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早說了是翻身
早說了是翻身
船不認主，主要是行船人的問題，這就跟自己熟悉的車被家裏人開走了，被迫開着家裏其他車上路結果因為不習慣又開回來了是一個道理。
行船人對船的駕駛有肌肉記憶，這忽然換了一艘，難免會進入磨合期。
湯舉的船比孑的小一點，在用驅船術的時候就得更講究巧勁。一個人駕兩艘船本身就費勁，剛才又遇上了急流，孑用了大勁，現在船在水面上左右晃得厲害，已經有了要翻的趨勢了。
孑為了穩住這艘船已經出了一身冷汗，但這艘船是一點穩定的趨勢都沒有。
小七還是第一次在船上遇到急流，小小的身子從船頭滾到了船尾，好在他及時抱住船沿，才沒真滾到江裏面去。
“小孑哥哥！”
孑聽見喊聲，心裏咯噔一下，以為小七那邊的船翻了，分神看過去的時候見小七渾身濕噠噠地抱着船沿，但他的船正穩穩當當地往目的地走，又大松了一口氣。
“你別亂動，老老實實地在船上待着！回到船中間去！”
孑一邊嚷一邊穩住自己腳下的船，結果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暗礁，他一個趔趄，直接翻進了水裏！
小七看見了全過程，慌張地撲到船沿上大喊：“小孑哥哥！小孑哥哥！”
孑從水裏鑽出來，抹了把臉。他在水裏扶了船身一把，回頭給小七報了個平安，然後翻身上船。
有了剛才那一扶，船身已經不像一開始那樣晃得厲害了。孑老老實實拿起撐杆穩定船身，一點一點地往地府方向撐去。
005在老地方等着他，老遠看到他的時候就招手了。
“今天來得有點晚啊小鹹魚，是不是休假休爽了？”
鹹魚·孑把船上的游魂送上去，說：“不是休爽了，是翻身了。”
005來回打量了他一下，笑道：“什麽翻身，我看是翻船了吧？不應該啊，就你這技術什麽時候出過事故。哎等等，這船不是你的吧？”
“呵。”孑指了指身後，“門口還有一船，你要不要過去自提？”
005驚訝道：“你違章行駛啊？”
孑：“……誰違章行駛，咱機構有規定一個接靈人不能同時操控兩艘船嗎？”
005回答道：“那倒沒有。不過就你今天這個翻船的經歷已經說明了一個人同時操控兩艘船很危險。你又不是我們渡靈人，術法造詣不夠。”
“是是是。”孑皮笑肉不笑地說，“你們術法造詣高，我們就只剩下高科技了。”
005聳肩，“高科技在哪兒呢？”
“……”孑忍下了翻白眼的沖動，心想：遲早有一天老子要告訴你什麽是科技改變生活。
005自提回來了，還順帶把他的船和他的小徒弟給捎回來了。
“謝了。”孑跳到了自己的船上去，用縛魂繩把兩艘船給接上了，“你先別走，我還得再來一趟。”
005被孑這句話吓得魂數都數亂了，“你這休假三天還把自己休開竅了啊？”
撐杆落水，孑答道：“早說了是翻身。”
把最後一批游魂送回地府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等他們再從地府出來，剛好趕上日出。
小七坐在船頭，呆呆地看着紅彤彤的太陽升起，夜幕完全退去。
“小孑哥哥，這好漂亮啊！”
孑靠着船沿，一手搭着撐杆，看着久違的日出，忍不住發出一聲喟嘆。
“确實漂亮。”
小七問：“以後我們能天天看嗎？”
孑說：“你喜歡看啊？”
“喜歡！”小七晃着腳丫子，“特別喜歡！”
“天天看也不是不行，但你必須先和哥哥約法三章。”修長的腿稍稍用力，孑一下子坐到了小七的身邊，“同不同意？”
小七不懂就問：“約法三章是什麽？”
孑說：“就是我提出三個條件，你可以選擇接受或者不接受，但是如果你接受的話那就是自願按着哥哥的條件做。把你的眉毛放開，你覺得不公平是吧？不公平那我們也別天天看日出了。”
小七已經被日出迷昏了，幹脆地點頭，“我接受！”
“哥哥還沒說是什麽呢你就接受。”孑敲了下小七的腦袋，“你這孩子之前看着鬼靈精的，還知道要坐大船呢，現在就這麽接地氣啊？”
小七迫不及待，“你快說你快說。”
“第一，看日出是要趕早的，你不能賴床。你賴床一次，以後我們就都別看了。第二，”孑露出了神秘的笑容，“有些事就得從娃娃抓起，你從現在開始必須跟我學驅船術，要是學會了，我還有別的獎勵。”
小七立馬打斷他，“不要。”
孑問：“不要什麽？”
小七皺眉道：“我不要學。我不喜歡上學。”
“你還記得上學呢？”孑戳了戳小七的小腦袋瓜，“你這腦子裏到底還記得多少上輩子的事？”
小七搖搖頭，“不記得了。”
孑的耐心隐隐消失，“不學也得學，不許反駁。第三，你是一個小男子漢了，不能跟其他的小朋友一樣不懂事，這幾個月哥哥手頭上都比較困難，咱們可能吃不起什麽好吃的了，要麽泡面對付，要麽你自己學做菜吃，要麽我把你送到師父和師公那邊去。”
小七一語戳心，“哥哥是沒錢了嗎？”
“……對。”孑毫不客氣地說，“養我自己都成問題了現在還得再養你，所以你得體諒哥哥。”
“哦。”小七勉為其難地說，“好吧。那我們就可以天天看日出了嗎？”
孑比了個“OK”。
反正接下來這段時間休息是別想了，二十四小時值守應該是常态，所以帶小七看個日出又有什麽問題。
帶着小七回去補了個覺後，孑又帶着小七上崗了。
湯舉發來了信息。
【湯舉：聽說你昨天翻船了？翻的你的船還是我的船？】
孑看見消息的時候差點從槐樹枝上翻下去。
【孑：你看見005那個大嘴巴了？他跟你說的？】
【湯舉：啊。】
【孑：你聽他胡扯，是我翻下去了，你的船沒翻。】
【湯舉：那就好，那沒事了。我還以為我的船出事故了。我昨天看一新聞，一男的把自己的車借給朋友開結果出車禍了，責任全是這男的。吓得我一個激靈。】
【孑：……】
【湯舉：不過他朋友好像是沒證的。】
【孑：那你說個屁。】
【湯舉：我就是說說，提醒你提醒我，平安出門平安回家嘛。】
【孑：……我正好有事問你，我們機構有沒有什麽升級船載量的福利政策？】
【湯舉：兩艘船一起不好開是不是？我就知道。政策我不知道，但是能買，聽說現在還有個什麽以舊換新的福利。我當時買的時候就沒有，虧了。】
【孑：換新是換等量的還是能換大船載量的？】
【湯舉：等量吧，換大船載量的肯定得補差價。現在機構對我們C級接靈人有多大的惡意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就是說，真沒地方能告他們了？】
【孑：告到老大那試試？】
【湯舉：……算了吧，沒老大點頭，人事也幹不出這種事。】
【孑：行了，你忙你的。我自己去研究研究。但是這兩天可能還得借你那老船用用。】
【湯舉：翻船翻得還不夠啊？不是，你之前不也是每天定時定量的，現在覺醒了啊？】
【孑：窮（微笑.jpg）】
孑在工作群裏翻到了湯舉說的以舊換新政策，仔仔細細研究每一條之後發現這簡直就是把C級接靈人針對得明明白白。
在人界，車以舊換新雖然要補差價但能申請補貼，在冥界換條等船載量的船都得按着折舊補差價，更別說要換那些大載量的了。而且，船和船之間除了船載量之外，外型、材質之類的沒有區別，換就等于虧。
對了，還沒有補貼。
孑靠在樹幹上看着那些挨個冒出來的游魂，開始擺爛。這些游魂愛誰收誰收去吧，他不幹了。
小七從上面的樹幹往下爬，“哥哥，來活了。”
孑撩起眼皮，沒什麽情緒地看過去，“驅船術的口訣記住了嗎？”
小七又爬回去了，“哥哥，我什麽都沒看見。”
“出息。”
孑在樹幹上躺了會，摸出手機找到了個倉管部的同事。
【孑：哥，咱們機構的船用什麽造的，方便透露一下麽？】
【倉管部管事的：？】
【倉管部管事的：機構的機密，你少打聽。】
孑又翻出了師父明臧的聯系方式。
【孑：師父，咱們機構管不管私自造船的事？】
【明臧：我要啊，順便幫我造一條，謝謝小崽。】
【孑：？？】
兩次無效溝通之後，孑沒有被打倒，畢竟相較之下，還是現實更加殘酷。如果他再不把船換成大船載量的，到時候不是累死他就是餓死他爺倆。
“走了小七，帶你去坐船。”孑從樹幹上躍下，張開手臂在下面接小七。
小七穩穩地落入懷裏後，孑掂了掂小七，說：“順便考考你的驅船術口訣背得怎麽樣了。”
小七捂着腦袋，“我背不下來，什麽都背不下來。”
這次又載了滿滿兩船的游魂。
“乖弟弟，把你的驅船術展現給我看看。”孑把小七抱上船，後退幾步等待他的表演。
小七扁着嘴不願幹活。
孑慢慢悠悠的豎起三根手指往日出的方向一指，小七就斷斷續續地把口訣說出來了。
船動了，雖然行駛緩慢，但也充分說明了B類接靈人的天賦。
孑看着小七板着笑臉認真驅船的樣子，忽然升起了一點成就感。他給小七照了張照片發到了工作動态裏，還得意地配上了文字——
【我帶的崽，驕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