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傍晚，姜英和司勝君提着大袋小袋回來，裏面雞鴨魚肉、蔬菜水果應有盡有，自從姜明玉回來之後，家裏的夥食都比以前好了。

司勝君也是表面不待見，背地裏又拼盡渾身散數地給自家女兒做好吃的，将口嫌體直四個字演義的淋漓盡致。

姜英一邊将菜提進廚房，一邊嚷嚷着讓司哲去跟時宏翼打聲招呼，讓他晚上來家裏吃飯。

司哲抓了把姜糖，邊走邊吃着出了門。

剛穿過巷子，就看到時宏翼家的大門正開着，裏面傳來一陣咯咯的笑聲，那聲音她一聽就知道是隔壁彩田巷的姚麗。

司哲跟姚麗從幼兒園到高中整整做了十一年的同學，神奇的是每次都能分在同一個班，可即便有這樣的緣份兩人也沒能成為朋友，甚至還有點相互看不順眼。

司哲覺得姚麗像個不作就會死的女妖精，每天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在學校的時候別人讀書她談戀愛，男朋友更是換了一個又一個，因為成績差，她高中沒讀完就辍學在自家開的飯店幫忙了，雖然司哲沒再跟她有什麽交集，但聽同為高中同學的豐小雨說，她比以前更妖了。

今天姚麗穿了件短款的貂毛外衣，下面配長靴和皮裙，一頭栗子色的大波卷随着她的笑聲像彈簧一般上下擺動着。

司哲雖然不喜歡她，卻也不得不承認，姚麗的身材是真的好，前凸後翹不說五官也長的格外大氣，是個一眼就能把人吸引住的大美女，特別是這幾年，随着年齡的增長，她越發的成熟性感起來。

據說在他們古城，追姚麗的男人能從鳳凰大街的街頭一直排到街尾。

果然是越來越妖了。

司哲再反觀自己，一張娃娃臉，一套能把人裹得像粽子似的長款羽絨服，頭發是天然的黑，自然的卷，一張臉素面朝天，跟個村姑沒啥區別。

不過司哲倒也不屑跟姚麗比，她覺得村姑也沒啥不好的，純天然，無公害。

“阿翼哥，沒想到你這麽會哄人呢。”

姚麗的聲音嬌柔又妩媚，時宏翼的心情似乎也很好，他輕聲說了句什麽，姚麗又咯咯地笑了起來。

漬，果然男人都是顏控，堂堂大藝術家竟也這麽膚淺。

“喂，時宏翼，我外婆叫你晚上過去吃飯。”司哲兩手插在兜裏，頭半歪着，臉上的表情盡是不耐煩。

姚麗轉過身，看向司哲的那對桃花眼不太友好地挑了挑，“嗬，我們的女大學生回來啦，你們文化人進別人家門都不敲的？” 姚麗酸溜溜地說道，她高二就辍學了，但是司哲卻考了個不錯的大學，對于這點，她心裏多少有點嫉妒。

“我進的又不是你家，管得倒挺寬。”司哲話裏帶刺地回了一句。

“阿翼哥，你看司哲，都不講道理的。”姚麗說不過她，便朝時宏翼撒起了嬌。

時宏翼看向司哲，她剛才直呼了他的全名？

“沒事，哲哲本來就住在我這的。”

姚麗聽到這句話時臉瞬間變成了豬肝色，“什麽？你說司哲住在你這裏？”

司哲突然覺得好笑，這姚麗怕不是喜歡時宏翼吧？

“怎麽不行啊，呆會阿翼哥還要去我家吃飯呢，我們這麽近的鄰居，就該互幫互助，和睦友善。”司哲故意刺激姚麗，末了還笑魇如花地看向時宏翼，“對吧，阿翼哥？”

時宏翼聽出了這其中的火藥味，抿起唇笑着回了個，“嗯。”

他這一聲嗯就象是一條鞭子在姚麗的身上狠狠地抽了一下，特別是他剛才還對着司哲笑了，還笑的那麽溫柔寵溺，跟剛才對她的态度完全不一樣。

姚麗一口氣堵在心裏，又不好發洩出來，只能甩頭走了。

司哲成功刺激到了姚麗，心情立馬陰轉晴地變好了，“阿翼哥，呆會記得過來吃飯哦，等外婆做好了我就發微信給你。”

時宏翼猶豫了一會，最後還是點頭說了聲好，不過這小姑娘臉變得可真是快，這一會的功夫，又開始喊他阿翼哥了。

不過她把姚麗氣走了倒是幫了他不小的忙，這段時間姚麗總是時不時地往他這裏跑，有時是送點吃的，有時是過來說幾句話，每次就呆個五分鐘左右，他不好說什麽，但又覺得挺煩。

今天司哲這麽一鬧，估計她一時半會也不會過來了。

晚上江明煥還是抽空回來了，結果卻發現司哲心情還挺好，更奇怪的是她竟然跟江明玉互動了，并且大有從已方戰線叛變過去的駕勢，一時間心裏也不知是悲還是喜。

“阿翼啊，你一個人在家做飯不方便，以後幹脆就直接過來這邊吃。”姜英笑着說。

“外婆，你不知道現在有項服務叫外賣嗎？”江明煥說。

“外賣哪有自已家裏做的飯幹淨，你們年輕人就是不講究。”司勝君插了一句。

“就是啊。”姜英附和，跟着又看向時宏翼說：“阿翼，現在哲哲住你家給你添麻煩了，我這樓上兩間客房，有一間說過幾天就退房了，到時就讓哲哲住回來。”

“我不想住客房”司哲不情願地嘟了嘟嘴，她的房間在二樓，三樓兩間房原本是江明玉和江明煥的，後來江明玉出嫁，江明煥去單位宿舍住了，姜英就把那兩個房間也改成了民宿，平常能訂出去的機會并不多，但今年來古城的游客多，兩間房倒是早早就被訂走了。

他們這種老式的吊腳樓隔音很差，有時房客是一個人的還好，要是碰到是情侶，那幾乎能把整棟樓的人都吵的沒法睡。

司哲這三年來聽過的動作片那是一部賽一部的激烈，她覺得再住下去估計要崩潰。

時宏翼看了眼司哲，随後說，“沒關系，我那裏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不麻煩。”

“不麻煩就好。”姜英笑了笑，也不再客氣“等過完年我打算把三樓重新裝修一下，這樣明玉可以住上面，到時也方便我們幫着照顧孩子。”

江明玉：“……”她原本想在新城區那邊買套別墅，等生完孩子就搬出去，免得家裏人看到她就唉聲嘆氣的，但聽姜英這麽說，心裏多少還是有些感動。

“對啊，到時家裏多了個孩子，要置辦的東西就多了，我們打算把兩個房間改成一個母子房，這樣就更寬敞了。”大姨父平常極少發言，今天卻忍不住也說了一句。

“哼，看你們忙着張羅，就怕有人不領情吧。”司勝君板着臉，前幾天她剛好看到江明玉在關注新城區那邊的房子，也知道她這個女兒有本事自己一人養大孩子，但到底是心裏還憋着口氣，不吐出來不痛快。

“這件事往後再商量，今天難得阿翼過來，我們好好吃頓飯。”大姨父怕母女倆又吵起來，趕緊打了圓場。

吃完飯司哲就跟時宏翼一起回去了，晚上，鳳尾巷的紅燈籠都亮了起來，為了保持原始的古城風韻，整條鳳尾巷都沒有用霓虹燈做裝飾，雖然看起來有些昏暗，但也恰到好處地體現出了原本的韻味。

因此一到晚上，就有不少游客來這邊拍夜景。

“要不要去走走？”時宏翼突然提議。

司哲晚飯吃的有點飽，點頭答應了。

“你應該有十一年沒回來過了吧？”兩人走了一段後，司哲随意撿了個話題聊起來。

“四年前回過一次。”時宏翼側頭看了司哲一眼，司哲的身高只到他肩膀的位置，所以他只能看到一頭毛絨絨的卷發，也許是因為發絲太細，看上去就顯得格外的柔軟，讓人忍不住想去摸一摸。

“四年前啊？”司哲算了算，四年前她高三，剛好是時奶奶過世的那一年。

當時她住校，又臨近高考，就沒人通知她，所以時宏翼應該是那時候回來的？。

“小時候吃了你奶奶那麽多南瓜醬，但她走的時候我都沒去送她，也不知道她會不會生我的氣。”司哲自責了一句。

時宏翼笑了笑，“奶奶喜歡你還來不及，哪會生你的氣。”

司哲想想也是，時奶奶還想讓她做她家的小孫媳婦呢。

想到這一茬又忍不住偷偷瞄了眼時宏翼，昏暗的燈光在他俊朗的側臉上渡了一層柔和的光暈，顯得他臉部的輪廓更加立體了，他的帥張揚卻不失內斂，完全經得住360度無死角的審視，可惜她這輩子并沒有結婚的打算，不然倒是可以考慮圓了時奶奶這個願望。

“那我們也有十一年沒見了。”

時宏翼把手伸進衣袋裏，心道其實并沒有這麽久，四年前，辦完奶奶的葬禮後，他父母先回了北城，那年他大四，正好有時間，便留下來多呆了幾天。

當時他一個人住在酒店，有天閑來無事，便坐車去了原來的高中，那天，他看到十八歲的司哲正抱着一摞書，從圖書館急急忙忙地往教學樓跑，也許是高考在即，壓力太大的原因，小姑娘看起來比小的時候瘦了許多。

當時他不知道是出于什麽心情，竟然還跑去附近的超市買了一堆的零食和水果讓人送去給她，而且用的還是江明煥的名義。

“時間過的可真快啊！”司哲擡頭望了望時宏翼，彎着眉眼看他。

她笑起來很好看，眼睛彎彎的，像？像一朵向陽花，也像冬日的暖陽，讓人感覺很舒服，但時宏翼覺得她更像一只貓，因為他總有種想要摸她頭的沖動。

“要炸了，砰。。砰。。砰…”一個小孩的聲音在不遠處晌起，話音還未落，時宏翼就看見一小片煙霧在司哲的腳邊升起，随着小孩哈哈的笑聲，這才反應過來那熊孩子竟然往她腳下丢了個鞭炮。

在司哲還沒發現之前，先一步将人扯開并用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司哲剛剛聞到一股煙火的味道，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時宏翼拎小雞一樣從他的右邊拎到了左邊，她的腦袋頓時一片空白，心想這人幹嘛呢，結果下一秒耳朵就被捂住了。

南方的冬天，風是潮濕的，帶着刺骨的冷，司哲被風吹的近乎麻木的耳朵突然被一雙溫暖的大手包裹住，暖意随着嗡鳴聲一點點漫延進身體，有點酥麻的感覺。

“砰”鞭炮突然炸開的聲音将周圍的人吓的夠嗆，但意識到只是個鞭炮之後又都紛紛笑了笑，這個小插曲便就這麽過去了。

“沒事了！”時宏翼松開手，司哲那個毛茸茸的小腦袋便擡了起來，一雙烏溜溜的杏眼眨巴了兩下，繼而有些難為情地笑了起來。

這次時宏翼沒忍住，伸手在那毛茸茸的腦袋上輕輕地碰了碰。

風輕輕吹起，一小片冰涼落在溫熱的手背，瞬間融成了水。

距離春節的前三天，古城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