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他是月(九)
第24章 他是月(九)
這次和北部星域出沒的那群異獸的對戰十分順利。
而在安克與異獸們于某顆星球上交戰時, 他發現他先前猜錯了一件事。
去年易水對克塔斯提到的北部星域的美麗星球并非只是一個借口,它竟然是真的存在的。
而且它不僅存在,它甚至還可以說是北域那些異獸的大本營。
——這到底是個什麽樣的怪物玩家?
這個想法早已充斥着安克的心底、并無數次出現在他游戲外直播間的彈幕上。
如果說之前安克只是懷疑易水是排名前一百的玩家的話, 現在就算有人跟他說那家夥就是排行榜第一的那位, 他也半點都不驚訝了。
明明玩的都是同一個游戲, 他們兩個之間的差距怎麽就大到這個地步呢?
他現在依舊連親衛隊隊長的邊緣都沒摸到, 而易水似乎已經要頂着指揮官的頭銜拯救宇宙了。
哦,對了。
他最近還聽說易水的那幅油畫其實是詳細的異獸分布圖。
這家夥明明早就了得到尋常玩家根本難以觸及到的情報, 卻可以慢慢布局到這時候才揭露出來……光是耐心這方面, 他就完全比不上對方。
所以說, 這家夥究竟哪來的這麽大毅力跑遍那些危險的星球, 然後畫出這幅畫來啊?
而且該不會除此之外,這幅畫裏還有什麽旁人未曾發現的驚人之處吧?
“你和那個人很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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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易水和安克聊完之後,從宇宙飛船上走下來的封盡見狀随意問了一句。
“不熟。”
易水瞥了眼安克走遠的背影,然後無所謂地這般回道。
如今他還沒忘了先前那家夥使他間接出現在直播裏的事。
要是沒有那件事,他現在可能會試着看看能否幫對方完成任務。畢竟多個玩家朋友對他來說也不是什麽壞事。
但現在?算了吧。
況且他本來也沒什麽義務去幫對方在這位帝王面前刷存在感。
等回到皇宮的畫室後, 易水直接将他從封盡那裏暫時拿回來的《月》放在了畫架上。
今年是克塔斯登基的第九百九十九年。
雖然所謂的無法畫出最後兩顆星辰更多的只是一個借口。
但今年他既然都親自踏上北域那顆星球了,回來後履行承諾将它畫上去姑且也算是有始有終吧?
随着繪畫水平的進步,易水很快就畫完了那顆星球。
随後他便垂眼看着這巨幅油畫上略微有些空曠的某個角落——那是他為克塔斯家鄉那顆星球留下的位置。
而那也是異獸們隐藏最深、聚集最多的一顆星球。
要不是這個副本他随機到的是星辰神格, 他還真不一定能發現這顆星球上已經存在着如此多的異獸了。
等過陣子打完這最後一戰, 他應該就能高評分通關副本了吧?
易水下意識地回想起了之前化身為克塔斯的封盡在異獸戰場上的表現。
當時這位神明并沒有像他記憶裏那般使用弓箭。
他只是拿着一把匕首兇戾而平靜地穿梭在異獸之間。
哪怕沒有使用神明的神力, 哪怕封盡的身體素質和作為神明時的他完全不能比,但這家夥還是有些骁悍得過分了。
不過有着這位存在的話, 最後這場戰鬥應該也不難打才是。
事實證明, flag是不能瞎立的。
特別是他還一再立了這麽多個flag。
當易水在副本裏的第二年末、于無垠宇宙裏不斷墜落時, 他看着頭頂那既近又遙遠滿天星辰,終是忍不住嘆了口氣。
這個副本果然沒那麽容易通關。
顯然, 于今年年末開啓的最後一戰遠比他想象得要難打得多。
他提前調查好異獸出沒的地點确實打得它們措手不及,使得整個宇宙并未遭受到太大的損失。
然而這也反過來加重了那群異獸的瘋狂,以至于最後出現在那顆星球上的異獸比起之前實在多了太多。
而封盡那家夥看上去又完全是一個戰鬥狂的樣子。
易水在一旁看着都覺得他已經徹底在異獸群裏殺瘋了。
這一刻他終于清晰地意識到對方的滿身暴戾、澎湃殺氣,還有那疑似PTSD的症狀究竟是哪裏來的了。
無數次重複這樣的戰鬥,公衆號夢白推文臺,無數次游離在生死邊緣,要是心态沒半點問題或許才少見吧。
也不知道這家夥究竟是忘記了他現在并非那位災神、而是頂着個克塔斯身份的普通人類,還是他真的已經瘋狂到全然不顧忌這些事情。
反正最後的結果就是,這個瘋子被鋪天蓋地的異獸群給圍攻了。
“王?”
“克塔斯?”
在易水用通訊裝置聯系對方,卻完全沒聽到半點回應後,他直接神色平靜地打量起了那堆仍在增多的異獸群來。
他早就說了,他就是個戰五渣。
就算他現在沖進異獸群裏,估計在遇見封盡之前他就已經game over了。
所以現在他還能怎麽辦?
無奈之下,易水只好強忍着對死亡的厭惡感,然後使用了幻覺能力變成了克塔斯的模樣。
自從上次副本通關後,他對這些能力的掌控已然更進一步。
只是沒想到最後他卻将這樣的能力用在了找死上。
而在易水頂着克塔斯的模樣出現的那一剎那,附近近乎一半的異獸在反應過來前就已經下意識地朝着他這個方向湧來。
易水沉默地看着眼前那鋪天蓋地的異獸群。
即便這不是他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景象了,但他還是反射性地起了一種頭皮發麻之感。
“克塔斯,聽得見嗎?”
這種命懸一線的關頭,易水幹脆直呼其名了。
說真的,要不是這家夥在這場戰鬥裏遠比他要重要得多,他根本不可能做出這麽找死的行為。
易水知道克塔斯現在聽得見。
畢竟他們兩個的通訊裝置都沒出問題。
所以縱使克塔斯依舊不發一言,他仍然一邊抵擋着異獸的侵襲,一邊以一種平靜過頭的語氣單方面地說了起來:
“當初獻上那幅畫的時候,我就對您說過吧?由于您的存在,我得以見到那千年光陰凝聚而成的繁華盛景。”
“那時候我也不知道我能為您做些什麽,所以想了很久才決定為您獻上一幅畫。因為我想讓您也看到這份美麗,因為我不想這樣美麗的宇宙就這麽毀于戰火之中。”
“現在我忽然發現我先前好像說錯了一件事,事實上下個月才是您登基的第一千年。”
“只差那麽一個月而已……”
“您說我能見到這個宇宙的千年盛景嗎?”
說完這句話後,易水身上所戴的用于在宇宙裏呼吸與行走的裝置瞬間被一頭異獸撕裂。
在靠着現在的身體素質和自己那使用重力能力在宇宙裏又撐了一會兒、撐到他瞥見克塔斯似是理智回歸般地從異獸堆裏殺出來了後,易水才勉強松了口氣。
随後已然力竭的他就這麽神色冷淡地注視着頭頂的璀璨星辰、然後迎接着自己在副本裏的又一次死亡。
而最後,他似乎聽到通訊裝置裏傳來一聲模糊不清而又壓抑非常的:
“可以。”
可以什麽啊可以?
只要你行行好別再作死,讓我的副本得以通關,我就已經謝謝你了。
此刻易水感覺着自己因缺氧而産生的各種症狀,就這麽緩緩閉上了眼。
而他在副本裏浮現的最後一個念頭是:
這一次副本,我果然又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