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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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內是早晨, 傅西泠的車就在T3停車場裏。

他拉着她往停車的位置去,到達後李箱往車裏一放,開車去吃早餐。

在外面久了, 回來喝豆漿、吃油條都覺得好香。

只是傅西泠坐在早餐店裏都不消停,工作電話連着接了三個。

吃得不多,買單時反應倒是快。

時芷剛要拿手機,被傅西泠按住,手機咔噠扣回桌面上, 他從電腦前擡眼,掏出手機往牆上二維碼上掃。

時芷到底還是被傅西泠給拐回家了。

但也沒相處多久。

幾乎沒說什麽話,傅西泠進門直接去洗澡,洗完披了件浴袍又開始對着電腦忙。

忙完,他看看時間,連午飯都沒吃, 拿了車鑰匙準備去機場。

時芷看着都累,皺眉:“你直接在機場裏等着多好,折騰。”

傅西泠不說為了送她, 或者為了陪她吃早飯這類理由邀功。

他只說:“機場不能洗澡。”

過了立夏節氣, 外面溫度适宜。

傅西泠走後, 時芷從行李箱裏拿出職業裙裝, 午飯只吃了便利店的三明治,就趕去集團見付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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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是這種彼此都忙碌的時間裏,他們也還是會聯系。

傅西泠的航班起飛前還發過微信, 讓時芷專心工作別想他。

時芷回他, “不然呢。”

在上一段感情裏, 時芷工于心計,需要根據聊天內容來判斷感情進展得是否順利。

偶爾主動發聯系, 也不過是基于判斷,認為某個時間段的主動會讓對方增加好感。

沒有過這類純憑感情的互動。

和傅西泠聯系自然很多,連無聊幼稚的互怼,他們也能發半天。

最後還是時芷忍不住,打電話過去:“傅西泠,你很閑是不是?”

“不算閑,下班了?”

時芷沒倒時差,直接連着工作一天半。

今天對着電腦看了整天的文件,太陽穴附近悶悶的,按幾下,才慢悠悠說:“剛下車,快到你家了。”

她戴着耳機,慢慢走進傅西泠家小區。

電話沒挂斷,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話題不知道怎麽七彎八拐地轉到這裏。

他說,“等我回去,聽聽你承認動心的契機。”

大概是累,聲音倦倦的,然後時芷聽到他的喝水聲。

“現在就可以說給你聽。”

時芷按密碼進門,脫掉高跟鞋,包挂在玄關。

她在靜谧的廚裏擰開一瓶礦泉水,喝完,準備給自己煮個面,按洗手液洗手時,随口講起和萬冉她們在一起的事情。

“手镯我确實問過萬冉,讓她估價。”

傅西泠說,這事他知道。

“按正常的行為邏輯分析,要是你沒牽頭,萬冉就算再缺生意,也不會無緣無故把手镯挂出去找買家,還真想過和我斷是吧?”

“那時候沒想好,要斷也不會占你便宜,差價我會補給你。”

傅西泠沒答,只笑過一聲。

時芷在水龍頭下沖掉手上的泡沫,擦手,扶了下耳機:“不過萬冉說,我那種自己琢磨出來的感覺,不一定靠譜,實踐才能得出真理。”

傅西泠評價:“馊主意。”

那天萬冉出的馊主意,可不止讓時芷舉二維碼那一件。

萬冉還打電話叫來一堆夜店玩咖,十來個人,男生占大半。

他們在酒吧樓上最大的卡座裏,圍着沙發坐了滿滿一圈。

“也沒做什麽,就是玩個游戲。”

“酒吧裏叫一群男的能玩什麽游戲,來,你給講講。”

傅西泠聲音特別戲谑,都能想象到他帶着打趣目光的死樣子。

昨晚還在不習慣打視頻電話,今天有點後悔,覺得該通視頻。

這樣想着,時芷從櫥櫃裏選了鍋具拿出來,輕飄飄一句:“用嘴撕紙條。”

耳機裏好一會兒沒聲音。

待她已經把煮面的水都接好了,傅西泠那邊才吐了個“行”字,意思讓她繼續說。

其實也沒什麽好說的,在萬冉那邊的兩天,時芷都有些心不在焉。

萬冉安排的那些帥哥,也沒怎麽入她的眼。

玲玲可太高興玩這種游戲了,左右分別坐着她老公和時芷。

和她老公撕紙時,玲玲臉泛紅;

和時芷撕紙時,玲玲臉更紅;

看時芷和男生撕紙時,玲玲臉紅得快要爆炸了。

倒是時芷本人,撕紙時目光十分冷靜,抱臂,抿着唇上的紙巾,甚至有些殺氣騰騰。

她身旁那帥哥都懵了,愣是沒敢靠近,火速叼了個紙角就跑了。

萬冉還很可惜,以拳擊掌,說早知道時芷這麽浪費,她就該把最帥的安排在自己身邊。

“玩挺嗨,樂不思蜀了是吧?”

時芷特別淡定:“一般,又沒耽誤去機場。”

傅西泠沒繼續聊游戲,只說:“通知你個事,我剛剛做了個決定來着。”

本來三天的出差時間,被傅西泠硬是給壓縮到兩天。

意思是,明晚他就要回來。

時芷x把雞蛋磕入鍋裏。

她挺不滿地質問傅西泠:“不是說好給我三天時間理思路?”

“給不了了,想和你玩撕紙游戲。”

時芷本來想撈一根面條,看看有沒有煮熟,被他說得笑了笑,面條也落回鍋裏:“說得好像你沒玩過。我和你比,小巫見大巫。”

她還提醒他,以前他身邊的那些各種顏色的知己們,到底處理得怎麽樣,只有他心裏最清楚。

大巫不知道在想什麽,沉默幾秒:“想起個事,我B大那個讀博的朋友,記得吧?”

時芷切青菜的力道加重,菜刀“哐”一聲劈在菜板上,語氣裏不帶分毫情緒:“還沒斷?”

“他有點難搞,聽說我談戀愛了,不放心,總想見見你本人。”

時芷冷笑,然後連問兩個問題:

“她有什麽資格不放心?”

“什麽時候見?”

傅西泠說:“這樣,你要同意,等我回去立刻帶你見他,約個飯?”

“随便。”

“他口味和你像,也挺愛吃辣的,估計你們能吃到一起。”

時芷連着三下,超用力,“哐”“哐”“哐”把青菜給剁完,丢進鍋裏:“先說好,我不是那種會和你炮友談笑風生的女朋友。”

傅西泠邊說着“是是是”,邊在電話裏笑,越笑越愉快。

時芷直覺他一肚子壞水,又想不通原由,心煩地說:“挂電話吧。你提前回來打擾我思考,晚上我要好好想想了。”

傅西泠說:“是得挂了,我大伯母連着給我打三個電話了,得回一下,問問她是什麽事。晚點打給你。”

這個“晚點打給你”,傅西泠食言了。

時芷吃過面,把廚房收拾好,又處理過工作,泡了半小時澡,還用他的游戲機玩了兩小時游戲。

手機一直是安靜的。

接到電話,是在時芷準備睡時。

不是傅西泠,一串陌生號碼,接起來聲音倒是熟悉的,傅西泠發小,何凡誠。

何凡誠語氣很急:“時芷,你在哪?方不方便出來一趟?”

以前時芷和傅西泠相處時說過,她怕麻煩,所以他周圍的所有人際關系,從來不會越過他直接找上她。

除非......

時芷繃緊神經:“是傅西泠出什麽事了?”

“沒有沒有,傅沒出事,但我有不好的預感。”

時芷手機開着揚聲器,換衣服、換鞋,迅速做着出門的準備。

電話裏何凡誠則在給她講事情經過——

以何凡誠目前掌握的信息來看,傅西泠之前忙的那個項目,估計是黃了。

他堂哥傅西沣,親手把內部消息買給了對家。

這意味着傅西泠整個團隊一個多月的忙碌,全白玩。

“我也不知道是這情況。傅打電話來,讓我幫他查查傅西沣人在哪玩,沒說原因,我以為是西沣哥又惹大伯生氣才到處逮人,還是傅叔給我打電話我才知道......”

“地址發我。”

“時芷,你來我心裏就有底了。”

何凡誠他們幾個朋友剛喝了點酒,說怕攔不住傅西泠:“早年二英家弄過電玩城,裏面那個拳擊機,他上去随随便便一拳把記錄給爆了,好幾個月都沒人能破,這要是真逮住西沣哥......”

時芷在出租車上給傅西泠打過電話,關機。

到酒吧後跑到樓上,看見何凡誠和幾個朋友正在和傅西沣争執。

他們勸傅西沣走,有什麽事回去再說。

傅西沣喝得已經半醉,動作很熟稔地搖晃着瓶身打開香槟,泡沫噴射出來,濺了他們一身。

傅西沣在周圍的尖叫聲中,靠在沙發裏,腳蹬着長桌,特混不吝地瞥何凡誠他們:“讓他來啊,老子不怕!”

有人故意拱火:

“就是,傅西泠那是你弟,你怕他幹什麽?”

“你爸把你家生意真給你弟了?不會吧,那也太......”

傅西沣還真就失智到這種程度,嚣張地舉起香槟瓶:“老子的生意,老子的錢,老子愛給誰就給誰!”

混亂的燈光中,傅西泠的幾個朋友臉色都挺難看的,何凡誠更是咬牙到臉部肌肉都繃緊。

時芷走過去,把他拉開。

她拉着何凡誠的衣袖下樓,走到稍安靜些的地方才問:“傅西泠手機關機,他最後一次聯系你是什麽時候?”

“我看過航班信息,要是沒猜錯,估計他一個多小時前已經落地,也快到了。”

何凡誠狠狠地抓了兩下頭發,然後轉頭:“大伯又進醫院了,傅知道了。”

時芷壓着情緒,盡可能平靜地點頭:“你看着他堂哥,我下樓去攔他。”

跑下兩節臺階,又停住,轉頭,死盯着人不動:“何凡誠。”

何凡誠咬咬牙:“......知道,我不動手!”

時芷站在酒吧門外。

她想起第一次見傅西泠,就是在這家酒吧,他靠在這地方抽煙,目不轉睛地看着提了蛋糕的她。

他身上有種勁,又傲又張揚。

那時候時芷還覺得傅西泠不像好人。

前天,傅西泠到外省的第一晚,他給她打的視頻電話。

後來她睡着了,他沒挂斷。

時差變動原因,她睡得并不安穩,夜裏醒來,透過手機屏幕看見他還在熬着。

時芷一動,傅西泠就從屏幕裏看過來,他似乎剛洗過臉提神,睫毛還濕着,問她怎麽醒了。

時芷不答,問傅西泠,是不是又要熬通宵。

傅西泠揉着肩頸,很輕松地告訴她,這是最後一仗。他還說,“忙完這個,回去轉正”。

時芷在黑暗裏盯着他看:“這麽有信心?”

“指哪件事,項目還是轉正?”

“你對哪件更有信心?”

傅西泠從桌上拿了個裝薄荷糖的小鐵盒,單手搓開,往嘴裏倒了兩顆。

他咬着薄荷糖,擡眼:“都有。”

說那兩個字時,他眼裏有點疲憊的紅血絲,目光是勝券在握的堅定。

笑得也意氣風發,非常帥氣。

時芷剛才提醒何凡誠別動手,是因為她在看見傅西沣的第一眼,就已經氣到想宰人。

那是傅西沣的項目,傅西泠卻連發燒都沒停歇過一直在趕工。

傅西沣在做什麽?

他在傅西泠家喝了一個月清心養生的湯,然後做了內鬼。他背刺了所有為這個項目付出的人,也背刺了正在愛他、保護他的家人。

現在大伯又進醫院了,傅西泠不可能放過傅西沣的。

傅西沣喝成那個鬼樣子,她要想動手,都能打得贏、揍一頓,更別說傅西泠了。

頭疼。

何凡誠又打來電話,火急火燎地說:“媽的,傅西沣不走。他身邊好幾個看熱鬧的神經病,拱火都是高手,我覺得不對勁,你那邊......”

夜風微涼,吹亂頭發。

時芷打斷何凡誠:“他來了。”

她聽見跑車的聲音。

聲浪越來越近,一輛亞光黑色的跑車從旁邊街道轉過來。

血紅色的車燈,像惡龍的眼睛。

車子猛地剎停在酒吧門前,車門打開,傅西泠從裏面邁出來。

他周身籠着寒氣,像發現她加了唐文庭微信的那個早晨,陰郁,寂然地往這邊走來。

氣場大到可以歸為一句話,“傅西沣完了”。

時芷攔到傅西泠面前。

他看見她,沒停,被她拉住手臂。

“傅西沣身邊的人有問題,我剛才觀察過了,那裏面有人挑唆。你動手會被拍下來,我覺得他們有陰謀......”

時芷語速很快,第一次這麽主動地緊緊拉着傅西泠的手,兩只手都拉着他,拉不住,終于有些發火了:“傅西泠,你敢上去動手試試!”

傅西泠終于停住步子。

他垂下眼睑,看着時芷:“我大伯在醫院。”

“我知道......”

時芷依然攔在傅西泠面前。

她松開一只手,改用手臂去環他的腰:“我都知道。”

傅西泠身上的戾氣沒消。

他蹙着眉,卻肯為她妥協,和她五指相扣:“你希望我怎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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