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南方下雪的機會并不多,但古城的雪景卻是出了名的美,經過一夜的積澱,遠山近水,樓臺亭閣,全都換上了雪白的新衣。

天将将亮時,司哲已經把自己裹的嚴嚴實實的從三樓下來,為了不吵醒時宏翼還特意放輕了腳步,結果剛到一樓就看到大門開着,時宏翼正蹲在門口系鞋帶,而且他只穿了一件薄款的衛衣,看樣子象是要去晨跑。

司哲:“……。”

“阿翼哥?”

正在系鞋帶的時宏翼動作停頓了一下看她,“怎麽就起來了?”

“想趁着現在沒什麽人,去橋上看雪景。”司哲搓了搓兩只冰涼的爪子,才剛在門口站了一會,鼻尖就已凍的有些微紅,看起來更像只貓了,“你怎麽也起這麽早啊?是要去跑步?”

“嗯。”時宏翼看了眼外面的天,雪倒是停了,但還沒有完全開亮,他蹙了下眉,說:“還是晚點再去吧,現在出去不安全。”

“沒事,我約了李凱。”司哲說。

“李凱?”時宏翼仔細地想了想,卻沒想起來是誰,聽名字,能猜出來是個男的,她這麽早跟個男生約好去看雪景?

司哲呼了口氣在手心,跟着輕輕吸了下鼻子,說,“就小時候常跟在我後面叫我哲哲姐的那個,不過你大我們幾歲,那時跟我們也不是一個圈子,不記得也正常。”

時宏翼:“?”這是說他被她規劃在朋友圈之外了?

他沒再說什麽,只交待一句注意安全後便慢步跑了出去。

雪下了一夜,腳踩上去,剛好陷到腳裹的位置,司哲一步一個腳印,走的特別有儀式感。

“大師兄。”李凱從另一頭走過來,他打了個哈欠,雙手揣在兜裏,還是一副沒睡醒的模樣。

司哲趁着他不注意,偷偷抓了把雪在手裏,等到他面前後便直接塞到他的脖子裏,然後咯咯笑着跑開了。

李凱被冰涼的雪一刺激,困意瞬間就沒了,他手忙腳亂地把雪打掉,跟着也在地上抓了一把,朝司哲追去,兩人打打鬧鬧一路跑到橋上。

晨光熹微,河流從大山中蜿蜒而出,穿過古老的石橋,流向兩排吊腳樓之間,再延伸到更遠處,又一次沒入到另一片大山之中。

雪花融進河水中,河面疑結出一層薄冰,站在橋上往上游看,是萬樹瓊花一夜開的山水盛景,而下游則是小橋流水的煙火人間。

“真美啊!”司哲展開雙臂,打着轉往小橋上奔去。

“你穿這麽厚就別轉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只陀螺在轉呢。”李凱沒心沒肺地笑着看她。

司哲确實穿太多了,連走路都有點不利索,她有些僵硬地擡起手,往李凱手臂上捶了捶,“你才是陀螺。”

李凱呵呵地笑了起來,他人雖然長得高大,但看上去卻十分的憨厚,司哲站在他面前明明像個小孩,卻仗着比他大幾個月而一直以姐姐自居。

兩人從小一起長大,算得上是青梅竹馬。

兩人在橋上打鬧,司哲笑的眉眼都彎了起來,李凱剛想伸手去摸司哲那頭毛毛的卷發就看到一個只穿了件衛衣的男人往這邊跑來。

“阿翼哥。”司哲先打了個招呼。

“嗯。”時宏翼額頭上冒着細汗,也沒看司哲,只輕輕應了一聲便直接跑過去了。

“阿翼哥身體真好啊!”李凱忍不住羨慕,只是剛才經過他身邊時,感覺對方特意掃了他一眼,而且那眼神還不太友好。

李凱:“?”

“阿翼哥是不是讨厭我啊?”他挺疑惑地問司哲。

司哲噗吡一聲笑了出來,“你也太自作多情了,人家壓根就不記得你了。”

“不至于吧?我小時候可被他揍過好幾次呢。”李凱撓了下頭,也許是小時候被時宏翼揍怕了,所以總覺得跟他是冤家。

“你還被他揍過啊?我怎麽不知道?他揍你幹嘛?”司哲好奇地問,印象中時宏翼好像只喜歡欺負她一個人,比如每次看她都要捏她的臉,給她取外號叫小卷卷毛,扯她頭發,故意拿南瓜醬饞她,非逼着要她叫哥哥才肯給她吃……

“時間太久了,我也不記得了。”

李凱自己都覺得當時被揍的莫名其妙的,這會自然也不知道怎麽跟司哲解釋,再說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只能随便敷衍了一句,好在司哲也沒再追問。

天漸漸亮了起來,游客零星地往這邊來,司哲在橋上玩夠了,又指了指不遠處的一排石墩,說:“我想去石墩橋上踩雪。”

石墩橫過江面,每個間隔半米遠,是古城有名的景點之一,此刻每個石墩上都蓋上了一層白白的雪,像一條白色的絲帶飄在江面上,很是壯觀。

“太危險了,要是你掉下去了,我還得去撈你。”李凱果斷地反對。

“我會小心點的,不然呆會人多了雪就要被踩沒了。”司哲也不管李凱,說完就往石墩那邊去了。

李凱沒辦法,只得跟着她下去。

司哲腳上穿着雪地靴,靴底是防滑的,她一路小跑着到石墩橋,踩在離岸最近的一塊石墩上看江裏的水。

江水裏融着雪,有些地方還結了層薄薄的冰,司哲往裏面丢了一塊小石頭,冰面順速裂開,跟着石頭在雪水裏翻騰了兩下才慢慢地沉了下去。

她覺得挺有意思,又伸手下去碰了碰那雪水,有點刺骨的冰涼。

眼前一直蜿蜒到江對岸的石墩,頂着個雪白的帽子,一個接一個地,像長在江面上的白色大蘑菇,司哲看的心癢癢的,最後還是忍不住踩了上去。

“啊~~~”

司哲那只剛邁開的腳還沒着地,身後就響起一聲刺耳的尖叫,她心突突地跳了兩下,慌亂中一腳踩了個空,跟着人就往江裏紮去。

李凱也被後面的尖叫聲給吓分了神,結果發現只是一個游客看到這邊的風景太激動,所以才大叫了一聲,這邊他才剛定下心神那邊又聽撲通一聲,這回心髒差點沒直接從胸腔裏甭出來。

等他回過頭,司哲人已經在江裏了。

“哲哲……”

李凱喊了一聲,正要過去撈人時又被人重重地撞了一下,他完全沒有防備,一個踉跄,在雪地裏摔了個四仰八叉。

等他回過神,司哲已經被人從江裏撈了起來,而撈她的人正是時宏翼。

所幸司哲穿的厚,在水裏呆的時間也短,除了頭發和鞋子裏濕的比較嚴重之外其它地方都沒沾上太多水,沒濕到裏面去,但就是這樣,她也已經凍的發抖了。

“跑這來幹嘛?你是三歲小孩嗎?”時宏翼兩眼猩紅地看着司哲,他渾身都濕透了,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凍的,感覺身體都在打顫,他說完又指着李凱,模樣比罵司哲更兇,“還有你,你就這麽照顧她的?”

李凱一臉的內疚,就好像司哲是被他推下去的,面對時宏翼的指責,也只能甘願受着。

“是我…要來…的。”司哲上牙磕着下牙,話都說不利索了,“都怪…我……”她哆哆嗦嗦着,一句話還沒講完人就被時宏翼給拎走了。

半小時後,司哲穿了套厚厚的棉衣,手裏端着碗熱騰騰的姜湯,坐在暖烘烘的爐子旁烤火。

時宏翼剛洗完澡,正用毛巾擦着頭發過來,美男出浴,甚是養眼,但司哲一看到他就不自覺把頭低了下去。

時宏翼也沒理她,自顧自地在爐子旁坐下,司哲像只貓一樣縮在那裏,很是乖巧,估計是知道自己錯了,不過他剛才的态度也有點失控,也不知道吓着她沒有。

他頭有些重,也懶得去想了,頭發擦幹後便去了二樓。

司哲看到人走了,這才松了口氣,她看了眼窗外,天已經大亮了,白雪閃着耀眼的銀光,看起來明晃晃的一片,但是街道上游客也多了起來,這會再好看的雪景,也沒了之前那種寧靜的美。

折騰了一早,司哲的肚子有些餓了,家裏的早飯一般要到八點,她打算出去吃,順便再幫時宏翼帶一份回來,興許還能讓他消消氣。

他們這條街只有一家早餐鋪,賣的是古城的特色,牛肉粉,司哲幾乎是從小吃到大,這次回來還沒來得及去,這會光是想着便要流口水了。

她麻溜地上樓去披了件羽絨服,然後拿了兩個大碗一路跑去了牛肉粉店。

時間七點,店裏已經坐滿了客人,司哲将兩個碗放到出餐口,對着在裏面忙碌的人喊了一句,“劉奶奶,我要兩碗牛肉粉。”

“诶,好,馬上給你做啊。”劉奶奶今年七十一歲,看到司哲,笑的臉上褶子都堆了起來。

“是哲哲啊!好久不見了,”沒多會,裏面幫廚的張阿姨就端着兩碗牛肉粉出來了,張阿姨是劉奶奶的兒媳婦,司哲趕緊跟她打招呼,“張姨好。”

“漬漬,哲哲真是越來越漂亮了。”張阿姨把兩碗牛肉粉放下,朝上面灑了把蔥花,“兩碗都要加辣吧?”

司哲本來想說兩碗都加,最後又猶豫了一下,說“一碗加辣,另一碗辣椒外帶吧。”

“另一碗是給你明玉姐的吧,懷孕了還是少吃辣的好。”

司哲只笑了笑,沒解釋。

“明玉還真是好福氣,嫁去香港應該過的挺好的吧?不過香港那邊條件那麽好,她怎麽還跑回我們這小地方來生孩子啊?”張阿姨一副想打探的表情問,

司哲:“……”

“呵呵,香港再好不也是吃不到您家的牛肉粉不是。”

司哲這句話把張姨哄的格外高興,“哈哈,那倒是沒錯。”

“張姨,我得先回去了,待會粉涼了可就不好吃了。” 張阿姨這人向來八卦,司哲生怕她再問些什麽,便趕緊端着碗溜了。

等她回去時,時宏翼剛好拿着個杯子下樓來。

時宏翼:“……”他剛想着下來給她做早餐的。

“阿翼哥,我給你買了牛肉粉。”司哲怕時宏翼還生她的氣,因此格外的熱情,連筷子都幫他擺的端端正正的。

時宏翼的頭昏昏沉沉的,胃裏雖然空着,但看到那碗泛着油光的牛肉粉卻忍不住一陣翻江倒海起來,不過他還是堅持着坐了下來。

“你才剛落了水,應該在家裏好好呆着。”他掃了司哲一眼,小東西正襟危坐,乖巧的像只想讨主人歡心的貓一樣,他本還想再數落幾句,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司哲見他态度比剛才緩和了不少,心裏便松了口氣,“我保證今天兩點一線,哪也不去了。”說完又獻寶似的把那碗牛肉粉往時宏翼跟前推了推,“我看你昨天晚上沒怎麽吃那些有辣椒的菜,就沒給你這碗加辣,不過我也打包了一點,你要是想吃可以加進去。”

時宏翼嘴角幾不可見地翹了翹,虧得她還注意到了這一點,北城天氣幹燥,并不适合吃辣,所以長時間呆下來,他也基本不碰辣椒了。

“快吃吧,都快涼了。”時宏翼拿起筷子,勉強吃了幾口。

今天他先是出了汗,跟着又泡了冷水,回來後又忙着給司哲煮姜茶,沒有第一時間換掉身上的濕衣服,繞是他身體再好也扛不住這般折騰。

這會頭昏沉的難受,八成是要感冒了。

“是不是不合味口啊?”司哲看時宏翼基本沒怎麽動筷子,以為是他不習慣吃這種重口味的早餐了。

“沒有,就是不太餓。”時宏翼放下筷子,怕再吃下去就要吐了,便趕緊起身說,“我先去二樓了。”

司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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