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大概是落水的游客太多了, 後臺吹風機洗衣機烘幹機一應俱全,還有專門供女游客補妝的化妝間。祈銘不願意把衣服扔到共用烘幹機裏沾細菌,只裹着毯子等待人體烘幹。羅家楠負責給他吹頭發, 一邊吹一邊叨叨他——
“祈老師,您說您童心未泯也就罷了, 當着那老些人來個濕身大秀,你就不能考慮一下我的感受?”
祈銘反唇相譏:“我游泳也只能穿一條泳褲,跟□□差不多了,你看着什麽感受?”
“能看硬了——哎呦!”
胳膊上挨了一記, 羅家楠抽氣胡撸了兩把,繼續給媳婦吹頭。話說回來,自打到這邊還沒下過水,今兒要是回去的早,可以趁黃昏時分下海泡泡。白天太陽太大了, 沾完海水再被日光一曝,指定得脫皮。
紅裙女孩的男友抱着烘幹好裙子從他們旁邊路過, 順化妝間隔斷上方的空當把裙子遞給女友。很快,從裏面傳出女孩怨氣滿滿的喊聲:“天啊!我一千八的裙子, 你給我烘成抹布了!看看這一堆褶兒,還能穿的出去麽?”
男友一臉苦大仇深的:“回去再買一條, 你趕緊穿上, 別凍感冒了, 聽話。”
女孩繼續抱怨, 什麽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都翻出來了,捋着上下五千年挑男友的不是, 那話說的, 給羅家楠和祈銘聽的是面面相觑。等他倆離開, 屋裏只剩夫夫二人了,終是忍無可忍的爆笑出聲。
這回笑點倒是出奇的一致。
因着祈銘非得用自己的體溫烘幹衣服,錯過了接下來的海獅表演。作為補償,馴獸員送了他們兩套海洋館的大禮包,裏面除了手冊手辦鑰匙扣立牌等旅游紀念品,還有一罐活的小水母。這種小型觀賞水母不用喂,本來也活不了多久,大概一個月左右就會死亡然後消解掉。
羅家楠覺着這玩意挺好,可以給苗紅家的喜寶和小南瓜當禮物。可轉念一想,這東西上不了飛機——總不能當着安檢員擰開悶一口裏面的水——遂打算轉送給為他們服務的別墅管家。管家家裏也有兩個孩子,一個男孩一個女孩,男孩上小學四年級,女孩還在上幼兒園。
把東西寄存到服務臺,兩人進了海底隧道。祈銘聽羅家楠念叨管家的家庭情況,稍顯詫異:“你怎麽知道的?”
“我長嘴會問啊。”
羅家楠無奈而笑。除工作、專業領域有交集的人,其他人一概不在祈銘的社交範圍之內。并非不尊重,接觸時該有的社交禮儀還是有,只是不會主動聊家常以拉近彼此的距離。所以不了解的祈銘的人會覺得他不好接觸,面冷心更冷,實際上呢?熱情如火的時候也挺讓羅家楠招架不住的。
既無心探讨他人的生活,祈銘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頭頂游曳的銀色魚群吸引過去,觀察片刻擡手一指:“看,藍圓鲹,媽給你炖湯時放的巴浪魚魚幹就是這種魚曬的。”
羅家楠點點頭:“讓你說的我都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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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完海底隧道再去吃飯。”
正說着,魚群忽的散開,只見一條姥鯊四平八穩游曳而來。作為世界上第二大的鯊魚,姥鯊的性格卻是十分溫和,不會像鲭鯊屬的大白鯊那樣襲擊船只和人類。然而超八米長的身軀于弧形艙頂緩緩游過時,大片籠上頭頂的陰影依然給人一種遮天蔽日之感,以至于羅家楠下意識的握住了祈銘的手。
祈銘低頭看了一眼,說:“別害怕,這叫姥鯊,是濾食鯊,不吃人。”
“我沒害怕,我是擔心玻璃碎了它掉下來砸着你。”
羅家楠一到這種滿是玻璃的地方就有種莫名的危機感。以前不至于,是去年追一嫌疑人的時候,從三樓跳到一樓玻璃陽光房上震碎了頂部的玻璃,當時呂袁橋和他一起跳的,腿上被碎玻璃劃了道十幾公分的大口子,縫了二十來針。為這事兒高仁叨叨了他好久,都叨叨出PTSD了,弄得他現在一看見玻璃承重的建築就心裏毛的慌。
“這不是玻璃,是丙烯板。”祈銘屈指敲了敲透明“玻璃牆”,“你聽,和敲玻璃發出的聲音完全不一樣,這種做海底隧道的丙烯板,厚度均在六十公分以上,承重可達上萬噸水壓,完全不用擔心會破掉,對了,你知道這是怎麽做出來的麽?”
一聽祈銘要給自己上課了,羅家楠趕緊岔開話題,伸手朝斜前方的珊瑚礁一指:“诶诶,媳婦你看,那有海葵。”
祈銘聞言朝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片刻後一挑眉梢:“那不是海葵,是活珊瑚,羅家楠,你上生物課的時候到底——”
“诶诶!鳗魚!鳗魚!”
羅家楠繼續打岔,一邊打岔一邊心裏逼逼——我特麽上生物課也沒機會看活珊瑚啊,別拿我們公立中學跟您那一年十二萬美金的貴族校比。
一串銀色的氣泡劃過視野,外形兇狠的鳗魚忽的縮回到礁石下方,迎面游來一條尾鳍華麗的“美人魚”。是水下表演環節,身材曼妙的美人魚小姐靈活穿梭于斑斓的魚群之中,時而和小醜魚親密互動,時而趴到鳐魚背上借力而行。
游到他們旁邊時,美人魚小姐輕輕敲了敲透明的隔板,待祈銘看向自己,舉起雙手在胸口比了個桃心的形狀。
“呦呵,祈老師,你被美人魚瞧上了。”羅家楠笑得酸溜溜的,“留神啊,我可聽說美人魚專門用曼妙的歌聲引誘水手,拖到海裏淹死然後吃掉。”
祈銘友善的沖美人魚小姐招招手,随後甩給羅家楠一張不屑臉:“美人魚的學名叫儒艮,是草食性海洋動物,不會唱歌,也不吃人。”
“……”
就祈銘這個不解風情的勁兒,羅家楠是一點招兒都沒了,開個玩笑而已還得被說教。
目送美人魚小姐游向遠處,祈銘轉頭看向繃着表情的羅家楠,勾起嘴角:“幹嘛?給你傳授點知識,不愛聽啦?”
羅家楠口不對心的:“愛聽,跟着我們祈老師出來玩就是為了漲姿勢。”
“那你拉一張驢臉給誰看?”
羅家楠伸手朝上一指:“給它看。”
祈銘擡起頭。只見一條大章魚正扒在頭頂,八只腕足緊緊吸在丙烯板上,一字型瞳孔詭異的彎曲,看着仿佛在笑一樣。
于是他不帶任何情緒的評價道:“嗯,你可真招它喜歡。”
“罵我?”
“沒,誇你。”
順勢拍拍羅家楠的肩,祈銘留給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笑。難得,有動物能對羅家楠另“眼”相看,畢竟是個狗都不待見的主。忽然想起祈美麗,他拿出手機給周禾撥視頻——三天沒見那孩子,還挺想的。
視頻裏的周禾頂着碩大的黑眼圈,一看就是熬了通宵了。把鏡頭對準祈美麗,他的畫外音響起:“祈老師,美麗這兩天不怎麽吃東西,還有點遺涎,我準備下午帶它去金钏他們學校找鳥類專業的教授看看。”
一個月月齡的雛鳥正是病毒感染的急性發病時段,且死亡率極高,祈銘聽了不免有些揪心:“查一下是不是感染了APV或者PBFD,需要花多少錢,我給你。”
APV或者PBFD是兩種比較常見的鹦鹉易感病毒,沒養祈美麗之前,祈銘也不了解,這是為了養好鹦鹉特意補的知識。大部分論文和資料都是杜海威幫着找的,那家夥簡直就是個百科全書庫,要什麽類型的知識給個關鍵詞就行。
“沒關系,我先讓教授看看,應該不是APV或者PBFD,它沒有脫毛,也沒有便血症狀。”周禾說着打了個哈欠,甕聲甕氣的:“對了祈老師,玩的開心麽?”
“謝謝,挺開心的。”
望着鏡頭裏蔫頭耷腦的祈美麗,祈銘憂心忡忡的嘆了口氣,将手機遞給正在研究章魚五吃的羅家楠,說:“美麗病了。”
羅家楠一愣:“要緊麽。”
“不知道,大米說下午帶去給專家看看。”
“沒事兒,別擔心,這小子命大,指定能長命百歲。”
羅家楠誠心安慰。像祈美麗這種瀕危級別的鹦鹉,按理說應該是放歸大自然的,但國內沒有它的種群聚集地,市動物園也沒有能與之匹配的大型鹦鹉可以做伴,漂洋過海上萬公裏送回南美洲更不現實。當初不知道祈美麗是什麽品種的時候,他沒想着能養多久。後來知道了,才發現祈銘活脫給自己找了一兒子——紫蘭金剛鹦鹉養好了可以活四五十年,到最後不定誰給誰養老送終。
将手機挪回面前,祈銘說:“那就麻煩你了,大米。”
“不麻煩,韓老師說明天放我和金钏一天假。”
“放假?”祈銘的語氣驟變,“屍檢報告出完了?”
周禾的畫外音明顯一縮:“……還沒……”
“那放什麽假?案子都破了你們屍檢報告還不加緊點功夫趕出來?你把手機給老韓,我跟他說。”
“別別別,韓老師睡午覺呢,哮喘又犯了,這好不容易睡着了,千萬別打擾他。”
“……”
一聽這個,祈銘不好再強求,沉默片刻軟下語氣:“老韓身體不好,該你們幹的活,勤快着點,別總累他一個人,知道麽?”
“知道知道,祈老師你放心。”
“要不我還是提前回去吧。”
“別別別別!千萬別!你踏踏實實玩!踏踏實實玩!高老師都給我們安排好了,辦公室的活兒有我和金钏在沒問題的!”
外放出的喊聲讓羅家楠聽了,不由轉頭憋笑——隔着手機屏幕都能感覺到周禾濃濃的求生欲。
TBC
作者有話說:
大米:求你了,多玩幾天吧!
啊,這章一點案子沒跑,不過出來玩了,跟祈老師學點冷知識也挺好的,嘿嘿~
50章了,發一波紅包,記得回帖領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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