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買賣
第20章 買賣
初日曈曚,沐風奕見顧行之和陸思顏還沒回來,又見風禾莊內人行匆忙,他開門去看,見商闕帶了好大一幫弟子出門,隧跟上,趁着隊伍出門前,拉住最末位的弟子,問到:“請問仙君是去岙則山嗎?尊主他們回來了嗎?”
那名弟子認的沐風奕是顧行之男寵的身份,相當鄙視,又嫌沐風奕伺候男人的身子肮髒,于是一把推開,厭惡地道:“別用你的髒手碰我。”
吵鬧動靜不大,卻也驚動了前頭帶路的商闕,商闕為人溫善,謙遜有禮,有情有義,沐風奕對他印象極為良好,商闕繞過來,看到沐風奕,先是微微一笑,後微斥弟子不懂規矩。
說是斥責弟子,不過是逢場作戲,唯恐沐風奕去顧行之身邊吹枕頭風罷了。
沐風奕即使再不懂人情世故,也看得出商闕以及風禾莊內的人是如何看他的,一個人的話語或許能騙人,但他的眼神很真實,尤其是對方為裝而裝,演技明眼可見的拙劣。
不過,商闕的精神儀态倒與過去大相徑庭,渾身透着一股陰郁的糜爛的氣質,沐風弈方才見他走過來,他的行走姿勢相當古怪,說不上哪裏別扭,就是好像腿上有傷,又好像有什麽重物壓着他,拖沓,笨重,倦怠。
“商莊主,身體為重。”沐風奕善意提醒,也打算掠過顧行之的話題,畢竟以他對顧行之還有師哥的了解,惡鬼邪祟遇見他們,都不知最後誰才是反派,該心疼誰。
商闕貌似并不領情,一帶而過的陰暗,只道:“慕小公子還有其他吩咐嗎?”
沐風弈也不客氣,恭敬地回道:“煩請商莊主借兩名弟子給我,小可……”
商闕打斷沐風奕的話,四周看了眼,招呼一位恰好經過的年輕弟子,“你馬上找兩名得空的弟子供慕小公子差使,手腳麻利點,快去。”
弟子諾諾應允。
“慕小公子還有別的吩咐嗎?”商闕冷漠地問。
“沒了,謝謝。”沐風奕道謝。
話剛說完,人家頭也不回地匆忙走了。
兩名弟子年紀尚輕,他們見到沐風奕十分客氣,其中一個性格活波,秋水明眸,個子小小的,白淨剔透,另一個稍微沉悶些,冷若冰霜,手臂上露出一段蛇尾的紋身,神秘莫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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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公子,有什麽事盡管吩咐我們,別客氣。”簡秋白自告奮勇地道,“對吧,靖淵。”
叫墨靖淵的弟子蹙眉瞅了眼簡秋白,表情很是無語,但還是應承道:“請吩咐。”
沐風奕哭笑不得,但還是不客氣地道:“你們去幫我準備輛馬車和貨車,我屋內有許多符,一會兒你們得幫我分給每戶人家。”
“好!”簡秋白歡脫地像只兔子。
墨靖淵則問到:“以誰的名義?尊主的嗎?”
沐風奕心說這孩子的心思倒細膩,符咒這種東西,外行人看不懂是除邪還是招邪的,假借他人名義去行不詭之事的例子不勝枚舉,那麽以誰的名義呢?風禾莊是斷斷不會冒着風險,顧行之的嗎?
百姓們會相信這位臭名招呼的尊主嗎?
沐風奕頭大,兩者皆不合适。
“先出門,找個人多的熱鬧的地方,擺攤兒。”沐風奕決定走老江湖的把戲——嘩衆取寵。
青天白日,朗朗氣清,昨個兒縣城來了位顧行之,大家總算将懸着的心放下了一半,今個兒又有風聲說,魔頭上山除祟,不少失蹤的人都被找回來了,馬上就能回家團聚,衆人更是不勝歡喜,準備出門買些酒菜,好生慶祝一番。
這段風雨蕭條的日子,人人閉門不出,都快發黴發臭了。
不過今日的集市,更加熱鬧,據說街口有位俊俏的小仙君在賣符箓,一張符箓挺貴的,但除邪擋災的效果極好。
泝縣民風頗豪放,幾位未出閣的姑娘特意擠到了前排,朝着小仙君搖曳身姿,大抛媚眼。
“铛。”鑼鼓震天,吸引八方注目。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簡秋白首當其沖,肩負起了吆喝買賣的責任,“名家手筆,符到禍消,童叟無欺。”
一旁沐風奕悄悄豎拇指稱贊,墨靖淵則頭頂黑線,全程像看傻子似的看着簡秋白。
光是三位小的,人們還不信這些符箓的威力,旁邊坐着的仙風道骨,鶴發童顏的老者才是關鍵。
這位古來稀,又容光煥發的老人,才是深藏不露的絕頂高手,怕是哪位奕臻化境的游方散修。
不少人,私下默認了這個設定,一個個的都朝着老人家行禮,虔誠恭敬到讓簡秋白忍俊不禁。
沐風奕先是吹噓了一番老人家的修為和事跡,再是趁熱打鐵賣起了符箓,先到先得,限量購置,買斷則無。
“仙君哥哥,我要半張符,可以嗎?”一個衣着陳舊,身上打了不少補丁的小女孩讪讪地問,“我只有一半的錢。”
大白兔簡秋白眼眶潤了,愛心泛濫地道:“我不要你錢,你……”
“不行。”沐風奕果斷決絕,奪回簡秋白手裏要送出去的符箓,“一張符二兩銀子,已是虧本買賣。”
“慕塵楓,你有沒有良心,這可能是他們家全部的家當了。”簡秋白紅着眼指責,“你要賺錢我不攔着,呶,給你,她的那份錢我替她出。”
孰料沐風奕只是冷冷地看眼簡秋白,撿起地上的銀子,塞回對方手中,淡淡道:“說好了的,實名購買,一人一份,二兩銀子,謝絕還價。”
“你……”簡秋白正待發作,被一旁的墨靖淵捂住嘴巴立馬拖走,只能哼哼唧唧地蹬腳亂踹。
沐風奕全當未見,繼續賣他那些畫了一夜的符箓,生意愈發火爆。
街角,簡秋白掙開墨靖淵的手臂,腮幫子氣得鼓鼓的,“你攔着我幹嘛,是你叫我相信他的,好,我真以為他是個什麽人物,沒想到和他主子一樣,都不是個東西。”
“住口。”墨靖淵輕斥,瞪着眼前的傻白甜,“你知道泝縣有多少窮苦的百姓嗎?你幫的了一個,幫的了全部嗎?退一萬步說,你知道慕塵楓為何要這麽做?是賣而不是贈,非得大費周章,大張旗鼓地吆喝買賣?”
簡秋白睜着他圓圓的眼睛,懵懂又無知地搖頭。
墨靖淵扶額,“他阻止你替人家出頭,是因為他必須保證家家戶戶把符箓帶回去,會珍惜着用,且相信這些符箓是絕對能保家宅平安的,一張普通的黃符,售價三百文,紫金色高階符箓的價格起碼百金起,而……”
少年朝着熙攘的人群望了眼,神情複雜地道:“宗師級別的符箓,千金難求,笨蛋。”
簡秋白訝異得舌橋不下,“你的意思是……唔唔唔……”
他被墨靖淵再次捂住了嘴巴,“看破不說破,笨。”
“我不笨,別總說我笨。”簡秋白楚楚可憐地撓頭,呆毛晃啊晃,十分可愛,“我倒怎麽奇怪,他幹嘛多此一舉。”
墨靖淵恨鐵不成鋼,用力彈了下簡秋白的小腦門,“人類……咳……人更願意相信他們所願意相信的東西,哪怕是假的,在他們的認知裏,先入為主的觀念,炙手可熱的物品,限量的,稍貴的,都是他們願意哄搶的,甚至供奉神龛的,算了,與你說再多,你也是一知半解……”
“誰說我不解,我只是……只是……”只是什麽,簡秋白也說不上來,只能絞着手指,咬着下嘴唇不說話。
“好了,不生氣了?”墨靖淵的語氣軟了下來,揉了揉簡秋白的雜毛,親切地道:“符箓還有好些沒賣完,我們出去幫幫慕公子吧,嗯?”
“哦。”簡秋白乖乖的答應,心裏對方才兇慕塵楓的事感到過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