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秋意漸爽

第56章 秋意漸爽

李夫人給虞姝挽遞了個帖子, 邀她過兩日去府上吃酒。

李家是做生意的,前幾日去外地跑了筆大生意,如今發了大財, 李夫人逢人就說,給附近的鄰居都遞了帖子。

虞姝挽在府裏待着無聊,便過去了。

半年來, 她跟附近的鄰居都混了個眼熟,大家都認得她,見她過來, 默認靜聲,好些人都圍繞着虞姝挽說好話。

林卿柏這半年解決了許多麻煩,離城百姓人人都在贊揚, 連帶着虞姝挽這個做夫人的也一起名揚離城。

好官不好做, 總有人發出反對的聲音。

林卿柏習慣采用強硬手段,官府裏的人換了一大半, 基本都很聽話,有些個不聽話的也不敢吱聲。

以李夫人為首, 好幾位夫人都圍在虞姝挽身邊,說着關于林卿柏的好話,還羨慕虞姝挽嫁得好。

就說當官的,有幾個不納妾的。

林卿柏潔身自好,身邊只有虞姝挽一人, 其他人都沒見他身邊有個貼身照顧的婢女。

許多人打心底裏羨慕虞姝挽, 卻不嫉妒, 因為虞姝挽待誰都很好, 大家很樂意往她跟前湊。

李夫人今日提了件事,“你跟林大人那麽久了, 就沒想過要個孩子?”

虞姝挽唇畔漾出淺笑,不緊不慢道:“還早呢,我想再多輕松兩年。”

在坐的幾位中,虞姝挽不是最小的,還有兩個比她小一歲,現在都護着肚子呢。

李夫人:“不小了,生孩子就要趁早,年齡大點太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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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李夫人身邊的劉夫人跟着笑道:“是啊,我生我兒子的時候還年輕,後來又要了個女兒,明顯比之前費力。”

虞姝挽只是笑着不再吭聲。

李夫人跟劉夫人對視一眼,不再說這件事。

這麽久了還沒孩子,難免會叫人懷疑哪兒有問題,可她們又是真心待虞姝挽好,不會說讓人難堪的話。

其他人閑聊着,虞姝挽沒多少胃口,随便吃了點就放下筷子。

離席的時候,李夫人專門叫住了虞姝挽。

二人到了沒人的地方,李夫人往虞姝挽手裏塞了個小藥瓶,“你把這個拿回去,放進林大人喝的水中,保準讓他…咳咳…你懂我意思吧。”

李夫人多少有點不好意思了。

虞姝挽哪能聽不出來她的言外之意,頓時笑出了聲,把藥瓶塞回去,“真不是你想的那樣,是我自己還不想要孩子。”

他們都沒圓房,上哪要孩子去。

這種事又不好往外說,只能瞎想理由。

李夫人皺起眉:“怎麽能不要呢,林大人往後定還往上升的,等他當了大官,有了納妾的心思可怎麽辦,倒時要是被個妾室先一步生下長子,往後可有氣受了。”

虞姝挽啼笑皆非,為了不讓她多想,只好收下那瓶藥。

“我知道了,多謝姐姐好意。”

李夫人欣慰起來:“能想清楚就好,林大人能一直把心思放在你身上固然好,就怕今後出了意外,以後的事誰都說不定。”

虞姝挽嗯了一聲,并未打算用。

回到林府,把藥随意放到了桌上,在李府僵坐了大半日,渾身難受極了。

林卿柏也在這時回來了,看見桌上的藥瓶,拿起來看了看,“哪來的藥,你受傷了?”

“沒有,李夫人見我遲遲沒身孕,特意給了我這個,讓我放你茶裏。”虞姝挽說罷,忍俊不禁地笑了幾聲。

她坐在榻上笑着,幾乎腰直不起腰。

“她竟給了我這個,當時看我的眼神好像在同情我一樣。”

虞姝挽捂着肚子笑,腦子裏全是李夫人當時的眼神,她用了好大的力氣才忍住沒有笑。

林卿柏神色複雜,不亞于第一次流鼻血的時候。

虞姝挽小心瞥他一眼,小聲問:“你說離城裏有多少人這麽想過?”

林卿柏朝她看過來。

虞姝挽笑意一頓,咽了口唾沫,“她們怎麽說是她們的事,我知道我們之間的情況,不會跟着她們取笑你的。”

林卿柏走了過來。

虞姝挽攏了攏衣領,眼神亂瞥,作勢要起身,“我讓元知送水呢,她怎麽這麽慢。”

剛起來,林卿柏就走到了她跟前,按着她肩膀讓她坐下,輕而易舉把她推倒在榻上。

虞姝挽欲哭無淚:“是別人這麽說的,不是我啊。”

林卿柏欺身壓下,親上她喋喋不休的紅唇。

虞姝挽揚起手推他。

還沒碰到人,就被抓住手腕向上舉起。

虞姝挽輕哼了聲,張嘴咬他,才張起嘴,下巴就被手指捏住,頓時合不上。

林卿柏趁機而入。

不多時,虞姝挽又待在他懷裏喘氣,實在是不服,瞪他一眼,眼神軟綿綿的毫無威脅力。

“又不是我說的。”

林卿柏摸着她頭發,一言不發。

虞姝挽又想起李夫人同情的眼神,差點笑出聲,礙于林卿柏就在身前,硬是忍住了。

“李夫人也真是的,這種事怎麽能随便拿出來說呢。”

林卿柏親她一口,眸子黑沉沉的叫人害怕。

虞姝挽不敢說話了。

二人在一起抱了許久,虞姝挽推他一下,“別抱了。”

林卿柏松了手。

虞姝挽盤腿坐下,面向他,“前兩日我收到了我娘的信,她說林嫣嫣說了婆家,下月便要成親了。”

林卿柏:“這麽快。”

“緣分到了嘛,”虞姝挽笑着打趣:“年後走之前我還說,說不定等我們回去,嫣嫣都成家了,沒想到一語成谶。”

現在她又在想,說不定回去的時候林嫣嫣都有身孕了。

希望不會吧。

虞姝挽還想早點回去。

林卿柏:“說了哪家?”

林卿柏跟林嫣嫣不親,兩人不像親生兄妹,但是說到底也有血緣關系,他總要問一句。

虞姝挽:“秦家的三公子。”

林卿柏垂眼:“還行,離得近。”

“是還行,兩家關系好,有個什麽事好商量。”虞姝挽為林嫣嫣高興。

秦家是做生意的,家中富裕,雖說三公子上面有兩個哥哥,但哥哥嫂嫂都是很好的人,秦夫人也是個好說話的,兩家關系又好,林嫣嫣嫁過去絕不會受苦。

虞姝挽:“可惜見不到她成親的模樣。”

林卿柏別過她耳畔的發絲,“你若想回去,我找人護送你。”

他舍不得虞姝挽離開,但總不能不讓人回去看一眼。林卿柏自己不能回,但虞姝挽能。

虞姝挽何嘗不知道她能回去,就算是不跟着林卿柏過來也沒事,可她不想獨自一人趕路,太孤單了。

哪怕有其他人護送相伴,還是不願。

虞姝挽搖了搖頭,鑽進他懷裏,手臂勾住他脖子,“我不回去,我不要和你分開。”

林卿柏圈住她腰身,“那就不回。”

虞姝挽情緒有些低落:“我們何時能一起回去呢?”

上京是何情況?太子和三皇子之間如何了?皇上會不會讓他們回去?

或者說,三五年內有可能回去嗎?

林卿柏時常跟三皇子書信來往,知道那邊的情況,道:“快了吧。”

他不是很确定,只知道不用等太久。

虞姝挽閉上眼,“希望快了。”

八月份,離城涼爽起來。

臨近元宵節,離城發生了一件大事。

離城三個商賈接連三年強搶民女被捕,都是離城有名的商賈,其中一位跟李夫人的丈夫是前連襟。

李夫人是李家的繼室,李老爺的前妻是那位商賈的親妹妹,早些年重病而逝,李老爺傷心了好一陣子,也沒少被大舅哥針對。

就算是近兩年,那位前大舅哥還在刻意刁難李老爺,在生意上沒少給李家使絆子。

這種事一出來,李夫人就跑到林府跟虞姝挽打探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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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姝挽早就聽林卿柏說了,知道實情,又不是不能說的禁忌,就如實跟李夫人說了。

李夫人笑得鼓掌:“那個畜生東西可算是進去了。”

虞姝挽:“你認得他們?”

李夫人:“我只認得其中一個。”

李夫人跟虞姝挽講了其中緣由。

李夫人:“他妹妹出嫁之前就病了,被他氣病的,死也是被他給氣死的,可他不承認,硬把罪怪在我家老爺身上。”

李夫人那時候還沒嫁給李老爺,卻愛慕李老爺許久了,所以沒少打聽李家的事。

虞姝挽擰眉:“竟是這般可恨之人。”.

聽聞那三位商賈經常幹些強取豪奪的事,林卿柏盯了他們半年之久,終于收集完證據,半夜帶着官府的人闖進那些商賈家裏将人捉拿歸案。

李夫人本就八卦,知道此事後更是大肆宣揚,笑得可神氣了。

虞姝挽也是這兩日才知道林卿柏為了捕捉這三人,對他們展開了長達半年的調查。

不僅是把這三人捕了,還牽扯出官府的一個老人。官府之前換了一批人,唯有這個人沒換,這人老實、聽話,做事又細心,林卿柏從上個月才開始懷疑他。

是上月的夜裏,他想起還有奏折沒寫完,怕第二日忘了,就想去官府接着寫。

也是奇怪了,他以前沒寫完都在府裏書房接着寫,第二日再抄寫到奏折上,唯獨那夜,不知怎麽的就想去官府。

這一去,看到了偷偷摸摸的下屬。

林卿柏沒有打草驚蛇,裝作不知道一樣順藤摸瓜,很快就把人抓了起來。

被強取的民女很多次來報官,不知為何,說到一半就沒了聲,最後否認商賈對她的所有羞辱。

林卿柏那時候就疑惑為何說着說着就沒聲了,查清真相才知道商賈和官府的那個下屬之間有一個手勢。

在百姓告狀時,借着盲區,那人會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比劃那個手勢。

那是一個威脅,一旦把證據說出來,她們的家人就會出事。

林卿柏查清後沒瞞着虞姝挽,全都如實說出來,也在告訴她要時刻注意,離城這樣的地方有太多險惡了。

虞姝挽剛得知的時候氣得沒睡着,生了一夜的氣,現在看那三人被抓,可算是出了口惡氣,可惜那些被他們傷害過的姑娘們,有些想不開早早就離了人世。

傍晚,林卿柏跟虞姝挽坐在一起用膳。

虞姝挽跟他說了李家的事,“那些人該如何處置?”

林卿柏:“身上都擔了幾條人命,勢必要斬首示衆。”

虞姝挽了然:“可惜已逝的那些姑娘見不到了。”

林卿柏:“她們的家人還能看到,起碼家裏人見到了他們為此付出代價。”

總比什麽都不做要好。

長達三年的屈辱和欺壓,或許早已有人知曉,但那些人為了自己的安危選擇隐瞞。

三名商賈要在三日後斬首示衆的事很快就傳遍離城。

斬首那日,四周圍觀了好些人。

百姓往那些人身上投枯掉的菜葉子、發臭的雞蛋,有些人直接拿石頭砸過去,砸的那三人頭破血淋。

斬首的畫面血腥,好些人家都沒帶孩子過去,就算是上了年紀的人圍觀在此,在斬首的那一刻還是伸手捂住了眼睛。

此事至此過去,李夫人安靜了幾日,今日又往林府湊,逮着機會就問虞姝挽那藥有沒有用。

虞姝挽被她鬧了個紅臉,支支吾吾的說有用。

李夫人:“我就說有用,我就等着你們的好事了。”

虞姝挽清清嗓子,沒應聲。

這可不是一年半載就能等到的,李夫人到時不會又瞎猜什麽吧。

八月十五那日,是離城近幾年來過得最熱鬧的元宵節,大晚上了,街上還人潮擁擠,許多人都戴着面具,就算是遇見了熟人,第一眼根本認不出來。

虞姝挽聽李夫人說,離城以前的夜晚可沒那麽多熱鬧,就連除夕那夜,街上都冷清清的。

離城不安穩,大多老弱病殘都不會輕易外出,尤其是到了夜裏,姑娘家都好好待在家中,畢竟每年都有些不好的事傳得人盡皆知。

林卿柏在任半年多,離城已經全然不同了,百姓都感謝他這位縣老爺,就如今日的元宵節,還有人提着禮上林府拜訪。

虞姝挽剛送走李夫人跟李老爺,又見其他人過來,頓時覺得今夜沒機會出去游街了。

她可期待好久了,誰知道家中來客不斷,壓根找不到機會出門游街。

這次來的是一對老夫老妻,據他們所說,林卿柏救了他們被冤枉的兒子,老兩口就這麽一個兒子,得知兒子活下來的那一刻喜極而泣,這次過來送禮感謝。

他們說兒子的腿還沒好全,走不了路,沒辦法過來拜謝,當父母的只能代兒子謝過。

兩口子見了林卿柏,更是不停的說謝謝,說得眼睛都濕潤了。

等人走了,虞姝挽渾身無力的躺在貴妃椅上,累得一點都不想動。

一整日,府裏來了許多人,她跟林卿柏都沒閑下來過,一直在忙。

即便端茶倒水有別人做,可客人來了,虞姝挽又不能因為累了就回屋不見人,那樣太沒禮貌,始終端坐在正屋,背都快僵了。

林卿柏走過來幫她捏肩,“還想出去嗎?”

虞姝挽閉着眼,困意來襲,反應都變慢了,想搖頭,困得不想動,只能勉強張嘴說了兩個字:“不去。”

她渾身無力,這兩個字說得也無力。

林卿柏捏了會兒肩,又去捏她手臂,随後抓着她的手指捏來捏去。

虞姝挽被他捏得困意全無,甩開他的手,“算了,還是出門逛逛吧。”

她可不知道夜晚的離城是何模樣。

秋意漸爽,虞姝挽不想吹風,便提了坐馬車過去。

到了街上,先去一個小攤子買了倆面具,她戴的是白狐形狀,上面勾着紅色的彩墨。

林卿柏那個比較簡單,就只是普普通通的面具,毫無特色,是他親自挑選的。

二人牽着手往人群裏走,戴上面具沒人認出他們,倒是能好好逛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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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離城待那麽久,虞姝挽基本嘗過了這裏的所有特色,雜耍跟上京沒什麽兩樣。

明明沒有哪裏特別的,可她就是很開心,許是好久沒跟林卿柏單獨出來逛過街了。

走在街上,心情都變得雀躍起來。

逛到一半時,虞姝挽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下意識回頭,看見李夫人牽着女兒朝她走來。

李夫人面露驚喜:“真是你啊,我差點都不敢認。”

虞姝挽嘴角微揚,早知道不回頭了。

李夫人把眼神落在林卿柏身上,讪讪一笑:“林大人。”

她也不知道這倆人咋想的,以為戴個面具別人就認不出來了,第一眼可能會認不出,多看兩眼就能分辨出是誰了。

林卿柏輕嗯一聲。

虞姝挽想松開跟林卿柏牽在一起的手,發現對方握得牢固,掙紮無果便放棄了,笑呵呵地望着李夫人:“怎麽沒見兒子啊?”

李夫人:“兒子跟着他爹呢,非要看別人噴火,我怕不安全,就拉着女兒随便逛逛。”

李夫人的兒子八歲,女兒六歲,都是最愛玩的年齡。

虞姝挽還想再說些什麽,察覺到手被晃了下,對林夫人笑了下:“我們去前面轉轉。”

李夫人就過來跟她打聲招呼,沒想跟着她,點頭:“行,我也不打擾你們了,好好玩。”

李夫人先一步帶着女兒走開。

林卿柏拉着虞姝挽去了前面稍暗的小巷子。

此處人少清靜,太過昏暗,虞姝挽快要看不清林卿柏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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