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章

第 41 章

賀醺主動拿出手機, 打開二維碼：“你掃我。”

其實根本不需要多此一舉，賀醺的微信他有，雖然是躺在黑名單裏的……

但是考慮到現在正在直播, 棠思凡輕咳了兩聲, 假模假樣的拿出手機掃了賀醺的二維碼。

那個塵封已久的名字終于再一次引入眼簾。

“賀死人之墓。”

【攝像大哥拉近景啊啊啊啊！我也想掃賀醺的二維碼！】

【震驚！這倆上節目這麽久居然還沒有交換微信好友？】

【以花瓶的性格來說……也不是沒可能……】

【不對啊, 這倆人大概率上節目之前就認識吧, 怎麽可能沒有聯系方式？】

【有個猜測，不一定對, 可能是某一方把另一方拉黑了……】

【懂了, 必是花瓶拉黑了賀狗[doge]】

賀醺上次進黑名單還是兩年前, 那時候兩個人剛分手，棠思凡就把對方無情仍在了黑名單的最深處，這兩年時不時偷摸拎出來緬懷一下，常看常新, 所以盡管賀某人的墳頭草已經兩米高, 但好歹不是無人問津的孤墳。

考慮到現在同在一檔節目, 以後可能常有接觸, 老是頂着這個名字, 要是被別人發現指不定又要鬧什麽幺蛾子, 棠思凡趁現在沒人注意, 就悄悄把備注改了幾個字，變成了——【賀醺-工作專用版】

工作原因允許他暫時複活一段時間。：）

他剛剛改完名字，把賀醺從黑名單裏拖出來。微信就蹦住來一條信息提醒，正是賀醺發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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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醺-工作專用版：小企鵝滋水槍.JPG】

棠思凡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賀醺在和他打招呼。

棠思凡默默白了一眼, 賣什麽萌？

要是他記得沒錯，這表情包還是兩年前棠思凡發給他的。

兩年了, 買包套/套都該過期了，賀醺居然還在用。

【碗裏挑1：知足常樂.JPG】

【碗裏挑1：別為難自己，還是這種表情包比較适合你。：）】

棠思凡下一秒還在為成功諷刺了一波賀醺的老年人審美沾沾自喜，下一秒突然頓住。

等一下，他現在微信昵稱叫什麽來着？

碗裏挑1？

這個名字不是顯得自己很饑/渴？

棠思凡又一個激靈，又想起朋友圈裏裏還有剛分手那會兒的非主流傷情文學和厭世語錄，這些東西要是被賀醺看見了，他棠少爺的面子往哪兒隔？

賀醺看見棠思凡回了他消息，輕笑一聲，緊跟着又回複了一句。

【賀醺—工作專用版：小企鵝不夠可愛嗎？[黃豆可愛]】

他垂眸看着手機屏幕，滿眼的溫柔。

【捏媽媽的！加個好友表情都這麽蕩漾的嗎？[黃豆賤笑]】

【好好奇他們在聊什麽啊！攝像大哥能不能走進一點？】

【表情管理啊醺！一有老婆微信連表情管理都忘了嗎？】

【賀醺戀愛腦石錘了！】

剛剛兩個人交換微信，二維碼涉及藝人隐私确實不好曝光，VJ就沒敢湊太近，現在兩個明顯已經加上好友開始聊天了，VJ急忙湊上去，想抓拍點他們聊天的內容。結果他剛走上去沒兩步，就聽見賀醺微沉的聲音：“你怎麽又把我拉黑了？”

賀醺剛剛那條信息剛發出去，微信就跳出來一條提示。

【消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了。】

賀醺：“……”

這個號重見光明還沒有一分鐘，就又被莫名其妙的無情拉黑。

賀醺挑眉看着棠思凡，面色肉眼不見的不太好：“你準備怎麽解釋？手滑？”

【哈哈哈哈！這個“又”就很靈性！[doge]】

【前面有預言家，趕緊刀了！[doge]】

【賀醺：被老婆拉黑一次又一次你們以為我容易嗎？：）】

棠思凡一臉心虛，摸了摸腦袋根本不敢和賀醺對視。

“別，別着急嘛！”棠思凡飛快的在手機上操作着什麽，“我，我馬上就好，你稍等一下。”

賀醺雙手抱胸，居高臨下睨着棠思凡，大有一種“我看看你究竟讓我等多久”的架勢。

【盲猜花瓶在删罵賀醺的話！[看破一切.JPG]】

【啊啊啊啊！被你們這麽一說，我更好奇了！】

【誰有花瓶的朋友圈啊，想去圍觀！】

腦袋上的視線頗有壓力，棠思凡不覺得脊背發涼，手上動作都快了許多。

“好了！”棠思凡大手一揮，把賀醺從黑名單裏放了出來，他擡起頭一臉确信，“這下沒問題了，不會再拉黑你了。”

合着讓你忍着不拉黑還挺驕傲呗？

賀醺氣笑了，當着棠思凡的面打開他的微信。

【棠棠小可愛

昵稱：1啪即合】

賀醺：“……”

再點開朋友圈，很好，半條動态都看不到了。

加了好友，但沒完全加。：）

基本上就差把“被迫營業”四個字甩在賀醺的臉上。

賀醺臉色一沉，眼神裏醞釀着風暴，正巧棠思凡湊上來，在看見賀醺給自己的備注時渾身一抖。

【棠棠小可愛】

“我靠，我的備注你居然沒改？”

這個備注還是當年兩個人剛談戀愛的時候，棠思凡趁賀醺睡着之後偷偷改的。

這個死人居然到現在都沒換過。

這種小情侶見的小把戲當時覺得甜蜜，現在時過境遷回過頭再看，尬的棠思凡瞬間腳趾摳地。

這句話幾乎脫口而出，棠思凡剛說完，脖頸子後面就感覺一道寒光掃來，他一個激靈，讪讪的閉上嘴，也沒好意思開口讓賀醺改備注。

【備注，什麽備注？[警覺！]】

【我要看我要看，再不讓我看我要鬧了！】

【@棠思凡@賀醺，你們兩個有沒有一點上綜藝的覺悟，有什麽事你觀衆老爺不能看的？[憤怒叉腰]】

棠思凡一陣心虛，沒一會兒有覺得這心虛來的莫名其妙。

他們倆都分手這麽久了，現在連朋友都算不上，他就是不讓賀醺看自己動态怎麽了？

奈何嘴巴沒有腦子那麽硬氣，棠思凡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憋了半天只憋出來一句：“我朋友圈……沒什麽好看的東西。”

“嗯。”賀醺收回視線看向不遠處的人工湖，湖岸邊柳絲低垂，清風帶起了陣陣銀波，賀醺咬了一口玉米，慢條斯理的嚼着。

“知道加好友你勉強，畢竟你最開始也不喜歡我，就算加上好友屏蔽朋友圈也是理所當然的。”賀醺低頭看他，露出一個好好先生的體貼微笑，“我能理解的。”

夠啦夠啦不要再說啦！

棠思凡被說的簡直要無地自容，當即拿出手機，把朋友圈設置成了賀醺可見，他把手機舉到賀醺面前，恨不得把設置上的那幾行字怼進這個死人的眼睛裏。

“（睜開你的狗眼）好好看清楚！給你放出來了！”

棠少爺自認已經做了史無前例的讓步，他怒氣沖沖的看着賀醺。

這個死人哪怕再表示一個标點符號的不滿，立刻黑名單伺候！

賀醺嚼着玉米，側眸瞥了一眼棠思凡的手機屏幕，男人勾唇一笑，看表情就在知道已經十足的滿意了。

【賀醺：拿捏了！[黃豆得意]】

【我醺真的好狗啊！[醺粉捂臉]紳士濾鏡碎一地！】

【噫~，@賀醺，看不出來，你小子原來還有這一手呢！[狗頭]】

賀醺微微偏頭，沖棠思凡眨了幾下眼睛，十足的狡黠。

“其實也那麽接受不了，對吧？”

棠思凡冷冷的睨着他。

金枭獎最佳男演員評選标準是看誰臉皮厚是吧？

難怪你老是拿。：）

賀醺見好就收，沒有再揪着這一點不放，轉頭回去清點買好的東西，棠思凡咬着那根玉米，說了半天的話，此時玉米已經半涼，米粒變得有點硬，也少了幾分玉米的香氣。

逛了這麽半天就買了根玉米打發他，棠思凡把玉米棒子當成賀醺，恨恨的咬了幾大口洩憤。

早上吃的不多，再加上一路過來也确實消耗不少，雖然玉米不見得多好吃，棠思凡也一口不剩的吃完了。

棠思凡吃的最慢，等他吃完把玉米棒丢進垃圾桶裏時，涼亭裏只剩下他一個人，棠思凡正奇怪着，沿着石臺階走下去，只見不遠處湖邊的臺階上，賀醺坐在那裏，身邊還撐着兩只小花傘。

乍一看上去，還真有幾分爸爸帶着孩子出來逛公園的感覺。

“在幹嘛？”

棠思凡走過去，最先回頭的是米米。

“呆呆！”米米一扭頭，見來人是棠思凡，立刻翻了個身，噠噠噠朝棠思凡跑來。

棠思凡張開雙手接住他，夾着米米的咯吱窩把他抱進懷裏。

“米米在這裏幹什麽呢？”

棠思凡話音未落，米米就忙不疊揮着小手：“酥酥帶我們在看鴨鴨哦！”

“那是天鵝！”

另一道小奶音突然插進來，夏殊瞪着一雙小眼睛，一本正經的糾正。

棠思凡擡頭看去，湖面上确實有幾個白點，兩只大天鵝帶着兩只小天鵝正在湖裏覓食，那天鵝白白胖胖，一身白羽如同絲絨，一看就是人工喂養的。

賀醺擡起頭，沖棠思凡一笑：“要一起來看看嗎？”

棠思凡對此頗為不屑：“鵝有什麽好看的？”

棠思凡态度不好，賀醺也只是笑着，并沒有生氣，他仰頭看着棠思凡：“你不覺得這天鵝和我們很像嗎？”

兩大兩小，一起出門。

【人家天鵝是一公一母帶崽，賀醺你是什麽？[狗頭]】

【這算是明示了吧？[黃豆賤笑]】

【咦惹~才一起上節目兩天你就忍不住了嗎？@賀醺，我看錯你了！】

【搞快點搞快點，限你們三天告白五天睡覺，本觀衆老爺想看十八禁。】

【我大天/朝的和諧互聯網能讓你看十八禁，笑死，JJ都看不了身體一下好嘛？】

【大佬！網盤安排起來啊！】

棠思凡挑眉睨着賀醺那雙笑盈盈的眉眼，尋思這個死人究竟是認真的還是演的。

“我們什麽時候走？”

棠思凡以來米米就跑過去粘着他，某個受到冷落的小崽子不樂意了，不知道什麽時候爬起來，拽了拽棠思凡的一角，粗聲粗氣道：“這裏好曬！”

賀醺拍拍屁股上灰，沖棠思凡擺了擺手：“時間确實不早了，走吧，咱們去下一個地方。”

防潮墊、睡袋什麽的還可以淘一淘二手貨，但衣服鞋子之類的總歸是貼身穿的，二手的東西未必合身不說，再說穿着也覺得別扭。

幾個人最終還是去了金德廣場。

作為追陽市剛開業沒兩年的大型商超，金德算是穩居市區內商超前三名，各種硬件設施都十分過硬，廁所裏八萬一個的超豪華水龍頭還一度成為了某紅書的網紅景點之一。

兩個人登上自動扶梯，賀醺忍不住摘下眼鏡，一臉好奇四處打量，棠思凡滿臉黑線的看着賀醺一臉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忍不住皺眉：“商場有什麽好看的？”

大驚小怪，米米一個小孩兒都比他淡定。

賀醺轉頭沖他笑了笑，又把墨鏡戴了回去。

男人聳了聳肩，也沒覺得不好意思。

“我已經很久沒來逛過商場了。”

做演員之後生活似乎就只剩下工作，每天除了劇組就是通告。後來有的有了名氣就更不可能往這種地方跑，賀醺這個名字無論在哪兒出現都會造成擁堵，給別人造成不便不說，賀醺自己也不是很喜歡這種吵鬧的環境。

這句話賀醺出自真心，但多少聽着有那麽點兒凡爾賽，棠思凡不屑的嗤了一聲，陰陽怪氣道：“嗯嗯，是的呢，賀影帝多大咖？怎麽可能屈尊降貴來逛這種平民超市？只有那些一張紙一百刀樂的貴族超市才能配得上您的身份~”

賀醺輕笑一聲，并沒有生氣，他攤手道：“平不平民的其實無所謂，就是身邊沒有能陪我逛超市的人罷了。”

賀醺笑眯眯的看着棠思凡：“既然好友也加了，以後逛街記得叫上我？”

棠思凡撇了他一眼，心說你是真的不怕挨揍啊？

從前熱戀那會兒他也不是沒和賀醺逛過街，這個死人的唯二作用就是買單和拎包，如果只是這樣，棠思凡其實挺愛和他一起出來的，賀醺畢竟也是校草級別的人物，要顏值有顏值要身材有身材，帶出去美美炫耀一波也是相當長臉的。

奈何，賀醺長了張嘴。：）

這個死人長嘴就算了，還非得說。：）

別家男朋友盡管直男但至少懂得該閉嘴的時候閉嘴，大不了坐在沙發上翻會兒雜志打發時間。但是賀醺就不，從人家店面的裝潢到衣服的設計，但凡讓賀少爺不爽的地方他必要開口點評一番。這個死人頂着那張英俊的面孔，嘴角噙着刻薄的笑，一本正經的問店員：“你們家設計師是小腦有問題嗎？”的時候，棠思凡真的很想用衣服堵住他的嘴。

為什麽我男朋友不是個啞巴？：）

偏偏賀醺還理直氣壯：“為什麽不能說？它醜到我的眼睛了。”

你看見店員想跟你同歸于盡的表情了嗎賀少爺？

賀醺大概也知道棠思凡在在想什麽，他抿唇笑笑：“我盡量克制一下自己。”

棠思凡在心裏默默翻了個白眼。

得了吧！

你的名字早就在各大成衣店暗殺名單裏了謝謝！

兩個人來帶一家運動品牌店，工作日的下午人不多，店員笑眯眯的走上來：“您好，請問有什麽可以幫助您？”

賀醺擺了擺手：“謝謝，我們自己挑。”

店員微笑着點了點頭，識趣的離開了。

賀醺垂眸看着架子上一整排的沖鋒衣，食指輕輕在衣架上方劃過。賀醺的手指很長，骨節分明但不突兀，指甲修的圓潤幹淨，他的動作帶着一種由內而外的優雅，不像是在挑衣服，而像是在某音樂大廳進行的鋼琴獨奏。

【不是賀醺粉，但是有一說一，這個男人真的很有魅力。】

【醺粉不請自來，我醺一直都是內魚紳士好叭！[驕傲叉腰]】

【你是指陰陽怪氣、指桑罵槐、笑裏藏刀的魅力嘛前面的姐妹？[黃豆賤笑]】

【啊啊啊啊！閉嘴！】

【哈哈哈哈！這種反差不是更有魅力了嗎？原本對賀醺無感的，現在好喜歡看他和棠思凡互動啊！】

賀醺的手指在一件白色沖鋒衣前停了下來，他把衣服拿出來，在棠思凡的身上比劃了一下：“這件，喜歡嗎？”

棠思凡一愣，後知後覺的發現賀醺這麽半天居然是在給自己挑衣服。

他微微挑眉，帶着挑剔的目光打量起面前這件衣服，衣服的設計其實很簡單，純白色，帶兜帽，衣服上有條紋暗花但是不過分，作為一件沖鋒衣來說，設計上是合格的。

至少符合了棠仙子的審美。

棠思凡沒有着急點評衣服，而是擡眸偷偷瞅了一眼賀醺。

這個死人在兩個人最開始認識的時候，審美堪稱災難。櫃子裏一水兒的T恤衛衣，真是白瞎了他那副脫衣有肉穿衣顯瘦的好身材。棠思凡從剛談戀愛那會兒就有意培養他的審美，奈何狗東西在這方面極其固執，兩個人就為了這件事少說吵了八百回的架。最終，這場沒有硝煙的戰争沒有贏家，兩個人身心俱疲，算是各自退讓了一步，賀醺的衣服的品類漸漸多了起來，棠思凡也學會了不去選擇太過前衛的衣服。

時至今日，賀醺甚至因為優秀的衣品廣受好評，獲得了大把的時尚資源。

棠思凡偶爾看着時尚雜志封面上賀醺的照片，心裏還忍不住發酸。

要是沒我的一手栽培，這個死人能有今天？

棠思凡盯着賀醺的臉久久沒說話，賀醺此時已經搭好了衣服鞋子，推了推棠思凡的胳膊：“進去試試。”

這麽一試，再次印證了此時的賀醺已經不再是兩年前的土狗。

衣服很合身，棠思凡一身純白走出更衣室，好幾個店員都露出了驚豔的表情。

棠思凡原本就白，一身利落的運動衣顯得人更加的幹淨年輕，透出一種不谙世事的單純，趁着那張秾豔秀逸的面龐，哪怕只看一眼，都讓人難以忘懷。

【嗚嗚嗚！老婆你好沒！prprprpr！】

【喵喵的！真實體會到了心髒漏了一拍是什麽感覺！】

【這是人類可以擁有的顏值嗎？[瘋狂截圖ing]】

【老婆！[聲嘶力竭]老婆下凡辛苦了！】

“哇！”

米米眼睛亮亮的跑過來，對着棠思凡豎起大拇指。

“呆呆，漂釀！”

賀醺此時就站在不遠處，雙手抱胸，含笑看着棠思凡。

那眼神裏的溫柔讓棠思凡有一瞬間的晃神，他皺起眉，拿布滿掩飾羞赧，瞪着賀醺惡聲惡氣道：“你那表情好惡心！”

賀醺只是笑，目光卻一刻也不曾從棠思凡的身上移走。

他薄唇微啓，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話：“你還是這麽穿最好看。”

棠思凡一怔，轉頭看了眼鏡子，恍惚間有種熟悉的感覺，他擰眉沉思了好半天，才依稀想起來。

和賀醺第一次遇見的那一天，他似乎也是這麽穿的。

當時他還是大一，半大孩子的年紀，身上還帶着原生家庭嬌生慣養出來的驕縱，即便在大學校園裏也不知收斂。

結果不出意外的，在剛開學不足兩個月的時候就得罪了一幫人，在某天下午，學校門口某個小巷子裏，一群小混混打扮的人把棠思凡團團圍住，聲稱要“給他點教訓”。

賀醺恰好從校外回來，一個錯眼，便在人群的縫隙中，看見了棠思凡的那張面孔。

那天他也是一身白衣，精致的面孔上滿是不服輸的倔強，冷清又矜貴，像是不慎跌進泥潭中的白孔雀，即便深陷泥淖，也高貴依舊。

賀醺當即感覺心髒中了一箭，耳膜鼓鼓作響，像是還能聽見利箭沒入心口帶起的風聲。

他當時一股熱血湧上腦門，甚至忘記了自己“不管閑事”的人生信條，捏緊拳頭沖進了小巷裏，三下五除二，将那幫小混混撂倒在地上。

餘光中他瞥見棠思凡看向他的目光，驚訝混合着仰慕。

賀醺只覺得腦子裏那股熱血燒的更沸了，他掄圓了拳頭，像叢林裏求偶的雄獅，驕傲的像對方展示自己的力量，又像十幾歲青春萌動的毛頭小子，努力想讓對方注意到自己。

賀醺飛起一腳，将最後一個人一腳踢飛老遠。

其實沒必要非得如此，但是不知道為什麽，賀醺就是想裝這個逼。當他看見棠思凡的眼睛裏閃出驚豔的光，他就知道自己的這個決定沒有錯。

英雄救美的戲碼結束，賀醺甩了甩拳頭，轉頭沖棠思凡微微一笑，竭盡所能的散發着男性魅力。

“別害怕，沒事了。”

賀醺時至今日還記得那身讓他一見鐘情的白衛衣，但他不知道的是，那天棠思凡穿出門是一件某奢侈品品牌的當季限定，棠思凡最喜歡的一件破洞流蘇的毛衣，奈何這件衣服夠潮卻不經穿，妥妥的美麗廢物，體育課上蹦跶幾下就被刮的開了線，棠思凡只好借了朋友的新衛衣。

當時兩個人能相遇，就是因為棠思凡着急回家換衣服。

那件讓賀醺魂牽夢萦的白衛衣，其實挺讓棠思凡嫌棄的。

兩個人算是陰差陽錯走到了一起，分分合合，最後在兩年前正式分手。

棠思凡現在櫃子裏也有兩件運動衣，一年的相戀足夠改變很多事情，即便分手，棠思凡的身上也帶着很多賀醺的痕跡。

簡單來說，這個死人還在以某種方式影響這他的生活。

賀醺兀自欣賞了半天，嘴角輕輕勾起，一雙眼睛裏滿是笑意。

棠思凡知道這個死人在想什麽，他

諵風

微微挑眉，明知故問道：“你看上去很開心？”

賀醺并不隐瞞，老神在在道：“想起一個朋友，穿這種白色衣服也很好看。”

這個回答并不能讓棠思凡滿意，他追問道：“有多好看？”

賀醺聳了聳肩：“看過之後一輩子忘不了的那種好看。”

【我靠我靠我靠！前男（女）友？】

【我麻了！那花瓶是什麽，宛宛類卿？】

【應該不至于吧？賀醺要是舍不得前任幹嘛撩撥花瓶？】

【注意看！花瓶也沒生氣哎！】

【兩種可能。一花瓶認識賀醺的前任；二花瓶就是賀醺的前任！】

【[瞳孔地震]我信了！】

棠思凡盯着賀醺，并沒有再追問下去。

“所以，”賀醺對着棠思凡笑了笑，“這件衣服你還喜歡嗎？”

雖然那個死人動機不純，但是該說不說，這件衣服本身棠思凡還是蠻喜歡的。他點了點頭，“就這件。”

賀醺也順手挑了件衣服，他自己的衣服挑起來比棠思凡快得多，再加上這個男人天生的衣服架子，穿什麽都撐得起來，也不用怎麽挑選。

兩個小朋友那邊有店員姐姐照顧着。

剛剛米米一進門就被認了出來，店員姐姐驚喜的看着米米那張笑臉。

“你是愛旅上的那個，米米小朋友？”

“嗯！”米米點了點頭，咧嘴沖店員們露出小白牙，一點都不認生，“我就si米米哦，姐姐們好呀！”

那奶呼呼的小模樣把一衆店員萌的直抽氣，蹲下來又是給糖果又是求拍照，忙的不亦樂乎。

米米吃着店員給的小零食，一說自己是來買衣服鞋子的，還沒等自己去找，店員們就主動把适合他尺寸的衣服鞋子都找了出來，把米米抱上小沙發，幫忙試衣服試鞋子。

大人們選好衣服，便走過去找米米，只見米米穿着一件亮紅色的沖鋒衣，腳踩一雙黑亮亮的靴子，臉上帶着墨鏡，正揚着小下巴，一臉酷炫的吸着一瓶酸酸乳。

一見棠思凡過來，米米沒有站起來，他兩只手指夾住一根蝦條，卡茲卡茲咬了兩口，硬是把蝦條吃出了雪茄的效果。

“你們來啦！”米米一撅小嘴，不知道從哪個電視劇裏學來的故作深沉，小奶音一字一頓的說道，“看來有好好相處呢！很好！”

妥妥的新時代酷guy。

【米總娶我！[高舉雙手聲嘶力竭]】

【米崽你是怎麽做到又奶又酷的？教教我拜托了！[雙手合十]】

【羨慕店員可以摸頭發捏臉臉。[是誰酸死了，哦原來是我啊！檸檬哭哭]】

【你們是怎麽忍住不綁架米崽的？】

棠思凡哭笑不得，走過去揉了揉自家小崽子的軟發：“十分鐘不見，米米都成教父了？”

米米一聽這話，立刻摘下墨鏡，仰起頭沖棠思凡一笑，搖了搖手俏皮道：“我和電視上的酥酥學的哦！”

“誰帶你看的電視？”賀醺問道。

棠思凡就算是再脫線，也不會給米米看這些東西。

米米笑了笑，沒做他想，爽快的回答道：“是露姐姐噠！”

果然是她！

棠思凡心裏默默的在小本子上記了一筆，等他上完節目再和Lucy算這筆賬！

此時Lucy正在去北海道泡溫泉的飛機上，突然連打了好幾個噴嚏，沒由來的一陣惡寒。

——

四個人的衣服全部選好，結果一結賬，費用遠遠超過預算，就是加上棠思凡的錢也不夠。棠思凡眨了眨眼睛，突然眼睛一亮，抱起米米在他耳邊小聲說了句什麽。

米米睜着一雙眼睛耐心的聽着，時不時嗯嗯幾聲，接着一拍小胸脯：“米米zi道啦！交給米米吧！”

就在賀醺疑惑這一大一小又在搞什麽把戲的時候，米米突然小身子前傾撐着櫃臺，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店員。

“姐姐！”米米一連抛了幾個wink，小臉頰一鼓，可憐兮兮的央求道：“可以，給我們，打個，折折嘛？”

【救命！這誰受得了？】

【花瓶太犯規了！這也太折磨人了叭！命令你速速把米米送過來讓我替店員承擔這份痛苦！】

【前面的+1，大家同時姐妹，有難同當有福同享！】

【我就不一樣了，我想要花瓶來跟我撒嬌！】

米米撒嬌，一個頂倆。

店員捧着小心髒直呼實在受不了，在職權範圍內給幾個人打了個八五折，奈何還是不夠。

幾個人一籌莫展的時候，賀醺無奈一笑，拆下手腕上的潛水表放在櫃臺上：“拿這個來抵費用，你們看可以嗎？”

“拜托了，”賀醺微笑着，一臉誠懇，“我們真的很需要這些東西。”

幾個人早就認出來賀醺的身份，出于職業素養沒有聲張。但看着從來只能在熒幕上看見的俊美面龐就在眼前，且這麽真誠的尋求幫助，幾個人也實在拒絕不了。

随後櫃員請示了店主，店主表示可以，賀醺才松了一口氣。

“太好了，謝謝你們，”

棠思凡見賀醺褪下手上的表，立馬怔住，接着飛快的攔住他：“做節目而已你這麽認真幹什麽？”

這表就是二手價也得十幾萬，就買幾件衣服鞋子，實在是虧得沒邊了。

“沒關系，”賀醺安撫的笑了笑，“只是抵押而已，之後再贖回來就行了。”

棠思凡嗤了一聲，這種店面的櫃子根本不如死人家裏的衣帽間舒服，潛水表兄在這裏指不定要遭多少罪。再加上又不是正經抵押行，連個字據都沒有，店主要是心黑一點，這個表能不能要回來還另說。

棠思凡擰眉想了想，最後擡頭看向店員。

“我們寫一份東西留着可以嗎？”

“當然可以。”店員從櫃臺底下拿出紙筆遞給棠思凡。

棠思凡簡單寫了一個抵押憑據，落款直接大手一揮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賀醺一愣，轉頭去看棠思凡。

此時棠思凡已經放下筆，将潛水表連同收據一起遞交給了店員。

“辛苦你們，這塊表好好保存，辦公區一樓有公司的保險櫃，你們可以登記之後放在那裏。我們很快就過來取。”

店員微笑着收下：“好的！”

東西購買齊全，兩個人借了商場更衣室換好衣服，出門的時候店員特地給兩個人指了員工通道，那裏人少，更不容易引起注意。

兩個人道了聲謝，從員工專用的電梯下了樓。

電梯下落那十幾秒，賀醺至少回了四五次次頭去看棠思凡，棠思凡最開始想假裝沒看見，奈何這個死人的目光實在太有存在感，他忍無可忍，皺眉瞪回去。

“你到底想幹嘛？”

被點名的賀醺微微睜大眼睛，表情有點無辜，他搖了搖頭，否認道：“沒什麽。”

棠思凡一臉的不信，真要沒什麽，這個死人幹嘛老是看他？

賀醺也知道自己的行為反常，他輕輕一笑，幹脆說出了自己的疑惑。

“我只是不太懂，”賀醺含笑看着棠思凡，一臉的揶揄，“你總不會是觊觎我那塊潛水表吧？”

抵押憑據上簽的是棠思凡的名字，等于是變相把那塊表的所有權轉交給了棠思凡。

小花孔雀雖然愛這些花裏胡哨的東西，但每次都是大大方方的要，從來不會搞這些偷梁換柱的小把戲。

唯一的解釋，就是棠思凡考慮到賀醺的身份來取表不方便，所以自己主動代勞。

這個認知一出現，賀醺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揚。

小孔雀還在乎他，甚至為了不讓他為難，主動幫他的忙。

棠思凡也聽出了賀醺的弦外之音，他冷哼一聲：“你以為二手貨貼上賀醺的名字就能變得很值錢了嗎？”

很好。

既然不是為了表，那就是為了人。

賀醺嘴角的笑容愈發放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