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HOMRA前奏

HOMRA 前奏

“草薙哥，我…可能活不了多長時間了呢。”

低着頭用手指觸摸着老式攝像機的邊框，少年像是不經意的說。他的表情是那麽的平淡，平淡得讓出雲差點以為他在開玩笑。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第一次聽到十束這樣說的時候，自己的臉上露出的是什麽樣的表情了。

大概滿臉都是震驚和不敢相信吧。

“是真的哦。安娜那孩子告訴我的。”多多良伸出手指在眼前晃來晃去，就像是用食指和大拇指拿着一個透明的玻璃球。他透過兩個手指間看着出雲，臉上還帶着絲絲的笑意。“你沒有忘記吧，安娜她啊，可是看得見未來呢。”

草薙出雲的心裏就像打翻了五味雜糧一樣，他試着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十束臉上的笑容，說是開朗，更像是看開了一切一般。多多良将手放下，像是個孩子般笑着眯了眯眼睛，又用期待的口吻繼續說。

“吶吶，要是我真的死了的話草薙哥會不會哭？”

“說……說什麽混帳話！”好不容易将多多良那句話的含義大概消化掉，反應過來的草薙出雲少有嚴肅的、甚至可以說是嚴厲的口吻道：“十束，以後不許再說這種不吉利的話了！”

其實從那時起，出雲便已經隐隐約約的預料到了現在的局面。

作為赤王的尊，為了力量和自身的平衡不得不磨滅掉所有感情，即使這樣尊前進的每一步都像踏在地雷上一樣。從剛開始被石板選為王的那一年，周防尊和草薙出雲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這件事他們沒有告訴任何夥伴。

周防尊的人生，正在以每天為單量慢慢消耗。

尊的達摩克裏斯之劍的墜落只是時間而已。

可就在那晚，十束将自己秘密告訴出雲之後，出雲也把這件事告訴了他，并且第一次用正式的口吻拜托十束多多良，請他成為周防尊力量的枷鎖。

在氏族裏每個人都都自己的作用，王是力量的象征，讓族人不知不覺的靠攏。草薙出雲則用自己的頭腦和冷靜來運營主持吠舞羅。而被稱為赤之王最弱氏族的多多良，他的最大優點和作用并不是力量上面，而是可以圓滑的将各種各式各樣的族人連接在一起。如果說吠舞羅的大家都是各種暴躁易怒的攻擊型動物的話，十束大概就是馴獸師了吧。所以出雲才請求他來約束尊的力量。

其實可以這麽說，吠舞羅的安穩團結，是建立在這三個人之上的。他們用自己的能力和長處互補着對方，就像是最牢固的鐵三角。

草薙出雲以為可以一直這樣下去的。他的理性和感性有時會一分為二，理性上已經清楚的明白尊和十束的死亡是不可避免的，感性上卻不願意去深思。

那天晚上，兩人将自己的秘密都坦白之後，十束皺起眉頭。

“……那樣的話，草薙哥怎麽辦？”

“啊啊？真是的，又不是明天就去送死了，別露出那樣的表情嘛。”一邊用手指夾着煙，出雲伸出另一只手揉亂了多多良的頭發，像是還不過瘾，他用食指輕輕的點了一下多多良的額頭。“我才不用你們這群小鬼操心呢，好好的照顧自己就好啦。”

“草薙哥真是的……總把人家當小孩看待。”

一邊乖乖的被出雲蹂|躏頭發，多多良一邊報以無奈的苦笑。

“因為就算現在強制讓你離開，你也一定不會走吧？”

“當然不會！我會死死的賴在草薙哥的吧臺之上的！”

多多良認真的握起拳，理直氣壯的回答。

出雲像是預料之內的嘆口氣，然後對多多良回以有些寵溺的，卻又溫和的笑容。

“十束，好好照顧自己。”

“這句話我要對草薙哥說才對。”

如此說着，多多良站起身，一本正經的伸出手，摸了摸出雲的頭。不明覺厲的出雲一時愣住，看着從自己頭頂收回手臉上還帶着一本滿足笑容的多多良。

“嗚哇——原來摸人腦袋的感覺是這樣啊……而且對象還是草薙哥，好棒……。咳，啊呀，我想說的可不是這個哦。”假裝咳嗽了一聲，多多良收起浮誇的表情，而是滿臉認真的将雙手搭在出雲肩膀上，眼眸裏寫滿了嚴肅。“草薙哥，就算我們真不見了的話……也不要一直傷心哦。”

“哈，什——”

“就姑且把這當做是對未來的草薙哥說的話吧。”十束多多良溫和的笑了。

出雲睜開眼睛。

天已大亮，牆上的時鐘顯示着現在已經上午十點了。

安娜似乎早就下樓了，出雲擡了擡手臂，發現自己的大衣之上被人蓋了一張棉被，似乎是哪個夥伴來了看見他沒醒為他蓋的吧。

不知是因為夢還是因為這張被子，出雲睡的很舒服也很溫暖，他坐起身，一邊用手揉着眼睛一邊看向窗外。

玻璃框上被積雪覆蓋着，昨晚呼嘯了一晚上的暴風雪不知何時已經停止，對面樓的屋頂上全是純白的積雪，隔着玻璃就能感受到外面清晰的空氣。

『——不管多麽大的風雪都會有見晴的一天。』

窗外是銀白的，嶄新的世界。

『我相信，草薙哥的話，一定會幸福的。』

出雲閉着眼睛有些無奈，卻溫和的微笑起來。

“……謝謝。”

♂♂

草薙出雲的心情跟着窗外放晴的天氣一起轉好了。他心情愉悅的深深的抻了個懶腰，打開窗戶，趴在窗邊惬意的長松了一口氣。窗外的空氣果然和他想象的一樣清新。

……從十束死亡開始到現在，他就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了，這多多少少讓出雲理解了尊當時是多麽辛苦。

而且……從今天開始，他再也不用為吠舞羅那一大家子不良少年們操心了，從今天起，他好好的享受不用操勞的每一天。

這麽想着，出雲努力而成功的忽視掉了心中的失落。

今天的日程還是很緊的，先要好好的打掃一下酒吧的衛生，一些需要置新的地方也要去買。一定要趁聖誕節之前置辦妥當，這樣才能吸引顧客。

心裏盤算着，出雲在二樓的衛生間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自己，清清爽爽的走下樓梯，決心用新的自己來迎接自己心愛的吧臺。

十秒之前，草薙出雲心情很好的走下樓梯。

五秒之前，草薙出雲在樓梯牆上安置的小鏡子上再次整理了自己的儀容。

三秒之前，草薙出雲微笑着拉開了通往酒吧的小門。

二秒之前，拉開門的草薙出雲看着一只高速旋轉的排球沖自己的臉飛來。

一秒之前，排球準确的拍向了草薙出雲的臉上。并且發出了聽着就特別痛的撞擊聲。

時間像是凝結了。出雲的手還放在門把上，排球穩穩鑲嵌着在他的臉上。

噼，啪，啪。

排球印在臉上兩秒鐘之後，終于彈跳着掉在了地上，咕嚕咕嚕的滾到了牆角才停下。

酒吧裏的空氣凝固得從吧臺上掉下來粒紅豆泥都能聽見。

不知道從誰開始，大家開始哈哈哈哈的幹笑起來。

“啊，啊哈哈哈哈草薙哥？”

“早，早安啊草薙先生……”

“出雲先生今天的氣色也很好啊哈哈哈……”

“……不管我事。”

“艾利克，這樣太冷血了。”

“和我沒關系。”

“連小安娜也……”

嘈雜。嘈雜嘈雜嘈雜。

草薙出雲面無表情的站在原地，臉上印着一個巨大的深紅色的橢圓體。他的上半張臉都隐藏在陰影裏，渾身散發着令人想逃的恐怖氣場。

……這，這是什麽情況。

這和……他理想的……完全不一樣啊……

用無比混亂來形容眼前的景象也不為過。

安娜正坐在吧臺上靜靜的吃着意大利面，艾利克和藤島坐在沙發上，兩人用同樣面無表情的臉沉默的吃着巧克力棒。八田站在大門口，正在‘啊哈哈’的幹笑着，貌似是剛剛排球的罪魁禍首。力夫滿臉全是汗的看着他，似乎之前在和八田玩排球。……更別提赤誠板東千歲出羽了，他們正圍坐在桌子旁玩撲克，此時也慌張的将牌藏在身後眼神飄忽。

關鍵是……為什麽地面上全是食品的垃圾袋為什麽桌子上擺滿了吃完的塑料盒和啤酒瓶最重要的是安娜你為什麽會坐在吧臺上一臉冷靜的吃着意大利面啊？！！他只不過晚起了幾個小時，這幾個混蛋是怎麽把酒吧禍害成這樣的？！！

“……你們這些家夥膽肥了嘛。”出雲笑眯眯的微笑着，他在衆人忐忑的眼神向前走了幾步，然後雙手狠狠的拍在了吧臺上，化作老虎夜叉高聲咆哮了起來。

“你們給我立刻馬上把酒吧恢複原來的樣子不然我就把你們脫光倒挂在酒吧門前示衆啊！！”

“是！！！！”

酒吧裏傳來乒玲咣啷的聲音，出雲一頭狠狠的撞向了吧臺。

在一片混亂中，身邊傳來的低聲咀嚼聲太過于明顯了。出雲死魚眼着微微轉頭，一臉血的看向坐在吧臺上安然吃着意大利面的安娜。

“……話說回來，你為什麽坐在吧臺上啊。”

‘？’安娜歪了下頭，她的腦袋上上似乎閃過了一個問號。

“……不，沒事，你繼續。”

出雲雙手撐起桌子，然後再次狠狠的以頭撞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