像是耳朵裏堵了一團棉花,聲音似近似遠,不知道是幻聽還是真實。

最後,他沒有叫也沒有哭,只是一路上抖成篩子,踩着稀碎的月光與碎石,木着臉回到了集訓中心,安衹宸還沒有回來,他把自己埋在被子裏,強迫自己睡覺。

他夢見在自己小時候做錯了事,鄧美蘭劈頭蓋臉一頓罵,唾沫星子從她漂亮的臉龐射出,像子彈一樣,噠噠噠噠地打在眼皮上;夢境一轉,他又夢見自己母親摸着自己的臉對着自己溫柔似水地笑,他也跟着笑,結果瞥到一旁的鏡子,發現自己長了一張和那個男人一樣的臉。

他睜開眼,不知道到底這些是自己睡着了夢到的還是腦子裏在複盤那些被壓在深處的回憶。

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祁澄殘忍地對自己說。

她那麽不喜歡自己,只有自己在考了第一的時候才會展現一位母親該有的溫柔。他和自己的爸爸一起對她開玩笑,她嘴角牽強的笑,在祁澄現在看來,是一種看不起地、無奈地嘲諷。她一直是看不起這個家的。祁澄後知後覺的想。

而後他又疑惑地問自己,那她為什麽還要生下自己呢?為什麽還要跟老爹在一起?老爹,老爹他知道這件事嗎?

祁澄拿起手機,他覺得有必要把這些事情告訴祁盛名,號撥出去,響了兩聲,祁澄又趕忙挂斷了。

不能告訴老爹,他會受不了的。

祁澄把臉埋進臂彎,蜷着身子讓被子包住自己。

“我該怎麽辦呢?”他喃喃地問自己。

第二天一早祁澄一幹人打包好行李準備坐大巴返校。喬小丹說要搭順風車,也一起上了。

“澄哥你昨天去哪了?我們吃飯就不見你人了。”

“哦,我出去有點事。”

“你這說了跟沒說似的,你沒事你出去幹嘛。”

“我家裏人正好在這邊,給我送東西,我就直接跟他們走了。”

“哦……是阿姨來看你了麽?”

祁澄不知道喬小丹為什麽會直接提到鄧美蘭,沒有說話。

喬小丹卻以為他是默認了。

“我昨天上午還看見阿姨來着,說是來找同學玩,我猜她肯定來找你。”

祁澄記起上次和安衹宸逃課也遇到了自己媽媽,也是這樣的說辭,所以,其實從那時起,她就在虹北和那個男人厮混了麽?祁澄對鄧美蘭的一切時間點都懷疑起來。或許更早,在每個她不在的周六周天,其實都是去找她的情人?

祁澄咬牙切齒地盯着手機屏幕中映出來的自己,問喬小丹:“你告訴她我在這裏了?”

“沒啊,”喬小丹感到莫名其妙,“這個你應該都告訴她了吧,我還用再說?”

想起那日鄧美蘭跟自己說話時的從容不迫,恨恨地想:她是多不把自己當回事,才會一點慌張都沒有?

“可能,算了不說了。”祁澄含含糊糊,把話懸在半空,蓋上兜帽睡覺。

“欸——你這個人,話沒頭沒尾,啥也不是。”喬小丹說道。

安衹宸拍拍喬小丹,做了一個“噓——”的手勢,悄聲說:“睡覺別吵。”不知道是幫祁澄說的還是為自己說的。

返校後的半個月後就是期末考了,祁澄有很多次想打電話給祁盛名說這個事兒,但打通了後,話到嘴邊,卻又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C市新建了個游樂場,你考試考好點,咱倆把你媽哄高興了後我帶你出去玩。”

“我不想出去玩……我……”

“不想出去玩?哦,是怕爸爸沒時間吧?放心吧,最近貨都拉完了,爸爸有長假。”

祁澄咬咬唇,最終還是什麽也沒說,應了下來:“行,我好好考。”讓你高興高興。

随後的日子,祁澄像吃了一顆短暫的定心丸,靠着讓祁盛名高興和學習這兩點充實自己到期末考試。

他似是要把知識都吃進腦子裏,白天馬不停蹄的做題;到了晚上睡覺前,為了不讓自己亂想,帶着耳機邊聽英語聽力邊背歷史,不求自己能學進去,只求自己不亂想。

成績出來,依舊穩居第一,但祁澄心裏明白,自己退步太多了。蘇彥軒這一次與自己僅是兩分之差。

“別得意哦,這次是你僥幸,馬上就超過你了。”蘇彥軒說。

“嗯,加油。”祁澄揚起嘴角,露出一個勉強的笑。

“怎麽了啊?這麽勉強?”蘇彥軒眼不瞎,看出祁澄不對勁。

“家裏有點事。”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蘇彥軒懂,他見祁澄并沒有傾訴的欲望,也不強求:“沒事,都會過去的,什麽也做不了的話,就做好對自己負責。”

都會過去嗎?祁澄不知道這件事怎麽樣才算過去,自己裝作一無所知繼續讓自己媽媽颠鸾倒鳳嗎?還是把事情挑明?然後呢?離婚還是斷了另一段情人關系?媽媽會願意嗎?

祁澄覺得自己很賤,如果是旁人遇到這樣的事,他會毫不猶豫地勸他放棄這個母親,離婚,不要了。可是主角是自己的時候,他就不知道該怎麽辦了,那是他的媽媽啊。

當初趙勝跪倒在夏阿姨面前的時候,夏阿姨心裏是不是也說了一句“他是孩子的父親啊!”所以才想原諒的?那謝銘……祁澄很難過,他決定抛棄這個父親時,也用了很大的勇氣吧。

安衹宸的成績不出意料地掉下去了,他在集訓時把就像是老鼠進了米缸,能玩多少是多少,早就把祁澄之前教他的抛之腦後,回來後祁澄又顧着自己的事,沒有精力再管他,當然,也不想管。

到時喬小丹像是開了竅一般,成績如打了激素似的,已經在班裏中游水平了。

祁澄幫他看了看試卷錯題,錯的大多是因為不仔細和題目難度較高,基礎基本紮實了。

“很厲害呀,這麽短的時間基礎打成這個樣子。”祁澄由衷地祝福他。

“那是,我可是要成為海綿寶寶的男人。”喬小丹信誓旦旦。

祁澄眨眼,問道:“海綿寶寶?最近有什麽新梗麽?”

喬小丹一臉神秘,不告訴他。

祁澄一個白眼送給他。

祁盛名接祁澄的時候,祁澄遠遠看見安衹宸父親接安衹宸和白琛走,白琛一身黃色連衣裙,胸前印了個海綿寶寶的圖案。

祁澄記起他們一群人剛混熟的時候白琛是說過自己喜歡海綿寶寶的,果然,只有喜歡的人才能記住對方說過什麽。

祁澄掏出手機給喬小丹發消息:“你跟白琛玩的不錯呀。”

“咳,都是好朋友。”又附了一張可愛的表情。

看來是到手了?祁澄想。同時舒了一口氣,拒絕女孩子什麽的,自己還是不太擅長的。

回到家,鄧美蘭依舊不在家。

“媽一直沒回來麽?”祁澄問自己老爹。

“不清楚啊。”

“你多久沒見我媽了?”

“挺久了吧,”祁盛名從冰箱裏拿出一罐可樂抛給祁澄,“暖暖再喝。”

祁澄起開蓋,放到一邊:“老爹,假如,我是說假如,你不怕我媽跟其他男人走嗎?”

祁盛名一臉愕然,轉而又笑起來:“我怕啊,但我也不能攔着吧,她能找到更好的人,我總不能捆住她。

“她要是願意和我繼續過,就過,不願意,就随她了。

“要真和我離,房子啥的就給她留下,得保證她衣食無憂才行。

“……”

祁盛名說着說着就打算起離婚後要分什麽財産來,好像自己老婆真的跟別人跑了一樣,雖然是真的。

“打住,打住啊。老爸。”祁澄打斷他,“你也太像個情聖了吧,大愛無私嗎?”

祁盛名拍他一腦瓜:“你自己提起來的,還不能我說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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