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江明玉的預産期過了好幾天,卻連一點要生的跡象都沒有,司哲盼星星盼月亮,每日早中晚一次不落地向江明煥打聽情況,開始幾天江明煥還會耐心地給她回一兩條信息,到後面幹脆直接将她的消息給屏蔽了。

好不容易,司哲終于在一周後的早晨接到江明煥的電話,說江明玉晚上時破了羊水,現在人已經在醫院待産了。

司哲激動的不行,第一時間通知了李商言,結果卻得知他人已經在機場了,司哲在心裏把江明煥罵了三百遍,就因他通知的第一個人竟然不是她。

到高鐵站後,司哲才終于空下來給時宏翼發信息,告知她将在下午四點半到古城,但是直到她上車也沒等到時宏翼的回複。

想着他人可能在忙,便也沒在意,等到中午時她拔了時宏翼的電話,卻是關機的狀态。

司哲莫名地有些心慌,又打了電話給江明煥,旁敲側擊地問了下情況,結果卻被告之時宏翼人不在家,至于去哪了他也不知道。

司哲的滿心期待突然落了空,她有些六神無主地盯着跟時宏翼的聊天界面。

他們最後一次聯系是在昨天下午,當時一切如常,他也沒有提及要外出的事,怎麽就突然不在家了呢?

司哲想起時經年欠高利貸的事,生怕時宏翼會因此受牽連,她心裏着急,也顧不得江明煥會懷疑,又打了電話過去詢問。

“不是跟你說了嘛,他人不在家…………噢!昨天他給了我一條消息,說出去幾天處理點事,讓我幫着照看下桃子……是……他那麽大個人還能丢了不成……行了行了,我正在母嬰店買尿不濕,上次言哥帶的尺寸不合适…。好了,挂了,沒空跟你廢話。”

江明煥原本在産房外等着,好不容易等到有醫生出來,卻被告之他們帶過去的尿不濕尺寸太大,不适合新生兒,于是又急火火地跑去了附近的母嬰店,現場兵慌馬亂的,他完全沒多想司哲為什麽總打聽時宏翼的事。

電話挂斷後,司哲依舊心不在焉,她又打了幾遍時宏翼的手機,仍然是關機的狀态,也許是出去的時候恰巧忘記了帶充電器,又或者是遇着了什麽重要的事來不及告訴她,她找了各種理由來安慰自己,但都無濟于事。

司哲到古城時天下起了雨,她原還抱着時宏翼會在出站口等她的幻想,但直到出站口人都走光了也沒有看到時宏翼的身影。

她決定先不去想時宏翼突然失聯的事,平複下那顆慌亂的心開始往醫院趕。

江明玉下半夜的時候就破了羊水,到醫院後直接就進了産房,經過十多個小時的等待,江米樂小朋友終于順利出生。

司哲跟李商言幾乎是前後腳到,看着皺皺巴巴的新生兒,司哲只敢眼看,不敢上手去抱,倒是李商言一個大男人,抱起孩子的姿勢有模有樣。

因為他太過上心,醫院裏的護士也都理所當然地當他是孩子的爸爸,江明玉從産房出來後一直精神不濟,直到李商言來了之後才像是緩過了那口氣。

之前說的那些狠話,都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煙消雲消,剩下的只有對這個男人的依賴。

姜英很快煲好了雞湯送過來,大家都圍着孩子和江明玉忙前忙後,唯獨司哲什麽忙也幫不上。

姜英看她一直心不在焉的,想着坐了一天的車,就讓她先回去休息,司哲走到家門口,看到時宏翼家的大門緊鎖着,她從包裏拿出先前留的鑰匙,開門進去。

房子瑞安安靜靜,桃子躲在窩裏,旁邊放着筐青菜和胡蘿蔔,看着還算新鮮,應該是江明煥準備的。

司哲抱起桃子,坐在露臺的木椅上又拔了一遍時宏翼的手機,照舊是關機的狀态。

“你到底去哪了?”看着江上往來的烏篷船,司哲的情緒低落到了極點。

晚上,司哲依舊睡在時宏翼家,那個價格不菲的木雕小女孩還跟之前一樣擺在她的房間,不安的情緒總算緩和了些,起碼目前看來,時宏翼真的只是外出,而不是遭遇了什麽不測。

但一想到他突然不辭而別,司哲又有些生氣起來,她想自己無論遇到什麽事都會先告之對方一聲,決不會這樣讓他擔驚受怕的。

輾轉反側一夜,好不容易在快天亮時睡着,卻因一個惡夢突然怍醒,再看時間已經九點多了,司哲趕緊起床洗漱好,想着再去一趟醫院看看能不能幫上點什麽。

從時宏翼家出來時司哲挺意外地看到了司勝男,兩個人相視一眼,又各自往醫院的方向走。

兩人全程無交流,生疏的就像陌生人。

才過了一夜的時間,被衆星捧月的江米樂小朋友已經學會笑了,司勝男看着時不時翹起嘴角的小人兒,不禁想幹酪哲剛出生時也是這麽的招人喜愛,可惜她越長大越像那個人,她終究沒有勇氣面對,只能選擇逃離。

“好好陪着她長大吧,別像我這樣,到頭來成了孽緣。”司勝男抱着孩子微微嘆了聲氣,

“我知道,你有空也多跟哲哲談談心,她能理解的。”江明玉說。

“連話都說不上兩句,還談什麽心呢,我知道我不是個稱職的母親,她要恨我我也認了。”司勝男苦笑。

江明玉也不好再說什麽,這種事只能靠她們自己去解開心結,別人再怎麽勸都沒用。

司勝男只呆了幾分鐘就出來了,司哲坐在走道的長椅上低着頭玩手機,眼角的餘光瞥見門開了也依舊沒有擡頭。

司勝男走近幾步,“有空嗎?”語氣難得的緩和。

司哲關掉手機屏幕,擡頭,“有事?”

“你想知道的事,今天我都告訴你。”司勝男幹脆地說道。

司哲愣了愣,半晌才确定她并沒有在開玩笑,當然,她們之間從來就沒有玩笑這個詞存在,她只是很意外為什麽是今天?

從醫院出來再走五分鐘左右就有個新建的公園,不在假期,公園裏看不到什麽人,司哲一邊走一邊踢着路上的落葉,心情說不上是好是壞,她等了這麽多年,現在終于能知道答案了,卻發現并沒有想象中那麽的期待。

時間總是能消磨掉一切。

“時間過得可真快,一轉眼竟然已經二十二年了。”司勝男在一棵樟樹前停下來,看着穿過枝葉的幾縷陽光,最後将目光落在司哲的臉上。

“但在我心裏,那件事依然像發生在昨天。”惡夢仍舊歷歷在目,司勝男苦笑了一聲,她咬了咬唇,忍着傷疤再一次被撕開的痛,開始向司哲講述當年的事。

二十二年前,司勝男也剛剛好二十二歲,上大三,那時的她開朗愛笑,長相出衆,成績優異,身邊從來不缺追求者,就連被全校女生公認的校草也表示過對她有好感。

像被衆星捧月的命運寵兒,司勝男的大學生活過的多姿多彩,大三的下學期,她在學校的社團認識了同專業的學長,兩人興趣相投,經常在社團活動中互動,談心,經過一個多月的相處,學長向她表白了,之後兩人開始偷偷約會,一起去看電影,計劃着畢業後一起去上海開拓一片新天地。

那段時間,司勝男覺得身邊的空氣都是甜的,如果一切都能按設想的走下去,那她确實能成為一個幸福的女人,可偏偏命運的軌跡突然偏離了正軌,将她推下了永遠天日的深淵。

那天的天氣并不太好,司勝男跟學長約好在圖書館見面,但學長因為臨時有事未能赴約,她只好獨自在圖書館看書,當時他們正好在做一個關于審計的課題,她找到一些新的思路,于是在圖書館呆的久了些,等收拾好東西出來已經到了快了閉館的時間。

外面下了點小雨,路上幾乎看不到行人,司勝男撐着傘走在通往宿舍的小路上,在經過教學樓的後門時,一個高大的身影立在門口,對方好像是因為沒帶傘正在遲疑要不要走,因為天黑,司勝男并沒有看清男人的模樣,只是隐約覺得有些眼熟。

她并沒想多管閑事,只想早些回到宿舍去,可偏在那時男人叫住了她。

“司勝男?”男人走進雨裏,朝她的方向過來。

一聽聲音,司勝男立刻就知道了男人就是她們審計課的老師,她松了口氣,将傘舉高,笑着叫了聲,“曾老師。”

“怎麽這麽晚才回去?”曾慶年問。

“查點審計方面的數據,耽誤了點時間。”她回答。

“正好,我沒帶傘,你順道送我一段。”曾慶年如常地說道。

司勝男沒多想就答應了,送自己的老師無可厚非。

“你課題做的怎麽樣了?”曾慶年邊問邊接過司勝男手裏的傘,也許是怕她淋着雨,所以靠的有些近,司勝男并未介意。

兩人邊走邊聊,在路過辦公樓時,曾慶年停了一下,随後說他辦公室剛好有一套數據對她們這次課題有幫助,讓她跟着上去拿。

司勝男也沒多想,直接跟着他進了辦公樓,十點多了,辦公樓早已空無一人,裏面黑乎乎的,連燈都沒有。

司勝男跟着一路摸索着到了二樓,随後曾慶年拿出鑰匙,打開了一間辦公室的門,因為下雨的緣故,連絲月光都沒有,裏面又拉着窗簾,伸手不見五指。

“曾老師,開關在哪啊?把燈打開吧。”司勝男莫名有些害怕,但是對方半天沒有動靜,唯獨靜寂的空氣中男人的呼吸越來越重。

“曾老師,太黑了,我們還是走吧。”司勝男越來越害怕,剛想轉身離開就聽門砰的一聲關上了,她吓了一跳,意識到不對,趕緊上前去扒門,可還不等她觸碰到門板就被一雙大手攔腰拖了回去。

接下來的事,司勝男這一輩子都無法忘記,那一夜留給她的傷痛是無止境的,她怎麽也想不通那個平日溫文爾雅的老師會在那晚化身成惡魔,硬生生地将她推入地獄般的深淵。

而且事後,曾慶年還威脅她不許告發,否則就說是她先勾引他的,一個女人被強了,哪怕是放在當下也要受到別人另類的眼光,何況是那個年代。

司勝男無奈選擇了沉默,笑容從她的臉上消失,她不再參加任何社團,也不再見學長,曾經耀眼的星光就這麽暗淡了下去。

但不幸的事還遠不止這些,三個月後,司勝男發現自己懷孕了,她偷偷一個人去了醫院,結果卻被告之她的子宮壁太薄,如果強行流産會有大出血的危險,司勝男想就算是死她也不要生下這個孩子,可醫生卻不同意為她手術。

她還去了巷子裏的黑診所,可黑診所的醫生也怕鬧出人命,沒敢給她動這個手術。

到了這一步,司勝男幾乎絕望,她想到了死,于是她找了個沒人的山崖,打算結束自己的生命,就在她打算跳下去的時候她感覺到了胎動。

說不上是羞恥還是撼動,那一刻她突然退縮了。

等到實在蠻不下去的時候,司勝男回了家,任憑姜英如何逼問她都沒有說出肚子裏的孩子是怎麽來的,她也沒再回學校,等坐完月子便收拾東西去了大城市工作。

“也許是上天開了眼,就在我生下你的那段時間,那個人被抓了,直到那時我才知道被他禍害的女生并不止我一人,聽說那次是被人撞見了,不然還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落入魔爪。”司勝男悲戚地看着遠處,似乎一時還無法釋懷心底的傷痛。

司哲雙手緊扣,指關節泛出一層白,指甲緊緊地掐進了肉裏卻不知痛,她身體不可控地顫抖,臉色慘白的像抽幹了身體裏的血。

所以,她是一個QJ犯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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