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 番外-5
57 番外-5
◎婚禮計劃。◎
時芷開始對婚禮有計劃, 是在答應求婚的這年冬天。
入冬後,飄了兩場輕雪。
時芷下班前看過一份報告,內容關于本市新開的連鎖江湖菜館, 營銷做得好, 某平臺軟文發了很多條,網紅打卡也正熱門,風頭正旺。
現在各行業都炒熱度,有熱度就有客流量。
江湖菜館并非個人經營, 背後有企業投資做支撐的, 算是興榮集團旗下某些項目的競品。
時芷約了傅西泠和周朗,打算在下班後過去嘗嘗這家蠻有名氣的店。
算是以飯局的名義,拉着男朋友和愛吃辣的朋友一起加班吧。
要是放在過去,時芷打死也做不出來這種事。
讓她主動欠別人哪怕丁點人情, 那還不如直接要她的命。
也就傅西泠勇。
他敢半真半假地忽悠她,表面雲淡風輕,實則死命玩心眼子, 才能勉強和她攀上各種交易關系, 在各種不走心關系中存活下來。
現在不一樣。
時芷也能主動發微信問, 有沒有人想用興榮集團的公款消費一下。
說什麽公款消費,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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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還是傅西泠買單,只是沒想到冤家路窄,在菜館遇見沈嘉。
沈嘉估計也是來考察的, 帶了陶佳一起。
兩人迎着幾個服務員“您好,歡迎光臨”的聲音進門時,時芷他們三個都快吃完了。
傅西泠剛拿了桌側挂着的平板電腦, 選過甜品。
周朗本來可能想問的是“既然西泠請客, 甜品我能不能多吃一份”, 結果眼睛往門口那邊瞥,突然壓低聲音改了個話題來說:“西泠,那不是沈嘉麽。”
沈嘉和陶佳應該也看見他們了。
沈嘉表面和氣,略點頭,帶着陶佳去了稍遠些的雙人座位。
這家店服務很不錯,甜點上得快。
時芷和傅西泠對外人都比較心大,不在意,從沈嘉他們進門打過招呼後,兩個人都沒再往那邊看過,只讨論甜品味道。
倒是周朗吃着他的那份,挺明顯地前後動着,像顆蠶蛹,躲開傅西泠擋住的視線,往沈嘉他們那邊看了好幾次。
“好像吵架了......我去......”
周朗話說到半句,驚訝地愣住。
沈嘉他們坐的那側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音,夾雜幾聲及時止住的驚呼,然後是椅子摩擦地板的“滋啦——”。
時芷和傅西泠同時看過去,正看見陶佳憤怒地站起身。
沈嘉還在以舉杯的動作停頓着,腳邊有碎掉的玻璃杯,果汁濺到地板上。
可能是陶佳打翻了沈嘉手裏的杯......
菜館大堂很靜,只有放着的音樂,附近的幾桌顧客幾乎都在或明或暗地打量他們。
兩個服務員立在兩米開外的過道上,躊躇,又神色複雜地互相交換着目光,可能是拿不定主意要不要上前勸說。
這種事畢竟麻煩。
處理不好可能會被顧客不講理地投訴,但不過去處理,又怕碎玻璃傷到其他路過的顧客。
時芷沒忘記自己來吃飯的職責,冷靜地觀察在服務員的表情,心裏做了些評判。
看來在這家餐廳裏,經營者扣工資是常事。
這樣不好,反而讓手下的人束手束腳,難以發揮溫情。
“你有過去,難道我沒有嗎,沈嘉,為什麽我可以對過期的感情視而不見,你就不行?”
陶佳臉是紅的,怒視着沈嘉,極力克制情緒所以肩膀在抖。
緊攥絲絨連衣裙的裙擺,又松開,陶佳眼眶也紅掉了,往右側指向時芷他們這邊:“你這麽喜歡看她,不如別偷偷摸摸了,幹脆你過去和他們一起坐啊,我走!”
沒想到吃瓜還能吃到自己人頭上。
時芷、傅西泠、周朗三個人收回視線,互相對視幾秒。
周朗問:“沈嘉這麽深情的嗎,這是還惦記着時芷呢?分三年多了吧?”
這話傅西泠不愛聽:“哪深情?純粹臆想症。”
周博士有學歷包袱,老實地推了推眼鏡:“我知道,那我也不能直說,說人家有病吧。”
時芷都懶得為前任費口舌,繼續吃她的甜品。
沙冰上面的山楂餡冰淇淋有點酸,她用金屬叉子戳兩下,看傅西泠。
看到第三秒,傅西泠把自己那份荔枝口味的換給她。
不遠處的喧嚣他們視而不見。
陶佳抱着羊絨大衣一陣風似路過他們身邊的跑出去,服務員嘗試着和沈嘉溝通,想清理那些撒掉的果汁和碎玻璃。
沈嘉還算有教養的,和服務員說了抱歉,也主動賠付了玻璃杯的錢。
結過帳,拿着外套匆匆往外走。
到他們這邊,撞上傅西泠不經意擡起的目光,沈嘉頓住腳步,臉色逐漸漲紅,遲疑着想要開口說些什麽。
這種場合,臉已經丢盡,說什麽都不對。
如果存心奚落,有的是挖苦的話。
但傅西泠似乎覺得沒必要,神色如常,問了個緩解尴尬的問題:“一起吃份冰淇淋?”
“......不用了。”
說完,沈嘉匆匆離去。
後來聽朋友們說,陶佳和沈嘉分手。
沈嘉當然挽留過,又是遲來的深情,跑到陶佳家門口站了一夜,連陶佳的父母都很不忍心,勸陶佳再想想清楚。
陶佳在社交賬號更新的動态只有一句:
你看她的眼神,別人不知道不懂,我知道我懂。
陶佳去意已決,不再給沈嘉辯白的機會,很快動身去國外。
據說是打算繼續學習藝術的。
有朋友分析說:
在陶佳和沈嘉談戀愛的這三年裏,也許沈嘉時常懷念時芷,把她當成過遺憾、意難平、第二代白月光。
陶佳的分手,也算贏了。
終于讓沈嘉重新愛上陶佳,念念不忘地想要追去國外。
因為在沈嘉眼裏,得不到的才永遠最好,說白了就是不懂得珍惜。
像這種人,他活該不幸福。
聽說這些時,時芷并沒有過評價。
傅西泠也沒有。
別人懂不懂珍惜,和傅西泠無關。
外面很冷,他知道這種雪天打車慢,怕時芷跟着着涼,所以沒喝酒,在聚會結束後先下樓去停車場發動車子。
車開到酒吧樓下才給時芷撥電話,讓她下樓。
休息日,時芷穿搭很随意,長款羽絨服的領子裏露出休閑帽衫的黑色帽子。
下樓梯還低頭按手機,很慢很随性地走在清風細雪裏。
像知道有人愛。
總不會被冷風吹得太久。
身後有朋友叫時芷,和她道別。
她才停一停腳步,微微笑着回頭,揮揮手。
路燈把時芷飄在風雪裏的發絲染成金黃色,她再轉回頭時,迎着風眯了些眼睛,理着脖頸處堆疊的帽衫帽子看向傅西泠。
傅西泠知道時芷羽絨服裏面的那件帽衫很厚,是內裏加絨的那種。
兩天前,他們在家裏沙發上做,他親手幫她脫掉過這件。
當時屋裏供暖很足,衣服又厚,待他把她的帽衫丢在一旁,再單手拽着衣擺把自己身上的套頭毛衣脫掉後,手重新托起她的腰窩,觸到細膩皮膚上略帶汗意的潮濕。
令他着迷。
不止是難捱地向上弓時,腰部肌肉的顫抖令他着迷。
那天的後來,時芷是有些疲憊的,傅西泠吻她眉心,問她以後會不會對這種深夜運動失去興趣,慢慢就膩了。
時芷的反應迷人。
她眼睛都沒睜開,皺眉,手已經蓄勢待發地卡在他喉結處,一副随時可以滅口的模樣。
反問的是:“你膩了?”
聽語氣,特別像在說,“我看你是活夠了”。
額角沾着被汗水打濕的發絲,很霸道的,是令他着迷的模樣。
哪怕現在,時芷這樣帶着渾身冷空氣坐進副駕駛位、思維沉浸在手機內容裏、沉默着系好安全帶的樣子,什麽都不用說,什麽都不用做,也令傅西泠着迷。
因而,他沒有及時發動車子。
時芷後知後覺,擡頭迎上傅西泠的目光,眼睛裏意思特別明顯:
想什麽呢,這裏不能停車太久的。
傅西泠迅速親了時芷一下,發動車子:“漲工資還是發獎金了?”
“你又知道?”
“猜你剛才邊下樓梯邊按的是計算器,錢挺多的吧?都需要動計算器算?”
時芷心情不錯,眼睛很亮地對着他比了個十,又比了個七。
然後說:“快開車。”
夏天那會兒,時芷說過,等她把虧掉的十萬塊年薪賺回來,再考慮結婚。
這姑娘能力還是強的,才半年,差不多賺回個雙倍,年底直接分到十七萬。
但傅西泠沒催,也沒問什麽時候想結婚。
他只是在開車駛入這個雪夜的時候,左手扶着方向盤,空出右手,給時芷比了個大拇指:“時老板牛。”
放下手,也沒收回再握方向盤,親親密密地拉着時芷的手,撥着她指尖玩。
雪越下越大,迎着砸向車窗。
街道上沒遇見過幾輛車子,安靜,空曠,莫名有種感覺。
他們會并肩前行未來所有的路。
到家後,時芷從背包裏掏出塊酒心巧克力,塞進傅西泠嘴裏,說請他喝酒。
朗姆夾心。
傅西泠咬着巧克力,把她的手機從她牛仔褲口袋裏摸出來,笑:“別以為能把話題岔過去,備注再給我看看?”
時芷被他呵着頸窩的癢,笑着倒進沙發裏,又很犟地不肯低頭,每次傅西泠問“改不改”,她都笑到發抖依然咬緊牙關“不改”。
備注是時芷故意氣傅西泠的,給他改了個“西冷牛排”這種。
窗外風雪模糊了夜色,最終時芷笑岔氣了,捂着肚子,依然沒松口。
傅西泠就無奈地把她壓在沙發裏,深吻,一心二用,吻着,給自己改了個備注,“未婚夫”。
這個十二月,發生過很多事情——
到國外生活上百般不适應的傅西沣,每次沮喪想搞點事情出來,都要被室友弟弟練着踢腿灌輸新信仰。
“有時間喪氣還不如多讀書。”
“我覺得你身上的有些悲劇,是因為腦子裝得不夠滿。”
“喝酒傷腦子。”......
在室友弟弟的影響下,傅西沣拿了學校某比賽的證書,還被老師發郵件誇獎過。
大伯收到這個消息,熱淚盈眶。大伯母看着照片上抱着獎狀的傅西沣,也偏過頭去,擦拭眼角的潮濕。
而傅西沣自己,終于被跆拳道嚯嚯嚯的踢腿聲恐吓着、鞭策着,開始走上正途。
網絡上每天都有各種消息,風起雲湧般,最近媒體揭露了某連鎖機構倒閉內幕,引起大量網友的讨論。
破産原因并非經營不善,而是因為創始人對妻子長期家暴,并且多次婚內出軌,最終被妻子收集到證據,告上法庭。
萬冉看到新聞,面對打馬賽克的創始人形象,想到那個男人十年前的模樣。
那時候他沒有西裝可穿,窮得叮當響,牛仔褲白襯衣,幹淨,看起來誠實可信。
而萬冉自己,嗓子還沒壞掉,在最有名的酒吧駐場。
那天是萬冉生日,他拿着一朵玫瑰,在小巷子裏單膝跪地,誓言旦旦,說以後一定會成功、一定會給萬冉買更多鮮花。
兩位主持人在談論創始人即将面臨其他合夥人和顧客的巨額索賠。萬冉神情複雜地關掉電視,叼着細細的女士煙,偏頭點燃。
當晚,萬冉在社交賬號上更新了動态,四個字,蒼天有眼。
老錢又找到一家和時芷舅舅家當年情況差不多的小酒吧。
酒吧面臨倒閉,錢不多,但管理不嚴格,活也輕松,特別适合混日子。
臉上皺紋更深,最近吹牛的話題是同事體檢都查出各種基礎病,他連血壓都正常。
被玲玲撇着嘴吐槽,肯定是醫生搞錯了,那麽抽煙喝酒不可能健康。
姚姚在外面的創業困難重重,但預備役女強人有點樂在其中的意思。
和何凡誠通視頻電話時,姚姚剛通宵過,困得右眼雙眼皮都變成好幾層。
以前最愛睡美容覺的妹妹在視頻裏說,何凡誠你有沒有覺得,我最近精神狀态特好,容光煥發的呢。
何凡誠說,還真是,比你那個熱瑪吉有效,等我有空去看你。
“那你別空手來,記得給我帶點好吃的啊,你家阿姨做的牛肉丸子也給我帶點吧。”
而何凡誠,他暗戀的那個女生感情不順,和前男友反反複複和好。
最近終于還是分手了。
女生主動找到何凡誠,問:“我現在說我們有可能,會不會晚了些?”
何凡誠沉默地按滅煙蒂,然後點頭:“是,時過境遷了。不好意思啊,我最近,沒有談戀愛的打算。”
傅西泠當年接手的舊街改造項目,現在已經開始盈利。
那條街一改昔日衰敗的形象,周圍建起大型會展中心和商場,街上酒店、商鋪熱鬧一片。
只是玲玲他們偶爾聽有人說起,這條街上之前有家開酒吧的老板,最近被人坑了。
他們以為自己跟着大佬投資,其實是入了某種詐騙份子的圈套,一下子損失十幾萬塊。
傅西泠的小叔獨自去了趟大溪地。
據說,那是當年小叔和女朋友約定好的婚禮舉辦地點。
小叔回來那天,是深夜,傅西泠去接機,直接送小叔回了他爸媽那邊。
家人們都在,也都沒睡,準備了豐盛的夜宵,什麽都不問,只是擁抱了略顯疲憊的小叔。
小叔曬黑了些,吃飯時問傅西泠:“西泠啊,這一年又是快要結束了,展望明年,有什麽野心和計劃?”
傅西泠挺狂。
他說:“商業上的展望沒意思,反正大多都能做到,生活上的野心倒是真的有一些。”
“什麽野心?”
“時芷。”
家裏牆上挂着他們的全家福照片。
傅西泠心裏正在盤算着,怎麽把時芷勾回來,讓她進他家的全家福。
而時芷,這個在年終剛剛拿到獎金的、有點牛氣的姑娘。
她在興榮集團的國內外聯合年會上,看見付倩和an地位穩固地對其他人莞爾。
她們盛裝出席,大大方方接下各方或支持或暗中敵對的打量,像《蒙娜麗莎的微笑》般讓人猜不透真實情緒。
時芷覺得很酷。
于是野心勃勃地計劃着下一年的收成。
順便,時芷也對傅西泠說了兩件事:
1.玲玲和大諾發年終獎,手頭寬裕些,想請傅西泠吃頓飯。
2.時芷要回老家去“看”時梅。
年底大家都很忙,這兩件事時間撞上了,也難協調開。
玲玲已經為請客買了整箱草莓,放不住,不去吃飯就白花錢了;時芷這邊的車票也已經訂好,寒假高峰,調時間難再有票。
所以他們分頭行動。
傅西泠去玲玲家赴約吃飯,時芷則獨自一人回去“看”時梅。
玲玲和大諾買了很多東西,平時不舍得吃的水果和海鮮統統搬上了他們不足六十平米的溫馨小家的餐桌。
娃娃機裏抓來的各種娃娃堆在沙發上,玲玲穿着拖鞋,撓頭,看門口堆着的七八個紙箱:“......姐夫,我們倆,本來也沒準備出你那個階層的豐盛,你還買這麽多東西來,多不好意思,真是讓你破費了。”
傅西泠笑着,只撿一句反問:“我什麽階層?”
“超——有錢的階層啊。”
“沒用。昨天被你時芷姐帶去吃關東煮,都不讓再加魚籽福袋,說超額了。”
玲玲不知道那家關東煮店人均要150+,還挺義憤填膺地說:“時芷姐怎麽這樣,魚籽福袋多好吃啊,姐夫,到我家你就敞開了吃,來,吃這個大蝦!”
大諾也是老實人,用公筷給傅西泠夾菜,很實在地說:“姐夫多吃,這個蝦絕對不是打折的,是活蹦亂跳的,很新鮮呢。”
時芷收到這一桌菜肴的視頻時,人在“心理衛生中心”外面的小公園。
眼前的景象令她感到意外。
這地方靠近城市邊緣,小公園早已經廢棄。
以前樹是枯樹,休息椅是漆體斑駁的舊椅子,綠化無人治理,所以雜草叢生。
在時芷記憶裏,這裏的冬季荒涼、蕭瑟。
即便衛生中心的樓裏,經常會放些舒緩的音樂廣播;即便天氣好時,醫生會帶着病人們集體在院子裏做操。
在附近的孩童們心中,這地方都是他們鬼故事和恐怖傳說的想象力滋生地。
現在不一樣......
草坪被精心打理過,枯草長短相同,覆着新雪,等待着“春風吹又生”。
人工湖泊結冰,有孩童歡呼着,在比誰推出去的石頭滑得更遠。
休息椅設計成巨大鵝卵石形狀,松樹上裝扮了聖誕燈飾。
連“心理衛生中心”的牆都重新漆過。
宣傳板上挂了這裏夏日時拍過的照片,很美,湖畔花叢密布,草木苁蓉。
很像是油畫裏配色舒服的小花園。
對這種無用投資出手這麽豪,是誰的敗家手筆,甚至不用想也知道。
時芷長久地坐在小公園,想起過去和時梅的一段對話——
那時候林孝平剛去世,她們母女相依為命,在年關前坐上回這座小城的火車。
車廂裏人擠人,很多買不到坐票的人自帶小椅子坐在過道裏。
嘈雜,氣味混合,并不很令人舒服。
時梅有種解脫般的輕松,對生活變動有些期盼也有些緊張。
她對時芷說:“萌萌啊,等我們到你大舅家就好了。大舅家有姥姥在,還有你大舅媽和哥哥,過幾天你小姨、小舅他們應該也會回來的,媽媽喜歡熱鬧。”
也會說:“就是媽媽手裏沒什麽錢,包紅包不能包太多錢呢,等媽媽找到工作,包大紅包給你們這些孩子。也給你姥姥。”
幾個孩子在人工湖旁邊玩了很久,鼻尖臉頰凍得通紅,還意猶未盡地在冰面上滑石頭。
有個孩子失誤了。
其他人大笑着,“你這是什麽啊”“哈哈哈哈哈哈”“這也太遜了”“看我的看我的”“小石頭沖呀”......
“媽媽,這裏現在很熱鬧了,你喜歡嗎?”
風吹動人工湖邊的一簇蘆葦,搖搖晃晃,像誰在溫柔地點頭。
玲玲發來的那段小視頻,時芷只靜音看過。
去機場路上坐在公交車上,收到玲玲的微信新消息——
“時芷姐,你反應好平淡。”
時芷不解。
她覺得自己回複得還行,比過去言簡意赅的那種回複強多了,還誇了玲玲和大諾的手藝的。
但玲玲很快又發來:
“你是不是只看菜了???”
“菜不是重點,聽聽姐夫說的話!”
時芷戴上耳機,去聽那段錄菜肴的視頻的背景聲音。
是大諾在問傅西泠,姐夫,像你這麽有錢,是不是就什麽都不會怕了?
傅西泠說:“也會怕啊。”
玲玲很有這種小心思,平時看起來呆呆的,這會兒也知道裝着繼續錄那盤油焖大蝦,把攝像頭反複拉遠拉近。
做賊心虛,鏡頭拉得特別近,連蝦頭額角上的倒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其實只是為了把傅西泠的聲音錄進來,發給時芷聽。
他能怕什麽?
她這樣想着,然後聽見視頻裏沒露面的人說,怕時芷。
時芷想打人。
但傅西泠補充說明,不是怕她的脾氣,是有那麽一陣子,特怕時芷和他分開。
“你們也知道,你們時芷姐犟,分手了絕對不吃回頭草。”
好吧。
不打了,原諒他。
玲玲的解讀很浪漫。
傻姑娘說了,姐夫明明可以怕高處不勝寒,怕起點越高失敗時會摔得越狠。
“結果,他只怕和你分開!!!”
這句是玲玲原話,加了三個嘆號發過來的。
還問她,時芷姐,那你怕什麽,是不是也怕和姐夫分開?
時芷和傅西泠他們厮混久了,也有點壞。
逗人。
她說,沒有,我怕明年項目獎金沒今年豐厚。
玲玲:“?”
公交車到站,剎車略猛,時芷整個人握着手機晃了晃。
停在小城鎮的某所中學對面的站臺。
正是晚上放學時間,學生們在校服外面套着各色各樣的羽絨服,三兩成群從校園裏走出來。
有幾個學生發現公交車停靠,互相喊幾句,沖刺着,趕在公交車關門前進來。
他們年輕、有活力,在車廂裏讨論着學校發生的事情:
誰上課瞌睡被罰站、誰期末考試打小抄;
哪位老師留作業多,哪位老師上課打哈欠張嘴像河馬......
其中一個男生說:“你這麽說,還不是因為朱老師下午批評過李佳夢。”
被吐槽的男生臉紅了,偏開頭:“胡說,我沒有那意思。”
公交車上早已經沒有座位了。
他們就拽着頭頂的扶欄,擠在過道裏,一路笑嘻嘻地鬧着。
時芷想起前在傅西泠家看相冊的那個晚上,臺燈光線下,那些相紙有些反光。
有一冊厚厚的相冊裏,全都是傅西泠高中時期的模樣。
其中一張,拍得不好,曝光了。
是傅西泠坐在家門口換籃球鞋,房門敞開着,陽光刺眼。
他身上的球服有被汗打濕的那種濕痕,臉上、脖子上都是亮晶晶的汗水。
拍照的人,大概是他的朋友,對方拿起相機的時候被發現了,他舉起拇指、食指和中指,做了個阻止的動作。
然後被拍下來。
那天晚上時芷問過傅西泠,高中時候會打籃球的男生招風,問他是不是還挺多姑娘給加油的。
傅西泠認真想想,說,可能有吧,沒太注意。
時芷覺得不可能。
傅西泠就認真解釋給她聽,說他那時候狂,總和校隊約着打球。人家校隊裏的隊員訓練得都挺猛的,他想贏都挺費勁了,哪還有多餘的精力看場外。
“送水的有沒有?”
“這個确實有。”
“你喝過?”
“沒有。”
“為什麽不喝?”
“我家教就這樣,從小就不太習慣吃喝陌生人給的東西,怕有人投毒。”
有時候浪漫話聽多了,時芷也會偶爾覺得,傅西泠會有更不一樣的答案。
聽完挺掃興。
回答得什麽破玩意,她興致缺缺閉了眼睛,準備睡覺,敷衍地回:“哦,還能這樣的......”
而傅西泠,他剛和她做過,身上有股懶洋洋的勁兒。
不知道把時芷說無語了,還挺順着她聊,說“怎麽不能”。
聽說傅西泠後來還給時芷講過:
以前國外有個老爺子,生意做得挺大,但兒子給人害死了。
這事傳回國內,把傅家長輩們吓壞了,小學時期整天讓司機接送他們幾個,還給送飯。
為什麽是聽說?
因為傅西泠在隔天早晨吃早餐時,給她比了個大拇指,評價她:“睡挺好。”
餐廳桌上一束淺紫色的紫羅蘭,很香。
但傅西泠臉色不好看,挺賭氣,又挺無奈。
他說她現在真是很行。
開導別人都能聊特久,和他聊天,跟聽見催眠曲似的,睡到他占便宜都不醒。
“占我什麽便宜?”
“就親了幾下。”
就是在時芷回憶傅西泠那張臭臉時,公交車抵達終點站的。
到機場後,時芷接到傅西泠的電話,說會去機場接她。
兩小時航程。
她在飛機上短暫地做了個夢。
夢裏應該是很悶熱的天氣,像今年夏天高溫預警頻發的那段時間。
但沒有傅西泠媽媽煲的清火湯,沒有何凡誠約的那場高溫籃球,也沒有工作變動和泳池求婚。
時芷在夢裏回到高中,且情緒很焦急。
她找不到校牌,四處翻看,書桌、書包到處找過都沒有。
隐約有種認知,不佩戴校牌會扣分。
同桌提醒她,會不會是之前體育課時,落在籃球場了。
“欸,時芷,你去哪?”
“籃球場——”
“可是,要上課了的。”
和同桌的關系好像還不錯的樣子,時芷說:“和老師說我肚子疼吧,謝謝!”
踩着預備鈴跑到門口,撞見追她好久的李明韬。
李明韬很關切地詢問她,怎麽要上課了還要往出跑,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時芷腳步沒停,錯身避過那個啰嗦的身影,繼續往走廊盡頭的樓梯口跑去。
嗯,依然讨厭李明韬。
她避開老師們,匆匆忙忙去了籃球場。
幾個校隊的男生在分組訓練,老師不在,這群人挺放肆,手機都掏出來了。
有人放了周傑倫的《霍元甲》練運球,有人做仰卧起坐,也有人拍着籃球在球框下面打對抗。
夢裏時芷很茫然,體育課坐過哪裏怎麽也想不起來,關于體育課的印象全無。
好奇怪。
隐隐聽見兩遍“請問您需要喝點什麽”,夢境模糊過,可時芷沒醒,又繞着籃球場漫無目的地尋找。
她看見一個身影。
那男生穿着一身惹眼的紅黑配色球衣,籃球鞋也是同色系的,黑色籃球護臂。
在對手進攻時如同獵豹般緊緊盯着。
對手做假動作,被他看穿。他從容不迫地看着人家,完全沒被晃到,又準确地預判了對手後手動作,成功攔截下那人投出去的球。
球拍幾下,被他接到手裏。
很随意的小動作,籃球在他食指指尖上轉着。
被防守成功的人豎起拇指:“我去,你上周不是才受過傷麽,還這麽強啊?”
“十個單手俯卧撐。”
對手直接把左手背到身後開做,輕輕松松數到了十,起身,抹汗:“不行,我不服,再來,傅西泠我們再來。”
被叫做傅西泠的人笑笑,擰開水瓶,仰頭灌了好幾口礦泉水,沁着汗的喉結滑動,邊喝水,邊回視那人。
目光有點張揚,也有點嚣張。
像是在說,來呗,又不可能輸你。
正式上課鈴響起,時芷被驚得回神,收回視線繼續找校牌。
隐隐聽見那些校隊的人在抱怨天氣熱。
沒找到,又不能曠課太久,時芷準備回教室,一滴汗順着臉側滑落,掉在地面上,無聲地蒸發掉了。
“在找東西?”一個很好聽的男聲,微微喘着問道。
就是剛才那個叫傅西泠的。
時芷“嗯”過一聲,也沒有想繼續對話的意思,跑着回教室了。
老師很好,沒有批評她的遲到,還關心地叫她肚子再不舒服就去醫務室看看。
只是天氣實在太熱,電風扇驅不散的悶和燥,不止時芷,差不多半個班的同學都在課堂上昏昏欲睡。
下課鈴聲終于響起。
下節數學,她去教室後面的飲水器接涼水喝,想提提神。
後門外面有個身影,靠在走廊窗臺,叫她:“時芷。”
時芷回頭,看見傅西泠。
好像剛才上課時間都是匆匆而過,她就是在等待這一刻。
很自然地拿着水杯走出去。
傅西泠滿頭汗,在陽光下訓練那麽久,皮膚還是特別白。
他很高,笑得有點壞,但帥,笑着問她:“叫你就敢出來?”
“你們校隊又沒有認識我的人,能知道我的名字大概是撿到我校牌了吧?”
時芷攤開手,意思讓傅西泠物歸原主。
傅西泠從兜裏拿出校牌,湊近些,按着上面的小夾子直接夾到時芷校服的衣領上。
汗落了一滴,在她手腕處。
溫熱的。
他擡手,用拇指輕輕地抹掉她手腕那滴汗,轉身走了。
心跳得很快。
非常快。
然後......
飛機降落,廣播提示乘客暫時不要解開安全帶、帶好随身物品。
也許因為在照片裏見過傅西泠高中時的樣子、初識時伸手讓他還過手串、真的被他撿到過高中校牌......
夢境格外真實。
落地後,傅西泠接機。
他和時芷講了些在玲玲家吃飯時發生過的一些對話,順便提到她舅舅舅媽被騙錢的事。
而時芷坐在副駕駛座位裏,有些走神地在回想她的夢。
車子駛出航站樓停車場,閘機在車輛經過時自動在ETC裏扣費。
傅西泠突然“嘶”一聲。
她心不在焉地問:“怎麽了?”
他醋意挺濃地反問:“飛機上讓你遇見心動的異性了?”
“......為什麽這麽問?”
“看你這狀态,挺意猶未盡的。”
“是有點。我還真遇到了。”
“啧。”
時芷給傅西泠講這個令人悸動的夢。
在夢裏面,她沒有做過“林萌”,一直都是“時芷”,而且從高中就認識他了。
“你是籃球校隊的。”
“高看我了,我籃球打得真一般。”
“是麽。”
傅西泠對時芷這個夢挺感興趣:“怎麽着,在夢裏你先看上我了?”
“沒有。”
“真沒有?你表情不像。”
時芷真的挺喜歡她的夢,分析得還挺認真:“我這種性格,應該不會早戀的。而且夢裏也是擔心遲到會被罵的那種普通學生,估計沒什麽家庭背景,還是要靠努力學習改命的。”
“這個原因啊,挺正經。”
時芷轉頭問傅西泠,不然他以為會是什麽原因。
傅西泠開着玩笑,說她以前暗着把他往外推的時候,經常說自己喜歡的不是他這個類型,喜歡沈嘉那種,以為她夢裏也還是那個審美的。
她順着他的玩笑:“那我夢裏也不一定就喜歡你這種類型,但是......”
“但是什麽?”
“我應該會撩你的。”
“那你挺壞,不處對象還瞎撩?”
時芷對飛機上的夢境沒能繼續,感到遺憾。
她甚至在等機艙門打開的那段時間裏,懶洋洋地閉着眼設想過,如果夢境繼續,她會不會在隔天課間拿着冰鎮過的飲料追到球場上。
會。
她一定會。
但不會瘋狂叫傅西泠的名字給他加油。
她只會默默站在球場旁邊,等他主動注意她的存在。
只要他目光在她身上停留超過兩次,她就放下飲料,轉身離開。
不留紙條。
也不留電話號碼。
傅西泠對此的評價是,他連陌生人給的水都不可能喝,還想送瓶飲料撩他?
時芷皺眉:“我就想這麽撩,不行麽?”
“行,都行。”
時芷眼睛是亮的,像算計怎麽漲工資漲獎金那樣算計她的撩人計劃。
她說:“我得給你留個印象,萬一畢業以後想找你談戀愛,有個前緣,再撩起來才不費勁。”
傅西泠說:“其實都不用動那些小心思,只要是你,什麽時候都不可能費勁。你也不用撩我,真要是你夢裏那種情況,去給你送完校牌,估計我就該琢磨,怎麽才能把你勾到和我同一個戶口本上了。”
“傅西泠,你這麽好泡?”
“只針對你。”
過了一會兒,傅西泠問時芷,夢裏她穿的是哪種夏季校服。
時芷說是按傅西泠高中照片裏那種樣式夢的,女生校服是白襯衫,不過膝的百褶短裙。
傅西泠就悶聲笑:“那我應該,更好泡了。”
時芷皺眉:“你喜歡那種?”
“不喜歡,但你穿會好看。”
還和她盤邏輯,說他這種喜歡躲麻煩的性子,撿到女生校牌不可能親自追到班級去還,到班門口随便給個同學轉交就行了,親手給戴上更沒必要。
“真有那行為,估計是已經喜歡你了吧。”
就有種“你看,無論在現實還是在夢裏,我永遠先喜歡你”的得意。
路上就聊了這麽一個話題。
晚班航班,到家樓下已經是将近夜裏一點鐘。
關于傅西泠在小公園處的捐款修建,時芷反而沒說什麽感謝的話。
只說:“媽媽确實喜歡熱鬧些。”
這時候在地下車庫,時芷也下車,傅西泠關車門後從駕駛位那邊繞過來,拉她的手,往電梯間那邊走。
車庫很靜,只有他們。
他沒有提自己聯系“心理衛生中心”領導捐款的那些過程,按下電梯,說:“那挺好,我這個做未來女婿的,也算是誤打誤撞地投其所好了。”
“花錢太多。”
“又不白花。”
時芷開始公事思維,怎麽想都覺得,那地方的重修重建都是捐款,沒有可以盈利的點。
傅西泠說:“讨好未來岳母,哪能省錢?”
他還開了個幼稚鬼故事玩笑。
說以後她真要是看上別人,想換人,估計她媽媽不能同意的,得親自出面把那人帶走。
進門脫掉厚羽絨服,時芷轉身,傅西泠默契地攬着她的腰,把她往懷裏按。
他垂頭,吻住她的唇。
“洗澡?”
浴缸很大,放水時間要挺久的。
他們就在水滿的時間,在淋浴間裏,在沐浴露植物的清香和溫暖的水流中糾纏。
沐浴泡沫下細膩的觸感,重新長長的、濕掉的頭發,越來越亂的呼吸......
傅西泠把時芷抱起來時,她說:“幸好那個夢不是真的。”
“怎麽了,剛才在車上不是還念念不忘的?”
“高中認識你不行,撩一下等到畢業再聯系這種設想估計沒用,作廢,我等不及。”
傅西泠更用力,時芷咬住他的手臂。
......
這一夜睡得不錯。
幾乎按照他們平時習慣的生物鐘,同時在早晨六點半點鐘醒來。
時芷窩在蓬松的羽絨被裏,懶洋洋地問:“傅西泠,結婚是不是很麻煩?”
他們曾在傅西泠堂姐的婚禮上,和朋友一起聊過類似的問題。
那時候時芷就覺得,結婚是件好麻煩的事情,準備工作繁瑣,幾乎比項目計劃書更複雜。
大到要定禮服、婚禮舉行地點、拍婚紗照、選攝影師化妝師司儀老師......
小到婚禮的花朵種類,伴手禮的選擇,座位的安排......
本來鼓起的勇氣,越想越一團亂麻。
突然又不想結婚了。
傅西泠沒睡醒,睡眼惺忪地攬着時芷的腰,把鼻息往她頸窩裏蹭,好一會兒才說:“應該是挺麻煩的......”
但緊接着,他就反應過來了,眯着眼睛從床上坐起,改口:“不麻煩。”
時芷狐疑:“不是特別多的事情要操心?”
傅西泠起床,赤着上身往外走:“等我一下。”
片刻後,這個男人神清氣爽地回來了。
昨晚折騰到三點鐘才睡覺的好像不是他,他眼裏噙着光和笑意,看上去像睡過十幾個小時。
傅西泠手臂抱着整整一盒的文件夾,一個個往外拿,放在時芷面前的床上。
時芷第一反應——
這麽多文件,什麽大項目?
然而,每個文件夾裏都是婚禮策劃。
各種類型的,雙人旅行婚禮有,小範圍朋友親人的有,家庭參加的那種大型婚禮也有。
地點也非常全面。
雪山婚禮,極光婚禮,海島婚禮......
圖文并茂,每個文件夾厚度都像一冊書,翻到最後,設計人很統一,落款是熟悉的簽名:
傅西泠。
“......你什麽時候弄的?”
“你加班工作沒空理我的時候。”
時芷翻着這些文件夾時,聽見傅西泠清清嗓子,繼續煽惑她:“結婚不麻煩,你負責選,我負責搞定,哪裏不滿意你找我算賬。”
特別老手。
時芷說傅西泠這樣子像個結過至少三次婚的人。
“你答應結婚的這半年,我在心裏和你結婚三百六十五次了,能不老手麽?”
“半年,哪來的三百六十五次?”
“每天兩次想娶你,至少了。”
雪停了,陽光特別好,明晃晃地落滿卧室。
時芷身上穿着傅西泠的短袖T恤,手裏抱着一冊文件,坐在床上愣了會兒。
她擡擡下颌,說:“床頭櫃第二層抽屜裏有個盒子。”
傅西泠去拿。
那是時芷定制給傅西泠的戒指,夏天就開始和設計師溝通了。
但就像她說過的,她對珠寶首飾這類真的很沒研究,自己平時穿搭都是怎麽簡潔怎麽來,完全不顧是否流行。
自覺審美一般。
她花心思想了很久,也沒和設計師商量出要弄什麽特別的元素在戒指裏。
還破罐子破摔地問過設計師,內圈設計個蘇打水瓶子圖案怎麽樣。
設計師回複時芷一個裂開的表情。
這麽一比。
傅西泠當初那枚鑽戒,內圈融了時梅的金耳釘做接骨木花飾的巧思,真的很難超越。
時芷最後沒耐心了,直接抄作業,把剩下的一點金子重新寄給設計師,讓人家融了,也在男戒內圈做相同的花飾。
傅西泠拿出戒指,有些意外。
她說:“我這個可能沒有那麽多巧妙構思。”
“不需要。”
“那你......喜歡麽?”
“喜歡。”
傅西泠把戒指戴在無名指,他擡手吻了一下那枚戒指:“所以,你近期有和我辦婚禮的打算。”
時芷說:“對。”
指她面前那堆文件:“選選?”
方案都擺在眼前呢,他這麽會享受的人,肯拿出手的必定都是好的。
時芷想到姚姚說過的海島旅行,老實說,還挺向往的:“海邊吧,我想試試潛水。”
“行。”
床頭兩瓶蘇打水,傅西泠擰開,一人一瓶,和時芷碰瓶頸相慶。
兩個聰明人,兩個又酷又穩重的聰明人,今天反常,都有些開心得懵了。
一個忘記自己不喜歡蘇打水,一個忘記準備礦泉水。
時芷都喝到嘴裏了,才發覺不對勁,皺眉:“傅西泠我警告你啊,結婚是可以的,蘇打水我肯定不會喝。”
傅西泠笑了好半天,拉她入懷。
“剛剛是失誤,婚後你依然自由,想怎麽生活就怎麽生活。”
他們擁抱,十幾秒後,又不約而同地想到小叔的事情。
默契地同時開口,說的內容都一樣——
“不要大溪地。”
“大溪地就算了。”
說完,相視而笑。
在忙碌中,年關到了。
時芷第一次在傅西泠家裏過除夕夜,紅着臉收了好多長輩的紅包,還收到何凡誠家小外甥串門送來的一包辣條。
特地聲明過,“給時芷小舅媽,小舅媽最喜歡吃辣。”
長輩們聚在一起,推杯問盞,傅西泠趁亂躲酒帶着時芷回樓上。
家裏阿姨看見了,也看見他們十指緊扣的手。
阿姨說:“還是熱戀期呢?”
傅西泠笑着點頭:“必須是。”
然後比了個噤聲的動作,繼續往樓上走。
床上攤開着海島婚禮的策劃內容,他們最終選了斐濟。
時芷在這種事情上,很随性。
反正有傅西泠把控,她需要不考慮過多細節,只随心情就好。
選斐濟沒有別的原因,覺得名字好聽。
然後翻到圖文,斐濟有鯊魚潛水。照片裏鯊魚咬着喂食的魚塊,森森露着牙齒,她一指,說喜歡這個項目。
人家婚禮都是怎麽浪漫怎麽來。
時芷偏偏要下水,要和鯊魚共舞。
傅西泠不阻止,還助纣為虐,一點沒覺得這有什麽問題,把寵老婆貫徹到底。
直接決定了,說就去斐濟。
婚紗已經在定制,其他的準備工作也有傅西泠和他家人在準備。
時芷這邊不打算邀請任何親戚,所以婚禮選了小型那種,只邀請傅西泠的家人和親近的朋友。
傅西泠手機響,接電話。
“怎麽了,大伯?”
是大伯母在說話,笑呵呵的:“你大伯和你小叔在争呢,婚禮上臺有個新娘挽父親手腕出場的流程,你們要是也有,大伯和小叔都想帶時芷出場呢。”
“我爸沒争?”
“怎麽沒争,被以男方父親的名義淘汰了。”
傅西泠看了眼鯊魚群照片,說不一定有他們這個流程。
“真有也不用争,就他們三個一起吧,接力換人送時芷,把她帶到我面前。”
長輩們的哄笑聲從手機裏傳來,傅西泠的媽媽開口,“兩個孩子,新年快到了。”
不是提醒他們要拜年或者怎麽樣。
只是把手機拿到電視旁,給他們挺倒計時和除夕鐘聲。
時芷本來站在床邊看煙花的,傅西泠喝得多,仰靠在沙發靠背上。
手機按了通話靜音鍵,放在沙發裏。
樓下聽不到他們這邊的聲音,電視裏的倒計時一聲不落地傳來。
在除夕夜裏十二點鐘聲敲響時,她轉過身,兩只手撐着沙發靠背,低頭,和傅西泠接吻。
他身上有些酒氣,和記憶裏之前每個陪伴她的除夕一樣。
她問他有沒有喝多,有沒有感到不舒服。
他倦着一雙眼睛,說,有點。
時芷先說活該,誰讓他聽見那些婚禮相關的話題就上頭,喝那麽多。
最後說:“那我沖杯蜂蜜水給你?”
“不用,過來再親會兒就好了。”
好像對于籌備婚禮這件事,他們也沒怎麽特別宣揚,但聽到特別多恭喜的話。
連朋友們拜年信息裏,都摻着各類對他們感情的祝賀。
傅西泠攬着時芷坐在沙發裏,略掉普通拜年,給所有“白頭偕老”“百年好合”“長長久久”這類都回複了。
時芷看在眼裏:“怎麽,你還挺迷信的,真覺得祝福一下就能成真?”
傅西泠勾她的脖頸,把吻落在她唇上:“不是迷信,感情也不靠他們祝福不祝福。”
“那你只給他們回?”
“覺得他們說得對,算點贊。”
走到臨近婚姻殿堂(也可能是水下鯊魚籠)的這一步,傅西泠才問:“和我談戀愛沒風險,現在知道了?是不是沒诓你?”
窗外煙花聲密集,房間忽明忽暗,被染上煙花的色彩。
這一年,他們的新年願望——
時芷的是,升職加薪。
傅西泠的是,時芷能萬事如意。
另外,還有些不用許願也會發生的事情。
他們婚禮順利,永遠熱戀。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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