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雨天
雨天
“恢複的不錯，這段時間記住不要經常熬夜刷手機。”醫生檢查後又仔細叮囑了一些注意事項，等走出醫院已經十一點多。
祁月站在公交站臺下等車，一陣狂風卷過差點把她帶走。她将淩亂的頭發整理好，再次擡頭，天空如墨般漆黑，不多時地面密密麻麻的雨點砸下來，又快又急。
這家醫院坐落在郊區，此時下雨，打車軟件上沒有空餘的車子，加上距離遠。估計要等好一會。
當時選醫院，祁烏更想讓她去京都，那邊條件好，選擇多。她考慮到後續的複查跑來跑去比較麻煩，最後敲定了這家醫院。
祁烏其實算是個好哥哥，但凡她決定的事情基本不會反對。
她再次看了眼打車軟件，顯示在她前面還有九個人排隊。
“秦哥，你什麽時候回來，給我們帶點吃的。”
“在路上。”他懶洋洋撐着頭，目光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下意識放慢了速度。
那頭，邱啓熊已經開始報菜名。從烤鴨到臭豆腐再到煎餅，秦南陽漫不經心聽着，半響開口：“大熊，我剛才沒聽清，你再說一遍。”
邱啓熊：“……哥，大男人不講究，您随便帶點飯就行。”
挂斷電話，秦南陽坐在車內，心裏升起一股燥意。突如其來，壓都壓不住。
女孩戴着耳機坐在公交車牌邊，白色襯衫，A字及膝牛仔裙，樣子看起來不像是個大學生，倒像是高一的小妹妹。
垂下的幾縷發絲被風吹亂，她擡手的撈到耳後，過了沒一會又落下。她嘆了口氣，索性不再管，繼續低頭折紙。
距離有點遠，雨珠淩亂的打在窗戶玻璃，看得不太真切。只覺得她的身影孤單又渺小，仿佛下一瞬會被這場大雨吞噬殆盡。
秦南陽抽完一根煙，擰開一瓶水喝了兩口發動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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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點加上現在這種情況，估計一個小時之內都不可能打到車。小朋友有的等。
祁月聽見近在咫尺的喇叭聲擡頭看了一眼，又繼續低頭。
秦南陽扯了下唇角，按下車窗。“上來。”
祁月擡頭愣愣的看了他一會，張了張口，“你……怎麽在這裏？”她的眼睛帶着幾分迷茫不解，琥珀色的瞳孔清澈倒映出他的身影。眉微擰，在這樣的雨天，增添了幾分破碎的美感。
秦南陽眼神定定的看着他，片刻後收回目光。“上來再說。”
祁月猶豫幾秒，拿着小包打開車門坐進去。
秦南陽腳踩油門，車子駛離原地。“系上安全帶。”他淡聲提醒。
祁月哦了一聲，趕緊照做。只是越緊張越弄不好。
秦南陽餘光瞥了眼手忙腳亂的女孩子，唇邊帶起一抹淺笑。
終于扣上，祁月在心裏松了口氣，掀起眼皮快速看了他一眼飛快收回，端正坐好。
“前面格子打開，裏面有毛巾。”
祁月不知道在想什麽，下意識照做了。等反應過來手上已經拿着一條潔白的毛巾，觸感柔軟。
她垂下眼簾，胸口某處劇烈跳動。怕對方會發現自己的不對勁，趕緊将頭撇到另一邊盯着窗外，動作小心的擦着身上被雨淋濕的地方。
女孩子身上帶着潮濕的香味，初聞淺淡，時間久了氣味開始變得熱烈，濃郁。整個空間仿佛都充斥着這股香，秦南陽覺得喉嚨冒出絲絲麻麻的癢意，忍不住咳了一聲。
主動開口問她，“你怎麽在這？”
祁月小聲回：“複查。”
秦南陽想到那家醫院的名字，心裏了然。“回學校還是去哪裏？”
祁月捏緊了腿上的帶子，乖巧坐着，跟幼兒園小朋友一樣。“學校。”
秦南陽見她每一次回答問題都格外緊張的樣子，心想着自己似乎沒有做什麽可怕的事情。怎麽小朋友跟看見大怪獸似的一動不敢動。
無人說話，車內又沉寂下來。祁月摳着手心，想說點什麽，思緒卻一片混亂。
處在同一個密閉的空間內，祁月鼻間聞到了淡淡的煙味。在她上車前，他可能坐在車內抽了根煙。
無論是祁父還是她先前的養父告訴她，男人大多數抽煙都在緩解壓力煩躁。所以，他在為什麽煩惱？
等紅燈時，秦南陽點開手機放了首歌，确切的說是大提琴曲。曲子輕柔，讓人不自覺想要放松。
祁月盯着車窗，慢慢的将身子往後靠。昨晚沒怎麽睡好，早上又起的早，此時竟然有了幾分困意。
秦南陽停下車後才發現女孩子窩在副駕駛睡着了，小小一只，漂亮的可愛。
她偏頭靠在一邊，露出半邊光潔如玉的小臉，粉嫩的唇微微張開，呼吸清淺。白色襯衫領口因着她的動作露出小巧的鎖骨，視線往下，弧度柔軟……
秦南陽仰頭，瞳色漆黑，莫名覺得有點渴，某種熟悉的燥熱感席卷全身。
祁月醒來時立刻轉頭去看旁邊的人，秦南陽挂着藍牙耳機正在低頭玩游戲。
“醒了？”他頭也未擡。
“嗯。”她的聲音帶着幾分剛睡醒的軟糯，甜的讓人心顫。
外面雨早已經停了，車子停在校門口不遠處。她也沒有借口繼續呆下去。
“謝謝秦學長。”
他點頭。
祁月咬了咬唇，垂下眼，拉開門下了車。
“秦哥!你怎麽又死了!!”邱啓熊的聲音振聾發聩，秦南陽被他吵的耳朵疼，把手機丢開。“不打了。”
“哦，哥你到學校了嗎？”
“馬上。”
“記得給小的帶吃的。”
“嗯。”
秦南陽下車時不經意瞥見副駕駛上疊的整整齊齊毛巾，以及落在車座縫隙裏的紙折白色鴿子。
原來她剛剛那麽專心，竟然是在折鴿子。他傾身拾起，仔細看了眼，白色鴿子漂亮幹淨，跟她的人一樣。
秦南陽記憶力只有幼兒園的小朋友才會玩這種，他對祁月的印象從膽小，到乖巧，現在還要加上一個幼稚。
真的跟沒長大的小朋友一樣。
秦南陽低頭輕哼一聲，随手把鴿子放在中控臺上，深黑色的中控臺上一只小小的白色鴿子安靜呆着，莫名多了幾分溫馨。
祁月在食堂吃了點米粉，又帶了幾個煎餅回宿舍。
宿舍三人全部都在，她把煎餅分了分，找了套衣服去浴室。
姬鹿見她穿的不是睡衣問：“還要出去？”
“嗯，我想去圖書館看看。”祁月低頭擦着頭發。
“我們圖書卡不是還沒辦下來嗎？”鄒曉彤嘴巴塞着煎餅含糊道。新生的圖書卡要等正式上課才能辦下來，這批大一新生有幾千人，需要時間進行信息錄入。
祁月想了下，“只看不借應該不需要圖書卡。”
鄒曉彤：“說的也是。”
祁月把頭發吹的半幹，換好鞋子準備出門。“你們有人要一起去嗎？”
姬鹿帶着電競耳機，擺手。
鄒曉彤躺在床上挺屍，“下次。”
薛映真附和點頭，“對，改天再一起。”
等祁月走後，鄒曉彤翻了個身嘟囔，“月月是卷王啊！還沒開始上課都這麽勤奮，以後豈不是更瘋狂。”
薛映真笑笑，“那不挺好，期末捉住她給我們補習。”
“好主意!”
祁月挑了基本與本專業的相關書籍，抱着找了個偏僻的角落坐下。
偏頭望見窗外，屋檐下的雨滴打落在綠葉子上發出啪嗒的聲音，想起先前同秦南陽的相遇。
那時周圍都是雨聲，她擡頭時望見那張熟悉的臉龐時還以為自己在夢中。
靈感來的猝不及防，她趕緊拿出ipad，握着電筆開始畫畫。
少女戴着耳機站在公交站臺偏頭，旁邊停着一輛黑色轎車，隐約可見車內男生清俊慵懶的容顏。
雨幕下，兩人視線互相注視着對方。
祁月很滿意這副畫，比她平時的水平要高出不少，淡藍色為主調，人物鮮明，意境也很美。
她甩了甩酸澀的手腕，在底下簽上自己的筆名。
QY。
保存時想了會才輸入這副畫的名字，《雨季》。
即是天氣，也寓意着她的心情。
轉手發到某博上。
低頭一看，時間已經過去兩個小時。她打開杯子喝了口水，開始認真看書。
從圖書館出來時已經是六點鐘，傍晚的夕陽灑在校園小道上，微風帶着潮濕的濕意吹來一陣陣不知名的花香。周圍學生騎着自行車經過，有女孩子抱着書和同伴講最近的趣事，嘻嘻哈哈笑鬧。
不遠處，能聽見操場上男生的喝彩聲。
大學生活充斥着青春，熱烈而明媚。
祁月想到一句話，這個世界有太多的不公和無奈，但總有發着光的東西能留住你。
